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回到家裡, 吃完飯後坐在院子裡,完善自己的計劃。
張飛燕剛剛點頭點得可猛了。
她氣憤道:“咋會不想,我做夢都想呢!”
張老大能把自家親侄女都氣成這樣, 可見在做人上有多失敗,楚沁整起他來是完全沒有負罪感的。
天漸黑, 晚風緩緩吹。這幾日楚沁開始聽到更多的鳥鳴聲。
天氣暖和, 鳥也變多。
前天才發現,她家屋簷下竟然還有燕子在忙裡忙外的築巢。
燕子築巢是個好寓意, 楚沁沒舍得把這幾隻燕子給趕跑。即使燕子在她家安定下,會給她家帶來許多白色的燕子糞便。
在院裡坐半小時,門口終於傳來腳步聲。
“叩叩叩——”有人敲門。
楚沁:“門沒關。”
話音剛落,“吱呀”一聲, 張飛燕看了眼門外, 偷偷摸摸進入院裡。
楚沁:“你咋才來?”
張飛燕將門關緊, 門閂插上壓低聲音道:“我這不是趁著大家都去吃飯了,摸到我大伯新家把他家逛一遍了嗎。”
楚沁給她搬把竹椅:“坐這吧,那你摸清楚啦, 有沒有被人碰見,他家米缸和地窖都在哪兒?”
張飛燕還有點緊張,繃著身體:“當然摸清楚了, 不過房屋裡頭我沒去,就找到地窖。因為剛剛我都快被嚇死了,楚沁你不曉得,從我伯父家出來的時候碰見黃豆子, 他瞧見我了該咋辦!”
楚沁:“……”
雖然但是,她真想起一句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楚沁扼腕萬分:“你怎麼就碰見黃豆子了,你跟他合不來啊!”
萬一這人小心眼, 事發後想到張飛燕身上該咋辦!
張飛燕心有戚戚,但嘴上卻硬氣:“沒事,這應該是沒關係的,我去我大伯家有啥奇怪的嗎?”
楚沁無語至極。
她要的是行事周全,沒有一絲的漏洞。
黃豆子細心,旁人可能猜不到張飛燕身上去,但他,還真說不準呢。
算了算了,也是她當時發蠢。
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交給張飛燕!楚沁捂著腦袋,再度歎息。
“就這樣吧,你抽空再去看看房子裡頭,有機會就了解一下你大伯家的米一般放在哪裡。”
楚沁無奈道,然後交代:“這次可不能再被人發覺了,等到合適的時機我會幫你把你家的糧食拿出來的。”
張飛燕高興:“到時候我分你一半。”
楚沁也沒拒絕,她當然是要點好處的啦,畢竟自己冒這麼大的風險。
不過張飛燕也挺大方的,這讓楚沁發現她身上的另一個優點。
畢竟她對糧食的執著自己知道,楚沁還沒提出她就先提了,說明此人還算能處。
張飛燕眼珠子一轉,又道:“你到時候看上點旁的啥,也可以順手牽羊,這你就不要分給我了,因為說到底是你冒風險。”
楚沁先是驚訝,然後就板著臉嚴肅表示:“想多了,我做事有底線,該拿的我會拿,不該拿的我不去動。”
就是有這念頭,她也不會在張飛燕面前表現出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麼沒品的事兒……她乾倒是會乾。
但是吧,張老大的媳婦兒是個還算不錯的人,楚沁也跟她一起乾過活,曉得她乾活上還是挺賣力的,張家的糧食也有她的一份。
把張老大從張飛燕家裡拿的偷出來也就算了,偷人家自己掙的……不缺糧食的楚沁更願意做個道德高尚的人。
不過楚沁記得張老大愛抽煙喝酒?
他昨兒還在村裡炫耀,說自己的大閨女兒很孝順,給他送了不少香煙來呢。
楚沁決定也孝順孝順!
