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自新世界三十二(1 / 1)

五條悟十八歲成年的那天,也是他正式成為家主的那一天。

當時距離戶川徹離去剛不到一年,整個咒術界經曆了一番大的波折,一切百廢待興,但又像是山火熄滅後的荒原一般,漆黑的灰燼下是亟待萌發的種子,所以一切又欣欣向榮。

時光是溫柔又無情的,即便失去了重要的人和事,但隻要一天活在世上,時間仍舊在繼續流淌,那麼人就不可能永遠的沉溺於過去。

吃飯、喝水、睡覺,這三樣是支撐著人生理層面活下去的東西。

但是如果一個人隻做這三樣事情,那也隻能簡簡單單稱之為“活著”。

如果一個人這麼做的時間長了,他總會漸漸的去做一些除了這三件事以外的事情,當他第一次關注天氣,有了“今天陽光真好”的感慨時,那麼就可以稱之為“生活”了。

戶川徹離開後,五條悟大概有一周的時間食不下咽,那個時候他像是無垠的荒原中一塊孤零零的被留下的石頭,整個人渾身上下有一種孤寂蕭索的氣氛。

之後他大概經曆了一個月的“活著”,四十二天之後,他終於開始“生活”了。

咒術界的事情開始處理,和異能特務科還有港/黑的合作繼續,同時派出人手大範圍的開始找阿道司和費奧爾多的下落。

到了他成年那天,咒術界的爛攤子已經被收拾的差不多,當時商量好的事情一個不落的在推進——

學校開始改革了;“窗”的內部成員大換血,配合著各地的公安機關,關於咒靈情報的準確度高了不止一個等級;政府以異能特務科為原型,成立了一個叫咒術特務科的機構,名字相當偷懶,各項製度也不完善,但是那幫詛咒師有專門的機構捉拿、管理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咒術特務科的成立,身為“術師殺手”的禪院甚爾接到的任務量頓時斷崖式下跌,不得已接受了五條悟的高薪聘用,成了高專凶名在外的體術老師。

而森鷗外也如願以償,整個咒術界效率提升對橫濱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遇到棘手的咒靈,此前和五條悟合作積攢下來的交情也足以讓他一個電話過去,就把咒術界最強的“六眼”叫過來。

當然改革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在推進這些事的過程中遇到的棘手情況也不少,有些事情甚至一度到了要夭折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每個人也依舊能在其中看到如朝陽般冉冉升起的希望。

所以在五條悟十八歲生日就任家主的那一天,即便咒術界還是百廢待興的樣子,所有人依舊很開心。

那天辦了個宴會,宴會相當盛大,對所有咒術界的人來說就像是一針強心劑,五條悟還是老樣子,除了輪廓變的成熟點了之外,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很明顯的痕跡。

他仍舊笑嘻嘻的,招貓逗狗且貓憎狗嫌,經常單方面挑釁禪院惠,且招來夜蛾老師的鐵拳問候。

他似乎不再傷心,他似乎已經忘了一個叫戶川徹的人。

但並不是這樣,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比夏油傑看的更清楚。

宴會那天,五條悟破天荒喝了酒,一杯倒的他直接乾了一瓶,喝完之後整個人暈乎乎的,盯著天花板的吊燈笑,開口就是:“我要讓徹給我補生日禮物……”

㊣兔尾草提醒您《今天也在為安穩退休而努力》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五條悟很高興,他是真的很高興。

他十八歲,雖然已經邁過了成年那條線,但心性還介於成人與少年之間。

他總是固執的堅信著小四此前的那個猜測,相信戶川徹未死,且終有一天會回來,或許一年,或許兩年,一年兩年已經是極限,而關於回來後的事情,他已經列了長長一串清單,下定決心到時候要戶川徹一分不差的補給他。

他深陷於這種關於未來的綺麗幻想中,高興的期盼著想象中的未來,且覺得現在的時間似乎也不算難捱。

——這是五條悟的十八歲。

他太過年輕,想象不到太久的分彆。

**

五條悟二十歲的時候,他考了教資且成功當了高專的老師,夏油傑開始周遊世界,偶爾幫他當助教。

這幾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雙雙從□□叛逃,太宰治不知所蹤,織田作之助和他收養的五個孤兒L被五條悟保了下來,織田作之助找了棟面向大海的房子,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

天人五衰聲名鵲起。

高專成功開設了初中部,開始四處尋找適齡的入學兒L童,因為一開始各項舉措還不完善,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當做人販子。

但是戶川徹依舊沒有回來。

五條悟開始感到一種真切的痛苦,他不自覺的去思考一個可能性,又在下一刻很快的自我否定。

等待實在是一件太過磨人的事情。

如果等待有期限,那麼這種磨人中還帶著幾分期待,就像是吃蛋糕時把最喜歡的草莓留到最後一樣,這個期限甚至會讓那種期待累積發酵,在最後相見的那一刻如同草莓的汁水般迸發出來,於是此前所有的痛苦化作烏有,一種極度的快樂和滿足會頃刻間發酵出來,形成一種無比美好的心情。

然而沒有期限的等待是一把磨人骨髓的鈍刀。

五條悟在期待著,但是期待之中還有恐懼,恐懼之外還有痛苦,他終於明白了等待其實可以是一件無比漫長的事情。

他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戶川徹或許不會這麼快就回來。

同時他也不自覺的生出一個猜測,然而這個猜測是開了刃的劍,他隻想一想便覺得鮮血淋漓,一顆心沉沉的墜下去,一路墜到無底的深淵中。

他不願說出這個猜測,甚至不敢想,隻當那幾個字是流星劃過,出現一刹就壓在心底。

但是這個猜測畢竟出現過,他無法當做不存在。

於是五條悟要做的事情多了一項——他必須反反複複、論證舉例,來說服自己戶川徹並沒有死去。

他跑到戶川徹當初詐死的那個玩笑般的墓碑前,每次都帶著一支玫瑰花,絮絮叨叨

、抱怨似的說著心裡話。

仿佛下一刻,墓碑就能跳起來朝五條悟點頭,說:“是的,戶川徹沒有死,他曾經詐死過一次,所以死亡也不是真的死亡。”

