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手,把手上的東西往外一丟——是顆黃澄澄的小球。突然,他腳下就飛出去一隻矯健的小獅子。那隻金毛小獅子看著才三四個月大,十分活潑地往前跑了幾步,在小球即將落地之前跳起來、穩穩叼進嘴裡,然後跑回去。
小獅子把球吐到少年腳邊,抬腿撲至他腰上,尾巴快活地掃來掃去。
“……?”
白榆的腳步一頓,少年和小獅子頓時把視線撇向她這邊,都跟受到驚嚇似的,眼睛瞪的渾圓。
小獅子的眼珠是琉璃般的黃褐色的。而少年的眼睛是種耀眼的明藍色。但這並不妨礙他倆氣質上的相似。
“阿諾德少爺。”管家走在白榆身邊,神態自若地向對方行禮,“您提前回來了?我還以為您會在留校日的最後一天回家。”
阿諾德·伊爾洛就讀的薩蘭軍校在期末考試後就放假了。假期一個月,前一周是自由留校日,想繼續呆在學校的可以留下,但之後就要求強製離校。
他以前一直是這樣,能在學校多住幾天就是幾天,卡著留校日的最後期限才回家。
“那家夥催我回來的。”阿諾德有些不耐地說了一句,隨後抬眼去看白榆,剛看沒幾眼,那雙眉毛就緊緊皺起來,然後警惕地後退兩步,“你怎麼回事,滿身都是omega的味道……是在omega的信息素裡打滾了嗎?不對,好像還不止一個o——”
“差不多吧。”回想起自己被omega包圍、差點呼吸困難的場面,白榆心有餘悸,“沒辦法,是哥哥讓我去參加茶會的。”
阿諾德一副見鬼的表情。本來他還想再退兩步,但注意到白榆臉上隱隱的疲倦神情,硬生生忍住了,選擇幫她一起聲討厄爾西:“那家夥是腦子糊塗了吧,讓你去omega紮堆的地方做什麼?光在那兒喝茶聊天能有什麼意思?”
白榆想了一會兒:“其實我還玩兒了點彆的。”
阿諾德:“比如?”
白榆:“潛水、看人捉水母之類的。”
阿諾德臉上寫著“你恐怕是在逗我”。
“就算你是beta,他不該鼓勵你自強自立、去軍部乾出一番事業嗎?反倒讓你去捉水母?”阿諾德表情沉重地譴責道,“我知道他腦子有問題,但沒想到能奇葩成這樣。再讓厄爾西當家做主,咱們家遲早完蛋。”
白榆:“其實也不是單純的捉水母——算了,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倒是你,為什麼這麼說哥哥,是不是對他有偏見?”
“什麼偏見,他一直就這樣——”阿諾德忽然一頓,說道,“你叫他什麼?哥哥?”然後他抬手指向自己,“你就那麼一個哥哥嗎?那我在什麼位置?……你頂多叫他一聲大哥吧!”
說著,他自顧自地下結論:“嗬,我就知道厄爾西居心叵測。他想直接當我不存在是嗎?”
看著不停鬨彆扭的阿諾德,白榆簡直快笑出聲來。
就算alpha之間天生不對盤,加上他們兄弟之間關係緊張,但阿諾德還是反應過激了。特彆像一隻毛都沒長齊,就急著向首領呲牙以彰顯自身力量的小獅子。
白榆笑眯眯地走近兩步:“我覺得厄爾西哥哥沒這個意思,何況稱呼並沒有那麼重要。你看,咱倆年齡差不多,不如直接互稱名字吧——我就叫你阿諾德,好不好?”
阿諾德不肯讓步:“不行。我可比你大整整兩歲。”
重點是……他活了十幾年都是家裡的老幺,好不容易來了個堂妹,是他們這輩最小的孩子,結果他連聲“哥哥”都撈不到嗎?也太不公平了吧。
“可是我想叫你阿諾德。”少女抬眼,漆黑的雙眸裡仿佛有水光閃動,“我聽說,彆人家親密的兄弟姐妹都是直呼名字的。”
阿諾德一愣。
他忽然想起,眼前的女孩當了十幾年的孤兒,而他是她僅剩的幾個親人之一。
她如今是徹底翻身了,但過去成長途中的孤獨和寂寞,並不會隨著地位的提升就被隨便遺忘。
厄爾西把他勸回家的理由也是這個——他說,這個剛回家的妹妹不適應新環境,吃不下睡不好,做什麼都小心翼翼。在這敏感的節骨眼上,阿諾德還一直賴在軍校不肯回家,會讓妹妹有種他不歡迎她的感覺。
阿諾德原本頗有微詞,但想了想,還是取消和同學們的出遊計劃,老老實實地打包行李回家住了。
雖然,白榆的性格和他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同……但沒關係,反正厄爾西一向眼神不好,可這並不代表厄爾西之前的顧慮是錯的。
看看面前這個白玉般脆弱的女孩!她隻是想和家人建立更親密的關係而已!
阿諾德張了張嘴,雖然他也很想要“哥哥”的頭銜,但他卻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於是他扭過頭,語氣冷淡,脖頸卻微微泛出一點紅色,說:“隨你,你愛叫什麼叫什麼吧。”
“阿諾德?”
“嗯。”
“阿諾德。”
“…………”是讓她隨便喊沒錯,但也不必喊那麼多聲吧。
“阿諾德哥哥。”
阿諾德一驚,差點左腳絆右腳給自己來個原地摔。他腳邊的金色小獅子也在瞬間彈射起跳,身上絨絨的毛發炸開來。
白榆強忍住笑意,安撫對方道:“開玩笑的,都是哥哥,我怎麼會區彆對待呢?以後我喊你們的時候就加上名字,叫你阿諾德哥哥……這樣,你會高興一些嗎?”
“哈,誰、誰高興了?”
您可以等自己臉不紅、舌頭捋順的時候再說這話。白榆心想。
而且,精神體真的能很直接地體現出主人的情緒和好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腳邊那隻金色小獅子已經開始繞著她的腿不停貼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