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死遁第十一天(1 / 1)

刀尖向縫合線刺去,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微不可查的停頓了片刻,又以堅定的力道繼續向下,直至抵住屍身尚且柔軟的皮膚。

這圈縫合線擺明了有貓膩。

戶川徹忍不住聯想到了電影裡的抱臉蟲,疑心割開後會不會從腦子裡蹦出什麼奇怪的東西襲擊他。

但他很快想到了纏繞在身上的猶如詛咒般的“不死”,僅僅猶豫了片刻便將警惕心連帶著對生命的敬重一起拋在腦後,選擇了最快的驗證方式,迅速且果決的割開了縫合線。

刀尖刺破皮膚,鮮紅的血液流淌下來。

戶川徹瞳孔驟縮。

不對。

屍體心臟停跳,血液不可能還有這樣的流動性。

但是一個大腦、心臟全數中彈的人哪還有活著的可能?!

戶川徹意識到了什麼,手腕猛地下壓,想要直接將大腦撬開。

幾乎是同時,地上的屍體突然睜開雙眼,一把格開戶川徹手中的匕首,跌跌撞撞的朝浴室跑去。

戶川徹立刻連開數槍,然而並沒能對屍體的動作造成絲毫的阻礙,頂多是子彈的衝擊力讓他踉蹌幾步,一頭砸進了浴室。

戶川徹迅速跟上去,卻看見北城海躺在浴室的瓷磚上,頭蓋骨沿著縫合線掀開,裡面空空如也,旁邊浴室的地漏被掀開,黑洞洞的水管像是通往某處未知的地方。

這次屍體是真的屍體了。

但是很顯然,曾位於屍體大腦中的未知寄生物,鑽進浴室的地漏逃走了。

戶川徹面色沉凝的起身,感覺自己似乎觸碰到了某張隱秘龐大的網的一角。

他將屍體神不知鬼不覺的帶了回去,把過程說了一遍。

太宰治扒開屍體空蕩蕩的腦袋端詳片刻,下了結論,“能藏在腦袋裡,說明本身體積不大,可以從地漏裡逃走,也有可能是某種柔軟的東西。”

他又攤開戶川徹帶來的那幅燒到一半的畫,輕易就將羂索的行動軌跡猜了個十成十,“這個寄生體是為了畫來的,但是把畫買了又燒了——這種行徑很難判斷他的目標是否達成,如果沒有達成,極有可能換具身體繼續潛伏。”

太宰治看向五條悟,意味深長:“看來咒術界也不太平啊,以前那些高層的決策,真的是高層本人下的嗎?”

羂索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盜取操縱柳田建一的身體,那麼自然也能操縱其他上層,由此延伸出來的可能簡直像團漆黑的迷霧,稍一細思就叫人不寒而栗。

五條悟聯係上了五條家,吩咐他們去查除了柳田建一外,咒術高層內部是否同樣出現過有縫合線的人。

緊跟著他又聯係上了夜蛾正道——與戶川徹之前預料的一樣,在清水家攪亂了咒術界一攤渾水後,一些沒有利益牽扯的人被推上了高位,其中就包括夜蛾正道,他以一種極快的晉升速度,即將成為高專的校長。

五條悟:“夜蛾老師。”

大概頭一次聽見五條悟這麼嚴肅

的樣子,夜蛾正道下意識挺直了脊背,以一種悲壯的心情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你又闖禍了?”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非常誠懇道:“夜蛾老師,你先確定一下你周遭沒有人在偷聽,接下來你可能寧願希望我闖禍了。”

五條悟將剛剛的發現說了,電話另一頭久久沒有傳來回應。

半晌,夜蛾正道有些乾澀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這件事必須通知上層。”

五條悟笑了一下:“夜蛾老師,我建議不要,那幫老橘子現在並不清白,你怎麼確定通知的真的是上層而不是什麼人假扮的呢?”

五條悟的聲音仍舊有些跳脫,聽上去很不靠譜,但內容卻是深思熟慮後的認真,“夜蛾老師,我們偷偷的把事情查清,再說出來吧。”

沒有回應。

五條悟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沒壞啊,又叫了聲:“夜蛾老師?”

“不,隻是我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我以為你會激烈拒絕,然後大罵上層十分鐘,”夜蛾正道頓了頓,感覺有點驚訝又有點欣慰,連聲音都柔和了幾分,“我覺得可行,我待會給你叫幾個幫手過來。”

五條悟:“把傑叫過來。”

夜蛾正道搖頭:“恐怕不行,傑去一個偏遠山村執行任務了,短時間趕不回來,我把我的咒骸給你,待會記得簽收。”

**

太宰治從五條悟的房間回來時,阪口安吾正按著那個人質向他詢問“紳士”的真實相貌,但是戶川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特征,連顆痣都不長。

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這種長相單用語言來描述的話相當蒼白。

更何況大家都是混黑的,文化水平也沒多高。

阪口安吾聽得眉頭緊皺,正要詳細詢問時,太宰治回來了。

“太宰,北城海已死,情報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我們明天回去吧。”阪口安吾儘量自然的提議道。

然後太宰治晃了晃手中被燒到隻剩一半的話,笑道:“不行哦。”

阪口安吾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太宰治攤開畫仔細端詳,“安吾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一副普通的畫為什麼那麼多人搶?而且花大價錢買來後卻把畫燒了。”

太宰治看向安吾,鳶色的雙眸倒映著阪口安吾的倒影,像是兩汪清透的、連心底都能映照的泉水,“這不符合常理,那麼他之所以燒畫——是不是想通過焚燒,來確定些什麼呢?”