“書頁上既然寫下了那段文字,就一定會生效。”

於是五條悟又有勇氣繼續等待了。

**

五條悟二十三歲的時候,太宰治已經洗白上岸好幾年了,織田作之助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

咒術界的一切開始走向正軌,五條悟數年的努力開始有了成效。

這一年,兩個世界徹底融合,小四開了個後門保住了他們關於原世界的記憶,讓他們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被新的記憶覆蓋。

夏油傑眼疾手快的把身為“爪”原乾部的櫻威內推過來。

櫻威的超能力頓時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對付咒靈的槍械咒玩在他的手中批量生產,自此之後,部分像警察這樣本身就身體素質比較好的普通人,也可以做到人手一把玩具槍,給咒術師打掩護了。

但是戶川徹還是沒有消息,阿道司則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就像童話故事中因為過長的等待而絕望的魔鬼一樣,五條悟同樣因為這條過於漫長的旅途而不可抑止的生出怨懟之心。

五條悟拽著夏油傑喝酒,喝醉之後咬牙切齒、甚至有些憎恨的說道:“傑,我討厭戶川徹。”

但很快,他又把臉埋進手肘,甕聲甕氣的說:“我喜歡戶川徹。”

**

二十四歲那年,五條悟找到了阿道司的屍體,才發現阿道司已經死了三年了。

費奧爾多利用澀澤龍彥的霧氣剝離了阿道司的異能,又在做完這一切後,將一顆子彈送入了阿道司的眉心。

同年,“書”現世,一番你爭我奪後,“書”落到了費奧爾多的手中。

費奧爾多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他已經插翅難飛,但他似乎也沒有一點要逃的意思。

那日天晴,陽光以一個絕妙的角度灑在費奧爾多頭上,襯的他像是沐浴著聖光的蒼白的石膏像。

他取出了阿道司的異能結晶,將其放到了“書”上。

同樣是因果律般的,能夠創造、改變世界的異能,兩個相似異能產生了異能特異點。

嚴格來說,阿道司的世界並沒有書寫成功,他的異能也沒有達到生效的條件,但是異能特異點卻讓這個未成形的書中世界直接覆蓋在了現實之上,又像是水緩慢滲入土壤那樣,逐漸的與現實交融。

於是咒靈取代了麥克羅的位置,肆虐世界,而人類被劃分為四個等級,咒術師位於社會頂端。

——新世界,降臨了。

這次的世界融合花費了大概一年時間,先是咒靈增多,然後政府分崩離析,一年的時間走完了幾十年的進程,很快,世界天翻地覆。

這一年五條悟二十五歲。

但是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即將從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中蘇醒。

五條悟難得有

了些近鄉情怯的畏懼,確認這個世界確實有名為“戶川徹”的人存在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立刻陷入了足以吞沒理智的狂喜,然而狂喜之後又是膽怯。

他開始胡思亂想一些事情,擔心一些此前從未擔心過的事。

“戶川徹真的是戶川徹嗎?會不會是單純的同名?”

“你可以自己去確認。”

“他過的好嗎?”

“你可以自己去確認。”

“他會不會不記得我了?”

這次小四沉默了,根據經驗他有些艱難的開口:“如果他真的在書中世界複生的話,極有可能隻有書中世界的記憶,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但是也不一定,或許原本的記憶會逐漸複蘇。”

這次輪到五條悟沉默了,他抿唇,看起來真的很擔心:“他會不會已經有對象了?”

小四:“你自己去確認。”

於是五條悟馬不停蹄的趕過去了,他聯係了戶川徹,又提前一個小時到達了會客室。

一個小時,他從來沒覺得一個小時這麼漫長。

他努力維持邊界,催促副官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打到了一種令人厭煩的程度。

而隨著時間的臨近,五條悟的心臟越跳越快,他經曆了太過漫長的等待,到了後來,這種等待之中甚至生出了厭惡和怨恨,如果不是他是術師,他甚至懷疑這些怨恨可以催生出一隻咒靈。

但是此時此刻,隨著時間流逝,這些負面情緒忽然如流沙般消逝了,剩下了隻有近乎滿溢的期待和喜悅。

五條悟打通了戶川徹的電話,他聽到了戶川徹的腳步聲。

五條悟的雙手攥緊,大步向門口走去,他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是見到本人的那一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近乎本能般的、熱烈又克製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戶川徹的確沒有關於他的記憶。

五條悟在克製的同時,視線依舊忍不住追隨著他,在聽到那句“等了很久吧”後,心中仍舊忍不住泛上一絲澀意。

那一刹,鋪天蓋地的委屈如浪潮湧上,他多想撲過去,抱著他開玩笑似的痛訴他的無情,然後討過來幾個吻和一個安慰的擁抱。

但最終他隻是扯出了一個微笑,近乎喟歎般說:“對啊,等很久了,還以為要等不到了。”

真的——太久了。

但好在,我還是見到了你,好在你還好好的活著。

五條悟抱住了戶川徹,好像一個疲憊至極的旅人抱住了一團柔軟的棉絮,他說——

“對啊,我對你一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