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宅。
剛醒來的武次郎遭到如罪人一般的待遇。
他臉色茫然地站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 四周圍坐著家族長老與擁有議事權利的家族人員。
長老們無視武次郎惶然的臉色,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換著情報。
“現在, 外面的情況如何?”
“已經花了錢,也和政府方面做了交接,目前為止在外流傳的視頻都已經刪除完成。一些國際的網頁上,也會記得把那丟人的臉屏蔽掉。”
“處理得還算及時。咒術師論壇裡的那些呢?”
“哼……總監會倒是很配合,問題是禪院和五條家……那兩家現在合力推脫,就是不肯給出權限,暫時還需要更多的商議時間……”
“哼,禪院和五條也墮落了, 儘是些沒大局觀的貨色,他們也不想想,我們是丟儘了臉, 他們能好到哪裡去?在外人心中,我們三家才是站在一起的。”
“這話在理。我都不想回憶政府那群議員的臉色……什麼時候就連普通人都能看我們的笑話了?”
“武次郎,解釋一下。”
一直沉默地旁聽著的加茂家主終於開口。
他的頭發被整齊梳理在腦後, 臉部輪廓方正,表情頗為陰沉。
“家主……我、我解釋什麼?”武次郎終究是個少年,環顧四周,原本對待他十分親切的面龐一個個變得滿是嫌惡, 這讓他很不知所措。
“哼,到現在還不知悔改,你看看吧!”一個平日裡就和武次郎的爺爺加茂慶隆針鋒相對的長老立刻大喝一聲,將手中的手機丟了過去。
武次郎撿起來一看,屏幕上是自己平日裡也會上的咒術師論壇。
此刻那上面的一條條帖子熱度很高,有些標題直接帶上他的名字。武次郎忍不住點開一條一看,臉色不由黑了。
視頻裡那個被壓在底下的人應該不會是他呢?
昏迷前的記憶一下子全部變得曆曆在目, 武次郎此刻很想重新昏過去,看到帖子後面一條條肆意調侃、甚至有些惡意揣測的評論,少年人的臉色一下子由紅轉青。
“是誰!誰說我是因為調戲夏油傑的咒靈才被整的!”他大聲反駁說,“那個該死的護士咒靈雖然身材很讚,但是她沒有頭啊!誰會對這種咒靈硬的起來啊!”
不經意暴露了XP的武次郎沒注意到族人們一言難儘的目光。
“至於跟他們兩個捆在一起,那是被夏油傑的咒靈用術式綁的啊!隻不過手機攝像頭拍不出那根綁著我們的繩子!這些人腦子太肮臟了!”
武次郎覺得自己冤枉死了:“我才是受害者啊!這些該死的家夥不去譴責夏油傑,反倒拿我們找樂子!”
他說得義憤填膺,倒是讓眾多原本已經對他失望的長老眼前一亮。這句話說得倒是有點水平。
“你詳細說一說,夏油傑為什麼突然對你下手?”
如果有充足的證據和理由,他們有信心可以一舉反轉現在的輿論,畢竟夏油傑可是詛咒師,是他們咒術界的敵人!
武次郎頓時語塞。他難道要說是自己看到了受傷的夏油傑想要撿漏,結果偷襲不成反被製服,又因為嘴臭而挨了一頓毒打?
就算他腦子再怎麼不靈光,也不敢把實話說出來。
他眼珠一轉,憤憤地說:“我隻不過是闖入了夏油傑收服特級咒靈的戰場,那個家夥完全不由分說,就對我動手了!”
“隻是這樣?”
“那當然了,難道我還會主動招惹特級嗎?”武次郎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信了,憤怒地添油加醋,“明明我已經爆出了加茂家的身份,他居然下手更狠了!長老們,家主,我覺得夏油傑很可能對我們加茂家不滿!”
他的爺爺加茂慶隆立刻接下話頭:“如果真是這樣,加茂家必須要做出表態才行。”
“難道那個普通人主播也是夏油傑安排的?特意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對加茂家的挑釁。”
“你們瘋了,那可是特級詛咒師!還是咒靈操術的持有者!據說夏油傑降服的咒靈已經數以千計了!”
“那又如何?我們難道還會懼怕一個平民出生的咒術師?對付咒靈操術其實很簡單,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體內的咒靈失控!”
