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宇是外星人。
他因為飛船失事才降落在這個地球上。
為了隱藏身份,他成為一個平常的快遞小哥。
在一次運輸快遞的時候,他又遇到了來自未來的超級人工智能大白。
然後,我遇見了他們……
雖然整個邏輯十分清楚,可是,這都是些什麼奇葩??
易天可被這突然湧入的各種設定衝昏了頭腦,原以為自己是這三人組裡背景最獨特的,卻沒想到她才是那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類。自己這才覺得,原來身邊一直潛藏著兩個超級無敵的存在。
大白在能量補充完成後,就通過時間追溯知道了齊星宇的來曆,可是它也沒想到將四維壓縮的記憶解封竟會消耗那麼多的能量。
重新變化成白熊模樣的時候,它虛弱地播報道:“已完成記憶解碼。能量輸出:93%”
說完,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上就突然出現了一團更大的白雲,它就仿佛瞬間移動到這裡,一點聲音甚至一絲空氣波動都沒有,它裡面響起雷鳴般地指示聲:“JCT號,請立即準備遣返,請立即準備遣返。”
這就是大白所說的來接它回未來的人嗎?
易天可瞪大了眼睛,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她還沒有從齊星宇身份這個巨大的思維空洞中恢複過來,又要面對大白的離開。
它這次走,就不會回來了對嗎?
易天可嘴唇顫抖著,腦袋也跟著微微地搖動,她心裡想著“不要走!不要走!”可是嘴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那團巨大的白雲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這是來自科技的壓力!
終於,還是大白先說出了告彆的話:“再見了……朋友?”
它最後那個詞說的很猶豫,但是很清楚地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大白的身體變得虛幻,那個大白熊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它又變成了那團朦朧的白霧,緩緩向天上那團更大的白霧靠近。
空氣中被打開一道深黑色裂縫,它的邊緣就像破碎的玻璃一樣緩緩掉落,在脫離主體的瞬間又瞬間消失。這個裂縫中出現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這兩朵白雲直接吸扯了進去,就好像一張巨口在吞噬一樣。
這個吞噬的時間隻是短短的一瞬,易天可甚至沒來得及眨眼,那個時空的裂縫就永遠的封閉了。
大白,走了。
在這整個過程中,齊星宇都顯得異常的冷靜,他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裡,隻有在那朵巨大的白雲出現的時候才微微抬眼看了一下。不過是個區區的四維穿梭機,他想。
易天可進入了一種情緒空洞狀態。
本來以為隻是大白失蹤了,她心中有一種悵然若失的虛幻感,沒想到大白又回來了,可驚喜的感覺還沒消散呢,它又告知自己會真正地離開。
離開之前,它還留下了齊星宇的身份這個重磅炸彈,離彆的不舍加上未知的迷茫,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遠處的山好像變成了魁梧的巨人,搖晃的鬆樹是張著巨口的鬼影,而她,隻是一個弱小又無助的小女孩兒。
在易天可神遊的時候,齊星宇已經有所行動了,他沒有管站在一旁愣神的易天可,而是徑直走向身後的那個大土坑。
他走過易天可身邊的時候,易天可才算清醒了一點,她急忙問道:“你要乾嘛?”
話說出口,易天可的敏銳洞察力就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絲不協調,那個溫暖陽光的齊星宇好像突然變得有些冷淡陌生了。
齊星宇沒有理她,直接跳進了那個飛船砸出來的深坑。
已經過了五六年的時間,這個深坑已經被雨水衝蝕的看不清原貌了,那些飛起的砂石也成為了周圍土地和諧的一部分。
但是坑底那個圓形的土環仍然清晰可見,就好像風霜雪雨都那它無可奈何一般,它一直維持著最初撞擊時的模樣。
齊星宇蹲在這個圓環旁邊,手指輕輕地觸碰到了這個圓環的邊緣,表面上附著的土壤立即脫落,露出了下面一圈瑩白色的細絲,它迅速收縮,箍在了齊星宇的食指上。
這是確定飛船位置的定位裝置。
易天可跟在齊星宇的身後靠近了這個深坑,不過她沒有下去,隻是趴在坑邊觀察。她清楚的看見,齊星宇的手指在觸碰那個土環之前,前端的指節變成了純白色的金屬,那才是他本來的模樣嗎?!
