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門市換票 小叔遭嫌(1 / 1)

紀竟遙心想楚沁還挺謹慎。

他並非特意跟著楚沁, 而是他也得去換新糧票。

楚沁和售貨員的對話倒是提醒了他,好不容易來趟縣裡確實得早換早安心。

糧油門市離供銷社離得有點遠,和供銷社簡直就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即使是繞小路快步走也需要走上將近10分的時間。

新開的門市其實和供銷社並不屬於一個部門, 所以它並非是從供銷社中獨立出來的。

它屬於哪個部門?

屬於糧管所。

說實在話,糧管所的崗位簡直是楚沁的夢中情崗啊,這裡就是每個公社的公糧在縣裡最終要到達的地方。

它不但管著收糧, 還管著分糧。

縣裡供銷社從前售賣的糧食和油就是糧管所給的, 現在因為災荒的原因, 農村人倒罷,有山有地的,能活下去的可能性比城裡人大。

可城裡人沒田沒地,靠的隻有糧票糧本。

為了使更多人存活,不管是市裡還是縣裡乾脆都把糧票先給暫停了,買糧必須用糧本,而糧本隻有城裡人才有。

這種作為並非是不管農村人,其實這陣子在秋糧收上來後, 公社中有幾個實在難以存活的村子已經有救濟糧發放了。雖然不多但能救命, 也不曉得是怎麼擠出來的。

楚沁快到糧油門市, 下意識回頭看,那位副廠長果然還跟在身後。

後半截路時她就已經猜到,副廠長大約也是來換新糧票的。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糧油門市門口, 看見門口有六七人正在排隊。

糧油門市在糧管所旁邊,糧管所的大門非常氣派, 兩邊有兩米多的圍牆,大門是鐵門,鐵門上掛著“糧管所”三字。

而旁邊有間面積較大的平屋, 還沒有掛牌名,但從裡面的一個個糧桶中就能看出這就是糧油門市。

楚沁自覺地站在隊伍後等待,紀竟遙同樣如此。

隊伍慢慢移動。

隨著太陽西斜,陽光漸漸離開楚沁所站的區域,她也往前走。

快到她時,她掏出口袋裡的糧票。

不多時,輪到楚沁。

辦理換糧票的地方有個櫃台,櫃員一話不說直接讓給糧票。

“三張明年2月到期的糧票,總共……五斤四兩對吧?”櫃員確認問。

楚沁:“對的。”

“油票有沒有,油票也是這裡換。”櫃員很是儘職儘責,再次詢問。

楚沁搖頭:“沒有。”

說完,櫃員特彆利索的給楚沁兩張新的糧票,像是新印出來的,一張3市斤,一張2市斤5兩,拿到手上後一股油墨的氣味兒直衝鼻子而來。

楚沁拿到後就自覺走開,轉身時餘光一瞥——

謔!副廠長就是副廠長,一遝的票。

她頓時就放慢了腳步,隻見櫃員也不禁愣住片刻,然後才接過票開始數。

“您是軍人?”櫃員問。

紀竟遙:“退伍軍人。”

櫃員點點頭,表示懂了:“難怪這麼多軍用的流動糧油票。同誌,你這種糧油票能直接購買部分,現在需要買嗎?”

紀竟遙還真不知道可以如此,要早曉得他早帶軍用的出來了。

他點點頭:“能買的都買了吧。”

於是另外個櫃員前來幫忙。

不多時,慢悠悠走著的就看見紀竟遙拎著兩袋不知是什麼糧食的糧食出來。

她有些羨慕,她覺得他肯定有換油,人家糧油票比糧本還好使呢。

但這羨慕幾秒後也就消散了,畢竟自家存貨充足,除菜籽油少些外,她也不缺彆的必備物資。

紀竟遙腿長步子大,很快趕上楚沁。

隻是讓楚沁沒想到的是,紀竟遙竟然還認識她。

“你叫楚沁。”他忽然說道。

正在琢磨著去哪兒搞點菜籽油的楚沁差點被嚇到,轉頭看他,然後點點頭繼續走。

他說:“我叫紀竟遙,是樂水公社的。”

楚沁心裡暗暗疑惑,但面上沒表露出來,終於開口:“我知道,您還是機械廠副廠長,我們揚子溝也傳遍了。”

紀竟遙:“我聽聞你在市裡的鋼鐵廠乾過幾個月的活?”

其實他想問的倒不是這個。

他想問的是楚沁是不是真的一人能單挑好幾個壯年男人。

許是因為蘭姨給他介紹過楚沁的原因,紀竟遙這陣子在旁人提起楚沁時總會多注意那麼一些。

楚沁也是附近名人了。

最有名的事跡有三:

一是拿滿工分的能力,據說她在乾活這途屬於全縣無敵手。

一是一人抓兩賊的能力,這事屬於附近人常說常新的話題了。

但凡提到哪家姑娘最厲害,楚沁總是要被拉出來溜溜的。

紀竟遙就從其中聽說過楚沁不僅抓到兩個男賊,還把人家兄弟打得半死的事跡。

他佩服非常,沒覺得人家哪裡跋扈。

三就是她提刀砍砍砍,把來村裡偷玉米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反正隻要犯在她手上的全被她用刀子捅出個洞來。

這件事使得楚沁名聲不太好。

特彆是經過那些被捅的人的家人一傳播,楚沁如此行徑甚至被彆人說成惡毒非常。

但紀竟遙覺得認為捅得好。

同時從裡頭得出楚沁的三大優點,夠狠心夠果決,還有刀法夠好。

瞧瞧看,捅了那麼多人,沒一個是重傷或者失血過多的,可見她刀下有分寸。

這是什麼?這是人才啊。

她甚至還精力旺盛體質好!

