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楚沁每日清晨差不多的點起來, 摸摸山泉水的溫度就曉得這兩天氣溫沒什麼變化。
昨兒發下去的面已經發好了,三大盆的面團整整齊齊擺放在臥室中。
臥室裡溫度溫暖,面團在溫暖的環境中漸漸發酵。
直至今日早晨,面團已經發酵成功, 扒拉開表面那層, 能看得到內部膨脹得交織相錯。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洗漱完後就開始製作饅頭。
空間裡的饅頭存貨告罄, 目前隻剩兩個,她必須補充一輪。
楚沁做饅頭做得快, 木板上灑面粉, 再揉搓面團, 一個個劑子放到蒸籠上, 水汽彌漫時把蒸籠放到鍋中, 蒸上十八分鐘就能熟。
她蒸饅頭都蒸出經驗來了, 她家的饅頭做得大, 蒸18分鐘口感是最好的。
花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把饅頭做好, 楚沁留下幾個, 其餘的收到空間中。
接著又去盛碗粥裝幾碟的菜。
粥是做饅頭前就熬下去的, 菜自然是各種鹹菜。
比如鹹芋艿鹹蒜苔,還有豆腐乳和辣炒蘿卜乾。
她家現在各式各樣的鹹菜有好多,冬日來臨時最需要鹹菜刺激刺激胃口。
單單鹹菜配還不夠,楚沁還去舀勺辣肉醬來, 把肉醬放在水裡溫溫, 裡頭被辣椒染得微紅的豬油會慢慢融化,到時候能抹在饅頭片上吃。
早餐簡單,卻吃得腸胃舒暢。
因為今天要乾活,楚沁吃了六個饅頭兩碗粥, 吃得飽飽的才出門。
早晨七點,楚沁踩著自行車去往靜水莊。
天已經亮了,能看到遠處山頂出現微末的朝陽痕跡。
村裡絕大多數的人已經起來,東家摔了掃帚西家打了碗,雞鳴狗叫,還嘈雜著嬸子們喊家裡人回家吃飯的聲音、小孩哭鬨的聲音、叔兒們侃大山的聲音……參雜著,混合著,是一種彆樣的熱鬨。
楚沁叮鈴鈴兩聲,繞過上山砍柴回來的叔兒,笑笑打聲招呼進入小路中。
她騎的飛快,大約20分鐘出頭就到達靜水莊楊小舅家。
楊小舅家裡已經在準備放鞭炮了,楚沁正巧趕上趟,還被楊姥姥塞了兩紅雞蛋。
楚沁又塞回去:“姥兒,我剛吃完飯呢。”
楊姥姥繼續塞:“剛吃完也能吃,紅雞蛋咋能不吃,帶福!”
楚沁推脫不過,隻能放口袋:“那我回家再吃。”
楊姥姥這才滿意。
這幾年的相處下來,楚沁算是看明白了。這老太太是需要人順著的,小事上得順著,大事上也得順著,但有啥大事要不著楚沁來順,所以她們便宜祖孫關係維持得很好,楚沁儼然被楊姥姥當成最孝順的孫輩之一。
鞭炮聲劈裡啪啦響,代表著新房起建。
楚沁捂著楊大妹的耳朵,半眯著眼睛趕緊躲遠些。
楊小舅拿來鋤頭,笑笑對楚沁道:“吃飯沒,廚房還有飯,你沒吃就去吃吃。”
楚沁摸摸口袋:“吃了吃了,姥兒還給我兩雞蛋呢。”
說完,就去旁邊的地基上開始挖。
挖地基的肯定不止她和楊小舅,還有許多靜水莊的楊姓本族人。
修路也不是全村都拉走去修的,留下來的人中隻要沒事兒乾的都被楊小舅拉來幫忙,他人緣不錯,大家都願意幫上一二。
楚沁混在人群中,因為速度快,還是有點兒顯眼的。
“從前總聽人說楚沁乾活快,但快成啥樣我一直不曉得,今天總算是明白了。”
有人撐著鋤頭笑笑說道。
“難怪能拿滿工分呢,彆說高樹村,就是咱們靜水莊也拎不出個能和楚沁你比的。”
又有人這般說。
楚沁隻笑笑沒回話,低頭繼續挖。
果然,看她不肯說話後,旁人也漸漸把話題從她身上移開了,楚沁倒是聽到些其他的消息八卦。
比如說什麼鐵路,什麼□□,還有縣裡預備著學習紅旗渠,也通個新明渠。
楚沁心想:路還沒修完呢,就預備著修水渠了,還得打著紅旗渠的樣。
再說,不曉得其他公社如何,但他們公社有河有水庫,不說百分之百,百分之七十的地區是不缺水的。
她又想了想現在縣裡的情況,覺著這個計劃大概是要胎死腹中的,或許乾一半半流產也有可能,也不曉得是誰想出來的。
楚沁了解其中門道,這些對公社了如指掌的社員們更是了解。
“誰想出來的?就是那新建的……”
“二頭!你可快快閉嘴吧。你這張嘴再不學習學習怎麼閉上,往後有的是教訓給你吃。”
場上輩分高點兒的人忽然嗬斥。
正當楚沁琢磨著是這新明渠到底會不會開個頭時,又有人道:“哎,咱們村是不是要來新知青了?也是奇怪,前幾年沒有來,這回聽說要來不少人呢。”
“是不少,據說咱們公社得有十來個人,但各個生產隊分分倒還好。”
“這些知青,咋放著城裡好日子不過,來咱們這山坳坳呢?”
