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1 / 1)

按掉叫起的鬨鐘後,郭美雲趴在枕頭上,決定翹掉今早的晨跑。

以前讀書那會兒,教授們常說要為祖國健康工作五十年,學校格外重視學生的體育鍛煉。

郭美雲不是一個熱愛體育運動的人,每天都想逃避班級晨跑,為了不再早起鍛煉,她甚至還考慮過申請提前畢業。

沒想到,當年被她如此痛恨的晨跑,反而成了她這輩子堅持時間最久的一件事。

雖然不能為祖國工作了,但她想儘量延長自己的事業生命,對待晨練比當年的師長們還認真。

可她今天不想出門跑步了。

眯眼趴在柔軟的大床上,後背被陽光曬得暖烘烘,郭美雲在心裡琢磨著王政安的那通電話。

電話是在一個禮拜前打來的。

當時她剛離開實驗室,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還恍惚了一陣。

王政安年輕時就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除了舉家離開北京這件事,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幾乎沒做過什麼讓她感覺尷尬或不適的事情。

這次也一樣,對方並沒打算跟她在電話裡不尷不尬地敘舊,隻說他下周會來法國出差,詢問她是否願意與他見上一面。

郭美雲那會兒滿腦子都是實驗結果,而且王政安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的記憶了,她隻猶豫了兩秒,就答應了見面。

還很認真地告訴對方,她平時比較忙,最好能將時間定在周末。

王政安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翻看日曆,沒過多久就約定了這周末見面的時間。

地點是由她決定的,一家她經常光顧的咖啡館。

然後她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禮拜,郭美雲刻意不去細想那通電話,一直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

可是時間轉瞬即逝,今天就是他們相約見面的日子,她不得不分出心思好好想一想今天的會面了。

與家人重逢後,郭美雲就有了可能會與王政安碰面的心理準備。

隻不過,她跟王政安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似乎隻有故人之類的詞,能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見了面也隻餘唏噓罷了。

往好的方面想,王政安知道了她的下落,能提前打電話聯係,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總比突然從天而降,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好一些。

想到這裡,郭美雲歎了口氣,起床洗漱穿衣。

她要保持健康的體魄,還是出門晨練吧。

兩人約定在下午茶時間見面,郭美雲按照以往的生活節奏,早上去附近的公園跑步,吃過自己做的簡單早餐以後,安排下周的工作計劃。

十點鐘準備出門。

今天是周末,不用見同事和客戶,所以她隻淺淺畫了一個淡妝,隨便套了一件條紋針織衫配休閒褲就背著包出門了。

騎著自行車去鳳凰書店消磨了一個多鐘頭,選了兩本國內的新書後,在附近的小餐館吃了一頓午餐。

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她才騎車前往哈莉特的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是她來巴黎後的第一個房東開的,

坐落在兩條小街交會的街角,可以從三面汲取陽光。

咖啡館的店面不大,裝潢非常法式,紅色的店門上點綴著繽紛花卉,內裡有方格地磚和木質桌椅,客人在晚上光顧的話,還能點亮哈莉特很寶貝的黃銅吊燈。

郭美雲推開店門時,王錚安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對方並沒有遲到,甚至還提早了一刻鐘,是他想提前看看環境,早到了一小時。

他的目光一直望著窗外的街景,美雲騎著那輛綠色自行車出現在路口時,他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

他緊緊盯著對方避開穿梭的車流和人群,緩緩靠近他所在的方向。

眼前的場景與記憶中的畫面漸漸重合,仿佛下一秒,她還會遠遠地對自己喊:“王政安,你動作快一點,呂教授又拖堂了,我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然後,等他們一起趕去食堂時,沒有牛也沒有任何葷腥,每人最多能吃兩個大饅頭和一碗炒白菜。

學校食堂的飯菜總是讓他難以下咽,美雲見狀就會神秘兮兮地從挎包裡拿出一個玻璃罐,擓出兩勺牛肉醬,兩勺炒白菜,放在掰開的饅頭裡,獻寶似的說:“這就是教授說的Hamburger,快吃吧!”

