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虎皮鳳爪(1 / 1)

軍營小食堂 遇羅 7737 字 8個月前

“公主便出去走走罷。”新衣打小跟著李汐,自是知道李汐與李錚的兄妹情分,見她如此沒精打采,提議道。

“罷了,這勤政殿還能得些清淨。”將茶杯放下,李汐又繼續批閱奏折。

一直過了午時,李汐正在偏殿用膳,卻聽得外頭女侍來報,李權又來了。

李汐挑挑眉,噎下口中的食物,納悶道:“這又是做什麼?”

心中疑惑,李汐還是在勤政殿接見。

李權還未來,幻櫻到是先出現了,神色凝重地說道:“長琴小侯爺被拘了。”

李汐頓時無力,“誰敢拘安國候的兒子?”

“自然是六王爺。”幻櫻答。

李汐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盞,“所為何事?”

此時門被新衣緩緩打開,新衣立在一旁,“公主,六王爺求見。”

“宣。”李汐揮了揮手,眉輕皺。

隻見李權憤憤不平的踏進勤政殿,身後跟了一人,兩人見了禮,不待李汐開口詢問,他便說開了。

“長琴侯爺當街調戲民女,被老臣撞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請公主為民主持公道,也好警醒世人。”李權說得義正言辭,身邊一襲布衣之人哆哆嗦嗦的哈著腰,隨聲附和。

“當真確有此事?”李汐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她與安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自然清楚的很。雖玩世不恭,也不至於犯下這樣的錯,還給六皇叔這個老狐狸看見,這其中,隻怕另有因由。

“老臣所言句句屬實,不信公主可問問此人,他是那女子的父親。”李權說著,視線淡淡一掃那人。

那人嚇得身子又是一個哆嗦,急急點頭稱是。

李汐輕哦了一聲,眉眼帶笑,目光流轉堪堪定在那人身上,朱唇輕啟,帶著不明意味,“看來此女實有過人之處,否則長琴侯爺怎不顧身份對此女做出如此之事。”

那布衣之人被那雙眸子盯得渾身冷汗直冒,諾諾的支吾不出一句話,看得李汐眼角的笑更勝幾分。

“公主又是不知那長琴侯爺的風流性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李權慢吞吞的道了一句,“若公主不嚴加懲戒,不明事理的,還以為公主是念著與安佑從小的交情,下不了手?這炎夏的律法就形同虛設,長久下去,那些王孫公子以此為榜樣……”

李汐暗自挑眉,看來這六皇叔真不是一個吃虧的主,前頭她才說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堵了他的口,現在又拿這話來壓自己了。

思緒幾番轉動,李汐不動聲色,“那依六皇叔的意思是?”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公主對炎夏律法應當熟悉的很,想必心裡早已經有了決意。”李權俯身一禮,柔柔的一句話,卻給李汐帶來無聲的壓力。

李汐心中冷笑,這六皇叔旁的本事不見長,嘴皮子倒是磨得更利索了。

“本宮也不能聽信一面之詞,此事既然是在大街上,相信跟多人也瞧見了。幻櫻,你將此事調查清楚再來回,若但真屬實,本宮定然嚴懲。”頓了頓,眼轉自看向李權,“若是有人故意造謠誣陷,本宮定然嚴懲不貸。”

“公主深明大義,百姓之福。”李權行了一禮,“老臣無事,暫且告退。”

李汐擺了擺手,李權領著那人離去。

新衣關上房門,見李汐一臉疲憊的揉了揉額際,繞自李汐身後,替李汐輕錘著肩,一面問道:“公主,此事……”

“皇叔明擺著是爭對我,頭前我責了李盈盈,他心裡窩火,自然拿我身邊的人出氣。他既然拿安佑來撒氣,定然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怕我們查的。”

“那公主為何還要讓幻櫻去查?”新衣歪著腦袋,不得其解,既然明知是設的套,還非得自覺的將那套往自己頸上係?

