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媻無法忽視,他身邊逐漸聚集起來的那股想要世界變好的力量。
這些人以他為首,都盼望著他能引領大家走向更好的時代,他再怕死,如今也不願意後退半步,因此抵達長安後,他連劉府都沒有去,直奔皇城。
月明星稀,正是剛剛過了年的時節,再要不了一個月便又要入春了,顧媻入城門的時候,抬頭看了一下此時的天空,心中有那麼一瞬在想,謝二那傻蛋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剛這麼想著,守著皇城門的侍衛們剛好放行,卻不想自內出來一隊騎馬而來的皇家護衛,所有人竟是將長毛都對準了他們,隨後一為首之人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時惜等人,拉開升職便道:“罪臣顧媻,先帝命你前去前線與匈奴和親,誰知竟是禦下不嚴,讓追隨者奸汙匈奴公主,以至匈奴反悔,你該當何罪?!”
顧媻沒有說話,他料到了,卻不知道是誰這麼迫不及待的找周禾譽下旨來捉自己。
他心中在做排除法的時候,一旁的劉善上前一步擋在顧時惜的面前,怒目圓睜,朝著來人便開噴:“好你個羅鍋,老子早就知道你包藏禍心居然在這種舉國都盼望著顧大人的時候來汙蔑咱們,你知不知道實情如何?知不知道追隨顧大人前去的究竟是誰?你光說縱容屬下奸汙公主,那匈奴搞個一堆舞男舞女送到咱們房間裡來,你說她是公主?”
劉善是寫史的,雖然也是用筆杆子討生活,但和他隔壁部門的禦史大夫們還是有區彆,可常年看著禦史們到處噴人,他就是學也能學個三分像。
此刻眼前的羅鍋顯然踩到了劉善的逆鱗,他的好兄弟戴廟死的如此冤屈,怎麼回來還要被汙蔑當真奸汙了彆人?這不是給人扣屎盆子還要他們說扣得好?!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
於是劉善哪怕激動得渾身顫抖,說話都有好幾次打結,卻還在噴:“你們這些人天天在皇城裡吃香的喝辣的,問誰去談判,一個都不吱聲,都曉得這裡面有詐,都害怕出了事兒要擔責,現在好了,顧大人為民請命,為天下太平來回奔波,你就跳出來看不順眼了,你他媽是匈奴的奸細吧?!”
“你!”守衛長猛地滿面通紅,隨後也破口大罵,“劉老大,你出去一趟學會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說得都是什麼狗屁?還汙蔑我?我也是照章辦事,有本事同齊王說去。”
“齊王?哪個齊王?”
“當然是從前的周世子,如今的齊王殿下。”侍衛長說完,對著身後的同僚們一擺手,“全部抓起來送到內獄看押起來,明日早朝殿下與兩位閣老要提審。”
“你……”劉善還想說些什麼,忽地被身後的顧大人拉了拉袖子。
顧媻也上前一步,說道:“羅大人是嗎?好大的官威啊。”
劉善:“哦,他是我家父小舅子那邊的親戚,也就是我母親弟弟的兒子,叫韓算,羅鍋是他小時候的外號,他從小駝背,駝背用地方話來說叫羅鍋。”
“哦,還有這典故,
那韓大人,顧時惜有一不情之請,隻要大人滿足了我,彆說押我坐大牢,我自己親自走進去都使得。”顧時惜說。
那韓算名字也不知怎麼取的,反正顧媻讀起來蠻彆扭,心中默默念了即便才反應過來竟是有些像是‘寒酸’。
——有意思。
好,那顧大人請講。”韓算也是長安城裡官宦世家長出來的公子哥,從小混在這些皇親國戚達官貴人當中,不說精通,但對人情世故一事很有些自己的見解,他奉行絕不得罪任何人來行走他的路,至今反正是沒有翻過車。
畢竟韓算見過太多第一天還在牢裡坐著的人,第二日就又被撈出來在朝堂上攪風攪雨,也見過不少當天還是狀元,晚上就淪為階下囚的傲慢學子。
世事無常,對人都存著三分敬意,他覺得這才是他的道。
“後面那輛馬車裡面是戴閣老的孫子戴廟,聽說戴閣老最是疼愛這位孫子,我是拚死將他帶回來,按理說他犯的罪過死不足惜,可我是不信他會奸汙旁人,他深愛他的夫人,所以……”
後面的話基本不需要顧時惜說了,光是看見那韓算震驚的表情,他就明白了,那位告他瀆職的仁兄肯定是對長安百官隱瞞了不少消息,例如被汙蔑奸汙匈奴公主的人是戴廟。
可這又引出了一個問題,那便是他雖然到了青州後沒有來得及給朝廷寫奏折,沒來得及寫各種情況,但駐守在青州的孔老將軍與謝二應當寫了不少,他們難道就沒有提到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還是說都被攔截了?