那罐肉醬是她自己做的,一罐給了大姐,另一罐被帶來了學校。

當時的牛都要用來耕地,普通人很難買到牛肉吃。

可想而知,一罐牛肉醬何其珍貴。

那罐肉醬被他們吃了兩天就吃光了,美雲一邊嫌棄他嘴饞,一邊往他的饅頭裡夾肉醬的畫面,他記了一輩子。

沒刻意回憶過,隻是一直沒能忘掉。

王錚安這些年的性格越來越克製理性,極少有事情能讓他情緒失控,即使當年發現狄思科是他跟美雲的兒子,他也隻是失眠了幾個晚上。

可是,這一刻,他卻感覺眼眶莫名酸脹,有什麼東西即將奪眶而出。

三十年後的美雲,當然不會再喊他去食堂了,她推開咖啡館的門,與老板娘熟稔地打著招呼,發現了他所在的位置後,隨口點了杯咖啡,就快步走了過來。

“我沒遲到吧?”

“沒有,我來的比較早。”王錚安在此刻並不想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之類的客套開場白,他幫對方拉開了對面的椅子,指了指她手上的袋子問,“去書店了嗎?”

郭美雲愣了一下,頷首說:“去了趟鳳凰書店。”

“聽說鳳凰書店是一家中文書店?”王錚安自然地問,“你常去那邊?”

“每個月會去一兩次,看看有什麼新書。”

“看來他們圖書的更新速度還挺快的,《白鹿原》在國內也剛上市沒多久。”

“這兩年雙方的文化交流多了,圖書也更新的比較快,我剛來巴黎的時候,書店裡基本都是《主席語錄》之類的書。”郭美雲笑了笑說,“

我當時太想看看中文書了,

還買過一本《主席語錄》。”

王錚安目光專注地望向對面,

用視線描摹對方的輪廓。

時光在他們身上都留下了難以抹去的痕跡,三十年的時間,他老了,美雲也變了。

幾句話的工夫,他就看出了美雲與從前的不同。

氣質更沉靜了,笑容也更淺了。

以前的她是熱情親密的,而面前的她是客氣疏離的。

王錚安的手指在膝頭摩挲了兩下,順著她的話說:“我之前一直在英國刊登尋人啟事找你,可惜始終沒什麼有用線索,沒想到你那麼早就來了法國。”

“嗯,來了有十幾年了。”郭美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有些事我已經從大姐那裡聽說了,謝謝你當時願意答應幫她尋人。”

“不用說謝,這是我欠你的。”

郭美雲搖搖頭說:“你不欠我什麼。在北京分開那年,就默認咱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後面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帶來的後果,跟你沒什麼關係。”

王錚安堅持道:“是我欠你的,我沒想到你當時有了孩子。”

“將孩子生下來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其實我當時有機會把孩子打掉,”郭美雲苦笑道,“但那時的我太年輕了,以為有了這個孩子,就有借口去港島找你了,不顧父母的阻撓,執意將孩子生了下來。”

王錚安嘴唇反複翕動了幾次,才艱難地吐出一句,“對不起。”

若是他當年作出更冷靜的選擇,堅持不肯聯姻,兩人的結局會完全不同。

重新回憶年輕時愚蠢的自己,郭美雲釋然地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她有點好奇對方是如何拿到自己聯係方式的,便直接問出了口。

王錚安沉默片刻才答:“我從大姐那裡問到了你的電話號碼。”

“我大姐告訴你的?”郭美雲不太相信。

大姐雖然沒明確反對她跟王政安接觸,但肯定也不支持就對了。

“之前大姐不想讓我跟你聯係,嫌我是已婚人士。後來我回港島離了婚,”王錚安說,“我用離婚的消息,跟大姐換來了你的電話號碼。”

郭美雲:“……”

那還真有可能,大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聽說人家真的離婚了,即使心裡不樂意,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絕。

