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第212章:追夢之聲(5) 慶幸曾遇……(1 / 1)

說話雖是如此殘酷, 但令人無可否認的是,確實就隻有最痛徹心扉的體驗,才能唱出最觸動人心的歌聲。

而在這一個舞台上, 還不止是以情帶歌的無比悲慟卻又充滿希望的歌聲, 還有著一個極大的反差對比——因為母親常師奶的病情,常小滿這次上台再也沒有打扮自己的心思,乾脆就是素面朝天地登上了決賽舞台。

那樣憔悴卻不掩麗色的模樣反是吸引住了不少顏控觀眾,一時人氣再度飛升。

比賽冠軍的榮耀與唯一至親的離去同時到來, 但看著常小滿在比賽過程裡重拾夢想並且身邊有了戴偉光這個名義上沒承認但事實上已經是“師父”的照顧,常師奶亦是放心地閉上了雙眼。

接下來的,便是這對半途湊堆的師徒相依為命的故事——即使是一時熱門音樂比賽的冠軍, 但以當前普羅大眾這種善忘的風氣,再怎麼有實力的冠軍沒有後續曝光的加持,最終也隻能是曇花一現。

比起雖然隻是亞軍、但從任何方面來看很有商業範兒的前任阿Run,常小滿這個靠著劍走偏鋒取得比賽最終勝利的冠軍, 或多或少也是吃了人們一時對情歌審美疲勞的紅利。

但這個紅利不能吃一輩子, 這樣“複古潮流”轉瞬而逝之後,常小滿最終就隻擁有比賽大會冠軍得主應有的一張專輯獎勵, 以及一次拚盤演唱會出場表演的機會, 並且大部分內容還都需要自己折騰,更彆提什麼附加的節目曝光。

至於由阿文這個評委兼唱片公司高層作主簽下的阿Run, 此刻已經是在公司安排下, 忙著到處上節目增加曝光和人氣,出的專輯也是最近很流行的動感快歌, 一時風頭無兩。

娛樂圈那跟紅頂白、捧高踩低的風氣,通過兩人的兩極差異般的對比,逐步展現於人前。

不過, 決心要繼續堅持下去的常小滿並沒有因為這些對比而受到打擊,相反,她是越挫越勇地如海綿一樣,努力學習著一切相關知識,也不管什麼人氣和曝光,有通告就出市區去電視台乾活,沒通告就留在圍村裡跟著戴偉光學習。

比起懵懵懂懂不知水深淺的樂壇新秀,作為一個曾經在圈中浮沉多時的老油條,戴偉光自然就是要看得更為通透也更為“絕望”。

“這個圈好似什麼都有,有名、有利、有掌聲、有男人也有女人,隻要你出得起價,你想要什麼,它都能給你。”夜涼如水,遠離了鬨市喧囂的鄉野之中,回憶起從前事便是越加印象深刻。

戴偉光一邊說,一邊轉頭看了過來,語氣裡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無奈:“但這個圈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沒有朋友、沒有愛侶、沒有親人……你走得越遠,站得越高,你失去的亦都越多。”

“那如果我走到一個適合的位置,就停下來了呢?”常小滿想了想,如是問道。

“想得倒美,長江後浪推前浪,你停下,彆人就追上來——然後你就不是停留,而是後退。”戴偉光笑了笑,眼睛望向遠方,沒有再說話。

“我倒也沒有那麼遠的誌向……隻想像你一樣,能夠寫出好聽的歌,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儘管決賽那首《給我力量》真的是利用了自己當時的悲痛心情,但即使如此,常小滿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首相當優秀的勵誌歌曲。

除了作者想要達到完美演繹的手段太過“不近人情”之外。

似乎是看出了常小滿心中那些沒有說出的話,戴偉光再次為他當時的衝動而道歉,然後又在常小滿那期盼的目光裡搖了搖頭:“最好還是不要了,要寫出這種歌的前提不是生離就是死彆,我寧願寫不出,都好過寫得出。”

他封存這首歌那麼久,就是不想回憶起至親離去的難言感受,若不是正正遇上了那個時候,他也不至於為了追求藝術的完美呈現,而使了新機去傷害一個即將失去至親的年輕女孩。

嚴格上來說,這部電影的劇情除了一些現在看來邁得步子太大的“創新點”,內核就是一個很老土的、重拾夢想的故事。

然而老土又有個彆名叫做經典,在圍村裡兩師徒“相依為命”的這部分劇情,被劉導演拍攝得尤其細膩溫馨,隻要不是太過遲鈍的人,就都能感受得到兩人之間門的氛圍逐漸隨著時間門而升溫。

鬱鬱不得誌而選擇避世的青年音樂人,表面樂天知命,實則就是沒有堅持抗爭到底的勇氣;然後又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他遇上了可以為了心中夢想而拚儘全力的年輕女孩——這樣相互依靠相互“成長”的故事,包容了青梅竹馬和天降奇緣卻又有彆於此兩者,因而便最是教感情豐富的人難以抵抗。

