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顧媻眨眼的功夫,那位冒充過單於的男人就率先衝過來,他好像是覺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以一手飛快送來,便立即牽製住顧時惜的手腕!
顧媻手還捏著那刺入努爾哈赤肩膀的長劍,長劍是從努爾哈赤肩膀貫穿下去,從腋窩刺出來,血流如注,他手被捏住的瞬間,那匈奴人的手就好像要把他的手骨頭都捏碎那樣,顧媻都能聽見自己骨頭發出的喀喀喀的聲音!
肯定都骨折了!
但顧媻始終沒有鬆手,硬是捏著那刺入努爾哈赤肩膀的長劍,將其按得更裡面!
他聽著努爾哈赤發出的悶哼,也看著更多的匈奴人趁著自己劍拔不出來,威脅不到努爾哈赤性命的時候朝自己撲來,顧媻眼睛都絕望地閉上,足夠卷長的睫毛猶如風中柳葉柔軟顫動,他不敢想自己之後會遭遇什麼樣的對待,他想,他可能會死。
真是可惜,他來古代一趟連皇帝都沒有見過,竟是就要這樣死了?
他爸媽怎麼辦?
就他爹那死腦筋,又扶弟魔一樣的性子,他走了後,家裡誰撐得起來啊?
但孟玉其實是個好人,他應該不會不管,謝二也是,好歹咱們家也是他們家遠方親戚,雖然八竿子打不著,但總不能賞口飯吃的機會都不給的吧?
還有他那小豆芽弟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雖然不多,但弟弟是個好弟弟,什麼話都聽他的,總是看著自己,仰望自己,顧時惜真是有些……舍不得。
他在這個時代哪怕隻有短短的兩年,但他總覺得過的比上輩子輕鬆太多太多,快樂太多太多,他已經開始想念揚州的陳記饅頭了,想念揚州的酥餅,想念長安的點心,想念他的小馬,想念家裡的卷卷貓,他出來多久了來著?
四個月了……
今天是幾號來著?
好像又快過年了。
年後便是他的生日,今年他生日也不知道謝塵那草包要送什麼。
說起草包……
謝塵若是沒有來他真是一點兒盼頭都沒有,謝塵被他趕走後又回來,才讓他盼頭如此之巨大,顧媻都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時間在顧媻閉上眼睛後那一瞬間,放慢了數倍,好似當真一場劣質流水線電影的畫面,拚命製作慢鏡頭,好體現出重要人物登場那一抹霸氣側漏。
是的,顧時惜突然有種預感,謝塵要來了。應該來了,彆不來啊!
“操你媽的匈奴!”
一聲爆嗬從不遠處傳來,隨後便是破風而來的箭羽釘在耳旁血肉身上的聲音。
顧媻瞬間睜眼,果然看見了謝二那呆子來了,而他身邊兩個抓著他的匈奴人,腦袋從太陽穴就被箭射穿,噗通倒在地上。
隻見謝侯一身黑色騎裝,手還在拉弓,看見倒地了兩人,立馬翻身從馬背上下來,他身後跟著的更是好幾個高個子侍衛,其中有個眼熟極了的,竟然是據說逃跑了的霍運!
“顧大人!”霍運瘦了一圈,雖然很厭
惡謝塵這個公子哥,但在軍營裡碰見的時候,他們兩個也無法說出那種感覺,大約就是書上說的他鄉遇故知吧。
因此霍運也是跟著謝塵從軍營中出來上山尋找顧時惜。
謝塵射箭向來是箭無虛發,霍運倒是更擅長用劍,衝在前面便把門口好幾個人全部滅口,在要殺到巫師的時候,顧媻大喊:“這個老頭留下!”
霍運刀鋒都是一顫,好在停住了,走過去便扒拉開死屍堆裡的努爾哈赤和顧時惜,一把將顧時惜給提溜起來,眸子裡都是不悅:“早便說了,隨便找個借口躲了這場差事便是了,非要來,在揚州做官做得好好的,也就你願意來這裡出生入死,我看長安城裡的人是半點兒都不關心這邊的情況,謝侯說長安現在亂得很,沒人管這邊,說好的給大軍的補給,給我們使團的財務嫁妝,也通通不見了,問就是沒有。”
顧時惜沒有說話,他和這種目光短淺的‘高手’是沒有共同語言的,因此也隻是很官方的拍了拍霍運的肩膀做出鼓勵:“可以了,你能來便是大功一件,等我們回去,一定也給你找個小官做做。”
“我才不做,有個屁的意思。”霍運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但他看得出來顧時惜根本不想聽。
也對,他的話都是夾槍帶棍的,這個世上不可能有人喜歡。
因此他便閉嘴了,眼睜睜看著顧時惜走到謝侯身邊,這兩人相見很有些微妙,他發現謝侯比之前在老侯爺的私營裡要更加成熟冷靜,哪怕看見顧時惜也沒有狗似的湊上去逗人家笑,此刻謝侯目光很深地看著顧時惜,顧時惜也任由被其看著,最後就聽顧時惜對謝侯道:“太慢了,太慢了,差一點我就沒了。”
“抱歉,實在是雨下的太大了。”
“你手受傷了?”
