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範大哥聊天是聊不下去的,他像是抑鬱了許久的病人,絮絮叨叨,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和心情,隻是看著他重複那一句‘你千萬彆像我’。
後來範大哥又恢複正常,回去跟孟家人告彆,說是也要回家看看。
顧媻去上了廁所,再去花廳聽八卦的時候,剛巧就聽見了關於範元的八卦——大約是因為人走了,就可以隨便議論了。
在花廳,依舊是隔著屏風,顧媻這邊有好些七八歲的小男孩在互相追逐,圍著屏風跑。
屏風那邊是身上都掛著香包的貴婦人們,或許也有清貧一些的,可在這種家族聚會裡,顧媻是看不出來誰窮,估計都挺愛面子,把值錢的都穿在身上了。
隻聽裡面有年老一些婦人小聲說著:“範元這些年還是沒想著娶妻的嗎?他有個表妹,等了他十幾年了,他真是狠心啊。”
又有人道:“姑母這話不好叫老大聽見,老大是個小心眼的,小時候你是不知道,範元那孩子,但凡和誰親近一些,他就鬨脾氣,老實巴交的人鬨起脾氣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差點兒沒讓範元哭暈過去。”
“哦?”
顧媻在這邊也小聲‘哦’了一聲,心想,這麼刺激的嗎?怎麼了怎麼了?
孟三公子在旁邊看愛人可愛,忍不住把剛剝好的鬆子送到少年唇邊。
顧媻沒防備,很自然的張嘴,舌頭一卷那送來的鬆子,也不經意劃過孟三的手心,惹得對方心猿意馬,偏偏他還挺多要求,皺著眉頭道:“我不愛鬆子。”
孟玉沒主意這個,他之前看顧媻偶爾會吃,沒想到是不喜歡的,他急忙又把手送到少年唇邊,道:“那你吐出來。”
顧媻懷疑這人腦子有點不靈光,又不是什麼毒藥,不喜歡而已,又不是不能吃,浪費可恥好嗎?
小顧導遊這輩子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浪費食物,反正他是這麼認為的。
這邊孟玉還想說話,顧媻連忙伸出一根手指頭堵住孟玉的唇,然後繼續聽八卦,沒瞅見孟玉眸色閃爍,手都稍微縮了縮,又很快拉著他的手,輕輕的握著不放。
那邊有個嗓音格外突出,粗獷的夫人道:“老大他是個死心眼的,生氣還能怎麼辦?絕食唄,一連半個月都不吃飯,從此範元那孩子就跟不少朋友斷了聯係,就連表妹都不見了。”
“小孩子們在一塊兒玩玩,我倒覺得無所謂,彆弄出庶長子就是了,彆跟女的在一起就行,以後各自娶親,還是好朋友,也挺好的。”有人說。
“我也覺得,像我夫君便這樣,隻要沒有廝混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我還放心些。”
“喲,就你大度。”
顧媻聽得三觀炸裂,不過他感覺孟大哥對範元使用的那一招叫做‘cpu’,哦,不對,好像叫‘ppt’,欸,到底叫什麼?顧媻一愣,他對上輩子的事情,好像印象都不深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範大哥若是聽他的話好好治病,該怎麼活怎麼活,就行了。總圍繞
對象,那人生有什麼意義?你媽生你下來不是為了讓你在彆人那兒受委屈的。
一場宴會到夜裡九十點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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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邀請他留宿,顧媻不大想,他不喜歡寄人籬下,他上輩子到死都沒有自己的房子,如今有了自己的地盤,他便越發感覺房子的重要性,已經打定主意要好好存錢好好上班,爭取以後定居長安這個金融中心,那裡房價估計蠻貴,還好他有官員分配,不然估計八輩子都買不起。
顧媻要回家,孟玉自然是要相送的。
兩人來時坐著馬車,回家時卻是走回去。
冬日的揚州沒有盛夏那般煙雨蒙蒙,冬日乾燥,湖面結著一層薄薄的脆冰,月色下,冰面泛著散漫的金光,粼粼猶如仙子灑下的種子,待來年發芽。
少年們沒有徑直回去,兩人漫步走去了夜市裡,在夜市看帶著巨大頭盔的藝人表演上樹,看耍長槍的男子一個回馬槍,槍尖正中掉落的葉片,他們一路走到橋邊賞月,和無數浪漫的情人們相遇,偶爾還碰見不少學子秀才們,一看見孟玉便跟見了偶像似的衝上來要簽名。
是的,要簽名,古代人居然也知道要偶像的簽名,顧媻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差點兒沒笑瘋了。
他這莫名其妙的笑點,孟玉不懂,但依舊覺著可愛,就著秀才帶來的炭筆,問身邊迷人的小顧大人:“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好哇,孟解元能夠給下官簽名,實在是下官三生有幸……”
顧媻話沒說完,就被孟玉笑著打斷:“夠了啊,我是問你要不要也簽名,這位學生也想要你的。”
顧媻震驚,他還以為自己在文人圈應該是人人喊打的,怎麼回事啊?謝塵那貨不至於遠在千裡之外還能決勝文人圈的風尚吧?給文人們千裡洗腦了?
