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有殺氣!

“娘,小心!”

高岄運起一道劍氣,將撲面卷來殺氣騰騰的柳葉打散,原以為這樣可以了,沒想到高岄的劍氣打散一處卷來的柳葉之後,在她們周身八門處又同時卷起了柳葉陣。

在那陣中,柳葉如刀般鋒利,高岄趕忙再次運起劍氣,還未揮出就被江秋寒揚手阻擋,從容淡定的撿起高岄先前丟在地上的柳枝,灌以真氣,柔軟的枝條頓時筆直成劍,江秋寒迅疾如風般將手中這柄柳枝劍脫手而出,刺進東南方一株粗壯柳樹的根下。

那是柳葉陣的陣眼,破壞陣眼後,陣法自不能成,先前如滾刀般在半空回旋的柳葉忽然平靜,慢悠悠的從半空飄落。

那麼多柳葉同時落下,高岄被這景象迷花了眼,解除了危機的柳葉還是很有情調的,她不禁伸手去接飄落的柳葉,忽然眼角閃過一道寒光,高岄心道不妙時已經晚了。

隻覺胳膊被人向後一扯,江秋寒如電身影將女兒護在身後,隨手撚起幾片柳葉射出,精準無誤的將藏在漫天飛舞的柳葉中的飛針擊落。

短短幾息間,便是幾次險象環生的生死交鋒。

飛舞的柳葉儘數落地,柳樹林中也恢複了平靜,一道豐腴的身影自柳林走出,指尖仍有寒光傾瀉。

高岄驚詫來人,竟是大伯高瑾的身邊人平娘。

初見平娘時,高岄看出她身負武功,但並沒有多做懷疑,沒想到她竟是這般狠角色,若非今日阿娘在,憑高岄自己,就算能勉力破了那殺機四伏的柳葉陣,隻怕也難逃柳葉陣後的奪命針。

“阿爹是不是有危險?”

高岄緊張的問。

平娘是大伯的人,既然對她們動手,那阿爹和大伯在一起不會出事吧?

“你爹沒事。”江秋寒說:“她的目標是我。”

平娘已然在她們身外十幾步的位置站定,未曾上前是因為她還沒有放棄,施展指尖針需要距離,聞言回道:

“江盟主,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你。”平娘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眸中的殺氣卻愈發濃烈。

高岄此時終於相信,平娘的目標是她阿娘。

“平楓影,你這麼多年在江湖銷聲匿跡,沒想到居然藏起來給人當起了老媽子。”江秋寒實力過人,說話便隨心所欲,無所顧忌。

隻見她完全不顧平娘鐵青的臉色,指著她的手腕道:

“你是用了什麼靈丹妙藥,挑斷的手筋居然還能長起來。”

平娘聞言冷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後說:

“說起來,還多虧了江盟主手下留情。”

江秋寒不客氣的點頭:

“是啊,早知道你還能長起來,我當初就該直接把你的手砍斷。”

平娘恨得咬牙切齒:

“是啊,江盟主一念之差,倒是成全了我。”

江秋寒眸光漸冷:

“無妨,當年沒

做之事,我今日做也一樣!不過挺沒意思的……”

平娘恨意不減,咬著後槽牙問:

“江盟主何意?”

江秋寒笑得越發冷凝:“意思就是,斷過的筋脈到底還是比不過從前,你這黃泉碧落針的火候,比起從前可不是差了一星半點。”

高岄佩服阿娘嘲諷對手的能力的同時也震驚不已,這平娘用的居然是黃泉碧落針,曾經最大殺手組織天涯海角的絕殺暗器。

如今剛剛崛起的新殺手組織【奈何橋】,就是模仿的天涯海角。

平娘是天涯海角的殺手,曾被阿娘斷過手筋,可如今她卻是大伯高瑾的身邊人,那大伯知道她的身份嗎?

江秋寒成功激怒平娘,讓她一息間同時發出百餘根淬毒銀針,江秋寒從容應對,不過短短數招就把平娘的百餘跟淬毒銀針一一擊落,平娘被打倒在地,江秋寒目露寒光,欲對平娘下手。

這時,一道黑色身影忽然竄出,是進門時高瑾身邊的中年文士,高岄以為他要偷襲阿娘,運起十成劍氣揮出,阻擋了那中年文士的攻擊。

中年文士沒想到江秋寒女兒的功力也這般了得,雖堪堪避過,但衣袖和半邊頭發都被削了,他沒能阻止江秋寒對平娘的殺招,中年文士倒地大喊:

“手下留情!”

但終究是喊晚了,手持柳條的江秋寒勢如破竹的招式早已殺到平娘面前,柳條直刺脖頸,平娘感覺到一股推山倒海的內力壓製,隻當自己必死無疑,閉眼等死。

意想中的死亡沒有來臨,平娘睜開雙眼,隻見柳枝不知何時換了方向,從刺變橫,架在她頸項前一寸處,江秋寒自行收了殺招。

中年文士見狀大鬆一口氣,顧不上自己狼狽,起身便對江秋寒單膝跪地道謝:

“多謝江盟主不殺之恩。”

江秋寒收起劍勢,問一旁高岄:“沒事吧?”

