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你,自求多福。(1 / 1)

第十二章

幾乎是聽見聲音的一瞬間,高岄就坐直了身子,看著那嘴角噙笑,瀟灑搖扇的搖扇的男人。

大意了,居然沒聽到他的腳步聲,高岄面色當即一沉。

雲庭像是沒看到高岄的臉色,徑直走過水曲橋,進入涼亭。

四目相對,高岄神色不善,雲庭笑得自然。

“雲世子把皇宮當自家後花園了,想怎麼逛就怎麼逛?”高岄沒好氣的說。

雲庭並不生氣,用扇子點了點周圍:

“內宮自然是不能去,太康殿附近還是可以逛逛的。”

高岄語塞,誰讓她不識路,走了半天都是在繞圈,連太康殿的範圍都沒走出,早知道他會找過來,高岄迷路當時就該飛簷走壁的離開。

“那雲世子慢慢逛,失陪。”高岄說完便要走,雲庭執扇的手橫向一伸,攔住了高岄的去路。

“公主就不想知道雲某為何會過來?”雲庭問。

高岄冷哼:“不想,讓開。”

雲庭倒也沒強攔,把手收回,悠哉哉的自己扇起了風,高岄覺得這人有病,誰知剛走出涼亭,她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往涼亭方向走來。

呂嬤嬤?

不對!

是一群人!腳步很快,像是怕錯過什麼……

高岄驀地回身,見雲庭已經兀自坐下,見高岄回頭,還客氣的與她擺手告彆。

想起他剛才問自己的話,高岄再度折返,一個箭步跨上涼亭,問他:

“你為什麼會過來?”

雲庭從容淡定的告訴她:“若我說是公主你請我過來的你信嗎?”

“我信你個鬼!”高岄急斥。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有太監特有的尖銳嗓音說的‘快’‘就在那邊’‘一定要當場抓住’。

當場抓住什麼?

沒有時間給高岄細想,她為了折回來質問雲庭,已經錯失了最佳離開機會,現在走水曲橋說不定會與那些人當面撞見。

雲庭看了看涼亭上方的橫梁,老神在在的開口:“公主,其實不必……”

‘擔憂’二字還未說完,雲庭就見眼前一道人影飛快地從憑欄處跳了下去。

雲庭:……跳湖了?

正欲一探究竟,張德祿就帶著幾個宮婢小太監從水曲橋跑進涼亭來,以為能抓山月公主個私會外男的現行,不成想他左看右看,亭子裡都隻有雲庭一人。

張德祿沒見著高岄,往身旁報信的小太監看去一眼,那小太監也一臉迷糊,他先前看得真真的,山月公主確實在涼亭裡,雲世子也確實過來了,這亭子出入隻有一條水曲橋,跑也沒處跑才是。

“張公公,找什麼呢?需要在下幫忙嗎?”雲庭搖扇自若,笑容如清風明月。

張德祿趕忙回道:“不敢不敢。呃,先前雲世子是……一個人?”

雲庭表示:“公公覺著呢?”

張德祿賠了個笑臉,他剛才就說這招或許可以用在彆人身上,雲世子可是出了名的精明,偏偏那時隻有雲世子出殿,太後急於揪住山月公主的把柄,不管不顧的叫他想辦法把雲世子和山月公主湊到一處,然後讓人過來抓現行。

雖說光天化日之下,公主和世子說兩句話沒什麼,但若太後想以此作伐叫山月公主難堪,也能把事情往嚴重了說。

於是張德祿在得知山月公主獨自在涼亭,就派了個小宮婢,假借山月公主的名義對雲庭說,她在涼亭相候,如此簡陋伎倆是張德祿情急之下所為,原以為憑雲世子的精明不會上當。

誰知結果出乎他的意料,雲世子上當了,真就往涼亭這邊來了。

如此天賜良機,張德祿當即帶了幾個傳閒話一流的過來,就為了抓山月公主和雲世子的現行。

張德祿雖然沒找著高岄的人,卻不太相信她會突然消失。

“雲世子為何獨身在此?可是與什麼人相約?”張德祿若有所指的問,一雙眼睛仍不停的向湖面探望。

雲庭目光落在高岄消失的憑欄下方那幾根泛白的手指上,不動聲色,閒庭信步的走過去,在那幾根手指上方憑欄而坐,用衣袍的角度恰到好處擋住了某人那幾根倔強的手指,他自己則姿態悠閒的搖扇回道:

“自是……與人有約的,要不誰會到這偏僻地兒來呢?”

張德祿眼露精光:“哦?不知世子所約何人,那人又何在?”

