5. 下山了 當玩偶有什麼不好?(1 / 1)

但無論陳鄰怎麼扯他衣角,少年仍然維持著打坐冥想的姿勢,毫無反應。

他面色蒼白,雙頰卻透出豔麗的緋紅,氣息也粗重起來。

之前陳鄰被徐存湛放在衣襟裡都沒能察覺到他的呼吸聲,但此刻陳鄰隻是坐在徐存湛身邊,都能聽到他明顯的呼吸。

陳鄰有些著急,生怕徐存湛有個三長兩短——在這個世界上她隻認識徐存湛,而且還指望著徐存湛把她複活呢!

“徐道長?徐存湛!”

她又試著直接喊了徐存湛的大名,但他還是緊閉雙眼坐在原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陳鄰咬咬牙,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兩手扒著徐存湛膝蓋開始往他身上爬。徐存湛那身藍白間色的衣服算是全遭了殃,從膝蓋到胸口,全都是玩偶手腳留下的原型臟印子。

那些印子陳鄰看著也心虛。

她一邊爬一邊在心裡默默道歉:等下山之後我一定會幫你把衣服洗乾淨的!

終於踩著徐存湛胳膊爬到了他的肩膀上,陳鄰爬得累都累死了。

她坐在徐存湛肩膀,徐存湛一點反應都沒有。陳鄰乾脆湊近他耳邊大聲:“徐——存——湛——”

少年仍舊毫無反應,雙目緊閉,長睫毛在眼瞼下垂落一片扇子似的陰影。

陳鄰伸出胳膊摸了摸徐存湛的臉,臟胳膊很快就在少年側臉上留下一個灰溜溜的圓印子,同時陳鄰也察覺到徐存湛身上異常的高溫。

徐存湛的皮膚很燙,就連陳鄰這樣寄身人偶五感遲鈍的家夥,在手觸碰到徐存湛臉頰的一瞬間,也產生了自己把手放進滾水裡的錯覺。

她嘶了一聲迅速收回手,盯著徐存湛的臉沉思。

雖然弄不清楚現在的情況,但看起來也不像是發燒——真的有人發燒能燒這麼燙還活著嗎?畢竟這是個修仙世界,鬼修都出來了,陳鄰實在把握不準徐存湛到底是發燒還是單純的走火入魔了。

畢竟武俠劇裡都是這麼演的,練武之人走火入魔,真氣亂竄後就會渾身滾燙。

先想個辦法給他降溫應當不會出錯?

陳鄰順著徐存湛肩膀滑下來,在雪地裡扒拉出一捧乾淨的雪抱著,吭哧吭哧費勁的爬上徐存湛膝蓋。

布偶做得不高,即使徐存湛此刻是略微低頭的姿勢,陳鄰踮起腳來也夠不到他的臉。

她墊著腳努力了半天,好幾次站不穩,抱著那捧雪咕嚕嚕一團滾進徐存湛懷裡,給少年胸口的衣裳也蹭上臟汙。

徐存湛被撞了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是陳鄰被撞得頭暈眼花,扶著他衣襟站起來,甩了甩腦袋,眼前景色像坐著搖搖車一樣晃來晃去。

她抬頭,看向徐存湛近在咫尺的臉。

徐存湛身上還無時無刻的散發著熱氣,但陳鄰這具玩偶的身體很難夠到他的臉。

盯著少年秀氣的下巴看了好一會兒,陳鄰鼓起勇氣:“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這都是為了給你降溫——得罪了徐道長!”

她上手扒住少年一邊衣襟,用力向旁邊拽開。

徐存湛的衣服穿得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實,陳鄰壓上整個身體的力量,才將他半邊衣襟扯鬆,露出裡面的白色中衣。她在現代也沒有特意研究過漢服,連右衽和左衽的區彆都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這些衣服的係帶其實在裡面肋骨的位置。

好不容易把徐存湛衣領扯鬆,露出少年鎖骨往下小片胸膛。

他衣服上有股乾淨的皂角味道,胸口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紅,陳鄰光是湊近都能感覺到他皮膚上的溫度,滾燙極了。

她把自己抱上來的雪摁到徐存湛皮膚上,過熱的高溫很快將雪團融化,變成水流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肌肉往下淌,浸濕衣服。

陳鄰懷裡的雪團用完。

她摸了摸徐存湛胸口,感覺沒有剛才那樣燙了——陳鄰鬆了口氣,正要收回手時,頭頂傳來徐存湛聲音:“陳姑娘,你在做什麼?”

