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本就斷斷續續喝了不少酒。
應長川送來的烈酒與問的那堆問題,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江玉珣的大腦都亂了起來。
“喜歡……”甫一開口江玉珣便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比往常多了幾分沙啞,“當年喜歡相貌好的人。”
他的回答格外直白,聽到之後應長川忍不住輕聲笑了一下。
當年江玉珣被莊有梨帶到水樂樓看樂師,沒承想到了才發現“水樂樓”疑似聲色場所。
裡面的樂師皆濃妝豔抹,與陪伴在昭都紈絝身邊的男寵沒有兩樣。
當初應長川問江玉珣覺得水樂樓樂師相貌如何,後來又不知怎的又扯到了江玉珣的審美之上。
而他答著答著……忽然覺得自己越說越像應長川。
擔心引起誤會,江玉珣直接使出絕招扼住了自己的咽喉,硬生生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直到現在想起這件事江玉珣仍覺得無比尷尬,恨不得將這段記憶從所有人的心中清除出去。
似乎是怕他故技重演,應長川不知何時已與江玉珣十指相扣。
“愛卿喜歡什麼樣的相貌?”天子在他耳畔道。
江玉珣的手指不由一動。
時過境遷,如今的他早已不害怕回答這樣的問題。
再尷尬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江玉珣索性借著酒勁直接抬眸看向應長川:“比如你……的相貌。”
這世上怕隻有江玉珣一人敢評價天子姿容。
說著,早已見慣大場面且酒意上頭的他竟也回握應長川。
接著突然鬆開手,一邊笑一邊掰著指頭故意數道:“如今還喜歡他軍功卓絕、武藝高強、從諫如流。”
江玉珣的確是在認真回答應長川方才的問題,卻又沒有回答到點子上。
江玉珣的動作非常認真,數著數著墨黑的眼瞳內更是盈滿了光亮。
應長川臉上的笑意卻一點一點淡了下來,幾息後突然握住他的手指:“隻有這些?”
江玉珣說的這些都是大臣對天子的看法。
並非應長川想聽的情.人之間的蜜語。
酒肆內忽然安靜了一瞬。
絲帛製成的屏風後,夏風吹起了江玉珣披散在背後的長發。
他朝應長川輕輕地笑了一下,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道:“……喜歡他不像皇帝時的樣子。”
自己似乎是有些喜歡應長川滿嘴跑火車,喜歡他偷偷與自己傳紙條。
還喜歡雨夜的那個擁抱。
——這是隻有他們才知道的秘密。
此時的江玉珣大抵是有了幾分醉意。
笑得眼睛都輕輕眯了起來。
臨近正午,頭頂的陽光變得格外燦爛。
照得江玉珣眼睛透亮,仿若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潭水。
應長川的手掌不知何時托在了江玉珣的頸後,並輕輕地摩挲了兩下。
……
感受到指間溫暖的觸感後,他忽然有些遺憾此時自己正身處於鬨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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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昨天晚上忙著趕路沒有休息太好。
方才喝的那些酒完全起了催眠的作用,沒多久他便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臨近中午酒肆一點點忙了起來,邢治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
江玉珣與應長川趁著人多之前離開這裡,乘馬車向昭都另一邊而去。
此番他們的目的地並非江家田莊,也不是羽陽宮。
而是一處建在昭都城南側的大宅。
馬車車輪緩緩碾過昭都的長街。
自人海之中穿行而過。
伴著“吱呀”的聲響,喝了些酒的江玉珣終於忍不住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見此情形,應長川忽然轉身輕拍身邊人的肩膀,並小聲提醒他道:“先彆急著睡,等到後再去榻上好好休息。”
他的聲音極輕,一字一頓間滿是慵懶之意。
江玉珣隨著睜開眼睛,並小心翼翼地將車簾撩開一角:“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應長川笑了一下輕聲說:“去宓家祖宅。”
“宓家?”剛才還在犯困的江玉珣突然坐直了身,“……連儀公主住的那裡嗎?”