加茂家主的性格偏向保守,但這次為了保住加茂家的名頭不墜,也隻能明確表態,下達指令:“成立討伐隊,批準使用家族忌庫中的特級咒具。”
“用特級詛咒師的人頭,讓世人見證,惹怒加茂家的下場!”
議事結束後,坐在末席的加茂廣樹慢悠悠地離場。
想起剛才武次郎顛倒黑白的激動樣子,他就想笑。也許應該感謝夏油傑,否則他怎麼能看到尊貴的加茂嫡係這幅小醜般的姿態。
對於即將展開的針對夏油傑的報複,加茂家也是非常重視。
平日裡隻負責守衛家族的幾個高等級咒術師也被抽調進入討伐隊,一時間加茂家的內宅顯得頗為冷落。
加茂廣樹在通往訓練場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穿著板正的狩衣,背著孩童用的木弓,鬢間兩縷頭發以白色發帶束起,清秀的小臉上滿是沉肅,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是個不好相處的孩子。
加茂廣樹見到他卻是眼睛一亮。
不枉他特意繞了遠路從這裡路過。
“憲紀少爺。”兩人迎面走近,加茂廣樹用很輕的聲音說,“雪紀小姐托我向您問好。”
加茂憲紀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看著眼前平平無奇的西裝男。
在加茂家中,這種打扮的族人並不常見,通常都負責對待接待和交際的任務,他們和憲紀沒有任何接觸。
“你是誰!?”雖然聽到妹妹的名字,憲紀的心情非常激動,但他第一反應不是相信,反而是擺開戰鬥架勢,做好了隨時喊人的準備。
加茂廣樹見狀,倒是頗為欣慰:“看來憲紀少爺沒有因為身在加茂家內部就丟掉應有的警戒心,家主大人將您培養得很不錯。”
聽他提起加茂家主,憲紀眉頭一皺:“你是父親大人派來試探我的嗎?”
加茂廣樹笑著說:“當然不是。”
“那你就是混進來的殺手。說,你從哪裡查到的雪紀的名字?”憲紀語氣沉了下來,肩頭的木弓不知何時已經被取下拉開,帶有一抹血色的箭頭瞄準了加茂廣樹。
“哎哎,等等!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加茂族人,彆誤傷了好人!”加茂廣樹一看就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連忙表明身份,“我有證據,你看!這是我和雪紀小姐的合影。”
他從西服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寶貝地展示給小孩看。
加茂憲紀定睛一看,頓時安靜下來。
照片中,妹妹坐在書房低頭看書,窗邊的太陽透進來,讓她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陽光裡。眼前這個西裝男側臉對著鏡頭,手裡抱著一堆書,主要是充當一個人形書架的作用。
憲紀直直地看著照片裡的妹妹。
許久不見,妹妹看起來更健康了,皮膚有了一點血色,但也稍微瘦了一點。
“好了,該說正事了。我們的時間可不多。”加茂廣樹小心收起照片,謹慎地注意四周的動靜,快速地將雪紀和他的關係交代清楚。
“介於我已經和雪紀小姐定下束縛,憲紀少爺完全可以相信我。如果有想要傳遞給雪紀小姐的話,或者想要尋求幫助,都可以找我。”
憲紀微微搖頭:“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過,最近父親大人在教導我結界術的知識,妹妹需要嗎?我可以把知識默寫下來,讓你帶給妹妹。”
加茂廣樹不由有點震撼。
他是真沒想到那個傳聞中庶子變成嫡子、近乎一步登天的少家主居然是這種性格。
會不會太好欺負了?
