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四天下午時，池星諾避開正午大太陽，到了下午三點左右就能出門飄了，他想著早早回去，守株待兔，今晚托夢利弊分析，肯定能成！

加油！池星諾給自己打氣，心想，實在不成，還有一個辦法……

鄰居奶奶說要血親才能喊他魂，除了池傑，其實還有池安龍。池安龍今年十一歲，九月上小學六年級，很是討厭，熊孩子一個。

池星諾記得爺爺的話，他吃住這裡，說是親爹也有賺錢，其實是後媽的家，因此——

“不要逼我黑化！”池星諾磨牙想，還是兩手準備，池傑要是不做，他就嚇唬池安龍去。

飄出醫院大門時，急救車進來，池星諾避開，看到車剛停穩，護士大夫下車，推著車子上面躺了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看著模樣六七歲左右。

“珠珠，珠珠彆睡，媽媽在這兒。”女孩媽媽一直喊著名字。

醫護人員推著車進急救室。

池星諾看不見了，立在原地說：“小妹妹你要加油。”

梧桐道的十字路口發生車禍，池星諾飄回去時，堵著的車流才疏通開，附近居民還在說剛才的車禍。

“可憐啊，這路口太亂了，該做個人行天橋。”

“可不是嘛，紅綠燈堵個半天，那些大車爭搶著幾秒衝出去，之前好幾次差點撞到人，嚇死人了。”

“那小女孩也是，突然衝出去，這不被撞了。”

“也不能怪娃娃，好像是什麼掉了。”

池星諾聽著像是說剛才送醫院的小女孩珠珠，梧桐道路口離第三醫院最近，出車禍送急救也是送那兒，很正常。他本該飄著回小區，卻聽到了有人在哭。

咦？

這種哭聲不一樣，他聽起來很清晰，小妹妹的哭聲。池星諾飄了一圈，找到了，在不遠處牆角陰影下，有個穿校服的小女孩。

“珠珠？”池星諾試探喊道。

小女孩抬起了頭，與池星諾對視上。

“大哥哥你能看得到我？”

池星諾點頭，“能啊。”他看到珠珠身旁趴著一隻出血的黑貓，這黑貓沒有死，喵喵的叫，應該也能看到珠珠，因為這黑貓衝它叫，還做防備姿勢，能看到鬼的。

“大哥哥，貓貓流血了，很難受，它不是不乖。”珠珠說著摸了摸貓，安撫貓貓。

池星諾：“你為了救貓貓被車撞了？”

珠珠點頭，“我抱不住貓貓，媽媽也不見了，我跟大家說話大家都不理我。”

“不是大家不理你，是看不到你了。”池星諾還有事，直接跟小孩說實話，“你知道鬼吧？你現在差不多，彆害怕。”

“我帶你去醫院。”

珠珠遲疑了下，“大哥哥，你不是人販子吧？”

池星諾：……還挺機敏。

“你媽媽是不是穿了一件綠裙子，上面是白色外套，腳下黑皮鞋，梳著頭發，夾了個珍珠蝴蝶發夾？”池星諾回憶剛才見過的女人一一問。

做魂記性很好。

珠珠當下跳起來，“是的，發夾是我給媽媽買的。”

“先跟我走，咱們快點，哥哥送你回去，不能耽誤了。”池星諾看到珠珠不舍看黑貓，便說：“等我送你回去，看能不能找人救它，你先活著最重要，你媽媽哭的很傷心。”

“哥哥我跟你走。”珠珠當即不猶豫，蹲下摸摸貓貓，“你要乖乖的，小黑再見。”

黑貓喵喵叫兩聲。

池星諾做半鬼不到四天，現在飄的跟個‘老鬼’一樣老練，珠珠不會飄，池星諾先是拽著人，後來趕時間，將珠珠背著一路飄到了醫院。

急救室外，珠珠家人來回踱步。

珠珠驚喜喊媽媽、爸爸、姥姥。

池星諾將小朋友魂拽住，“現在你說什麼，家裡人聽不見看不到你的，等你活了，你們還有好多好多時間相聚。”

“珠珠，要加油活下來。”

池星諾送魂進急救室。

儀器一條直線，護士說病人沒心跳了，池星諾不知來不來得及，將珠珠魂往肉身裡推，下一秒，機器有了起伏，微弱的，但確實是有了。

池星諾待了一會，見穩定後，才急急忙忙飄出來。

其實也不算耽誤，這會估摸七八點，池傑池安龍沒那麼早睡。池星諾心想，趕回去時，路過十字路，特意飄過去，小黑還在，團成一團，見了他就叫。

“珠珠送回去了，還活著。”池星諾蹲下說。

黑貓微弱的喵了聲，趴在那兒閉上了眼睛，似是認命等死一樣。

池星諾看著隔了一條馬路，遠遠的老小區就是後媽家，可他要是走了，小黑在牆角下沒人看見，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糾結一秒，池星諾低頭說：“等會我送你去醫院。”又自言自語：“池傑池安龍不會這麼早睡的。”

來得及。

十字路口很繁華熱鬨，池星諾等了許久，還是人來車往，小黑越來越虛弱，有人經過但這裡很黑也看不到小黑。最後池星諾沒法子，咬了咬牙，不能拖時間了，一手抱著小黑，狗狗祟祟的走著陰影處飄。

也幸好，小黑很黑，不過要是路人仔細看，也能看到半空中隱約有什麼東西飄過。

“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飄過去了。”坐在電動車後座的女孩跟朋友說。

朋友呸呸兩聲，“大晚上的你彆嚇我，才過完中元節，那什麼應該都回去了吧？”