應長川的母親便姓“宓”。
他口中的“宓家”就是他外祖的家。
連儀公主回大周後,在仙遊宮短暫待了一陣子便回到了宓家。
“對。”說話間,應長川也眯著眼睛看向車外。
他已經有多年沒回過宓家,若不是江玉珣今天的那番話,應長川或許早將這個地方忘到了腦後。
……然而此刻,他卻很想帶江玉珣去那裡好好走上一番。
江玉珣輕輕點頭,方才還昏沉的大腦也一點點清明了起來。
據他所知宓家人丁本就不怎麼興旺,應長川的母親共有一弟一妹。
她的妹妹就是如今的連儀公主,同為武將的弟弟則在前幾年犧牲在了戰場之上。
如今遺孀也已改嫁,家裡徹底沒有了人。
邢治的酒肆位於昭都城偏南的地方,距離宓家祖宅不遠。
說話間馬車便已緩緩駛入了高牆之內。
世人雖不知應長川與他父親之間究竟有過什麼矛盾。
隻知整個應家在他登基以後都未落得什麼好處。
大周朝臣都怕天子,因此在宓將軍犧牲後,摸不清他對宓家態度的文武百官便也不敢再與剩下的旁支套近乎。
時間久了,這座位於昭都城南的大宅也變得格外清靜。
若不是應長川親口說,江玉珣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會把自己帶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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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停在了院內的青石板上。
宓家祖宅內的樹木早已參天蔥鬱,夏風也變得不再那麼燥熱。
涼風吹過瞬間帶走江玉珣身上全部酒意。
他忍不住好奇地四處打
量:“陛下兒時曾在這裡生活過?”
《周史》記載,靖侯荒淫無度、窮奢極欲。
同是大家出身的宓夫人與他關係並不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常常帶著年幼的應長川回到宓家居住。
“對,”應長川略有些懷念地朝四周看去,“這裡要比靖侯府清靜許多,我兒時便是在此讀書、習武的。”
宓家人少連帶著大宅內也沒有多少家吏。
應長川來之前並未提前派人通知,以至於兩人下馬車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幾個人影。
隨他們一起來的玄印監早退了下去。
應長川一邊說一邊帶江玉珣走到了一棵樹旁,他緩緩用手拂過樹乾:“這是我當年練劍時留下的痕跡。”
高大的銀杏樹上留有深淺不一數道痕跡。
哪怕已過去多年仍清晰可見。
……
應長川方才沒有讓守在院門口的家吏進宅通報,故而至今仍無人趕至此處。
雖然有多年沒有回到宓家,但看到這熟悉的花草樹木之後,應長川的記憶仍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
他憑記憶帶江玉珣朝自己當年的住處而去。
宓家人少但是宅院頗大,路過一間堂屋室時,江玉珣耳邊突然出現了“劈裡啪啦”的算盤聲。
他有些好奇地順著窗縫看了進去——
不大的堂屋內放滿了桌案,五六個家吏打扮的男人正坐在桌前敲著算盤。
他們眼下皆掛著大大的烏青,看上去好像有一陣子沒有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房間裡還堆滿了寫滿字的宣紙。
仔細一看還能辨認出“粟米一石二十錢”一類的字樣。
“……困死了,”坐在窗邊的家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一邊揉眼睛一邊有些不確定地嘟噥道,“我們近日如此刻苦,要是再考不上可不是虧大了?”
此話一出江玉珣便反應過來,這幾個人並不是在算賬,而是在準備三個月後於昭都舉辦的科考!
如今大周掃盲成果雖豐,但是受到時間製約。
大部分成年百姓如今僅能做到識字,科考對於他們而言仍有些遙遠。
今年參與科考的主力,都是眼前這類一直在大戶人家內供職的家吏或是商戶子弟。
“想那麼多做什麼?”另一人也跟著打了個哈欠,“今年朝廷格外缺少人手,這怕是近些年來最好考的一次了,哪怕累死也得抓住這個機會。”
“……你說我們能考過那些達官顯貴之後嗎?”不知是誰這樣問了一句,堂屋內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剛才還在打哈欠的人都不困了。
“達官顯貴之後哪稀罕去北地,去爍林郡啊!”