不過,如果是這種性格,也許可以更好地幫助雪紀小姐。
加茂廣樹遲疑了片刻,原本沒打算透露給小孩的情報,此刻也全盤告知。
雪紀讓加茂廣樹聯係憲紀,純粹隻是想要重新和他取得聯係,讓獨自一人留在加茂家的哥哥不再那麼孤獨。
但在加茂廣樹看來,加茂憲紀的利用價值很高,他的存在可以補全相當一部分廣樹因為地位問題而無法接觸的更高層的情報。
他確實和雪紀立下束縛,會為了實現她的目標而奔走。但在具體執行上,加茂廣樹也會有自己的想法。
聽到雪紀目前的需求,憲紀在震驚過後,毫不猶豫地從懷裡取出一袋包裝完好的血袋。
“這個是我最近練習術式用的消耗品,你拿去給妹妹。”
儲存短期內可以直接使用的血袋,增加自己的戰鬥續航能力,這是隻有赤血操術的術式持有者才會擁有的習慣。憲紀沒想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他看著呆住的輔助監督,補充說:“我會在近段時間努力積攢更多的血袋,到時候你找時間過來拿。”
加茂廣樹接過血袋的時候,頗有種接了燙手山芋的感覺。
把憲紀的血拿回去給雪紀小姐,他擅做主張把憲紀拉進計劃的事情不就暴露了?雪紀小姐不會生氣吧?總覺得前路黯淡了不少。
但與此同時,加茂廣樹也不由感慨眼前這孩子的純真。他對家人的愛,純粹到簡直不像是加茂家出生的孩子。聽說他的訓練都是由加茂家主親自指導,在加茂家最心黑的人的耳濡目染之下,還能保持這樣毫無雜質的感情,也算是一種特彆的天賦了。他衷心希望這位少爺能繼續保持下去,不要有讓雪紀小姐傷心的那一天。
“你的照片……”臨彆之時,從始至終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隻是一味給予的加茂憲紀終於忍不住問,“那個,能留給我嗎?”
加茂廣樹聞言都有點心軟,但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抱歉,但是一旦照片暴露,憲紀少爺你根本沒辦法解釋。”現在這樣的緊要關頭,雪紀與加茂家的聯係必須要死死瞞住。
“我知道了。”憲紀垂下眼,沒有再進行爭取。
恰好這時,訓練場傳來人聲,加茂憲紀移開視線,快步朝外走去。
這一瞬間,加茂廣樹覺得自己真該死啊。
不過,像他這樣的成年人,恢複情緒的能力總是很強的。離開加茂家之後,感到一陣輕鬆的加茂廣樹很快恢複了往日的工作狀態,低頭給幸徳井英撥去電話。
“是我。加茂家這邊的反應都在計劃內……對了,我剛才來的路上撞見雪紀小姐……”
幸徳井英給出的回答,讓加茂廣樹有點驚訝:“是因為那個叫裡香的小孩嗎?”
裡香是個很有記憶點的女孩子,加茂廣樹一下子想起了她,表情有些無奈:“你就不應該答應雪紀小姐的請求,收養祈本裡香。那個女孩子,將來說不定會讓雪紀小姐傷心的。”
普通人,與咒術師的世界原本就不兼容。
裡香突然打了個噴嚏。
“阿嚏!”
她抖著肩膀打了個哆嗦,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好像被誰給詛咒了。
“裡香,你沒事吧?”走在她身前的小男孩回頭問道,“果然是晚上太冷了吧?早點回家比較好哦!你沒地方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回我家!”
“我不要!”裡香撅起嘴,“虎杖悠仁!你說好要幫我找東西的!你不幫忙的話,我就自己找!”
“唉,我會幫你的啦。”
男孩困擾地撓了撓頭。
他的頭發很有特色,發根是黑色,表層卻是粉色,看起來有些刺人,一雙金色的大眼睛滿是真誠和熱情。
裡香撇著嘴,摸了摸隨身小包裡藏著的一個長方形盒子,心中安心了一點。
都已經找到一個了,剩下那一個肯定也能順利拿到!
裡香從立海大附屬小學尋找咒物的行動很順利,那裡的小學生對於裡香而言很好糊弄。她用包裡帶的現金買了一大包零食,再稍微說一說好話,小學生們立刻瞞著老師,帶著裡香找到雪紀地圖裡圈下的地方,之後,裡香順利從一個生鏽的信箱裡找到一個狹長的盒子,打開後可以看到裡面用符紙包裹著的圓形物體。裡香幾乎是第一眼就斷定,這是雪紀要的東西。
第一次尋寶非常順利,但在裡香自己坐電車到達仙台的時候,意外就發生了。
裡香險些被馬路邊一輛失控的汽車撞到,這時候是一旁玩耍的一個小男孩用力扯住她,硬生生帶著她躲開了汽車的衝撞。
說起來,這個自我介紹叫虎杖悠仁的家夥,該不會也是和雪紀一樣,有著特殊能力的人?普通的同齡人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裡香有些懷疑人生。
虎杖悠仁在得知裡香是一個人近乎離家出走般地獨自來到仙台之後,說什麼也放心不下她一個人,纏著她說要幫忙,裡香乾脆讓他加入了尋找咒物的計劃。
有了虎杖這個仙台本地人引路,裡香很順利地就避開了保安,進入了已經關門的宮崎縣杉澤第三高等學校。
“奇怪?為什麼找不到?難道這裡沒有咒物嗎?”
