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1)

和有一層“臣子”身份的莊嶽不同,眼前的連儀公主可是實打實的“長輩”。

她話音落下的這一瞬,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流雲殿後殿當中靜得落針可聞。

江玉珣下意識鬆開了手,被他抱在懷中的小貓瞬間便自懷中跳了出去。

高高翹起的尾巴,在同時撩起了江玉珣的衣袖,白皙的手腕與腕上一點淺紅的指痕隨之現了出來。

不止於此……

夏季衣衫本就單薄,抱著貓折騰過一番的江玉珣衣領不知何時變得鬆散。

正巧露出一片留有紅印的脖頸與鎖骨。

江玉珣的膚色天生白皙並且非常容易留痕,幾日間有意、無意留下的痕跡全積累在了一起,簡直顯眼至極。

……連半點辯解的餘地都沒有給他留。

伴隨著應長川的話音,連儀公主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江玉珣的脖頸落向手腕。

看見那些痕跡之後,她差一點就將拿在手中的東西摔在了地上。

“喵嗚——”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小貓一邊叫,一邊自連儀公主的腿間蹭了過去。

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它的身上,江玉珣心臟隨之一緊,他立刻趁應長川分神的時候擺脫對方的禁錮,並以最快速度站在原地整理衣冠。

“臣江玉珣,見過公主殿下。”江玉珣硬著頭皮,向殿門旁的連儀公主行了一個禮。

清潤又略帶僵硬的聲音終於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連儀公主好歹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在江玉珣開口的瞬間,她便回過神來朝他點頭回禮。

應長川則展袖,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笑著問:“公主今日有何要事?”

並於說話的同時向江玉珣點頭,示意他暫時回避。

站在旁邊的江玉珣表面上雖能保持鎮定,內心早已尷尬得不能再尷尬,半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應長川點頭之後,他便如蒙大赦地快步走出殿內。

同時一把撈走了還在地上舔毛的小貓。

下次無論做什麼都要記得關門!

——江玉珣默默攥緊手心,於暗中發誓道。

-

一牆之隔的流雲殿側殿中。

夕陽一點點落了下來,宮燈的暖光被窗欞切碎墜入殿內。

江玉珣雖已經不住在側殿,但每日宮女和太監依舊會定時清掃這裡,甚至於就連茶水也一直備著。

精力頗為旺盛的貓咪自床榻蹦到了幔帳之上,江玉珣正要伸手抱它,側殿的門便被人緩緩推了開來。

身著玄衣的天子來到了此處。

“連儀公主走了?”看清來人之後,江玉珣一邊抱貓一邊小心翼翼地向應長川背後看去。

“對,”應長川笑著關上殿門,點亮了殿內的銅燈,“我讓她回去休息了。”他一邊說一邊把送連儀公主來的東西放在了桌案

上。

“呼……”如今這裡隻剩下兩人,江玉珣終於長舒一口氣。

摸黑在屋內待了半天的他揉了揉眼睛,適應光線之後忽然抬眸看向應長川,並直接同對方挑明道:“陛下早知道連儀公主要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在這裡獨自待了一會,江玉珣便緩過了神來。

——應長川的耳力極佳,方才殿內的動靜並不大,他怎麼可能聽不到連儀公主的腳步聲?

天子輕輕挑了挑眉,並沒有否認這一點:“連儀公主早年也曾習過武,腳步聲很輕,我也是在她走向殿外時才發現的。”

他雖然不是“早知道連儀公主要來”,但確實是故意沒有回避。

被平白嚇了一跳的江玉珣心中仍有幾分不快。

見應長川表現得如此坦蕩,他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問:“那陛下為何不說?”

一盞銅燈照不明整間側殿。

不斷躍動的昏黃燭火,硬是將他話裡的氣勢削弱了一半。

應長川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拉著江玉珣的手與他一起坐在了桌邊。

天子的動作太過小心,反倒令江玉珣有些無所適從。

應長川從衣袖中取出一小瓶藥酒,他垂眸看向江玉珣的手腕,用沾了藥酒的指腹輕揉起了此處。

與認真替他活血化瘀的應長川不同,江玉珣立刻離開了視線。

——這是那日應長川在馬車上引導自己用手去做……那種事時留下的痕跡。

他的皮膚實在太容易留痕。

江玉珣隻要一看到它便會想起那日的荒唐。

應長川一邊繼續手下的動作,一邊狀似隨意地輕聲道:“阿珣,我想讓家人知曉我們的關係。”

這是天子的私心——他不想讓江玉珣的名字沾染上任何有可能的汙點,因而無法將二人的關係昭告天下,但是應長川卻想讓與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家人,知曉江玉珣與他的不同。

甚至於想要像小孩一般幼稚地炫耀自己得到了這世上最好的人。

應長川的始終輕描淡寫,甚至未曾抬眸看向江玉珣。

但是江玉珣卻自他指尖忽然放緩的節奏,讀出了藏在對方心底裡的那點落寞。

話音落下之後,側殿突然變得有些安靜。

藥酒的香氣自腕間四散開來,與龍涎香混在一起裹住了江玉珣。

方才的不悅和緊張頃刻間蕩然無存。

停頓幾息,他忽然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應長川的手背。

如同笨拙的安慰。

連儀公主離開昭都時,應長川還隻是一個小孩。

他早已不記得姨母的相貌,卻清楚地知道那是自己如今唯一的親人。

……今日應長川想要讓他唯一的親人知曉自己與江玉珣的關係。

一片桂影順著側殿微敞著的窗落入桌案之上,照亮了江玉珣抹了藥酒的手腕,亮晶晶好似一縷月光落在此處。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

然笑了一下並略為惆悵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讓你見我父母……”

在應長川面前“暢所欲言”慣了的江玉珣,說完這番之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

自己的父母如今還在現代,但是原主的家人卻已經逝去。

想到這一點的他趕忙補充道:“我沒有詛咒你的意思!”