“就是哈哈哈!”
“也對,也對……”
除了昭都缺少官.員外,那些新打下來的領土更缺人去管轄。
這場科考排名靠前的小部分考生將會留在昭都供職,大部分人都會被朝廷分往各個郡縣。
那些
達官顯貴之後讀的書自然多,可他們寧願一直考下去也不願意離開昭都。
可這些家吏就不一樣了。
——前所未有的上升之道已經為他們鋪開,沒有人不想去外面闖蕩一番。
這個機會史無前例,絕對不能錯過!
笑過之後他們也清醒了過來。
方才還在吵鬨的人立刻坐直了身:“來來,給我一張白紙,我要默怡河的圖紙。”
身旁的人把紙遞了過去,房屋隨之安靜下來。
江玉珣並沒有想過借一場科考選出什麼驚世大才。
如今帝國百廢待興,朝廷需要的是為民辦實事之人。
除了、律、醫、數、農等基礎科目以外,時政、地理甚至與米糧價格都占很大的比重。
要想當父母官,必須了解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
“走吧陛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江玉珣壓低了聲音對應長川說。
他不想打擾到這群家吏,見眾人開始默畫怡河地圖,便儘可能放輕腳步與應長川一道離開了此處。
等走遠之後才長舒一口氣道:“選官隻是第一步,等選完官後大周的朝堂製度也要隨之發生改變才行。”
江玉珣一邊說一邊抬眸認真看向應長川。
這個問題他與應長川都有過考量,但還未正式放上議程。
天子輕輕點頭說:“如今‘三公九卿’還有空缺,留下的幾人中……例如宗正,也沒有多正事可做。”
現有的製度已經不再適合大周——這一點應長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正是因此,他這些年來並未提拔新的丞相,主管軍事的“太尉”一職更是空缺多年。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座小院內。
江玉珣不知道這是何處,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人說:“除此之外皇家家事與國事也混在一起,甚至行政與監察也難以區分,長此以往必將生出禍端。”
——比如說他的頂頭上司“少府”,除了宮廷所需與帝王飲食起居以外,甚至還能管到武器製作和儲存。
這在後世看來著實是有些離譜。
高大的槐樹上傳來一聲蟬鳴,應長川緩緩停下腳步看向江玉珣:“愛卿意下如何?”
樹葉將陽光割成碎片,似金箔一般灑在了樹下人的身上。
剛才那間堂屋裡的家吏默完了圖紙,不知怎的又突然笑了起來。
伴隨著笑聲與夏日的清風,江玉珣格外鄭重地抬起眸看著應長川說:“不如改‘公、卿’為‘省、部’?”