“可能我看岔了。”越說越害怕。

車子騎的都快了。

池星諾將小黑送到寵物醫院，還留了一張字條，便急匆匆回到了後媽家。

他看到了牆上的時鐘，晚上十點四十八分。

屋裡很安靜，不過仔細聽，隱約有說話聲。池星諾先去看了池安龍，這小子偷偷在被窩裡玩新玩具——一個新的平板電腦，以前是沒有的。

隔壁主臥裡，池傑說：“……那就不著急，聽你的，緩幾天等小龍徹底好了，再去學校。”

“對嘛，小龍聰明學什麼都快，就是不好好學，不過還小，小學的東西不著急，男孩子發力晚，身體最重要，家裡也不愁錢。”王素萍說。

池傑一聽笑說：“你之前還說，不好好學習以後賺不到錢買房娶媳婦，怎麼現在不著急了？”

“我兒子命好唄。”王素萍想到還沒定，當即捂著消息沒說，而是岔開了話，“我去看看小龍，天氣涼了，彆踢了被子。”

池傑就說：“我去吧，你快睡，這兩天辛苦你了。”他看出來，素萍有事瞞著他，應該是下午大舅哥說的，關於池星諾的事。

好事肯定輪不到池星諾，可要是壞事，素萍臉上神色不像。

池傑去隔壁臥室，逮著玩遊戲的池安龍，池安龍告饒喊爸爸彆告訴我媽，池傑好笑說：“不告狀，這是咱爺倆秘密，你好好睡覺，明天不去學校，白天玩不傷眼睛。”

“好耶~爸爸最好了！”池安龍心滿意足。

飄在空中的池星諾看完父子親情，心裡半點情緒都沒有，跟著池傑出了臥室門，一直等池傑入睡，他托夢。

可池傑看著睡著了，卻每每剛進夢中，還沒說話，池傑就醒了，因為王素萍愛起夜，幾次三番的，醒來就開床燈。

池星諾：……

天亮了。第五天了。

一大早池傑去學校上班，王素萍收拾完帶兒子出門，池安龍問去哪裡，王素萍說：“去你大舅媽家，你乖乖的，媽媽有事要跟大舅媽說。”

“知道了。”池安龍把ipad放進書包帶過去玩。

池星諾百無聊賴，打算趁早去一趟寵物醫院看看小黑怎麼樣，再回醫院看珠珠。

寵物醫院。

“劉醫生，真的有鬼！昨晚小黑是飄到醫院門口的，真的，不信你來看監控。”前台早上查監控，看完嚇得毛骨悚然。

“什麼鬼啊。”劉醫生不信。

前台臉白解釋：“老有人丟病貓流浪貓過來，字條上說得好，情急下先給治回頭給送錢，這種事又不是沒有，我就想看看是哪個缺德的，結果就、就——”

劉醫生往監控屏前看，本來大早上還沒醒全，漫不經心的，等看到屏幕裡，昨晚受傷的小黑貓，真的是飄在半空。

診所門口有燈，雖然不是很亮，但照的一清二楚。

電子監控裡，小黑像是被抱著，可真的沒人。

“這、這——”劉醫生大早上磕巴到精神了。

前台弱弱的聲：“前幾天是中元節，聽說鬼門關開了，放鬼回來，是不是休假三天啊沒回去全……”

“什麼亂七八糟的，誰家中元節放假啊。”劉醫生先反駁，而後一想，陽間是不放，陰間放不放那誰知道，再看電腦屏幕沉默了，也不知道咋解釋，乾巴巴說：“那、那也是個好心腸的鬼，小黑的治療費不要了，好好給治。”

“哪裡敢要啊，萬一給送來的是冥幣。”前台都不敢想。

倆人大白天大早上一身冷汗。

半空的池星諾：……道歉道歉，嚇著人了，但他還沒死呢，不是鬼。

錢還是會給還的，不是冥幣！

回到醫院，池星諾一番打聽，找到了珠珠的病房，也在重症室觀察，但珠珠早上五點就醒來了，他過去時，珠珠媽媽正照顧女兒，給女兒擦手臉。

“媽媽，我會好起來的，媽媽你彆哭了。”珠珠身體還很弱，細微聲說完，“我答應漂亮的鬼哥哥，要加油的。”

女兒醒來就說有個漂亮的鬼哥哥背她到醫院，她看到了手術室外媽媽爸爸姥姥，本來要打招呼的，不過鬼哥哥說趕時間，送她進去了。

跟昨天傍晚時都對上了。珠珠媽媽詫異，卻信，不管是鬼還是彆的，救了她女兒，讓她女兒活了過來，她都信，感謝對方。

“寶貝真堅強，媽媽信你會好起來的，不會哭了。”

珠珠點著腦袋，卻想鬼哥哥還有小黑貓怎麼樣了。

池星諾就在一旁，咕噥說：“什麼漂亮鬼哥哥，我這是帥氣。”不過臉上都是笑容，小孩沒事就好了。

昨晚做了兩件好事，都有好結果，池星諾心情也好了起來，覺得好人有好報，他回肉身這事，雖然磕絆了些，但也會有好結果的。

中午最熱時，池星諾回病房，沒想到後媽和後爸都在，當即愣住了，“好結果這麼快到了？”

！

真是好人有好報啊。

就聽後媽說：“……反正池星諾也活不了了，給他底下找個伴，成了家也不孤獨。”

“……？”鬼頭鬼腦池星諾頭冒問號。

好像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