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第266章:陳皮豆沙 用最甜的語氣告……(1 / 1)

聽到導演說暫時休息半個鐘頭的話, 李思詩緩了緩神,目光看向聲音來源處。

“好啦好啦記錄一下啊,Lester說請大家食糖水, 想要什麼趕緊說我好去買啊……”一個場記已經是捧著小筆記本開始叫喚起來了。

在港城拍戲,經常就會有工作人員哄著主角演員請全組人吃吃喝喝下午茶、宵夜以及點心糖水等“加餐”, 有時某些新人上位的, 更是很有眼色地按照主角請客的慣例,找機會主動請客。

李思詩被“請”過,也主動“請”過,現在又是看到一向以大方聞名的榮玨章請客, 於是也是一邊活動著略微有點僵硬的手腳, 一邊隨口說了一句:“我要一份陳皮紅豆沙,謝謝。”

和場記說完自己的心選糖水, 感覺手腳已經沒有那麼僵硬的李思詩, 便是在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慢慢從高台上爬了下來。

和作為導演的關沈繁說了聲她去陽台那邊歇一歇、吹吹風,得到關沈繁的許可之後, 李思詩這就是緩緩走向陽台外面。

隨意找了張躺椅坐下, 她就這麼半躺著, 仰頭望向深藍的天幕。

“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呀?”旁邊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思詩懶得起來,隻是略微偏側了一下視線看過去:“有點累了,所以就想稍微一個人靜一靜、歇一歇。”

“嗯,的確, 今日拍攝的時間有點長了,你這邊又都是些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戲……”榮玨章認同似的點了一下頭,隨後也是過來旁邊的另一張躺椅躺下,一副仿佛是要陪陪她的樣子。

“有什麼話, 不妨直接說。”李思詩仰著頭看天,“你從來都不是那種迂回婉轉的人。”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覺得我這個作為‘哥哥’的,需要關心一下‘MayMay’而已。”榮玨章放輕了聲音,“你前面那場戲演得很好。”

“嗯,我也這麼覺得。”感受著微涼的夜風將散落的幾縷發絲吹拂在臉上,那種輕微瘙癢的觸感讓李思詩半闔上雙眼,“如果是這個的話,你不用太擔心我。”

如今已經兩世為人,那些過去的前生記憶雖然成為了她生命中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的底色,不過在全新的人生面前,它們最終也隻會是默默成為她“演技”的一部分。

在演戲的時候,有些人是靠幻想和聯想,有些人則是靠感覺和感悟。

但到了最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所呈現出來的效果即使有著區彆,那基本也都是殊途同歸。

她靠著回憶自己的傷痕,去完美重現戲中被渣男丈夫PUA得失去了“野性”的女主角,固然是難免會感覺到細微的痛楚——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細微的痛楚,才是能讓她在“舊事重現”的迷夢裡,保留著一份獨屬於這個全新人生的清醒。

這一部電影,既期待能警醒他人,也期待能拯救“自己”。

而那些曾經的傷痕印記,隻會讓她在這一輩子的全新人生中走得更遠——而這,亦是她青澀外表下能矛盾地存在“成熟靈魂”的絕對關鍵。

不過這些真相,永永遠遠隻能是、也隻會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最深處。

因此,榮玨章這樣的關心,她大概能明白到他和關沈繁導演是誤會到哪個方向去了——就像莊夢華之前一樣,人們普遍都隻會以為她“早熟”的原因,是因為在年少之時就遇到了親生父母的婚姻危機,所以才會過早地長大成人。

“其實我老豆和你那個親生老豆又能差得了多少?唉,總之在我還小的時候吧,真的是感覺有老豆不如沒有老豆。”想起自己那個號稱西服大王的風流親爹,榮玨章歎了一口氣,“你那時起碼還有你媽咪疼愛你,我呢?”

“幸虧還有七姐和家姐在身邊照顧我,否則我小時候被老豆那些阿三四五六七八九……欺負死,說不定都沒有人知道!”同是天涯淪落人,榮玨章少不免就是那自己的悲慘童年來給李思詩作為安慰的理由。

“在我這裡,那些以前的事……其實已經早就過去了。”李思詩搖搖頭,“因為拍戲需要偶爾調出來用用,有點‘生疏’,所以調整回去就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

看李思詩的回答不似作假,榮玨章側過頭半抬起上半身,認真地盯了李思詩的眼睛好一會之後,這才是再次在她旁邊躺下:“還真是的……害我白擔心一場。”