是完全能夠擔任機械廠巡邏隊隊長的人才啊。

得知這些事後,紀竟遙再想起楚沁時就不是蘭姨給他介紹楚沁的事了,而是楚沁的種種優點。

時間應該快三點了,楚沁腳下腳下加快速度。

聽聞紀竟遙問的是鋼鐵廠,楚沁點頭:“其實是代工,而且還是在後廚代工。哦,鏟煤炭也鏟了幾日,乾兩三個月就回來了。”

楚沁本以為紀竟遙會繼續問鋼鐵廠的事,誰曾想他話題一轉,說道:“樂水公社的小滿姨是你大姨。”

楚沁驚訝,瞅他一眼:“對。”

他語氣肯定,明顯是知道的,那還問她做什麼?

紀竟遙卻沒再繼續說下去,楚沁心裡直嘀咕奇怪。

兩人後面又不冷不熱地說了幾句話,到達一處分岔路口時就一人一條路地離開了。

紀竟遙直接回家,而楚沁得再去趟運輸隊。

運輸隊。

楚小叔還在苦哈哈地學習,他反正是沒想到原來學車這麼難。

這事急不得,快到三點半時楊小舅也回來了,三人便急急忙忙回家去。

一路猛騎,最終在太陽落山前回到家中。

楚家。

楚嬸兒特意沒去食堂,在家裡等著楚小叔的歸來。

見到楚小叔連忙跑上去,興奮問:“學的咋樣,你學會了嗎?”

楚建隻躲在屋裡偷笑,深覺得自己老爹和從前剛開學沒兩天的自己重合了。

都得被追問學得如何。

楚小叔仿佛被吸了精氣般,整個人軀殼還有力,但是精神被掏空。

像極了剛考完試的楚建。

嗯……

對此狀態非常熟悉的楚嬸兒不禁懷疑地盯著他:“沒學好?我可是花了幾斤糧幾斤肉的,你得好好學!”

楚建捂住嘴巴,瘋狂拍被子,怕自己會狂笑出聲。

楚小叔有氣無力坐在凳子上,因為屁股長時間抖動還“嘶”了聲。

“學了,咋就沒好好學。”他提起精神說,“這玩意兒又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我瞅著楚沁學的不錯,要是這個冬天我還學不會,往後就找楚沁學。”

楚嬸兒白眼一翻:“原來是你沒學過楚沁,難怪整個人跟打蔫兒似的,無精打彩,半死不活。”

“嘖!咋說的話。”

楚小叔不樂意了,他不要面子的嗎。

他生硬地轉移話題,憋半天問:“咱家的肉都醃完了沒?”

楚嬸兒都無語了,找話都不會找。

她點頭:“還用你問,等你想到這事,黃花菜都涼了。”

又說:“我問過楚沁,楚沁說她不需要醃,我就去娘那邊醃了,畢竟娘家屋子大,又有閣樓沒人會注意到,不像咱們家,上午剛醃下午全村就得知道。”

楚小叔鬆口氣,再問她:“那野豬肉都分完了吧?”

楚嬸兒掰著手指頭數:“我媽那邊給五斤,然後媽給咱們紅糖和紅糖年糕。我大哥一哥三哥家也是五斤,一家給毯子,說是供銷社買的錯了色的毯子。一家給小米,還有一家給的是米粉,我尋思著毯子咱們用不到,楚沁小舅那邊好像快要生了,許是需要用,就給他換點糧食來……”

楊小舅有糧,楚嬸兒能猜測得到。

“再有就是小米分三份,楚沁一份,等她舅母生的時候隨禮給一份,咱們自己剩一份。米粉倒是可以留著,也沒多少,我看楚沁那邊也有地瓜粉。”楚嬸兒又道。

楚小叔聽了點頭,至於媳婦那邊的其他親戚?

因為隔了一房兩方,給豬肉時人家直接就用錢來換了。

但人家也感謝啊,這年頭願意賣給你糧和肉的都算大大的好人了。

楚小叔還沒回過神,就見楚嬸兒忽然又揚起笑容來,“扯開話乾啥,去吃飯吧。”

說著她笑嗬嗬,拿起碗筷往門外走:“我尋思著或許得等到楚沁當上司機,她領著你當她的學徒,你才能當上司機讓我也吃回公家糧。”

說完,優哉遊哉離開。

楚小叔:“……”

又提這事乾啥。

還有啊,啥叫學徒,他是她叔!

被激起鬥誌的楚小叔忽然站起身,但感受到手臂的酸疼,就又泄勁。

想了想,得,還是吃飯吧。

這也算最後一頓大鍋飯了。

哦,是今年的最後一頓,往後大概率還是會重啟的。

而此時楚沁也在食堂裡,端著飯盒準備食用今年的最後一頓大鍋飯。

她隱隱有些激動,最後一餐,真的最後一餐,明天就能自己開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