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香,這是夏目貴誌。”雪紀眨了眨眼,不太理解為什麼裡香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但還是按照原計劃,將好朋友介紹給她,“夏目被舅舅收養了,是新的家人。他平時不住在這裡。”
她緊接著看向夏目,語氣平靜:“夏目,這位是祈本裡香。她和你一樣,都是我在醫院的時候認識的朋友。”
醫院?!裡香聞言,如遭雷擊,脫口而出:“你居然這麼早就找了彆人做朋友!”
雪紀愣了愣,困惑地問:“怎麼了嗎?”
裡香看著遲鈍的雪紀,暗暗磨了磨牙,問,“雪紀,我問你,你是先遇到我,還是先遇到這個夏目?”
被瞪視的夏目感到後背有些發涼。
“先遇到裡香。”雪紀回答。
“哼,那為什麼我一直沒看到他?”
“因為那天夏目隻是陪家人來醫院體檢,很快就回去了。”雪紀反應過來,直截了當地問,“裡香,你在不高興嗎?”
“怎麼可能高興啊?我可是隻有你一個朋友。”裡香噘著嘴,抱住雪紀,湊到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花心的家夥!”
“這不是花心。”雪紀揉了揉發紅的耳朵,認真地為自己辯解:“交朋友也不是結婚,可以有很多個的。裡香也可以去交新的朋友。”
“好啊,那我們不交朋友了!我們結婚!”裡香脫口而出。
雪紀呆住,看著裡香一臉認真,完全不像是說笑的表情。
“女孩子和女孩子是不能結婚的。”夏目見狀,代替雪紀將事實說了出來,他比兩個女孩子要稍微高一點,稍稍走近幾步,低垂著眼眸看著裡香,溫和地提醒。
看到這裡,就算是他也大概明白了。
祈本裡香是在吃醋。
就像是夏目曾經寄居的家庭那樣,如果親戚們對他很好,那家的孩子一般都會加倍討厭他。夏目其實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裡香瞪了他一眼,卻發現那雙茶色的眼睛乾淨溫和地與她對視,絲毫不帶怨憤,她像是被燙到一般又馬上移開視線。
又是個奇怪的家夥。
雪紀接著夏目的話,認真地對裡香說:“夏目說得對。裡香,我們不能結婚。”
被唯一的朋友拒絕了構建彼此唯一的聯係,裡香一瞬間什麼想法都沒了,眼淚隱隱冒了出來,她哽咽著說:“雪紀,你也不要我了嗎?”
“我沒有。”抱住情緒敏感的小姐妹,雪紀聲線平穩地安撫她:“裡香,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不結婚,也不會丟下你的。”
母親、父親、以及祖母。
構成孩童時期全部安全感的家人,有兩個已經不在,唯一剩下的那個無比憎恨她。
雪紀默許裡香在她的身上尋求缺失的安全感。
但做不到的事情,也沒辦法答應。
雪紀隻能做到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裡香安靜下來。
她眼中的雪紀還是如同平時一樣,臉上毫無表情,但紅玉般的眼眸中倒映著裡香的影子,稚氣卻平靜的給出承諾,意外地很讓人安心。
夏目看到這裡,鬆了口氣。為了避免再刺激到裡香,他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轉身悄然離開。
“夏目。”這時,雪紀抬起頭,對著夏目招手,“說好的,晚上一起吃飯。”
“但是,我……”夏目有些踟躕。
裡香從雪紀懷中抬起頭,沒有說話,隻是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擠擠挨挨的,在沙發上留下給第三個人的空位。
夏目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忍不住會心微笑起來。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為他留出的位置上。
靖子靠在門邊,默默目睹了全程。她剛才還為懂事的夏目感到心疼,這會目瞪口呆地看著‘左擁右抱’的雪紀,默默給自己女兒豎了個大拇指!
一起用過晚餐後,靖子在廚房收拾碗筷,三個小孩聚在客廳看電視。
裡香看著電視裡的知名搞笑藝人用各種滑稽可笑的方式逗人發笑,嘴角帶著笑容,說:“這個大人很有名嗎?我見過他哦!本人比電視上還要醜!”