“誰曉得!”
楚沁心道:城裡太多人了,不得不來。
她從始至終保持沉默,但一天的時間下來真就聽了半肚子的各種消息。
最令楚沁感興趣的是大串聯,若不是她沒辦法舍下家裡,她也想出去走一趟!聽聞連火車票都是免費的,還安排招待所,這聽了哪裡不心動啊。
中午在楊小舅家裡吃飯,吃完繼續乾活,一直乾到傍晚四點半。
冬天天黑得早,同村人還能繼續乾,楚沁卻得停下吃個飯準備回家。
因為挖的人多,地基已經挖得差不多了,想來明兒再挖半天就能挖好。
楊小舅看眼天色對楚沁道:“要不今天就在我家裡歇歇?”
楚沁擺擺手:“沒事,這點活兒不累,我明天還得去大姨家呢。”
楊小舅:“那你可得注意點,彆走小路,走大路。”
他也不多耽擱楚沁了,冬天的天黑得早,也給得猛。
半小時前還覺得天色正常,半小時後直接黑得看不清十米開外的東西。這種時候,能早回去就早回去。
傍晚。
晚霞漸漸消失,燦爛的紅色和橙色已經看不見蹤跡,天空中餘留深紫和深藍。
道路旁邊的樹林靜謐,偶爾能聽到野雞和各種鳥發出的聲音。
楚沁沒被吸引,在大路上騎了半小時出頭才到的家。
到家時天已經給得差不多了,因為吃完了晚飯,楚沁洗洗便回了臥室休息。
將壁爐點燃,將熱水給燒上。
水汽氤氳,給房裡添了濕度。
房間漸漸溫暖起來,楚沁喝幾口水,看會兒書,抵擋不住困意,漸漸睡了過去。
翌日,去的是楊大姨家。
因為楊大姨家遠,楚沁起得要更早些,即使如此到時也已經是將近10點的時候了。
“楚沁,可算來了!”楊大姨很是高興,拉著她進屋,給她端紅糖雞蛋,“熱熱身子。”
“大姨我不冷。”楚沁伸出手,把手套摘了說道,“我手熱乎著呢。”
楊大姨摸了摸,確實熱乎才放心。
“那也得喝了,專門給你做的。”她說道,說完又去廚房裡乾活。
楚沁把熱乎乎的紅糖雞蛋吃入肚中,也沒法乾坐著,喝完就去廚房幫忙。
楊大姨:“你在外頭坐著就行。”
楚沁:“不用,廚房裡還更暖和呢!”
說著,她去摘菜。
楊大姨家有青菜,大概是今年最後一茬青菜了。
楚沁想了想說:“大姨,你用木箱裝些土放在房間裡,也能發出著青菜苗來。”
楊大姨笑笑:“這事兒哪裡會沒想過,但沒那必要。種又能種多少,種出來都不夠三天吃的。若是種得多,就得用到柴火用到炭,得不償失不說,還占地方呢。”
楚沁:“……”
理好像是這麼個理,她確實是在虧本種青菜,現在家裡小臥室的壁爐就天天都得燒。
於是楚沁就不勸了,說:“我家有種,到時候我送些來給您。”
不等楊大姨拒絕,楚沁繼續道:“對了大姨,你和姨夫過幾日是要去表哥那兒?”
楊大姨把手裡的菜放下,恍然道:“我總想著我啥事忘說了,原來是這事。”
她點點頭:“對嘞,我跟你姨夫,還有你李爺爺都去。你表弟不去,路上人販多,金金和金玉也不去。彆到時候一個不留神,被人捂了嘴巴拖走都不曉得,可猖狂了!”
楚沁瞪大眼睛:“外頭大串聯呢,還有這事兒呢?”
楊大姨:“哪裡會沒有,人家串聯是去北京是去大城市,小地方照樣冷清。”
楚沁點點頭,沒再說話。
片刻後她又問:“那大姨你大概啥時候回來?”
楊大姨:“待半個月就回來,反正臘月前是一定能到家的。”
她說著,忽然看向楚沁低聲說:“哎,我聽你嬸兒說現在那紀廠長一周能找你四五回?”
楚沁半點不羞,點點頭。人來了,她總不能把人趕出去。
她說道:“他每回都有帶吃的。”
會帶口糧的人誰都喜歡。
楊大姨抿嘴,無奈道:“得,你就隻關心這個了。你們年輕人啊,雖說都有自己的相處法子,但你們這種一處就是好幾年,還樂在其中不著急的我也是頭回見。”
她原先是會催的,現在催也不催了,催著心累,隨他們自己把控吧,反正吃虧的不會是楚沁。
說話間,金金和金玉回來了。學校還沒放假呢,兄妹兩人還得去上學。
“大姐!”
兩人看到楚沁就眼睛一亮,趕忙喊人。
楚沁絕對是最受弟妹喜歡的姐姐,在附近名氣大,手頭還闊。
她這會兒就道:“我帶了些餅乾來,用報紙包著放在桌上……”
話音未落,隻聽“哇”的兩聲,兄妹倆跑沒了影兒,跑去翻餅乾了。
沒一會兒,金金吃著餅乾蹦了進來,嘴裡含著餅乾,偷偷跟楚沁道:“姐,我學會榨油了。”
楚沁手一頓:“打你們公社榨油坊學的?”
金金點點頭,悄悄說:“我放學會去幫忙,往後你要豆粕花生粕,找我!”
他拍著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