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漫畫節奏很快,故事的開端就相當炸裂。
嗯,字面意思上的炸裂。
摩天輪的轎廂內,26歲的鬆田陣平在拆彈時,為了等待犯人在最後三秒內投放到顯示屏上的另一處炸彈的位置信息,在這個對警察惡意滿滿的電車問題中平靜地拉下了操縱杆,選擇放棄拆彈犧牲作為少數的自己。
最後,倒計時結束,爆炸如期而至。
漫畫中淩厲尖銳的線條足以表達威力,哪怕沒有畫出轎廂內的細節,也已然宣判了鬆田陣平的結局——當場身亡,甚至極有可能屍骨無存。
緊湊的劇情一上來就給了鹿島遊極大的震撼,而且這可不比萩原當時的有驚無險,這就是實打實的死亡結局。
至少在翻頁之前,鹿島遊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麼避免未來發生這種事情,真情實感地替她這位同學的生命安全擔憂。
鬆田他畢業後肯定會進爆處班吧?經常接觸炸彈的話,真的很容易遇到危險哎,如果這本漫畫能把每一次的危險都提前畫出來就好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這刻堆滿了她的腦袋,鹿島遊憂心忡忡地又翻過一頁,然後再次看見了26歲的鬆田陣平那張戴了墨鏡後看起來愈發拽得不行的臉。
鹿島遊:“?”
鬆田陣平死了,但不完全死了。因為他變成幽靈了。
經過透明化處理過的身軀看著就顏色淺淡輕飄飄的,而揮舞時完全觸碰不到實物的雙手更是佐證了他現在特殊的狀態。
鹿島遊思考了一會兒,聯想到她還這裡有個比幽靈更玄乎的係統,選擇平靜而坦然地接受了這種完全不科學的展開——聽說還有人見過河童呢,有幽靈也很正常吧?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在摩天輪上死去的鬆田陣平,變成幽靈後出現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看起來還像是一個女孩子的臥室。
鬆田陣平也很困惑,但準備先離開再說。可在走到臥室邊緣的時候,他現在自己無法再更近一步了。就像是某種地縛靈一般,他根本沒有辦法離開這個房間哪怕一步。
鬆田陣平更困惑了。
他被迫無奈隻能留在這間臥室,實在閒著沒事就簡單調查了一下周圍,分析什麼會是有可能困住他的東西,順便也推理出了臥室主人應該是個正在念書的中學女生。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被消磨了,門鎖傳來轉動的聲音。鬆田陣平下意識抬眼望去,就看見背著書包的女孩愣愣地站在門口,和他一樣的黑發黑眼,穿著學生的製服,漂亮的臉上寫滿了震驚,瞳孔顫抖著看向他的方向。
鬆田陣平若有所思,剛想問這個女孩是不是能看見他,就看見她默默地關上了門。
下一秒,門外響起了女孩因著急而稍顯尖銳的嗓音:“媽媽!我房間裡有惡靈!”
鬆田陣平:“?”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熱鬨之後,幾人終於解釋清楚了誤會,鹿島遊也通過漫畫裡間接穿插的回憶和旁白清楚了女孩的身份。
女孩名叫源千夏,家裡經營著一間神社,她的母親就是神社的大巫女。而她從小跟隨母親一起修行學習,點亮了一些不得了的技能:就比如能夠看見鬼。
在解開誤會後,小巫女將腦袋埋得低低的,漲紅了臉頰,很小聲地跟他乖乖說了抱歉。
鬆田陣平自然不會為難一個小女生,擺了擺手不甚在意地道了聲沒事。
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源千夏的母親暫時也不得而知,說是還需要再做調查。但在解決這個問題之前,就隻能讓鬆田陣平暫時留在這裡了。
就這樣,26歲的鬆田陣平括號幽靈狀態,跟一個14歲的中學生兼職小巫女同居了。
鹿島遊起初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奇怪了一下雖然鬆田陣平出不去,但為什麼不讓源千夏換個房間之類的。
總之故事就這樣發展下去了,大部分是一些輕鬆的日常,鬆田陣平就像是什麼仙女教母一樣,幫助這個不太擅長與人相處的有點天然黑也有點小迷糊的小巫女,解決了許多她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問題,就比如學會如何平等地攻擊(刪除)拒絕他人。
而源千夏也在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用那些一看就非常玄幻的巫術陰陽術什麼的,幫鬆田陣平實體化等等。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鹿島遊也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直到某一話,鬆田陣平在替早起犯困的小巫女梳理她的長發時,忽然彎下腰,在她的發頂落下了一個沒有重量的輕吻。
鹿島遊:“!”
