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死遁第四十四天(1 / 1)

五條悟從天元的住處出來後,太陽已經快升起來了。

森林中的大火也被處理乾淨,留下焦黑的一片土地,在灰黑的天色之下顯得有些空曠。

五條悟雙手插兜自石階上緩步而下,山中沒什麼人,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天內理子都不見蹤影,隻有鞋跟敲擊地面的足音伴著風聲在夜色中回蕩開去,顯得空蕩且渺遠。

忽然五條悟抬頭,看見戶川徹靠在不遠處的一株樹乾上,整個人幾乎要與樹下的陰影融為一體,他就這麼靜靜等待著,直到五條悟出來,才微微抬起雙眸,於是琥珀色的眼睛便暴露在月光下,乾淨明了,又像是兩點燃起的星火,使他原本微不可見的存在感驟然鮮明起來。

五條悟停下,忽而又加快腳步,幾乎是一跨三個台階的向戶川徹走去。

“中也他不方便多待,天內的身份也有些敏感,所以我拜托中也把天內和黑井帶回橫濱了,”戶川徹解釋道,上下打量了五條悟一眼,確定他生龍活虎,隻是頭發有些亂,又問道:“天元找你乾什麼?”

所以五條悟覺得戶川徹真是再好不過,明明昨晚都氣到拿槍了,第二天依然像往常那樣幫他,平和安寧的就像天上的月亮,似乎他一回頭就可以看見。

“說了羂索的事——就是那個腦子。”五條悟回答,把羂索的來曆大致說了一遍,很親昵的去牽戶川徹的手,又用指尖去蹭他虎口的薄繭。

戶川徹被蹭的有些癢,手微微向外抽了抽,卻被五條悟更緊的握住,那力道幾乎讓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那隻用力扣在他後腦的手。

但是二者的神情不一樣,昨天晚上的五條悟幾乎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冷色調的眼底燃起火焰,乖順委屈的外表下顯露出極強的侵略性,而今天的他神情顯然更為無害柔和,像是一團軟蓬鬆的雲。

——雖然那種侵略性也不是沒有,隻是隱藏的更深了。

戶川徹瞥了眼五條悟緊緊攥著他的手。

“我好困。”五條悟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同時指尖非常流暢的劃過戶川徹的手背,改為十指相扣。

戶川徹努力忽視五條悟噴灑在他脖頸上的熱意,推了推他的肩,“你總是這樣嗎?”

五條悟困倦的眨眨眼,聲音有點含糊,“什麼?”

戶川徹舉起五條悟與他十指相扣的那隻手搖了搖,“表面上一副乖巧的樣子,實際上比誰都強勢。”

“你怎麼能這麼說?”五條悟蹭蹭他的肩,眼角餘光瞥見了他脖頸後的那塊疤,眼神閃爍了一下,忽然壞心眼的吹了口氣。

戶川徹肉眼可見的一抖,五條悟悶笑,又挑起一隻貓眼看向他:“我都沒有喜歡過彆人,你怎麼能用‘總是’這個詞?”

戶川徹:“那你放開我。”

五條悟:“我不。”

他把頭埋在戶川徹脖頸,說話的時候眨眼,睫毛就像小刷子一樣若有似無的掃過戶川徹的頸側。

戶川徹雞皮疙

瘩都起來了,輕輕一顫,他忍無可忍的抓著五條悟的頭發把他從自己肩膀上拔了起來。

五條悟抿唇看著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你可是我初戀誒。”

戶川徹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我徹底拒絕你怎麼辦?”

五條悟雙眉微蹙,泫然欲泣,但是戶川徹感覺自己的那隻手快要被抓斷了。

戶川徹:“那如果我喜歡上彆人怎麼辦?”

五條悟神情一僵,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那種侵略性像是火焰一樣燒毀了面具一角,從裂縫中泄露出了一絲半點。

他執起戶川徹的手,虔誠的親吻他的指節,一雙眼睛自下而上看著他,忽而又重重一咬:“這樣我會很傷心。”

戶川徹輕輕嘶了一聲。

於是五條悟安慰性的輕舔他的傷口,發現那一圈牙印有點像個指環,於是張嘴在戶川徹的無名指底部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齒揪著皮肉撕磨,含糊的道:“然後……我也不知道。”

戶川徹無端有種被豺狼叼住後頸的感覺,但是那隻豺狼看起來真的很委屈,仿佛自己才是欺負他的那個。

戶川徹被咬疼了,“鬆口。”

五條悟真的很乖的鬆口,但是拿著戶川徹的那隻手側頭去親吻他的掌心,一雙眼睛斜睨著他,眼底幽深的像一片海。

戶川徹莫名想起一句話——咒術師都是瘋子。

現在這麼一看確實是有點瘋。

他索性用那隻手掐了把五條悟的臉,眼皮一掀,淡淡道:“現在不繼續裝了?”

五條悟:“我哪有裝?我是真的又委屈又傷心又難過啊。”

他一手捂住心口,“我一想到剛才那句話,我的心就好痛。”

戶川徹忽然有一種自己真的把人欺負了的錯覺。

但是不對,被又舔又咬的明明是他啊,無名指上的牙印現在還在冒血呢。

他皺眉看了五條悟半晌,五條悟不說話。

戶川徹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揉揉五條悟的頭發。

五條悟很配合的彎腰,然後聽見戶川徹輕咳一聲,說道:“抱歉。”

嗯?