在一眾期待的目光裡,中秋的煙花焰火熱烈地炸開在湛藍的夜空——當然,右手邊那隻雖然明顯知道劇情走向應該如此、但看到這個劇情又是一臉複雜的傲嬌貓貓除外。

“你靠過來點,我要和你說個秘密。”戲裡的常小滿在渡過至親離世的悲傷之後,似乎也是回複了從前的開朗鬼馬性格,故意衝著戴偉光這邊伸手招呼起來。

不知現在年輕人的套路實在深,戴偉光沒有懷疑地靠近過去,然後就被常小滿抓住機會,仰頭在他的側臉上啄了一口。

砰的一聲,一朵煙花適時於湛藍夜空之中炸開,宛如戲中人那顆受到衝擊而暗自炸裂的內心。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麼?!”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到,戴偉光少有地露出了怒容。

“我當然知道呀,‘米缸’肯定就要配‘常滿’的啦,你看我們連名字都那麼相襯呢……”常小滿眨眨眼,一臉無辜地就著兩人的名字諧音繼續瞎扯下去。

但遺憾的是,戴偉光還是保持著以往為師為長的正經模樣,來逃避自己那已然生變的感覺:“細路女不懂事,不要開玩笑開得太過,否則我就真的生氣了。”

“我是細路女,我不懂事——但正是因為我是細路女,所以我也不懂得講大話。”年輕人的勇氣慣是一往無前至死方休,就這樣跌跌碰碰地襲來,無端就是有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不講道理。

不過,最終戴偉光並沒有回應她的表白,甚至還因為這個原因,兩人之間門的距離反而比從前拉遠。

以至於到了拚盤演唱會的那一天,他都沒有應邀前來。

常小滿是有心借著這次拚盤演唱會的機會勸說戴偉光重新出山的,為此還特意聯係了主管這次拚盤演唱會的戴偉光老朋友阿文、阿玲兩夫妻,方才得以將自己的表演歌曲,換成一首兩人在圍村卡拉OK裡面時常練習的經典金曲合唱——

“要不……我和你去唱吧?”阿Run親眼看著她從低峰爬起,雖然曾經那些青澀的感情已經不再,但相識多年的友情卻未曾變改。

“不用了。”常小滿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幫助。

阿Run垂了垂眼,抱著吉他正欲離開好留給常小滿獨處思考的空間門時,常小滿忽然又拉住了他輕聲問道:“能把你的吉他借給我嗎?”

年少時他手把手教她彈吉他的回憶浮現眼前,阿Run沒有多想,便是把自己的吉他借給了常小滿。

缺失了合唱的那一位,原先準備好的二人合唱歌就隻能變成一個人的獨唱歌,她問自己借吉他,大概是不好再用原定的伴奏,所以就隻能是選擇自彈自唱了吧?

抱著這個想法看下去,卻隻見常小滿並沒有繼續沿用之前的歌曲伴奏,而是現場彈唱了一首有感而作的新歌——

“慶幸曾遇上,夢裡世紀合唱,在這間門K房合唱定情,每字也鏗鏘……”相比戲中的常小滿,曾經代替過殷媚和師父樂雲一起,在滬市體育館大舞台上合唱過經典金曲《恩義兩難斷》的李思詩對於這份歌詞,便更是另有一番感觸良多。

戲裡的故事總是在取材現實的路上又逐漸走遠,李思詩拍這一段時,直接就是引用了這段記憶,然後以此為基礎衍生出戲中人的情感,方才得出這一場戲的聲聲有淚:“要換人合唱,□□頓覺淒涼,還情願我練成獨唱,一半沒有聲響……”

這一曲《半首金曲》,唱儘了戲中人和戲外人的心聲,道儘了從期望到無望的悲慟,雖是以情寫歌,但卻又不止單純局限在“愛情”一途。

“你看吧,如果你這次還要退縮的話,你確定你還會有第次機會嗎?”阿文攜手阿玲站在幕後,些許幾句話,恍惚便是說完了人年少的青春歲月。

兩男一女的樂隊組合本就最是容易引發爭端,但不知該慶幸還是該無奈,相處日久對阿玲漸生好感的戴偉光在發現好友阿文也喜歡阿玲之後,為了避免人友情破碎,也為了不再妥協於商業浪潮,於是他就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深夜裡,悄然離開了這個繁華耀目卻又光怪陸離的圈子。

這一個故事說到如今,所有人都有遺憾,但所有人也都得到了遺憾相應的收獲——阿文和阿玲失去了好朋友和做喜歡的音樂的夢想,得到了愛情和地位;而戴偉光失去了很多,但卻又在冥冥之中的某個回眸,那些所有失去的一切都在此刻重新遇見。

早就該放下那些積壓日久的心結了。

在兩位老友的開導下,戲裡的戴偉光便總算是貢獻出了“友所思”CP粉尤為鐘愛的一個老房子著火的名場面——他搶在阿Run過去接人之前衝過去,一把攬住原以為自己沒有等到人、於是黯然下台的常小滿。