話音剛落,雲庭還未出言回答,就聽水曲橋那頭又傳來一道爽朗人聲:

“約的我。”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另一翩翩佳公子——奉恩公世子裴煦闊步走來。

進亭子後,他與雲庭對視一眼,轉而對張德祿問:

“張公公,在下與雲世子相約此處閒談,不知可否犯了宮規?若是犯了,那我和雲世子換個地方便是。”

這裡還是太康殿的範圍之內,宮宴受邀臣子有權利在此逗留,張德祿連連擺手表示不敢,帶著疑惑拱手告退。

雲庭憑欄而坐,目送張德祿一群人離開。

裴煦鬆了口氣,轉身問雲庭:“你什麼意思?神神秘秘喊我出來就唱這出?”

兩人家世相當,人品相當,少時便惺惺相惜,成了知交好友,偏生外面的人非要把他們看作是攀比和競爭的關係,弄得兩人啼笑皆非。

雲庭沒有說話,而是合扇起身,靜靜看著某處。

裴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以為湖面上有什麼東西,可他幾乎把湖面看穿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正要發問時,就見涼亭下方突然翻越上來個女子,那女子的衣著打扮很是隆重,相貌精致美麗,正是今日初見的山月公主!

“這……她……”裴煦看清高岄的臉後,瞠目結舌的拱手行禮:“見過公主。”

高岄面露苦色,甩著用力過度快抽經的手指,原本白瑩瑩的指尖此時黢黑一片,正嫌棄苦惱之際,一塊白得反光的乾淨帕子遞了過來,沒有繡花沒有字樣,就是一塊最最普通的帕子。

抬頭看了一眼帕子的主人,他淺笑的樣子還是那麼欠揍。

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的臉皮撕下來!高岄暗暗心想。

表面上卻伸手接過雲庭遞來的帕子,把指尖的黑灰毫不吝嗇的印在他那白白淨淨的帕子上,可高岄手上是乾灰塵,帕子也是乾的,就算她用了吃奶的勁也不能將手上的黑灰完全擦拭乾淨。

於是她把用過的帕子丟還雲庭,嘴上還要嫌棄的補一句:

“什麼破手帕,連手都擦不乾淨。”

雲庭接過帕子,兩指捏到面前看了看,帕子上那幾抹黑指印實在有礙觀瞻,失笑道:

“這麼說還是在下的錯咯?公主,做人可得憑良心,不管前事如何,在下可是剛幫過你一回的。”

高岄問:

“幫我?你可以不來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張德祿會選雲庭過來抓她的現行,但她不信雲庭是那種任人擺布的,分明就是他自己要來。

因為他的到來,讓高岄差點被抓,現在還說幫她?

雲庭卻說:

“我不來,總有彆人來。”

他洞悉張德祿的意圖後確實可以不來,但張德祿他們也可以換個人來,那人就未必會像他似的願意替高岄打掩護了。

高岄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一旁正看好戲的裴煦身上,對他而言確實是一場難得的好戲,什麼時候見過雲庭吃虧,讓他吃虧的還是個姑娘。

“裴世子?”

高岄先前沒注意,現在定睛一看才發現雲庭喊過來的打岔的朋友居然是裴家的人。

裴煦和雲庭都是一愣,裴煦問高岄:

“公主認識在下?”

若他沒記錯,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山月公主。

高岄說:“縱觀全場宴會,就屬裴世子生得最俊,我特地問了身邊的嬤嬤。”

裴煦愣住,沒想到山月公主說話這麼直接,一時都不知該怎麼接話。

而旁邊的雲庭更是驚訝不已,之前見面時她的舉動就像個沒開竅,對男人兩眼空空的武力少女,可對上裴煦怎的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直球得令人無語。

“怎麼,裴世子不信?”高岄又問。

裴煦回過神,恢複了平常,說:

“我信,在下深謝公主誇讚。”

高岄的目光落在裴煦身上,專注的像是想看進裴煦的表皮,看入他的骨髓般。

“咳咳。”

雲庭覺得高岄看裴煦的眼神不太對,乾咳兩聲提醒道:

“公主,我還在這兒呢,你收斂些吧。”

沒人教她不能這麼盯著一個男人看嗎?雲庭心想,難道他之前對她的判斷錯了?

高岄收回目光,調轉到神情複雜的雲庭身上,頓時換了一副臉孔,對雲庭兩眼空空的說:

“少管我。”

說完,高岄又對裴煦溫和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這個寫滿故事的涼亭。

擺在臉上的差彆對待讓雲庭生出了久違的不平之感,他自詡樣貌縱不是謫仙下凡,也是萬裡挑一的,跟裴煦至少能打個平手吧,可怎麼在高岄眼裡,他和裴煦仿佛一天一地,對雲庭有多嫌棄,就對裴煦有多客氣。

裴煦此刻也是心有餘悸,忍不住問雲庭:

“山月公主什麼意思?她不會……”

四目相對,兩人似乎想到了一處,幾乎同時壓低了聲音開口:

“看上我了?”

“看上你了?”

雖說僅憑一面就這般臆想一個姑娘,但實在是因為高岄對裴煦的區彆對待太過明顯,讓人不得不多想。

裴煦倒吸一口涼氣,雲庭則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句:

“你,自求多福。”

裴煦:……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