陳鄰:“……”

她閃電般縮回手,抬頭看向徐存湛。

徐存湛的臉還是很紅,但臉紅並不顯得他弱氣或者仿佛害羞的模樣,他神色太鎮定,那雙蓮花眼微微垂著眼皮,總是明亮燦爛的眼瞳面上落下一層眼睫的陰影。

闔眼如花苞,睜眼露蓮子。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高溫,徐存湛皮膚上都蒙了層細密的汗,秀麗臉龐也帶著潮氣,幾縷白發黏在他臉頰上。

他注視陳鄰的目光有些許探究,像是注視生平第一次所見之物。

陳鄰把手背到身後,解釋:“你身上突然變得好燙,我擔心你是不是發燒了,所以想給你降溫。”

徐存湛眨了眨眼。

他眼中冰冷到沒有絲毫溫度的審視轉瞬即散,那張臉上又掛起陳鄰熟悉的燦爛笑容:“原來如此。”

“我就說,為何在燥熱中感到了一絲涼意,原來是陳姑娘在幫我。”

他伸手——左手食指尖的傷口已經結痂,不再流血了。

陳鄰瞥了他左手好幾眼,確定徐存湛的傷口已經結痂後,她才鬆了口氣。此時徐存湛將左手伸到陳鄰面前:“我們該回去了,再耽擱下去,就要天黑了。”

陳鄰看了眼徐存湛被自己踩得臟兮兮的衣服,不敢說話,乖乖爬上徐存湛掌心。

徐存湛起身,右手一攏自己散開的衣襟,眼睫低垂,面上緋紅已經散儘,隻餘下蒼白。那蒼白越發顯得少年眉眼秀麗如畫,氣質清冷出塵。

這次徐存湛沒有再把陳鄰放進自己衣襟裡,而是直接托著她輕功下山。

天色漸晚,日沉西山,沒什麼溫度的落日餘暉籠罩著山林,也給徐存湛籠上一層玫瑰色的霞光。

陳鄰趴在徐存湛掌心,從他指縫往下看,能看見山林樹木的尖尖。因為天光漸弱,所以那些樹木也被淹沒在昏暗之中。

徐存湛是個很貼心的人,既然不能將陳鄰放進衣襟裡避風,那麼將她托在手心裡時,也會用真氣形成一個小小的護罩保護陳鄰。

陳鄰仰起腦袋盯著徐存湛:“徐道長,你有問鬼修關於起死回生的事情嗎?”

徐存湛回答:“直接問的話那鬼修並不會回答,就算回答了,十之八九也是誤導人的謊話,所以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將他的記憶抽出來進行記憶搜索的,但沒想到鬼修的魂魄上還有其他人下的咒術,我還沒來得及問話,他的魂魄就已經被人咒殺。”

玩偶腦袋上立刻擠出一個哭臉:“他的魂魄一點也沒剩?”

徐存湛搖頭:“一點也沒剩。”

徐存湛表情認真,看起來不像是騙人的。

眼看鬼修那條線索斷了,陳鄰倍覺沮喪,把腦袋垂下去歎了口氣。

“不過陳姑娘也不必憂心,天下鬼修無數,隻要我們努力,總會有辦法的。”徐存湛摸了摸玩偶的後腦勺,玩偶悶悶的‘嗯’了一聲,仍舊趴著沒動。

看起來確實是沮喪極了。

看著趴在手心一動不動的陳鄰,徐存湛也不禁微微皺眉。

他原本便想著沒能問出複活之法,隻怕陳鄰會有些失望,但也沒想到小布偶能失望成這個樣子。就這麼想要複活?

做凡人當受七難八苦,多少普通人人做夢都想拋卻凡身謀求仙路——雖然陳鄰的情況有些誤打誤撞,但也算是脫離了普通凡人的範圍。

人偶之身不死不滅,與其相比,肉/體凡胎又有什麼好處?

二人一路靜默回到村子。

雖然已經入夜,但村子裡的人卻沒有一個能安然入睡。直到他們看見徐存湛從山上歸來,一個個都情緒激動;最後還是村長示意大家安靜,自己作為代表搶先一步上前來迎接徐存湛。

“徐小道長,那個鬼修……”

“死了。”徐存湛手腕一轉,從自己腰間儲物法器中取出鬼修頭顱,拋在地上。

銀白月光照到那死不瞑目的醜惡頭顱,連他臉上臟汙的皺紋都清晰可見。

陳鄰悄悄把腦袋扭開,拍了拍自己胸口。她就蹲坐在徐存湛掌心,這點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徐存湛的眼睛——但徐存湛隻是疑惑的眨了眨眼,卻並沒有出聲。

村民們並不害怕,有膽子大的直接上前撥開頭顱臉上遮蓋的亂發,仔細打量那張臉。

旋即,他回頭對鄉親們道:“沒錯!就是這個畜生!他的臉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家二牛才十三歲,他用一塊酥心糖就把二牛騙去,開膛挖心……畜生!”

他罵著,起身怒而一腳踹在人頭上。

人群中又有幾個揮舞著農具的人,紅著眼眶衝出來,對準那顆腦袋一頓打砸,罵罵咧咧,場面霎時熱鬨起來。

村長熱淚盈眶,雙手交疊就要稽首——不等他拜下去,便被徐存湛一把抓住胳膊,強行扶了起來。

要論力氣,八個村長也擰不過徐存湛一條胳膊,所以村長那一拜終究還是沒能拜下去。

他起身擦了擦眼淚:“多虧了徐道長仗義出手,為我們村除去那作惡多端的妖人,我們小地方也無金銀可回贈……”

徐存湛垂眼,神色淡淡:“降妖除魔是我本職,村長不必言謝,更不用苦惱謝禮。”

那些東西於他,本就無用。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小徐:當玩偶有什麼不好?

以後的小徐:……還是變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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