在原本的曆史中,正是“三省六部”製的出現取代了“三公九卿”地位。
與相對混亂的公卿製度不同,它各個部門之間的分工非常明確,且彼此有所製衡。*
在江玉珣看來是現階段最適合大周的製度。
應長川輕輕把江玉珣方才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煙灰色的眼瞳在此刻生出了一陣淡淡光亮。
江玉珣知道
,他絕對已將自己的提議記在了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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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家不是一個談論正事的好地方。
況且今日正值休沐,江玉珣也無意在今天加班。
兩人大致聊了幾句後,便暫時將這個話題放到了一邊。
還不等他們離開槐樹,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江玉珣回頭便看到——住在家裡的連儀公主終於知曉天子到來,並在侍女的陪伴之下來到了此處。
不等她們行禮,身著玄衣而來的應長川便笑著搖頭道:“不必多禮,孤今日隻是隨便看看,該做什麼便去做吧。”
“是,陛下——”
院內的家吏雖想再多看天子一眼,然而應長川話發話後,他們便在第一時間離開此處。
轉眼隻剩連儀公主,與隨她一起來的宮女還站在這裡。
與緊張得不敢抬頭看人的宮女不同,連儀公主朝兩人笑了一下道:“再往前走便是陛下當年的住所,這些年來小院的門一直鎖著。請陛下稍等片刻,我剛才已經叫人去拿鑰匙了。”
“麻煩公主殿下了。”應長川點頭道。
“陛下千萬不必客氣!”連儀公主一邊擺手一邊同他道,“前幾日我回宓家之後,便命人將整座大宅清掃了一番,如今陛下正好可以在這裡休息一番。”
外出和親二十餘年的她,是少有能與應長川自然溝通的人。
話音落下之後,一名身著水紅色宮裝的侍女便帶著一串鑰匙快步來到此處。
她有些緊張地向天子行了一禮,末了便雙手把東西交到了連儀公主的手中。
此時一行人已經走到院外。
連儀公主並沒有將鑰匙交給應長川,而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並朝江玉珣伸手道:“那江大人我們便先走了。”
她這是要把鑰匙給我?
江玉珣猶豫了一下,連忙走上前去把東西接了過來:“是,公主殿下。”
一想到眼前人知道自己和應長川的關係,他便覺得連儀公主的笑容彆有深意。
應長川則在此刻挑了挑眉。
見鑰匙已經交到江玉珣手中,連儀公主說了句:“今日戌時府上設有家宴,還望陛下與江大人賞光。”接著便朝天子行禮,帶人離開了這裡。
高大的槐樹遮住了盛夏的陽光。
剛才整修過刷了清漆的院門隱隱約約出現在了樹影的那一邊。
這便是應長川過去生活過的地方……
※
應長川曾經住過的小院修建於前朝,門鎖的樣式也與江玉珣這些年看到的不同。
他拿著鑰匙向前走去,並小心翼翼地插入了鎖眼之中。
江玉珣沒有想到這間小院雖久未住人,但是鎖眼未有一點鏽跡,輕輕一扭便成功打開了院門。
雕著蘭花的窗欞與石桌石椅,甚至於一棵綁著秋千的銀杏樹,也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古代的消息傳播速度雖然不
快,但是時尚變化卻一點也不慢。
尤其是生活在昭都的貴族:他們的衣著打扮甚至於日常使用的瓷器、家具樣式,每過幾年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點曾在博物館中工作的江玉珣再清楚不過。
看到眼前場景的同時,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多年的江玉珣,突然有一種自己打開了時光盒子的錯覺。
他忍不住伸手撫過窗欞,仔細欣賞起了窗子上精美又繁複的雕花。
而等江玉珣反應過來的時候,應長川已經轉身關上了院門。
“……咦?”江玉珣不由自主的用指尖蹭了蹭手下的木質窗欞,“這是什麼東西?”他一邊說一邊向前半步,仔細貼在窗邊看了起來。
應長川也在這一刻站在了江玉珣的身後,並垂下眼眸輕聲問他:“愛卿看出是什麼了嗎?”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應該是忍冬紋,”涉及專業領域,江玉珣不由自主地認真了起來,“但是與常見的忍冬紋又有一些不同,且刻畫的地方有一些奇怪,不像是工匠做的倒像是有人隨手留下的痕跡。”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江玉珣突然轉身看向應長川,並有些懷疑的問他:“這該不會是陛下當年所刻吧?”
眼前忍冬紋線條格外淩厲,不似刻刀精雕細刻而出,反倒更像有人用匕首隨手刻畫。
應長川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邊笑一邊對他說:“阿珣不如找找,看院裡還有何處有這痕跡。”
好了,這東西絕對是他刻的沒跑!