雖然是作為出道多年的前輩,但因為這個圈子裡男藝人慣是相對容易向下兼容,所以他和新人後輩的合作機會那是絕對不少。

像李思詩這種因為種種原因而早早展現出天賦的新人後輩,榮玨章也不是沒有見過——遠的不說,就說算得上李思詩“師姐”的黃倩妍,當初他和她合作《倩影秋恨》第一部時,黃倩妍還是個演技仍然透著青澀的花瓶新人;結果等到拍《倩影秋恨》第二部的時候,黃倩妍就已經開始有了“阿姐”的姿態,從“演戲”變成了“演技”。

但黃倩妍在演技一日千裡的同時,自然也是無可避免地遇到了入戲之後難以出戲的問題,使得他花了不少力氣去幫助她調整梳理,這才沒讓黃倩妍像以往那些入戲到瘋魔的藝人一樣,出現什麼讓人歎息的情況。

甚至乎就連他自己,都曾經在首都拍戲時遭遇過差點無法出戲的意外——這種完全將自己當成另外一個人的“完美入戲”太過可怕,一旦在當時走不出來,也許這輩子就都難以再走出來。

更何況李思詩剛才還是在拍戲時,將她曾經經曆過的舊事代入了戲中的情緒,然後通過感同身受的方式去完全入戲……

他離開鏡頭之後在旁邊察覺到這個情況,說不揪心,那肯定就是假的。

要是作為導演的關沈繁不及時喊Cut也及時放人休息的話,也許他會先一步“主動出擊”了——不說李思詩出什麼問題,那位不是親爹更勝親爹的李大狀必然要和他好好算一算賬,他自己也過不去這一關。

受人所托,忠己所諾。

他在決定了要把李思詩這個表妹兼後輩納入自己的保護圈之時,她就成為了他一輩子的責任。

這來自於傳承和感情,卻又不止是來自於傳承和感情。

當然,這種隱晦而複雜的心思,暫時還是不能和稍微給少少陽光就能非常燦爛的李思詩說出來的。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她這種懂得“燦爛”的性格,那麼他現在也不會如此輕鬆——能在“入戲”之後自己及時調整過來然後“出戲”,這是許多久經磨練的老將都不一定能做得到的事。

但李思詩卻在這樣的年紀,不但做到了,而且還做得相當之好。

可喜,亦可賀……

“那多謝表、哥、關心我嘍。”雖然榮玨章明面上沒有把他的心思表現出來,不過總是能在各種細微之處感受到差彆對待的李思詩,此時在對他的稱呼上,儼然就是儘可能地拉長了調子。

看她這個模樣,榮玨章趕緊是擺了擺手:“最關心你的其實不是我,是導演,他看著你似乎有點太過入戲,所以才會和我商量要不要休息一會……”

說到這裡,他頓時又是換了一個幽怨的語氣,來轉移起了話題:“為了給你爭取‘休息時間’,我今晚就得請全組人食糖水……”

“那要不要記我賬上?”李思詩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我請客從來就不記彆人的賬!”榮玨章也跟著笑了開來,伸手又是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邊緣,“無論是做人家‘哥哥’還是做人家‘老公’,都應該是由我來付錢啊!”

“‘衰公’其實不用。”看他和自己開起了玩笑,李思詩自然是不甘示弱地還了回去。

“現在又還沒有那麼衰,剛剛不還是給你送水晶手鏈嗎?”榮玨章攤手道。

“噢,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我得去把那些散落的水晶珠子撿起來才行,到時應該還能串回去……”李思詩正欲起身,卻又被榮玨章動手攔住。

“不用了,我已經讓人幫忙撿了,到時弄乾淨串好再給你。”榮玨章衝自己的助理比了個手勢,確認那些因為拍戲需要而摔落在地上的水晶珠子已經如數撿回之後,這又是顛顛地跑去一手一碗地捧了兩碗糖水回來。

“快吃,吃完一會繼續開工。”榮玨章把李思詩要的陳皮紅豆沙塞到她手裡。

於是兩人便從悠閒的半躺變成相當接地氣的彎腰半坐,一邊吃,一邊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東拉西扯著些無謂無聊話。

“唔唔,這一家店的陳皮紅豆沙滋味不錯,記下來下次有機會再買……話說,你接下來是不是沒什麼戲份了,後面繼續又是我的‘主場’……”李思詩含糊不清地說。

極其跳躍的思維和話語,偏生這兩人還能對得上和接得上。

榮玨章同樣相當含糊地嗯了一聲:“我還有一點點戲份,不過呢,這次我的角色就算能加戲我也不想演,這種男人實在太過人渣了……”

比起《胭脂匣》裡懦弱怕死的十三少,這部電影的這個將人當作寵物來訓練的男主角還更要讓他從頭發一直討厭到腳趾尾。

“我就等著‘你’覺醒起來,再好好崛起,給這個人渣男主角一個好看!”紅豆沙的甜味縈繞在呼吸之間,榮玨章這便是用最甜的語氣告出了最狠的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