此刻,他們正在操場裡轉圈。
沒被學生收拾好的鉛球堆在地面,虎杖無聊地蹲在地上用手撥來撥去。
裡香則是不死心地打開手中的資料的,對比雪紀在學校地圖中圈定的範圍,又確認了一遍。
“裡香你沒找錯,地圖上畫的就是這裡。”虎杖湊過來看了一眼,很是確定地說。
裡香說:“我知道了!再找一遍!”
“你到底要找什麼?有沒有大概的樣子?”虎杖看著越走越慢的裡香,撓了撓頭,說,“你先坐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再在附近找一圈吧!”
裡香聞言,有點遲疑,但虎杖一路上的表現非常值得信任,她最終還是點點頭,從包裡拿出了先前在立海大附屬小學拿到的封印盒。
“哇哦,看起來好酷!”虎杖好奇地打開封印盒看了一眼,發現裡面還放著一個被滿是黑色符紙纏繞住的東西。
他覺得有些刺激,心中也更有動力。
裡香就坐在操場的長椅上,看著虎杖悠仁滿場亂竄,沒有裡香的速度拖累,他表現出的行動力遠遠超過了普通小孩應有的範疇,就連大人都做不到這樣。
說來也奇怪,明明他們之前早就將體育場地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但虎杖獨自開始檢查之後,很快就從操場角落的草坪上的百葉箱裡找到了東西。
“給,裡香,你要的是這個嗎?”虎杖打開沒有上鎖的百葉箱,輕易取出了裡面的木頭盒子,熱情地竄回去遞給裡香。
“那裡……我們剛才有看到白色的百葉箱嗎?”裡香雖然接過來了,但秀麗的眉毛緊皺著,反複回想,最後確認她的記憶很好,根本不可能記錯!
第一次檢查的時候,根本沒看到這個箱子!
“不會真的有鬼吧!”虎杖瞪大眼睛,有些害怕,又有些興奮。
“不過,這也證明這肯定是真品吧!”裡香正準備將東西塞進包裡,突然感覺到一個龐大的陰影蓋住了她眼前的光亮。
她抬頭一看,瞳孔驟縮:“虎杖!快躲開!”
“啊?”虎杖悠仁還沒反應過來,耳後響起一陣勁風,他的身體反應比思維還快,下意識地彎腰矮身往前竄了出去!
一條青色的尾巴擊中虎杖身後的地面,揚起大片的塵土……
虎杖竄出好遠才回過頭來,呆呆地看著至少有三米高的巨大青黑色怪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怪物並沒有追趕跑遠的虎杖悠仁,而是朝著呆呆站在原地的裡香爬了過去。
“裡香!危險!”虎杖悠仁立刻大喊。
裡香的手中還緊抓著虎杖交過來的封印盒,她敏銳地意識到怪物那顆獨眼珠子的視野都集中在她手中的盒子上。
想明白的一瞬間,裡香用力拋出手中的盒子,轉身就跑!
木質的封印盒滾落在地面後摔開,一個纏繞著密密麻麻符紙的橢圓形物體從裡面摔了出來。
怪物顯得更加興奮了。
它巨大的爪子撥弄著年代久遠的泛黃符紙,渾然不顧爪子被侵蝕的疼痛。
很快,符紙剝落,一截乾枯的紅褐色手指露了出來。
怪物興奮地張大嘴,連同手指所在的地面一起咬下,連土壤都一並吞進肚子裡。
漆黑的咒力猛然高漲一大截。
在痛苦的慘叫聲中,怪物的體型不斷膨脹著,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這時候,虎杖剛剛拉著裡香跑到橄欖球場的位置,他回頭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嚇到失色:“那個東西跟過來了!而且還變得比剛才更惡心了!”