雪紀和夏目同時看向裡香。
成功吸引了小夥伴的注意力,裡香像是終於找到可以炫耀的玩具的小孩,得意地說:“他是我爸爸失蹤前的朋友,昨天還來拜訪過我家。我偷聽到他對那個老太婆說要代替爸爸照顧我,實在覺得很惡心,就立刻跑出家了。”
雪紀聽完,頓時沉默。
她看著面前的裡香,即使穿著簡單的白裙,仍有著掩不住的天生麗質,雪白的膚色,形狀嫵媚的眼眸,唇角的淚痣,這近乎魔性的美貌,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來說,更像是詛咒。
“裡香……”雪紀嚴肅地說,“你做的很對。暫時先留在這裡,不要再回去了。”
雖然不太好意思給舅舅添麻煩,但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也隻能麻煩他再當一次爹。
“我就知道!雪紀不會丟下我不管的!”裡香用力點頭,笑容綻開,讓雪紀都不由微微恍神。
看著這樣的裡香,雪紀隻覺得愈發擔心。
她想了想,在睡前給萬能的舅舅打了個電話。
一夜過去。
第二天,三個孩子洗漱完畢,剛吃完早餐,一輛漆黑的轎車已經靜靜地停在門口。
“你們今天要去哪裡?”靖子拎著包正準備上班,看著這輛豪車頓時一愣,回身詢問家裡的孩子們。
“去參觀道場。”雪紀一手一個,牽著茫然的夏目和裡香跟在靖子後面出了門。
無論是因為過於美貌而總是陷入危險的裡香,還是綁定了[友人帳]、未來注定不會平凡的夏目,都需要更進一步地鍛煉自己。雪紀變強的核心是面板,是無法複製的,因此,裡香和夏目想要變強,需要借助外部的教學。
一個上午的時間,三個小孩在助理小姐的帶領下,分彆參觀了國內有名的空手道武館、合氣道武館,最後一站是幸徳井英特地動用關係才聯係上的真田道場。
負責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年輕的教習,他對三個孩子態度和善,接待的流程非常熟練。
對於教習來說,眼前的三個小孩都氣質非凡,長相出挑,一看家世就不簡單。尤其是為首穿著淡紫和服的小女孩,更是像是從古老世家出來的小姬君一般,但從體型以及體態來看,他們都不適合走習武的路子。
但這樣的情況也並不少見。
真田道場名聲在外,是傳承已久的劍道派係,作為總教習的真田弦右衛門又是從東京警視廳的警視總監職位退下來的大佬,既有真才實學,又有深厚人脈,多得是各種政界商界大人物想要將自己的小孩送進來,與他蹭上一點名義上的關係。
教習將今天接待的三個孩子也當成了這種情況,心中不以為意。
一般來說,最基礎的體驗課程就能讓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少爺當天哭著回家打起退堂鼓。
畢竟總教習性格嚴厲,在他領導下的真田道場對待所有的學徒都是一視同仁嚴格要求,從不會破例。
穿過回廊,還沒到達劍道館的大門,就能聽見從裡面傳出的整齊的呼喝聲。
以及竹劍被用力揮動劃破空氣的聲音。
三人進去的時候,恰好是館內弟子捉對兩兩對練的時間,大約一個標準體育場的場地內,數十名穿戴部分護具的成年男子以手中之劍逐漸激烈拚殺,場面頗為震撼。
至少夏目和裡香都被震住了。
雪紀的視線隻在他們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就略微有些不適地以袖子捂了捂耳朵,轉而將劍道館內的環境打量了一遍。
細看之下,其實館內涇渭分明地分開三個區域。
帶著護具使用竹刀的是其中最大的一個群體。
另靠近中心的擂台上,兩個穿著黑色劍道服的男子正在進行無護具的真刀切磋。
最後一個區域裡,是一群明顯年齡偏小的孩子,正在一絲不苟地進行揮刀訓練,同樣是竹刀,但是不帶護具。
雪紀的目光最後精準落在擂台邊一個面色嚴肅的老人身上。
隨著等級提升,雪紀的智力屬性在[天與咒縛]的加成下一直都毫不停歇地增長,是目前雪紀最強的屬性。體現在生活中,就是現在她不僅過目不忘,而且很多時候能通過常人無法發覺的細節,推斷出很多東西。
在雪紀眼中,眼前的整個道館之中,最強的人,應該就是前面那個老頭。
真田弦右衛門察覺到一道無法忽視的目光。
他警覺地追著視線回看過去,意外的發現那道帶有壓迫感的評判般的目光,居然是出自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女孩!
老人如鷹般銳利的眼眸仔細看了眼雪紀,少頃,忍不住轉頭擦了下眼睛。
“總教習,是否是台上這兩個小子表現太差了?”一旁的教練看著一向沉穩有度的老人突然做出這種舉動,心中有些慌亂。
這表現得多糟糕,才讓總教習目不忍視啊!
“咳,繼續!”真田弦右衛門嚴肅地回了一句。因為他的舉動而暫時停擺的擂台頓時又活躍起來,場上真刀拚殺的兩個弟子明顯更加拚命起來。
真田弦右衛門則是又忍不住偷偷回頭,想重新再打量一眼那個奇怪的丫頭。
這時的雪紀早已經收回視線,在教習的帶領下,前往那群小孩子所在的練習區。
真田弦右衛門仔細看了看對方的步伐和行走的姿態,心裡直呼邪門。
老爺子能做到警視廳最高職位,一生堪稱閱人無數,這一次卻看不透一個小丫頭,說出去都沒人敢信。
奇了怪了,這明明就是個體魄比尋常孩子更弱的小女娃,為什麼會擁有那樣尖銳而犀利,仿佛在上而向下俯瞰的眼神?
她又為什麼來到這裡?
久違地遇到搞不懂的事情,老爺子心中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抬步朝著雪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