那啥,楚小叔和楊小舅也都挺愛抽煙的。
隻是這件事還得再等等,楚沁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又快至清明。
她去田裡摘了點鼠曲草回來,因為沒有雨的關係,村裡野菜長得不好。楚沁這陣子日日清晨都會在上工前上山摘野菜,隻是三天摘的量還比不過往年一天摘的量。
比起菌菇來,野菜還算多的了,最起碼多走走還能發現鮮嫩的野菜。一個早晨下來,摘的野菜炒半盤來配飯沒問題。
她今年是真的很少見到菌菇,鮮美的菌菇湯再難喝到,幸好還有去年的香菇乾和竹蓀乾多少能給予點安慰。
但對楚沁來說,清明前後最重要的事不是摘野菜曬野菜乾,而是解決原主母親墳墓的事兒。
這件事需要楊大姨的幫助,於是在清明節的前一天,楚沁騰出時間來去往樂水鄉。
樂水鄉。
楊大姨正在給金金和金玉做衣服,這兩個小孩長得快,如今的模樣,和當初楚沁在金家看到的模樣大為不同。
不過可喜可賀的是兩個小孩長得都不像金老二,更像原主母親些。
楚沁現在的容貌也像原主母親,比金金和金玉還更像。
這導致了她和金金金玉雖是同母異父,但看著卻跟同父同母一般無異。
金金長得高,隨著歲數漸大,逐漸抽條起來,頭發剪得短短的,因為時常上山掏鳥蛋下河摸魚,一到夏天就黑得不行,也就是冬日時把死他拘在家裡才捂白一二。
金玉呢,瞧著還矮墩墩的,眼睛比楚沁的還大,隻是卻是單眼皮。
楊大姨就曾說過:“金玉是像你們親親外祖母,你外祖母就是單眼皮。而你娘和那缺德金老二都是雙眼皮,你們姥爺也是,可見隻能是隨了你們外祖母。”
她特彆厭惡金家人,完全不去想金家老二的長輩裡有沒單眼皮的。
反正倆孩子在楊大姨看來哪哪都好,而這哪哪都好全靠他們楊家基因好!
金玉的嘴巴還和楚沁特彆像,擋住鼻子以上的部位,下半張臉可以說是從楚沁臉上複製粘貼過來的。
這讓楚沁很是喜歡金玉,心裡想著自己箱子裡還有幾塊兔子皮,拿來送給楊大姨。而楊大姨肯定會把兔子皮做成背心,等天冷時讓金玉穿上的。
楊大姨看見楚沁,放下衣服驚喜問:“楚沁你咋來啦?”
楚沁停下車,笑道:“我是有事兒來找大姨的商量的。”
說完把自行車推到院子中,隨手捏了捏正坐在院裡玩土的金玉的臉,來到堂屋裡,把前陣子楚嬸兒說的話都跟楊大姨說了一遍。
楊大姨“呦”一聲,驚訝:“你楚嬸兒這人看著正經,內裡是有點混不吝的,她能想到這個辦法不奇怪。你不曉得,當年你嬸兒和張家老太太因為地的事兒還鬨過呢。
你叔家和張老大家原先是隔個過道的,結果張家修房子時非得占了些地方。你嬸兒哪裡能樂意,和張家鬨起來,還動了手。結果張老太太一口氣沒緩上來撅了過去。你嬸兒嚇得要死,你猜怎麼著?”
楚沁果然被引出好奇心來,湊近問:“怎麼著?”
楊大姨露出抹笑來,壓低聲音:“哎,你嬸兒回家就把雞殺了,搞了個血包,在張老大打上門來時故意被他一推,倒在地上,血就流了出來。直到現在,張老大還以為是自己推了你嬸兒,惹得你嬸兒流產了呢。”
楚沁心裡直喊“臥槽”!
好牛逼啊好炸裂啊,我的嬸兒,您竟然還有這種炫酷操作呢。
“我嬸兒不怕被發現嗎?”楚沁恍恍惚惚,“這應該很容易被發現吧。”
楊大姨無奈:“你真是啥事都不曉得啊,你們村那秦家和張老大也是合不來的,當年秦家是外來家庭,分到的山地總是被張家占了些,也是鬨過的。”
於是兩家雖然沒通氣,但無比默契。
張老大自持理虧,當天就把牆給推了,再不敢占一分一毫的地盤。
楊大姨說完後喝口水,思索片刻:“這是宜早不宜遲,明天剛好清明,明兒我就帶你去花溪那裡問問,他們同意也就罷了,要還是不同意就說要去縣裡,要去找婦女工作組。”
“對了,”楊大姨想了想,“到時候還要把金金和金玉帶去,再喊上你小舅。如果可以,讓你小舅把你姥姥也帶去。
當然了,你姥姥這人說到底其實還挺好,是對自家人好。比起金家咱們才是自家人,在一力對外的事上她能乾出12分的力來。
很多時候她那無理攪三分的勁兒我看了都怕,她偏偏還喜歡這種事兒呢,你隻需要稍稍透露一二,我琢磨著她自己都得提出要接手這件事情。”
楚沁瞪大眼睛。
沒想到,她身邊原來臥龍藏虎。
她還以為自己很強悍,原來有的是人比她更強悍。
楚沁忙道:“那我要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準備啥?當然是準備明日的炸裂發言。
到時情緒要充足飽滿,口沸目赤。發言要慷慨陳詞,聲情並茂。
爭取當個怒氣填胸,卻依然得強壓自己講道理的孝順孤女。
哇,一看就是受欺負的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