“你還好嗎,我是說……”她話一出口就變得遲疑了,因為她分明看到齊星宇那雙溫柔的眼睛變得毫無表情,與淩冽的寒冰無異。
齊星宇從坑中走出,雖然已經恢複了全部記憶,但是身為外星人的記憶與身為地球人的兩種迥然不同的記憶模式在他的大腦裡產生了奇妙的反應,一時間還無法組合出一個正確的行為人格。
這時的齊星宇,身為外星人的冷峻占了主導地位,他仿佛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沒事。我們離開這裡吧。”
易天可心裡觸動了一下,她已經認不出面前的人了,他的聲音都變得陌生了。
“誒,等一下!”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易天可順勢握住了齊星宇的手,可隻是稍微觸碰了一下,她就迅速鬆開了。那手冷冰冰的,跟鋼鐵一樣冷硬。
“你也明白我的真實身份了,我會帶你離開這裡。”這是冷漠而致命的宣判,將易天可心中最後的幻想擊碎。
她愣住了,直到看到齊星宇毫不遲疑的遠離,才趕緊追上。但她知道,無論自己跑得再如何快,她也追不上前面這個人了。
山路曲折難行,漸漸高升的太陽卻給了易天可難得的溫暖,她心裡突然有點感謝這條路的漫長了,這樣,也許可以讓她能和前面那人多呆幾分鐘。
隻是這欣喜並沒持續很長時間,兩人走過一個山岬口就遇到了一個運木材的三輪小卡車,卡車司機好心,說要帶他們離開這個大山。
坐在剛鋸斷的木頭樁子上,身側就是深遠的山澗,迎面吹來的山風將臉吹的冰涼,易天可把脖子上的圍巾又裹緊了幾分。她失落地看著齊星宇,心裡有說不清的話想要說,卻被嘴唇死死地鎖住。
齊星宇就坐在她的對面,他正感應著自己飛船的具體位置。對這個星球的探索計劃也算是完成了,這個被叫做“地球”的行星完全不符合“星宇”計劃的標準,剩下的隻是離開這個星球就好了。
可是,我為什麼會舍不得?是因為對面這個女孩嗎?
齊星宇在雙重記憶的混沌中沉淪,易天可在摯友離散的失落中掙紮,兩個本來親密無間的人突然形同陌路,安靜地走完了這條漫長的山道。
返回市區,易天可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很樂意帶著這樣的小情侶跑長途,跑一趟市區來回就把一天的油錢掙回來了,他很熱情地和兩人聊天,卻發現兩人像是鬨矛盾了一樣,儘管都坐在後面,卻是一句話不說。氣氛有點尷尬。
“……你也要走了是嗎?”終於,還是易天可忍不住開口了。
齊星宇看著窗外陌生的場景,冷漠地說:“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易天可知道齊星宇是要去找離開地球的飛行器,但是在這個出租車司機的耳朵裡,卻感覺是這個帥氣的小夥子對這個呆呆的女孩始亂終棄。
“你……需要幫忙就說啊,你知道的,我可是很厲害的……你一個人在這裡也沒什麼熟人的,想找東西也很難的吧,我可以幫你的……”
易天可說話的聲音越往後越小聲,最後就剩話在嘴巴裡回蕩。
“不用了。”他回答的很堅決。
齊星宇偏過頭來,盯著易天可,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完全不相乾的人,“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怎麼這樣,他明明是那麼溫暖的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和我說話,為什麼啊!
眼淚又不爭氣地在眼眶裡回蕩,她低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上下撲閃著,強忍著啜泣,她可是無敵的美少女戰士,不能在這個臭外星人面前哭鼻子!
沒等她從負面情緒中恢複過來,齊星宇就拍了一下前面司機的座椅,冷冷地吩咐道:“停車,我要下車。”
易天可驚慌地看向齊星宇,可他已經毫不遲疑地下車了,他的目的地就是旁邊的高鐵站嗎?
沒有一句告彆的話,砰地一聲關掉車門,他就邁著決絕的步子遠離了這個無助的女孩,她的眼淚終於像斷線的珠子一樣無聲地淌下。
“姑娘,為了這樣的負心漢,不至於。這世上總是充滿新的際遇,你得向前看,要我說……”出租車司機很自來熟地說著大道理。
道理誰都會說,可是自己處於那個境地時又總是難以冷靜抽身。
“我想靜靜。”易天可輕聲地說。
司機立刻閉上了嘴巴,他也不想再觸這個可憐女孩的黴頭,輕踩油門,把他心中那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窗外的城市景觀漸漸熟悉了起來,司機把車停在了運福快遞公司門口,說:“姑娘,到地方了。”
易天可看著那個大大的招牌猶豫了一會,說:“師傅,麻煩送我去西莊劇場吧。”
西莊和這裡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這個淚眼婆娑的女孩,沒多說話,方向盤一打,掉頭向西莊開去。
……
星際紀元1129年。
這時的人類已經將大部分轉移到近地軌道,數不儘的行星係飛船圍繞在地球的周圍,這裡就是他們主要的生存空間。
太空電梯連接著這些巨大的飛船和地面,從宇宙的角度看去,就像地球伸展出數不儘的黑色發絲,在太陽光的映照下,還閃爍出規律的金屬光芒。
陪伴了地球數億年的月球已經被人類完全開采利用,地球上缺少潮汐和規律的大氣流動,適宜生存的區域已經很少了。
儘管如此,人類的故土依戀依然將這個曾經蔚藍的星球當作自己獨一無二的故鄉,一些重要的世界級機構仍然建立在這個苟延殘喘的星球上。
這些擁有強大權力的機構大都建立在擁有完整類生態係統的半球形建築裡,那些首腦級人物可以在這樣舒適的“家園”裡作出關係人類生命的決策,也可以隨時通過那些連接著星際飛船的太空電梯去遙遠的地外星係遨遊視察。
今天,星際紀元最高理事會要進行一場非常特彆的審訊會,那些正襟危坐的法官們要審判的是一個機器人。
幾乎所有的星際人類都通過視網膜全息影像關注著這場審訊會,這將決定後續人工智能法案的頒布,也決定著聯邦政府是否會全面審核超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