顧媻比較傾向於後者,應該是被告密者攔截了,謝塵他還是了解的,這人看著馬虎大意,實際上他才最是心細如發。
好好好,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又有這等通天的本領可以攔截邊關發往長安的信?
坐等明日便見分曉。
——可按照一般情況,被陷害後,雖然第二天就能澄清,但當天夜裡說不定就被滅口了,看看戴廟吧,戴廟不就是個例子?
顧媻心中一淩,正跟著侍衛們前去皇城內部的監獄,越走越覺得不安,他忽地叫住那位有些駝背的明顯是靠關係才擔任上這個職位的韓算,說:“韓大人,你說,明日雖然我應當可以澄清罪名,告訴大家邊關究竟是何情況,可若是今晚上我就死了怎麼辦?到時候便沒有人能夠為邊關將士們籌備糧食了,那位告發我的人,我想他應當是主張割地賠償的,可咱們明明能夠一戰!”
“我的好友,也是我二叔,那位謝塵你應當知道吧?他祖父曾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揚州武恭候,他如今剛剛調遣揚州所有私兵前去援助,此刻應該已經到了青州,他們守城如今已然一個月,糧草再不出發,怕是等到了,全部都餓死了,割地怎麼可能滿足的了努爾哈赤的心?”
顧大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敲擊在韓算的後腦勺上,硬是讓韓算忽地停下腳步,遣散了大部分的侍衛道旁邊等著,隨後才問顧時惜:“那依照顧大人的意思……咱們不去牢裡了?”
“去不去的,還不是得韓大人決
定?韓大人為人公正,為保護明日隱有要情呈上的犯人,親自看管起來,或者直接送到齊王府上去,我想齊王都不會在意呢。”小顧大人微笑。
這話簡直點醒了韓算,他也是後知後覺生怕顧時惜當真死在牢裡,到時候豈不是就是他背鍋。
於是韓算假裝沉思片刻,低聲詢問:“若是送去齊王府上,齊王不高興,或者不收怎麼辦呢?”
“他怎麼會不收呢?齊王能回來做齊王,都是我與劉善還有戴公子齊心協力勸回來的,哪怕沒有情分,也是有幾分薄面在,饒是我顧時惜做了天大的錯事,想必如今的齊王也願意收留我這麼一晚而已。”
韓算頓時想起來之前長安上上下下傳得沸沸揚揚的小道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說顧時惜這個人手眼通天得很,在揚州就何不少青年才俊不清不楚,來了長安又跟齊王有幾分曖昧,最後出去見了匈奴,還說何匈奴王徹夜不歸好幾天,再看顧時惜這人,著實模樣漂亮到僅此一位,那些謠言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送!
韓算一拍大腿,對著顧時惜彆提有多少笑臉了,親自找了馬車,護送顧時惜和他帶回來的一行人都去了齊王處。
齊王如今幾乎就住在皇宮內,說是要同小殿下同吃同住,免得讓小殿下被下人們帶壞了,養成和先帝一樣懦弱無能的樣子。
以上這句‘懦弱無能’是齊王的原話,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說的,小太子就坐在那偌大的龍椅上,低著腦袋,半句話都不敢說,隻有那頭上的金冠閃閃發光,盤著一條怒目圓睜的龍。
“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位大人舉發我瀆職,說我縱容追隨者亂來的?”小顧大人好像很沉得住氣,直到快到齊王住處,才悠悠這麼一問。
這倒不是什麼秘密,韓算回頭一副很友好的樣子跟顧媻道:“正是之前朝廷派出去的安如福將軍,他前些日子回來後便連連告了顧大人還有遠在邊關的孔老將軍、謝侯等人的狀,說所有人都不聽他的軍令,害他連戰連敗,顧大人您去了後又惹怒了匈奴,導致大軍不戰而潰,他隻領了十萬敗兵回來,剩餘的跑的跑,還有些死了。”
顧媻眸子閃過暗光,嘴角微微一翹:原來是這老小子。惡人先告狀,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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