“六皇叔此刻正樂的在暗處看戲,我若是不把戲做足了,他不解氣,日後定然還會尋釁滋事。”頓了頓,唇邊暈出一抹笑意,“何況此事雖然是皇叔陷害,到底是安佑不小心,他素日裡太隨性妄為,借此警戒警戒也好。”

幻櫻靜靜聽完,默不作聲出了門。

事情正如李汐所料,六皇叔要陷害安佑,功夫自然是做足了。京基街頭的人都一口咬定,是安佑調戲民女,廉親王正好路過,那女子才幸免。

“奴婢已經領人,將安小侯拿去水牢了。”稟明一切,幻櫻依舊不動聲色,面紗上一雙眸子波瀾不興。

“讓他在裡頭待兩日本宮再去瞧他。”李汐道。

炎夏律法嚴厲,刑法卻比曆朝都要寬鬆,非大奸大惡之輩,多半是罰去水牢做苦力,受教育,期望能改過自新。

牢中犯人夜歇日作,都盼著能早日得到特赦釋放,無人敢懈怠。

時值正午,本該空無一人的牢房內,一人著青色錦衣半躺在一襲錦被之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正翻著不知什麼書。青絲繾綣的搭在肩上,落了幾絲在身前,隨著翻書的手微動著。

李汐進來就見此景象,一挑眉,這家夥還跑這來享受來了。雙手環胸,一臉戲謔,“本宮還擔憂,小侯爺嬌生貴養,如何受得了水牢的苦?”

長琴侯爺安佑懶懶的立起身子,盤腿坐在那一襲錦被之上,微眯著眸子,笑得像隻狐狸,“勞公主掛心,這水牢還算過得去,隻是沒有美人相伴,實屬寂寞。”

“你還笑。”李汐沒好氣地瞪了安佑一眼,“你就不能老實的在家安分幾天?”

安佑聞言無奈的一攤手,“微臣不過上街閒逛,有美女投懷送抱,哪能推開?不過是廉親王那老家夥,自己畏妻也不許旁人快活,硬生生說我調戲民女……”言罷,還一副扼腕歎息的模樣。

李汐好笑的搖了搖頭,安佑如此精明的一人,如何不知道那是李權故意設下的圈套?又如何不知,李權爭對他,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如今說的這樣輕鬆,隻怕是擔心自己自責了。“所以你將前去捉拿你的官兵,揍了一頓?”

“那是自衛。”安佑笑嘻嘻的指正了李汐的說法,複又微眯著眸,“聽說有人在西蘇見過清蓮公子,至於是否為真,我就不知道了。”

李汐情緒微微的有些波動,似有些緊張,“有消息便是好的,總算是不枉費一番心思,若能請的清蓮公子為皇兄看病……”

沉默半晌,安佑看著李汐,“儘力就好,你也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緊。”

李汐苦笑,若是能找到那所謂的清蓮公子自是好事,卻怕那唯一的希望也會破碎。若清蓮公子搖頭,誰又能夠醫治好皇兄。

“既然水牢如此舒服,你且多住些日子。”李汐收斂了情緒,微微一笑,不待安佑作何回答,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看著那抹稍顯瘦小的背影,安佑無奈的輕歎一口氣,什麼時候那總愛跟在自己身後,甜甜叫著‘安哥哥’的小女孩已經肩挑國事了?

雙眼有些迷離,自己能幫她多少?還能心疼她多久?

“皇貴妃最近可老實?”李汐回到寢殿,便臥在貴妃椅上,疲倦中卻也是有著一番欣喜,亮晶晶的眸子看著窗外,讓幻櫻和新衣兩人都覺得有些心疼,都不禁在想,若公主不是生在帝王家,哪會如現在如此疲憊。

“她挨了那頓板子,如何還能折騰的起來?隻是……”新衣話說了一半,便頓住。

幻櫻眸子微動,接著話道:“皇上這幾日一直守在榻邊,連夜宿在甘寧宮。”幻櫻答道。

“皇兄真的是……唉”一句責怪之語卻生生化為了一聲歎息,輕聲呢喃道:“皇兄大抵是怨我的罷,這五年來,我陪著他的時間愈發少了。李盈盈雖囂張跋扈,皇兄與她呆在一起,卻是笑著的。”

“主子與皇上兄妹同心,皇上也是一時想不開,皇貴妃再好,如何比得起主子和皇上的情誼?”新衣話一落,就見幻櫻一副你終於聰明了一次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的又瞪了回去。

李汐啞然失笑,幻櫻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清蓮公子出現在西蘇,已經確定的消息,公主,要奴婢去迎了他回來嗎?”