不過,郭美雲覺得,如果王錚安是為了來見她,才跟妻子離婚的,那完全沒必要。

大家都到這個年紀了,再來折騰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王錚安知道接下來的問話,可能會讓他在未來的日子無比痛苦,但他還是自虐似的問:“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剛去港島的時候不太好,”郭美雲沉默幾秒,低頭說,“我剛生完孩子,身體不太好,到港島時又發現你已經結婚,而且妻子也懷孕了,我當時緩了很長時間才重新振作起來。”

儘管現在說什麼都像是辯解,但王錚安還是介紹了他

家當時的處境,並且解釋說:“何文漪跟我結婚前就懷孕了,那個孩子並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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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美雲好笑地說,“不過,我可能真的跟港島氣場不和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又丟了飯碗,差點被人搶去當三房。”

她怕家人擔心,所以在父母和兄姐面前,介紹的都是好的經曆。

可是,到了王政安這裡,她就沒必要把苦往肚子裡咽了。

反正是他自己要問的,郭美雲索性就一五一十地詳細講述了她這些年的經曆。

講到特彆痛苦或動情之處,還數次紅了眼眶,眼淚順著下巴滴到手背上。

王錚安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掩飾性地抹眼睛。

話音徹底落下時,窗外的夕陽餘暉,已經染紅了半邊天。

郭美雲借口去洗手間補妝,王錚安則借著這個空檔,站在咖啡館外面猛吸了兩支煙。

在洗手間打理好自己,重新坐回圈椅後,郭美雲望著門外的背影沉默良久。

她在北京時,偶爾會被王政安帶回王家做客,自然也見過王政安的父親。

雖說對方是個大資本家,但是隻看外表的話,並不像商人,反而像個儒雅的學者。

而眼前的王政安變化很大,身上已經有了富商的氣質。當年的大學生,已經繼承他家族的衣缽,變成真正的大資本家了。

王錚安散儘身上的煙味,再次進來時,眼睛裡還有紅血絲,他遲疑著說:“美雲,你這些年吃了太多苦,咱們……”

郭美雲猜到他會說什麼,但她現在並不想聽那些。

幾十年已經過去了,實在沒必要繼續追憶過去。

她現在隻想向前看。

“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使到了今天,我依然不後悔當年的選擇,也從沒後悔過生下胖胖。”

“那……”

郭美雲再次打斷:“要說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將胖胖一個人留在了內地。哪怕當時我帶著他一起走,或是我留在內地,以小姨的身份看著他長大,那孩子的日子都會好過很多。”

“王政安,你給彆人養兒子的時候,我的胖胖為了能吃上一口飽飯,一天要打三份工,”郭美雲再次落下淚來,“他小小年紀就什麼活都乾過,很多人都覺得歌星是個光鮮靚麗的職業,可是他一個大學生,要不是被逼到沒辦法了,怎麼會跑去歌廳舞廳給人家唱歌?”

“我當年要是不去找你,要是留在北京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我的父母和胖胖,會過上很優渥的生活。”郭美雲抹著眼淚哽咽道,“想到胖胖吃過的那些苦,我就恨死你了!也恨我自己!”

王錚安蹲在

() 她身側,很想摟上她的肩膀安慰,可他這個舉動放在現在,無疑是唐突的。

他隻好一邊遞紙巾,一邊懺悔:“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都是我的錯,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和胖胖的。”

郭美雲向旁邊讓了讓,搖頭說:“我吃的苦,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到彆人身上。而且我現在過得很好,不用你補償。你要是願意,就對胖胖好一點吧,這孩子過得太苦了。”

*

在郭美雲口中過得很苦的胖胖,這會兒正帶著一家老小在院子裡吃燒烤。

於童今天下班有點晚,隻吃了兩口晚飯,就說想吃燒烤了。

這還不容易嗎,狄思科當即就給胡同口的小燒烤攤打了電話,想讓老板給烤一把羊肉串。

然而,老板今天休息沒出攤兒。

狄思科的牛皮已經吹出去了,自然不能跟媳婦說,你忍忍吧,忍到明天再吃。

於是,小狄總擼胳膊挽袖子,帶著狄嘀嘀和狄嘀嗒就在院子裡忙開了。

“哆哆,你到旁邊玩去!”狄嘀嘀彆的忙沒幫上,光顧著攆狗了,“爐子可燙了,小心我爸把你烤了!”