“……”裡香很清楚憑借自己的體力是跑不過怪物的,她咬著牙,此刻心頭一片混亂。
靖子曾經說過的、關於咒靈的危險性,雪紀與夏目偶爾回家時的狼狽……
許許多多的線索都明白表示了這個世界的危險。裡香卻直到這個時刻,才切實體會到。
進化後的怪物動作快得人反應不過來,一下子出現在兩個孩子的面前。
攻擊落下的時候,裡香咬著唇,死死抱著隨身的小包,裡面還藏著自己辛苦找到的一個咒物。
這是給雪紀的……
她收到會高興嗎?
啊啊,不想死!她不要和雪紀分開!!!
強烈的負面情緒讓裡香的眼底一片通紅,千鈞一發之際,虎杖猛地飛起一腳踢向怪物的爪子,沒踢動,他又借著反震的力道衝向裡香,飛快地將她打橫抱起,背對著怪物狂奔起來。
“你……為什麼不逃跑?!”裡香激烈的情緒卡在半途,她沉默半晌,難以理解地問。
如果是她的話,這種時候才管不了其他人的死活呢!
“裡香有危險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虎杖悠仁理所當然地說。
他們此刻已經跑入教學樓的走廊,身後是追擊的怪物不斷摧毀擋路的建築的巨大動靜。
“太好了!這麼大的聲音,肯定會有人報警,然後警察就可以來救我們了!”虎杖頗為期待地說。
“警察才救不了我們。”裡香心灰意冷地說,“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面對咒靈會死。”
“彆這麼消極嘛!”虎杖看著裡香,認真地立下承諾,“我不會讓你死的!”
“哼……就會說大話。”裡香吐槽了一句,眼神卻恢複了些許光亮。
但現實是殘酷的,最終兩個孩子還是被堵在了走廊的儘頭。
吞下手指後的怪物不斷地變化著形態,帶給虎杖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大,直到現在,虎杖甚至從它那隻眼睛裡看出了人性化的戲謔情緒。
虎杖擋在裡香面前,努力反抗卻被隨意打飛,一時爬不起來,隻能趴在地上,看著怪物一步步走進裡香,他焦急地大聲挑釁起來。
裡香在最後一刻,看著虎杖,突然感到死亡也沒那麼令人恐懼了。
“真是個笨蛋。”她感慨道,“一開始就逃跑的話,說不定就能活下來了。”
“這句話來形容你也是一樣的,裡香。”
——冷淡的聲線如此評價。
裡香猛然瞪大眼睛,脊背都挺直了:“雪紀!?!”
這聲音是這樣的熟悉,像是雪落在掌心的聲音,短促、輕柔,冰涼,聽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仿佛在響應裡香的呼喚,一道雪亮的刀光伴隨著赤紅咒力一閃而過,咒靈伸向裡香的爪子直接被斬斷,深紫色的咒靈血拋射狀濺開,原本還戲謔地迫近獵物的咒靈驚疑不定地後退了兩步。
雪紀平淡地從它身旁走過,手中的[五虎退]垂落向下,刀身不斷滴落血跡。
夏目跟在雪紀身後,將眼前的場景收入眼底。他第一時間跑向了倒在地上的虎杖。
“沒事吧?”
“恩……”虎杖有些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雪紀和夏目。他們年紀都不大的樣子,看起來和他是同齡人,但是給人的感覺卻相當可靠。
夏目將他扶坐起來,手中閃過淡淡的白光,發動了反轉術式。
虎杖悠仁滿臉驚奇地看著自己腿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謝謝,你好厲害啊!”
“我隻能做到這點小事。厲害的是雪紀。”夏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邊兩人初次見面,氣氛就相當友好。
另一邊的氣氛就冷得能結冰了。
趕緊趕慢,終於在最後一刻及時趕到。雪紀的目光落在裡香身上,冷淡到甚至有些漠然的表情,令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情緒。
“雪紀……”裡香卻完全不害怕,隻感到眼眶熱乎乎的,像是經曆了千辛萬苦的流浪貓終於又回到了飼主身邊,一下子安全感滿滿,隻想纏著主人撒嬌,“嗚嗚嗚我好害怕啊雪紀!”
雪紀原本平靜的表象被打破,露出一點明顯的無奈。
“裡香,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