高岄舉起手背,先前被如刀柳葉刮了幾處,柳葉太薄,以至於傷口都不明顯,想在阿娘面前賣個乖都不成。

江秋寒將女兒上下檢視一番,確定她隻有幾處刮傷,沒什麼大礙後,才把注意力放回平娘和那中年文士身上。

此時中年文士已經起身過去將受傷不輕的平娘扶起身,看著他們攙扶在一起的樣子,江秋寒恍然大悟,對中年文士問:

“你是破曉真人?為何易容?”

江秋寒在進門時就覺得這中年文士的氣很熟悉,隻因他易了容,一時不曾想起他是誰,如今見他動手,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被喚作‘破曉真人’的中年文士苦笑回道:“仇家太多,迫不得已。江盟主見諒。”

言下之意就是江秋寒猜對了。

而聽到這個名字的高岄不禁咋舌。

今天她們娘兒倆是捅了天涯海角的老窩嗎?

平楓影和破曉真人都是當年天涯海角首領餘儘歡身邊響當當的殺神,儘管天涯海角已解散多年,但江湖中依舊流傳著他們當年大殺四方的事跡。

原來這兩位殺神隱退以後,一直藏身大伯高瑾身邊,難怪這些年在江湖中鮮有聽聞。

加上老爹回京撿漏途中所遇那位用白玉笛名喚青衣的刺客,餘儘歡身邊的殺神已經出現三位了。

“刺客青衣,也是我大伯的人嗎?”高岄想到回京途中那場刺殺,若非有天極盟在背後保護,阿爹很可能就要折在那刺客手中。

如果那刺客也是大伯高瑾的人,那他對阿爹豈不是……

頭發被削了一半的中年文士扶著平娘,被江秋寒識破身份都沒什麼反應,卻在聽到‘青衣’的名字時面露震驚,迫切的反問:

“你們見過青衣?她在何處?”

高岄見他這樣,狐疑問:“她跟你們不是一路的?”

中年文士放開攙扶著的平娘,向高岄走近:“她跟我們自然是一路,隻不過失散多年。還請姑娘告知我們她的下落。”

高岄半信半疑,沉吟不語,似乎在思考中年文士所言真實性。

中年文士見她不言,又見周圍一片狼藉,先前的戰意還未消散,趕忙跪地抱拳解釋:

“今日柳林刺殺是我們的錯,待會兒自會去向主人請罪,給江盟主和姑娘一個交代。”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平娘在後面大喊:

“不關他事,今日刺殺是我一人所為,他全然不知情,若江盟主要怪罪,便隻怪罪我一人,千刀萬剮,在所不辭。”

高岄看了看阿娘,見她沒有阻止之意,便上前將中年文士扶起,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他們:

“我不知道青衣現在何處。但我父親回京途中,曾遭遇奈何橋殺手的刺殺,那青衣便在其中,與天極盟交手後,遺落一支白玉笛,上書‘青衣’一字。”

中年文士一臉恍然,喃喃自語:

“白玉笛……是了,她的白玉笛……”

平娘撐著受著內傷的身體步履蹣跚而來,發出疑問:

“姑娘是說,她加入了奈何橋?這……怎麼可能?”

高岄不解:“怎麼不可能?那些刺客跟天極盟交手,天極盟也損失慘重,他們留下的也是奈何橋的記號,是吧阿娘?”

怕自己說辭有誤,高岄連忙詢問了一聲身旁的江秋寒,隻見平娘和中年文士的目光也同時看向江秋寒,似乎很希望從江秋寒口中確認。

“按當時的交手情況來看,確是奈何橋無疑,除了青衣之外還有另外幾個這些年在江湖中頗負盛名的奈何橋殺手在內。”

江秋寒的肯定回答讓平娘和中年文士終於相信,然後一人便蹙眉陷入優思。

柳林吹起一陣風,卻不是先前那種殺機四伏的厲風,而是自然的微風,將地上柳葉特有的草木氣味吹散開來。

這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走來,他臉色紅潤,步履輕盈,內息綿長,不用交手就知道這也是一位高手。

大伯身邊還真是臥虎藏龍啊。高岄不禁心想。

“柳葉陣動,主人特命我來詢問。”老者說話間,已經將柳林中的情況掃入眼底。

平娘和中年文士對望了一眼,心知此事逃不過,便對那老者答道:

“陣是我們動的,我們馬上便去向主人解釋。”

平娘拉住中年文士:“此事是我一人所為,你又何必……”

“得了,一起去跟主人解釋吧。”中年文士決意與平娘共同承擔。

那老者頷首離去,腳步如塵,翩然幾步後就消失無蹤,輕功之絕,世間罕有。

莫名想起雲庭那家夥,他那輕功據說也是獨步武林的。

高岄不禁輕聲問江秋寒:“娘,雲庭的輕功什麼路數,跟這老頭比如何?”

若能知道雲庭的輕功路數,說不定就能猜到他的身份,雲庭不說,高岄不問,不代表高岄對他的身世不感興趣。

“雲庭的路數是糅雜眾家所長,憑這個你是猜不到的。”江秋寒一眼看穿女兒的小聰明,直言打擊道。

高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