胖大胖二和哆哆,三隻狗子一個也不聽她的話,全都圍在烤爐邊等著吃肉。

郭美鳳把一個火腿腸遞給她,讓孫女把狗引到旁邊空地上去,望著爐子嘀咕:“我怎麼總覺得忘了點什麼事呢?”

“什麼事?”狄思科將烤好的一把羊肉串分給老媽和媳婦。

“我要是能想得起來,還會忘嗎?”郭美鳳瞪他一眼說,“就是前兩天跟你小姨打電話,我好像要跟她說什麼事來著,結果被你們一打岔,我就忘了說了!”

說著說著,她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好像忘了跟美雲提王錚安的事了!

不過,那王錚安工作也挺忙的,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有時間跟美雲見面吧?

“誰讓您每次打電話都跟打仗似的,不管對面說沒說完,著急忙慌就掛電話。”狄思科笑嘻嘻地提議,“要不您下次寫個演講稿吧,打電話的時候,就照著稿子念,把您要說的事情都念完以後,就趕緊切斷電話,應該能省不少錢。”

於童在二狗子的屁股上輕踢了一下,“你少擠兌咱媽啊,你打電話怎麼不寫發言稿呢!”

“哈哈哈,我不差錢唄!”

“咱媽也不差錢,”於童跟婆婆說,“媽,咱家電話開通國際長途功能了,您要是想我小姨了,就主動給她打電話,電話費咱交得起!”

“嘖嘖嘖,於總就是財大氣粗!”狄思科支使自己的酒搭子狄嘀嘀,“閨女,彆喝了,快去幫你奶奶按電話號碼,你奶奶現在有錢了,要給小奶奶打一百塊錢的電話!”

聞言,狄嘀嘀放下裝汽水的酒杯,作勢就要飛奔去屋裡按電話。

郭美鳳趕忙將熱心的孫女攔下來,“我又沒什麼急事,總打電話做什麼?你少支使孩子乾活啊!”

一家人將晚飯吃成了宵夜,四哥回來後,又跟

狄思科喝了一頓。

給小姨的電話終究沒能打出去。

可是,翌日上午,狄思科來到單位時,卻意外接到了小姨打來的電話。

他驚訝地問:“小姨,你那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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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美雲笑著說,“我前兩天跟王政安見過一面,他知道了我這些年的經曆後,想要補償我。”

“啊?”

王錚安能耐了啊,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人了。

那前幾年都在乾啥來著?

“我想著,反正他已經離婚了,也跟前妻分割過財產了,他想補償就補償吧。”

狄思科:“……”

艾瑪,這信息量還挺大的。

王錚安居然離婚了?

“不過,我常年生活在國外,他的手又伸不到法國來,想補償也是有心無力。所以,我就說了,讓他在國內想想辦法。”

“……”狄思科問,“那您有什麼打算啊?”

“我沒什麼打算,看他想怎麼辦吧。他回國以後很可能會去找你,要是想給你什麼,你就幫我收著吧。”

“他大概要給什麼啊?不會又是房產吧?”狄思科犯愁道,“他之前把王家祖宅給您了,暫時在我媳婦名下收著呢,總讓我媳婦拿著也不合適,等您回來以後看看怎麼處理吧。”

“哦,那個房子啊,先讓童童保管吧,以後再說。”郭美雲怕他繼續追問,通知到了就打算掛電話,“好了,電話費太貴,我先掛了。”

不等狄思科再問什麼,她就掐斷了通話。

狄思科望著嘟嘟響的聽筒:“……”

這副著急忙慌掛電話的樣子,跟郭美鳳簡直如出一轍。

不愧是親姐倆!