“給我看看。”
顧時惜就說了那麼一句話而已,謝侯瞬間破功,像個什麼小媳婦兒似的唯唯諾諾看著顧時惜,哪怕謝侯比顧時惜高了一個頭,也低垂著腦袋,晃眼望去,又像是一隻巨大的被訓斥的狗……
霍運在旁邊雙手抱臂,忽地感覺好像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便走出去,和跟隨謝侯一塊兒來的那些侍衛去把屍體給處理了。
大魏人習慣比匈奴好得多,殺了人管埋,不想匈奴,就丟那兒任由他發爛發臭,也就好在現在是冬天,所以青州城外的那些屍體不容易腐爛,不然肯定就像是之前的幾個城池那樣發生小規模的瘟疫,隨後便是更多的人死亡。
那邊霍運默默走了,顧時惜都沒注意到,隻是在自己手被謝塵捏著仔細看的時候,睫毛都驚顫著垂了垂,好像忽然感受到對方傳來的炙熱訊息,這叫顧時惜感慨又無奈,他想自己跟謝塵說得夠清楚了,自己不想搞對象,可現在謝塵這麼拚死拚活回來救他,要事要求自己以身相許,自己拒絕,是不是顯得他這個人太過冷漠?
顧媻甚至想要把手都收回來,可他又擔心自己的手當真出現問題,兩相權衡之下,便任由謝塵左右捏捏,隨後還從腰間的布袋裡掏出紗布與藥膏瓶子,給顧媻上藥
。
顧媻看著那綠色的藥膏,很懷疑藥膏能不能治療骨頭疼,但中醫又的確很是神奇,相信總比放任骨頭自愈得好。
這下顧媻看著自己手上上了藥,心情好多了,也有時間去看向依舊被綁得嚴嚴實實坐在那兒的匈奴單於。
這人的肩膀上還插著劍,巫師在單於身邊擔心極了,似乎是苦惱怎麼才能把單於身上的劍給拔出來,看著那流了一地的血,還有單於看向自己那有微末深意的眼神,巫師心中一凜,卻眨眼就又看不見,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繼續研究怎麼救單於。
顧媻看著這一幕,心中忍不住歎息。
現在怎麼辦?
謝二好像就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幫顧時惜把手給吊在脖子上後,便小聲耳語說了一下外面的形勢。
隻幾句話便讓顧媻那雙總是迷人的眸子都瞪大幾分。
簡介概括下來是這樣的,謝塵領著駐紮在半山腰上的軍隊,也就是孔老將軍的隊伍半個時辰前已然攻打下駐紮在青州城內的匈奴軍隊,三千人全部被俘虜,其中一百號人拉肚子虛脫到需要看醫生,大魏的將士還騰出一座棚子專門養著這些人,給他們看病。
謝二離開青州城過來找顧時惜的時候,不遠處原本應當更晚時間才能抵達青州城外的匈奴大軍不知為何竟是提前抵達了。
匈奴大軍的隊伍裡,如今領隊的是一個叫做紮西的軍事,乃是努爾哈赤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是整個匈奴大軍中對努爾哈赤最衷心的部下,一旦努爾哈赤出事,紮西就會即位,且攻打大魏的方式恐怕會更加殘暴,所以謝二的意思是:以和平為交換,把他們的單於還給他們。
顧媻既驚喜青州保住了,又感覺就這麼放了努爾哈赤,這貨也絕對不可能遵守約定真的不攻打大魏。
他如果是努爾哈赤也絕對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如今大魏內部亂成一團,正是匈奴們南下的好時候,且現在青州城內毫無半點兒男丁,半山上的軍隊雖然攻打進入了青州城,但外面卻沒有留下軍隊形成犄角之勢,一旦放虎歸山……
顧媻不敢想,他複雜地看著那坐在地上被五花大綁還坦然自若的匈奴單於,忽地有些明白這人為什麼從一開始哪怕上了山到被綁都是這麼的鎮定,感情是算準了他們一定會放他回去!
——不行。
顧媻腦子飛快轉動,不能輕易放了,必須得有個萬無一失的方法,讓和談後,匈奴必須遵守約定。
“乾脆把他閹了再放回去,這樣他沒有後代,不管怎麼折騰,都沒用,他的部下也會起彆的心思……”謝二繼續悄悄在顧時惜耳旁小聲道。
顧媻嘴角一抽,哭笑不得,但讓他們內鬥似乎是個方向,顧媻眉頭一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