“果然,還是通知下森先生好了。”太宰治將畫卷起來。

阪口安吾沒有說話,隻是脊背因為冷汗有些黏膩。

糟了。

他扶了扶眼睛,儘量冷靜的把太宰治正在充電的手機遞過去。

無法不露痕跡的阻止,太宰治太敏銳了。

必須通知自己那位執行任務的同事——計劃需要臨時更改。

阪口安吾找了個理由不著痕跡的離開太宰治的視野範圍,打開了手機。

**

賭場內的管道交織成一張大網。

羂索在其中狼狽穿行,咬牙切齒。

他是個很擅長等待的人,也預料過自己階段性的失敗,但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敗在那麼一個荒誕的情形下,敗在一個普通人手裡。

還險些被發現!

如果讓他再看見那個人——

羂索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中澎湃的殺意。

他需要再找一具身體。

但是以他現在這種狀態,想在這賭場中殺死一個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必須得回去,回到那間雜物房,將藏在裡面的清潔工屍體二次利用。

然而水管的排布太過複雜。

羂索在黑暗中穿行,連續碰壁幾次後,才成功的來到藏匿屍體的雜物房附近。

羂索從雜物房的門縫中鑽了進去。

黑暗中,一具破碎的屍體被塞在箱子裡,羂索跳到屍體打開的腦袋中,片刻後,屍體眼睛僵硬的轉了轉,隨後突然坐起,用力的掙了幾下後,無力的翻倒在地。

沒辦法,這具身體損害程度太高了,在與北城海的搏鬥中,羂索幾乎是拚了這具身體不要,才成功將北城海殺死。

但有一點是好的。

北城海在當初搏鬥時,連捅他數刀。

而此時,那把帶了血槽的刀正插在這具身體中,羂索將刀拔出來,踉踉蹌蹌的跑到門邊,然後無力的倒在黑暗中。

日本有傳說。

有精怪常假作童聲,於密林呼救,若有人循聲救人,就會被精怪吞吃入腹。

羂索此前沒少做這種勾當。

有時他人無謂的善心於他而言真的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羂索敲門,發出沙啞的呼救。

現在夜深,雜物間又十分偏僻,少有人來。

說實話成功率不高。

但是萬一呢?

這次上天會眷顧他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羂索猜測現在大概是淩晨四點左右,如果始終沒有人來,那麼到天亮時他就直接離開,雖然很可惜畫拿不到了,但還是自己的命比較重要,更何況他準備了兩條計劃,一條不成還有一條。

又不知過了多久,正當羂索準備放棄的時候,緊閉的門突然被敲響了,一個有些溫和的聲音響起:“你還好嗎?”

鬆末和輝在晚上的時候接到了阪口安吾計劃變更的通知。

由原本的將目標畫作買下來,轉變為直接盜取目標畫作。

由於拍品過於貴重,拍賣會的主辦方為拍品配備了大量的警衛,此外還有虹膜識彆,指紋識彆,把能用的高科技都用上了,將放置拍品的房間圍成了鐵桶一塊。

對於一般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竊取拍品非常困難,即便能偷到,也很難從賭場出去。

但是對於鬆末和輝來說卻再簡單不過。

因為他的異能是隱形,隱形時間最多為三小時,但已經夠用了——這也是異能特務科派他執行這次任務的原因

接到阪口安吾的通知後,鬆末和輝連夜潛入到存放拍品的房間附近,開始探查路線,模擬計劃,為明晚的盜竊做準備。

他花了大概三個小時左右,探查結束後天還未亮,但出於謹慎,仍舊選擇了一條較為偏僻的路線回去,卻在路過一個雜物間時,聽到有人呼救。

那呼救聲太過淒慘,甚至逐漸弱了下去,最後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上前敲了敲門,“你還好嗎?”

“救我!救救我!他們把我關起來了,我好餓……”

聽上去像是非常過分的職場霸淩。

雜物間的門被鎖住了,但好在鬆末和輝開鎖技巧過關,找了根鐵絲把鎖彆開。

雜物間的燈壞了,門內漆黑一片,鬆末和輝隻看見地上躺著個人影,看上去十分虛弱的樣子。

鬆末和輝站在門邊:“要不要幫你聯係朋友?”

“我沒有朋友……。”

羂索起身,有些踉蹌的往前走,借著月光,鬆末和輝看見了他臉上的血,像是受了傷,羂索有些虛弱的笑了一下,隨後一個踉蹌一副要栽倒的樣子。

鬆末和輝下意識上前扶他,下一刻卻腹部一痛,隨後整個人被扯了進去。

雜物間的門再度被重重關上。

一陣劇烈的聲響之後,羂索頂著新的殼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