……
來到宓家之前江玉珣怎麼也沒有想過,應長川小的時候竟然這麼閒。
除了窗欞以外,小院的秋千甚至於石桌之上都有他用匕首刻出的忍冬紋。
推開房門一看,房間內的床榻、桌案,甚至於杯盤器皿之上也有這樣深淺不一的痕跡。
宓家也是前朝大族,家裡的物件做工用料都是一等一地好。
在江玉珣看來每個東西都足夠放入博物館。
看到上面的印痕後,他不由心痛起來,並忍不住小聲向應長川吐槽道:“我竟不知陛下原來有亂塗亂畫的壞習慣?這張桌子是用上好檀木製成的,若是沒有刻痕的話必將價值千金。”
說到這裡,江玉珣的話語裡滿是不加遮掩的遺憾。
眼前這張桌子若是能留到現代,怎麼也能成為某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可現在上面卻留了刺眼的痕跡。
應長川進門之後便隨手擺弄起了桌上的東西。
宓家的家吏真是一等一的敬業。
除了清理灰塵以外,不知道天子要來的他們不但為床榻換上了新的被褥,甚至於還在桌上放了一套筆墨紙硯。
假如應長川想,他隨時都可以住回這裡。
聽到江玉珣的話之後,俯身站在桌案邊的應長川輕輕笑了一下。
他一邊隨手磨墨,一邊漫不經心道:“有孤的刻痕,豈不是該更值錢?”
“……也對。”江玉珣緩過了神來。
應長川是大周天子,對後世人來說他留下的刻痕要比這桌子本身更有價值。
若是能夠確定桌上的忍冬紋是應長川幼年所留。
彆說是鎮館之寶了,它或許能成為更高一級的國寶。
想到這裡江玉珣終於將視線收了回來,並轉身隨意看向背後的幔帳。
真是離譜至極。
……彆說是桌案了,竟然連支撐幔帳的木架上也有這樣的痕跡。
看到忍冬紋後,他忍不住抬手搭在幔帳之上。
仔細描摹起了指尖的痕跡。
夏季的衣衫本就單薄,江玉珣抬手的瞬間,寬大的衣袖也自他手臂上滑了下去,露出一片略顯蒼白的皮膚。
“陛下小的時候為何要隨手刻畫?”江玉珣實在不明白應長川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說話間應長川也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頓了幾息,忽然提起一旁筆架上最細的圭筆隨手在硯台上蘸了起來。
過了一會應長川才說:“我小時候有些許霸道,凡是屬於自己的東西都要在上面留下屬於自己的印痕。愛卿覺得那忍冬紋如何?”
應長川的語氣非常平靜,完全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
此時江玉珣已承認這些東西有一定價值,但應長川發問之後,他還是真誠地評價道:“的確能看出幾分霸道和幼稚。”
這種路過留個戳的行為隻有小孩才能做出來。
“……幼稚嗎?”
應長川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江玉珣的眼前便是一暗。
神出鬼沒、腳下沒聲的他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的身邊。
不等江玉珣向後退去,他的手臂上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啊!這是什麼東西?”江玉珣忍不住蹙眉,並倒吸一口涼氣低頭朝自己手腕看去,同時用力回縮手臂。
然而此時應長川已輕輕地握緊了他的手腕。
接著,用手中最細的圭筆在他手腕的皮膚間描摹了起來。
一筆一劃,比批閱奏章還要認真。
——不愧是在屋內留滿了痕跡的人,應長川動作格外熟練。
不消片刻一道忍冬紋便出現在了江玉珣的手腕之上。
“應長川!”江玉珣用力將手抽了回來,“快幫我擦掉。”
應長川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他非但沒有聽江玉珣的話,反倒是把圭筆交到了對方手中:“愛卿也可以畫一個,報複回來。”
江玉珣下意識攥住了那支圭筆。
……報複?
說應長川幼稚,他還真是不和自己客氣。
這像成年人會做的事情嗎!
應長川並不是在和他開玩笑,說話的同時他已緩緩卷起衣袖,將手腕送到了江玉珣的面前。
同時笑著挑眉道:“想好畫什麼了嗎,小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