然後,就是緊緊抱住自己真正的所愛。

老房子著火向來燒得劇烈,況且此時他又正是開始學著去客觀的目光去看待歌曲類型,開始學著去接受“情歌”同樣亦是一種很有藝術性、同時亦容易具有商業價值的歌曲……

繼拚盤演唱會未能重新回到台前之後,阿文和阿玲兩夫妻又給戴偉光安排了一場紅館演唱會,和那些始終未曾忘記他的歌迷一起,期盼著全新的戴偉光回歸樂壇,為當前一片死水的樂壇帶來新的生氣。

“那你有沒有試過寫一首情歌呢?”常小滿搖著他的手撒嬌道,“我聽阿文哥說,你以前也會寫情歌的,隻是那時基本都是商業化的幻想之作……”

“但是現在嘛,不是有機會讓你寫出真真正正的‘情歌’了嗎?”

“寫歌哪有那麼容易的?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寫出好歌的了嗎?”戴偉光失笑不已。

“我那首《半首金曲》就是師承你的衣缽,現場直接寫的呀,現在賣得可好了——你也不想一直都是這麼一首歌來概括我們的故事吧,明明我們的故事還有後續。”常小滿說著,又在一家珠寶店的櫥窗外停了下來,有點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啊,我之前還看到它在的,原本想著今次出來逛街,就偷偷進去買來向你求婚的……”

“你有沒有搞錯啊,哪有女仔向男仔求婚的啊?!”戴偉光摸了摸口袋裡的小盒子,越發的哭笑不得。

“今時今日這個世界,不拘泥於誰向誰求婚啊,反正最後是在一起就夠了。”常小滿撇撇嘴,“當初不也是我先和你表白嘛,既然你這塊石頭難挪動,那麼就讓我來向你靠近好了。”

“沒你那麼好戲啊,你先過去戲院門口那邊,我再買點汽水爆米花就過去。”打發常小滿先一步過去街對面的戲院,戴偉光這便是拿出了已經準備好的小盒子,然後再進去旁邊的花店取出預訂好的花束,笑容滿面地期待著新的人生階段到來——

刺耳的刹車聲,滿目的血色如同他夢想計劃中的喜宴豔紅,鋪天蓋地般向著毫無防備的他襲來。

“小滿?!”不可置信地抱著花束走過去,卻是看到了令他難以接受的一幕真相。

“請記、記住……你現在的感覺,以後、以後唱歌,會用到的……”

當初自己過分追求完美而留給悲傷流淚的她的一句話,最終在今日,被強忍致命痛楚堅持露出最後一個微笑的她,無比“殘忍”地回返給了自己。

戲中人無限悲痛到痛哭失聲,戲外人卻是若有所思側眸看來。

“你……是不是故意的?”榮玨章扒拉開剛剛被電影劇情喂了一嘴狗糧、接著沒多久又被車禍劇情狠狠創到以至於當場呆住的淩晨,大咧咧地隔著人探身過來,一語雙關地問。

“反正我是按照劇本演的。”李思詩聳聳肩,並沒有正面回複他的問話。

到底常小滿是真的愛上了戴偉光,還是這隻不過是一場堪稱完美的報複,最終引出的,都隻會是一首能唱到人心裡去的情歌,以及一個曆經了大起大落最終重新拾起夢想的音樂人。

電影的最後,先是簡短而快速地通過一係列的新聞報道,略過了實力新人常小滿的意外車禍事故;然後又在目不暇接的報道裡,連上接下來這一個同樣隻能唱出“半首金曲”的紅館演唱會。

“聽說他好慘的,即將要求婚的時候,女朋友突然出了車禍,所以這麼一對有情人從此就陰陽相隔,再也沒有了合唱的機會……”

“難怪他能唱得那麼好——雖然說起來不太好聽,但搞藝術的人嘛,好像就真的需要死個老婆才能唱出這樣動人的感覺……”

“反正我也不管那些背後的故事,好聽就是好聽,不好聽就是不好聽……”

不明白的人永遠都隻會處在欣賞角度看戲聽歌,而似有所感的人看著眼前這些夢幻多情的燈光,隻覺明明應是一場繁華盛景,卻不知為何總教人心生惆悵茫然。

演唱會台下的現場觀眾或是眾說紛紜或是有感而悟,至於舞台上的歌手,卻仍然沉浸在無比動情的歌聲之中——

“有著我便有著你,真愛是永不死

穿過喜和悲,跨過生和死

有著我便有著你,千個萬個世紀,絕未離棄

愛是永恒,當所愛是你……”

昔日對情歌毫無感覺的人,在經曆了最難以忘懷的愛戀後所唱出的一曲最動人的情歌,那明明每個字都在訴說著幸福卻又每個字都在流露著悲哀的動情演繹,一經唱出,便是瞬間門獲得了無數人的喜愛。

但偏偏,站在功成名就的舞台上,懷抱著重回巔峰的無限喝彩之時,卻始終再也等不來——那一個想低聲唱給她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