鹿島遊深感震撼:鬆田陣平,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還是個蘿莉控!
不過起初她也單純隻是在驚訝,雖然年齡差確實有點大,但感情這種東西可能就是這樣難以控製吧,所以才有情難自禁這種說法。而她也願意相信鬆田陣平的人品,相信他會老老實實守著他的小女孩長大的。
但在又翻了幾章後,眼瞧著漫畫裡一大一小感情迅速升溫,從最基礎的觸碰就會臉紅躲避到後來的牽手擁抱乃至親吻,鹿島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終於,在看到鬆田陣平把穿著白衣緋袴的小巫女推倒在床上時,鹿島遊再也繃不住顫抖的雙手,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鬆田陣平,你怎麼敢的?
任何邪惡終將繩之以法,果然還是得將他舉報了,讓他在警局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彆出去禍害人家小女孩了。
鹿島遊想不明白:這對幼馴染怎麼回事啊,一個兩個全是未來要當警察的,怎麼在漫畫裡犯起法來也一個比一個沒有下限?
感謝漫畫,感謝鬆田陣平,鹿島遊再次睡不著了。
第二天的午餐時間,她再次頂著一對快要落到地上的黑眼圈,面無表情地端著餐盤出現在了鬼塚班那五人組面前。
這似曾相識的畫面讓五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瞬,緊接著又互相擠眉弄眼了一番,還不斷拿餘光掃向萩原研二,眉眼間都在暗示——你又犯什麼事了啊,萩原?
萩原研二:“……”
小研二心裡苦,但小研二說不出來。
尤其是當萩原研二看見他的幼馴染抬起眼瞧了下鹿島遊,就若無其事地將自己的餐盤往旁邊挪了挪,自己也跟著坐了過去,將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的時候。他這排三個位置雖然隻坐了兩個人,但剩下的那個空位恰好在鬆田右側。不過現在鬆田陣平很自覺地挪過去了,中間的位置空出來了,鹿島就能坐在萩原身邊了。
萩原研二:“……”
還真是謝謝你的貼心了,小陣平。
似是讀懂了萩原研二的眼神,鬆田陣平朝他挑了挑眉,翹起唇角無聲道了句:不客氣。
自從那天萩原研二追上來跟他承諾過後,鬆田陣平就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人自然也回到了最輕鬆的心態,所以他現在更傾向於看樂子的狀態。
漫畫的存在雖然非常奇怪,裡面的劇情也有不合理的地方,所謂的堀由紀更是連根頭發絲都找不到。但如果能借此讓萩原更加認真警惕一些的話,他還是挺樂見其成的。
就比如上一篇漫畫,在撇開了某些他比較糾結在意的點後,單就萩原追女孩追到用藥強取豪奪來說——哈,這個故事真的還蠻搞笑的。
正因為不相信萩原會這麼做,所以他才能笑得出來,也有心情在這裡幸災樂禍。
看鹿島遊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了,新漫畫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故事,萩原研二指不定又是什麼品種的法外狂徒呢。
鬆田陣平完全事不關己地想著。
直到鹿島遊在他和萩原中間坐下,在萩原研二小心翼翼的目光中微微側身——把目光投向了他。
然後連名帶姓地喊道:“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夾菜的筷子微微一頓,在短暫的詫異後,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等等?所以這次是他嗎?
看熱鬨看到自己身上,鬆田陣平覺得手中的飯菜都不香了,放下筷子後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再傾了傾,和鹿島遊拉開距離後充滿警惕地盯著她看。
而與之截然相反的,就是在短暫的愣神過後瞬間神采飛揚了起來的萩原研二。
對面則是轉移了注意力的吃瓜三人組,順便一提,在發現吃瓜對象從萩原研二變成鬆田陣平後,某個金毛的表情看起來都期待閃亮了很多。
將一切儘收眼底的鬆田陣平暗自磨了磨牙,但現在不是管那些混蛋的時候,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鹿島遊。
鬆田陣平想看熱鬨,但不想自己成為熱鬨。於是他有意警告道:“喂,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
鹿島遊幽幽道:“我想了一夜了。”
鬆田陣平於是更警惕了——什麼罪名值得她想一夜的?那本破漫畫到底在怎麼編排他啊!!
就在他想再說點什麼掙紮的時候,某個金毛混蛋這時候倒是記起鹿島遊是個女孩子了:“不要對女生放狠話啊,鬆田。”
鬆田陣平臉色難看的閉嘴了。
鹿島遊看了他一眼,聽不出語氣地繼續道:“你26歲的時候,會在摩天輪裡被炸彈炸死。”
“……”
鬆田陣平居然鬆了口氣。
——太好了!死了就不會有奇怪的展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