他這邊剛放下電話沒多久,馬援朝就端著他的大茶缸,晃悠進了狄思科的辦公室。

狄思科起身幫他往茶缸裡續了點水,笑著問:“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哎,我來問問跟湯姆森公司的談判情況。”

這個湯姆森對騰飛來說,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騰飛現在更多的是想往高精尖方向發展,解除依賴進口解碼板和芯片的困境。

湯姆森要投資建廠生產家庭影院設備,暫時滿足不了騰飛的需求,需要的地皮面積還不小。

如果湯姆森繼續出資在1.5億以上,騰飛出地皮與對方合作還是劃算的。

可是騰飛不同意以“騰飛牌”和“銀聲牌”商標入股的提議,對方直接將投資金額降到了1億人民幣。

這種情況下,騰飛在投入自己的地皮,就很不劃算了。

馬援朝已經不太想跟他們談了。

可是市領導盯得緊,下了死命令,讓三家企業無論是哪一家,務必要將湯姆森留在北京。

() 騰飛是與對方談判時間最長,次數最多的,現在想脫身已經有點難了。

狄思科輕笑道:“他們將投資金額對折,更能說明他們之前的目的不單純,最開始出資1.9億,就是奔著咱們的商標來的!領導那邊已經了解了情況,哪怕談不成,也怪不到咱們頭上。”

“嗐,你啊,還是太年輕。”馬援朝搖搖頭,低聲說,“領導隻看結果,不看過程,隻要沒完成任務,你找再多理由也沒用!該吃掛落還是要吃瓜落的!”

“那您說怎麼辦?”

“我要是有好辦法,就不用犯愁了。”馬援朝晃悠著茶缸子說,“現在這地皮越來越值錢,咱騰飛的占地面積不算小,但也不能這麼糟踐啊!他們才出1億,我可不想讓他們把廠房建在咱們的廠區裡!”

“那好辦啊,讓他們把廠房建到彆處去!”狄思科張口就是一個餿主意。

“怎麼建到彆處啊?”

“您知道北京寶萊吧?就是跟東輕集團和寶萊集團合資的那家公司。”

“知道啊。”

“當初談合資的時候,雙方都想要控股權,過程也挺艱難的,然後咱們徐區長想了一個辦法,就是引入第三方。由經開區以地皮入股,把兩家合資變成了三家合資。”

馬援朝琢磨片刻問:“你的意思是,咱們也拉第三方入夥?”

“對啊,經開區有地皮。”

“我看夠嗆,現在經開區的地皮也不富裕了。”

狄思科嘿嘿笑:“擠一擠總會有嘛,實在不行就讓市領導去跟經開區談一談。咱騰飛還想在廠區裡建一個研發中心呢,地皮不夠用,這也是實際困難。如果經開區不同意,那就不賴咱們了!”

馬援朝:“……”

這不是又把皮球踢回給市裡了嘛!

不過,這辦法真不錯,不用他們出地皮,還能安置一部分勞動力。

有了主意就去試試吧,馬援朝端著大茶缸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說:“我想約人合公司的老蔡出來坐坐,你這周末方便嗎?”

“行啊,我把時間空出來。”

“那我回頭再告訴你具體時間。”馬援朝留下話就溜溜達達地走了。

狄思科想著周末要跟人合公司的蔡總見面,得再搜集一些人合的相關資料。

當天下班後,正想去清華見見張教授,結果走到大門就見到了停在單位對面的黑色轎車。

那車牌他認識,王錚安每次來北京,用的似乎都是這輛車。

見到他走近,王錚安也從車上下來了。

“王生,您找我有事?怎麼不去家裡呢?”

狄思科心說,剛接到小姨的電話沒多久,這位就主動上門給小姨送補償了。

他已經做好了再幫小姨收幾套房產的準備。

王錚安在他臉上打量幾眼,見他最近氣色不錯,才笑著說:“你上次好像跟我提過騰飛進口芯片受限的問題?”

狄思科怔愣一瞬,點點頭。

“我想,”王錚安頓了頓,又改口說,“我有個朋友,想在港島開一家芯片公司,可能需要找個合作方,你們騰飛有沒有興趣?要不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