李汐斂眉,“那清蓮也算的世外高人,又傳他淡泊名利,若強行帶他回來,未必能夠答應替皇兄看診。”

新衣眼珠子幾下轉動,笑嘻嘻道:“古有成大事者三請賢良,主子何不效仿之?再者說,如今朝內太平,主子呆在皇宮五年,皇上如今又與公主慪氣,主子何不趁此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

李汐細細斟酌,六皇叔一派雖然虎視眈眈,可朝中有安國候與鳳老爺子,他不敢輕舉妄動。自己施政開明,也常聽取百官諫言,倒是聽說民間百姓呼聲很高,卻不知隻是表面現象,還是但真如此。

如此一想,她打定了主意,“倒也好,你們去準備下罷。明日請安國候入宮,我有要事囑托。”

待兩人離開後,李汐看著偌大的宮殿竟覺得有些寂寥。忽而自嘲一笑,暗吸一氣,搖了搖頭,把自己這無聊的想法拋開。

因晚間被夢魘魘了,早朝李汐顯得有些疲倦。李錚瞧著,幾次欲要開口,憶及前頭的事,堪堪頓住。

新衣請了安國候到勤政殿,李汐將自己想法與他仔細說來。

“這五年來,老臣看著公主為了炎夏殫精竭慮,不曾有一日消停。這弦繃得太緊,也是會斷的,老臣但真擔憂,公主的身子吃不消。”安國候起身做了個揖,“公主便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散散心,朝中的事,自有老臣和鳳銘。”

李汐微愣,隨即淡淡一笑,她怎忘了,還是有人會疼愛自己的人。“汐兒知道了,舅舅放心便是。”

安國侯看著那似笑非笑的眸,輕聲囑咐道:“宮外比不得宮裡,公主切記萬事小心,不可強出頭。”言罷,又轉頭看了看新衣與幻櫻兩個丫頭,“你二人要好生看顧公主,不可出任何差錯。”

兩個丫頭皆應下話。

安國候又囑咐了好些話,如同不放心女兒的老父。

李汐送安國候出宮時,眼眶稍稍紅潤,折回殿中,半靠在椅上,閉目養神。

半晌,新衣輕推門而進,欣喜道:“公主,皇上身邊的魏子良來了,說是給公主送安神茶來。”

“難為皇兄還想著我,說我乏了,懶怠見。”李汐閉著眸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

乾清宮

李錚靜立於宮門口,看著夕陽灑落在樹間的餘暉,眉宇既是期待,又是擔憂。

見自己貼身侍衛從長街那頭空手而來,大大的笑靨綻放在臉上,“汐兒喝了嗎?”

魏子良有些不忍,垂首道:“公主正在午睡,安神茶擱下了。”

溢著興奮的眸子漸漸暗了下來,李錚失望的哦了一聲,朝來儀居的方向看了看。“汐兒定是生氣了,這兩日都不曾回來儀居。今兒早上瞧著她那樣疲憊,隻怕是累的慌。”

魏子良道:“皇上既然擔心公主,何不親自去勤政殿看望?公主肯定會高興的。”

“他們都說我對汐兒說了很過分的話,她不不會見我的。”李錚咬咬牙,再次朝來儀居望望,“子良,朕真的過分了嗎?”

魏子良愣了片刻,方才道:“皇上隻要明白一件,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這世上,誰都可能傷害皇上,唯獨公主不會。”

“朕明白。低聲呢喃一句,李錚稍稍回神,臉上又露出一抹純真的笑,拉著魏子良就往水月彆居去,“三皇兄一定有辦法哄汐兒開心,他最了解汐兒了。”

青幽幽的月光灑在竹林間,林中男子軟軟窩在一張榻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持了一管竹簡,借著一旁石桌上幽暗的光,逐字。

間或三兩聲咳嗽,引得整個身子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又安靜下來,靜謐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殿下,夜有些涼了,早些休息吧。”童兒拿過一件錦裘,蓋在李昭身上。

李昭放下書,將身子往玉枕上挪了挪,擁緊了裘衣,眉目染上一抹擔憂。

咳了兩聲,飲了口清嗓的茶,方才細聲說道:“皇貴妃囂張跋扈雖是事實,公主實不該懲罰的那樣重,反而連累了安佑白受牢獄之災。”

童兒撿起石桌上的竹簡,“殿下好生將養著身子吧,外頭的事,自有公主和皇上呢。”

李昭一句話還在喉嚨中,卻聽得外頭傳來嘈雜聲,便示意童兒去瞧瞧。

童兒去的不多時,便回來了,一臉為難那道:“殿下,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