小顧自嘲腹誹。
顧媻疑惑的眼神看來,那要顧媻簽名的秀才也實在是靦腆,不好意思地說:“大人,小生章了,見過大人,對大人美名欽慕已久,勵誌成為像大人這樣博學多才的好官,下次科舉,定然一舉拿下舉人!”
不容易不容易,顧媻一邊簽字一邊感慨自己居然多了個文人圈小粉絲,簽完字就準備把筆還給孟玉,卻沒想到其他圍著的學子們大約以為他要每個人都簽名,竟是後退了幾步,眾人尷尬至極,顧媻倒是不覺得尷尬,他笑著說:“放心,我不簽你們的,哪有父母官強行簽名的,那得多自戀啊。”
幽默叫不少秀才笑出聲,一時間又歡聲笑語起來,一堆人把孟玉圍著簽字,顧媻則找了個地方等孟玉,他發現孟玉簽了一會兒就過來了,明明還有很多學生可憐兮兮看向這邊,孟玉卻是徑直拉著他走了,說:“毫無禮數之輩,懶得伺候。”
“你怎麼了?”顧媻笑著,好奇一樣看著對象,孟玉這人素來不會這麼意氣用事。
誰知道孟三公子卻給了他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道:“你明明知道。”
顧媻翻了個白眼:“知道什麼?他們又不是故意對我不敬,很正常,我這樣舉薦路子的,被
文人輕賤,從第一天開始我就做好了準備,他們有理由這樣看不起我,我若是他們,我還要偷偷踹一腳呢哈哈。”
“你……”孟玉搖了搖頭,他氣得半死,時惜卻坦蕩得很,一時間他也氣笑道,“你讓我不知說什麼好。”
“說你一定奪得狀元就好。”
“這是一定。”
“這麼自信?”
“不是自信,是必須,我預支了你,不給你個答案,我孟玉豈非人也?”說著,孟玉又皺了皺眉,說,“過兩日,你生辰,我們出城過吧,總在揚州城裡,我怕你膩味了。”
“不會啊,這揚州,我永遠不會膩。”這是他來到古代後第一個居住地,猶如故鄉一樣。
“也好,那到時候你那一天騰出時間來,我們好好慶祝慶祝,過年後初一下午我便啟程,時惜……”
“嗯?”顧媻看見孟玉在深深的看著自己,有些欲言又止。
“你會天天給我寫信嗎?”孟三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麼沒出息的話來。
“當然。”當然個屁,還是代寫,小江帶寫,值得擁有,不過小江也要啟程去長安,他會好好小江不要忘了每隔幾天幫他寫兩封信,一封給長安的孟玉,一封給閩南的謝塵,內容不需要多少,也不需要回複這兩人的信,隻需要簡單說下每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家裡都好,一百多字,謝塵就打發了,孟玉的話,兩百字吧,這人比較敏感,字少了說不得會懷疑自己出軌。
“是嗎,那就好。”孟玉沉浸在小愛人的甜言蜜語裡,哪怕時常都覺得自己努力了這麼久,時惜依舊對自己沒有半分的愛意,隻有‘合適’‘將就’,但這些孟玉都選擇性的看不見,覺得時間還長……
“那我皆是會讓大哥多照顧照顧你的,大哥被調來揚州了。”
顧媻心道:大可不必。
“還又嚴林,他這個人雖然愛和謝塵唱對台戲,但其實人不錯,如果你有麻煩,拜托我家的話你覺得不方便,直接找嚴林便是,他會應的。”
顧媻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是那個被草包的愛馬噴了一臉奧裡給的少爺——被慣壞了的嚴大公子。
說實話,顧媻覺得自己如今不需要這些公子哥的幫忙,他內有慕容豐,安保有霍運,外有六個縣令齊心協力,要不了幾年,每個城市評優的時候,必有他們揚州!沒有他就舉報有內幕!
顧媻打聽過了,評優的府台有機會進京面見聖上,假若能給聖上(禹王)好印象,直接留在長安當官的也不是沒可能。
這機會他必須把握住,不然難道真的等著在揚州被老侯爺控製到死?這老侯爺不把草包送去長安,肯定是不會讓他動位置的,不是顧媻看不上草包,實在是他理智分析過,草包做到揚州刺史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能穩住都算是不錯了,還想升?除非天下大亂,讓草包這個武夫有用武之地。
與此同時,在不知道的邊疆,匈奴三大部落被一個名叫努爾哈赤的少年單於統一,隨後漢族新年夜裡突襲邊城‘蚌城’,關門大破,守軍全滅,隻餘一個騎兵逃至後方郡城,滿臉鮮血,舉著死去郡守交給他的令牌對著城門哭喊道:“開門!蚌城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