五條悟眨眼。

戶川徹的視線瞥向彆處,又挪回來,聲音有點輕,但五條悟能聽清楚,“我現在想想未來應該不會喜歡上彆人。”

但這話說的又有點不對,好像他現在喜歡五條悟似的。

戶川徹想要糾正一下,但感覺自己現在要是強調這一點的話五條悟又要“泫然欲泣”了。

想來想去想不出辦法,戶川徹索性把手放在五條面前,上面一個牙印明晃晃的,戶川徹皺眉,“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咬……所以要再咬一下嗎?”

哇——

五條悟很努力的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有點泛紅的臉頰。

他忽然想起之前戶川徹說他可愛的話。

他算什麼,明明戶川徹才是最可愛的!

五條悟側過頭,“我不要咬那兒。”

他有些謹慎的湊近,見戶川徹沒有反對,低頭在他頸側用唇角貼了一下,“我要咬這兒。”

五條悟觀察著戶川徹的表情,有了昨晚的教訓,以防戶川徹再生氣拿槍頂他,五條悟始終把動作維持在一個非常微妙的範圍——幾乎踩在戶川徹的底線上。

戶川徹:“但是你不是咬,你在親啊,不對……不要親那裡。”

戶川徹又抓著五條悟的頭發把他的頭提了起來。

五條悟垂眸瞥了一眼,覺得戶川徹的底線還挺高的,嗯,比他要高。

結果戶川徹摸摸之前五條悟親他的位置,解釋:“這個位置有點危險,親重了的話有幾率形成血栓流至腦部,輕則中風,重則死亡。”

五條悟:“啊?”

戶川徹觀察五條悟的表情,想了想,又補充道:“但是我不會死,所以……嗯……你咬好了,或者親?算了,隨便你。”

戶川徹頭一側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五條悟努力壓下嘴角的笑容,他低頭湊近,甚至還給了個預告:“那我真咬了?”

戶川徹輕輕“嗯”了一聲。

五條悟先是用唇角蹭了蹭,跟護士打針前上碘酒一樣,然後叼著塊皮肉輕輕咬下。

戶川徹覺得有點奇怪,五條悟又親又咬的連帶著他的心率都微微上升,太奇怪了,這種情況居然兩天之內連續發生。

於是他第三次抓住五條悟頭發,“等……等等,你先停一下,不然我又想用槍打你了。”

五條悟:“嗯?你現在用槍頂我腦袋還要提前發預告的嗎?”

戶川徹:“那不然你又要委屈傷心難過,然後耍賴了怎麼辦?”

——但昨天晚上明明是五條悟心虛溜走,戶川徹氣急拔槍。

五條悟猛地抬頭,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抱住了戶川徹。

怎麼辦?

他男朋友、或者未來男朋友,真的超——可愛的!

再親一下吧?

要不再親一下吧?

五條悟忽然就很想試試戶川徹會不會真的開槍,他覺得應該不會。

然後五條悟有些試探的掐住了戶川徹的下巴。

戶川徹:?

然而就在這時,手機鈴突然響了起來。

五條悟:“誰的?”

戶川徹:“你的。”

五條悟很想乾脆不管,但是手機鈴響個不停,五條悟拿出手機想要掛斷,結果低頭一看發現是種田山頭火打來的。

戶川徹:“接啊。”

五條悟重重歎了口氣,按下通話鍵,對面種田山頭火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五條君,有時間見一面嗎?或許……我們可以談談合作的事。”

五條悟一開口像是對面欠了他八個億,“哪有大半夜打電話的?那就後天吧,後天下午。”

“要不這周……”種田山頭火覺得時間有點緊,

但是他話還沒說完,五條悟就掛斷了。

種田山頭火聽著規律的忙音,視線最後沉默的挪到了面前等候命令的下屬身上,“隻能麻煩你們抓緊點了,在後天起草一個大致的合作方案。”

將任務吩咐完後,種田山頭火看向桌上的照片。

照片拍的有些糊,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中原中也正在保護天內理子的場景。

中原中也可不是什麼小嘍囉,那是雙黑之一,森鷗外的心腹,森鷗外能派中原中也參與咒術界的事,或許已經和五條悟在一些方面達成了協議。

雖然這隻是一個沒有明確證據的猜測,但種田山頭火依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更何況不久前他還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此前的澀澤龍彥事件中,是五條悟和中原中也聯手才把澀澤龍彥製服的。

也就是說,五條悟和□□的淵源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異能特務科是唯一會和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打交道的政府部門,因此在種田山頭火向上級彙報之後,上級索性把和五條悟相關的事全權交給了他負責。

——畢竟異能力者、咒術師,都不是什麼普通人,論經驗沒人比種田山頭火豐富。

種田山頭火感覺自己肩上像是扛了一座山,出於謹慎,他希望能獲得更多支持他決策的證據,但還有一句話叫做猶豫就會敗北,因為瞻前顧後讓機會白白溜走造成重大損失的事,曆史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種田山頭火糾結了好長時間,杯子裡的茶水都續了五次,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下定了決心。

雖然五條悟聽起來語氣不是很好,但希望這次合作能順利進行。

如果政府能以這件事為契機,成立一個類似於異能特務科的官方管理咒術師的機構,那再好不過。

**

第二天早上,戶川徹被森鷗外叫到了辦公室。

他還是一身黑的低調打扮,平常路過的文職人員看見他最多向他點點頭打招呼,但不知為什麼,今天路上一直有人對他行注目禮,在他走遠後,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有點奇怪。

戶川徹想,如往常一樣推開首領辦公室的門。

森鷗外照舊坐在辦公桌後。

而他面前站了十個黑蜥蜴的成員,此刻正拿槍齊刷刷的指著戶川徹。

黑洞洞的槍口一字排開,某一刻像是地獄尚未張開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