說著便仰頭朝坐在自己背後的應長川看去。

江玉珣的動作幅度有些大,發頂的銀簪也跟著歪了一下。

應長川輕輕笑了起來,他隨手拔掉了江玉珣發頂的玉簪,任由對方墨發披散肩頭,並將話題轉了回去:“愛卿如今可還不悅?”

“咳咳……沒有了。”江玉珣略為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原諒孤了?”應長川一邊輕撫江玉珣的長發一邊問。

“……原諒了。”

不是,應長川的話怎麼那麼多!

不想他將這幼稚的對話進行下去的江玉珣轉身拿回了自己的發簪,並向桌案看去——連儀公主送來的禮物還在這裡。

“公主送的是什麼?陛下可有看過。”江玉珣清了清嗓子,一邊說一邊將東西自桌上拿了起來。

“是地圖,”應長川終於坐直了身,他伸手解開了長卷上的緞帶,並於江玉珣耳邊輕聲道,“是西域地圖。”

“……西域?”江玉珣手緩緩將長卷展了開來。

窗外的蟾光儘數傾瀉在三尺有餘的長卷之上,照亮了圈內的山川湖海、草戈壁原。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在刹那間出現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這個時代的製圖技術尚有些落後,用腳步丈量出的地形也不甚準確。

但江玉珣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是巧羅等國以西的世界,最上方的是霄北崖。”他喃喃自語道。

見江玉珣一眼認出此圖,應長川眸中也不由多了幾分驚訝。

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點頭道:“西域質子將此圖作為禮物獻給折柔王,後又輾轉到了連儀公主的手中。”

江玉珣的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心臟也隨著這幅圖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陛下,稍等我一下!”天子的話音還沒落,江玉珣突然起身快步向殿外而去。

他鮮少像此刻般著急。

幾息後,穿堂內生出“吱呀”一聲輕響。

江玉珣打開了流雲殿後殿的大門,過了一會突然帶著一個東西急匆匆地走了回來。

……這是應長川手繪的那幅地圖。

如今這張以昭都為中心的地圖已被徹底填滿。

北至霄北崖與它腳下廣袤的冰原,東至蒼茫大海南至海灃國。

周人已知的世界,已緩緩在江玉珣面前展開。

仙遊宮忽然刮起了一陣風。

夜風吹得窗外竹林跟著一道沙沙響了起來,如海浪一般拍打著流雲殿。

“這地圖實在太大。”話音落下之

後,江玉珣索性直接將它攤開放在了地上。

他低頭深深地看了地圖一眼,末了忽然跪坐於地,並小心拿起連儀公主送的那張地圖,與它輕輕拚在了一起。

這兩張地圖的比例雖不一樣,卻神奇地自一處連接了起來!

江玉珣的呼吸隨之一窒。

“那是定烏穆高大草原。”應長川不知在何時站在了江玉珣的背後。

——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那般。

這兩張地圖的中心點竟然是定烏穆高大草原。

江玉珣起身端起燭台。

“……霄北崖、原撫嶺、密灤敕河。”他伸出手指,虛空自那地圖上撫了過去,並按照地圖所寫,念出了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地名。

開口之後江玉珣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正在微微顫抖。

大周所在的大陸地勢中間高、四周低。

“原撫嶺”還有嶺下的“密灤敕河”將大陸分成東西兩半。

從前的它們是兩個孤立存在的世界。

這一刻終於在眼前的地圖上吻在了一起,隔著數萬裡緩緩相揖。

仙遊宮內的風聲愈發大,吹得門窗輕響。

念完那些名字之後,江玉珣和應長川都不再說話。

月光照亮了他們的眼眸。

兩人的目光都不再似從前那般平靜。

如今的大周疆域面積已經達到了這個時代所能達到的極限。

士兵不必再向西而去,但是商人卻可以!

在未來,茶葉、陶瓷與絲綢必定會如曆史記載那般翻過高原與山地,去往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江玉珣的心跳變得愈發快。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此刻的應長川心情也絕不會平靜。

“哐——”

夜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木窗重重地砸向窗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雨聲,空氣中多了一些泥土的清香。

“……好像快下雨了,”緩過神來的江玉珣回頭看了一眼窗外,連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放在地上的圖卷了起來,“這地圖可千萬不能被雨淋濕。”

他一邊收拾地圖,一邊笑著回頭看向應長川:“陛下繪圖的功力非常強,往後有空可以再將這兩張圖畫在同一張紙上。”

江玉珣完全不覺得自己給天子布置任務有何不對。

而應長川更是答應得格外順暢:“自然。”

天子早屏退了流雲殿外的宮女和太監。

眼看暴雨將至,他便上前去親手鎖住了窗。

就在關窗前那一刻,忽有一陣夜風自窗縫裡溜了進來,吹滅了放在不遠處的燭台。

房間內忽然靜了一瞬。

江玉珣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此刻殿內的氣氛實在太好。

空氣裡的藥酒香非但沒散,甚至變得比剛剛還要醉人。

在側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已經收好地圖走向窗邊的江

玉珣忽然踮起腳尖,朝著天子臉頰上啄吻了一下。

乾完壞事之後他便迅速向後退去,想要裝作無事發生。

然而江玉珣到底慢了一步。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細密的雨點似針般劈裡啪啦撞向窗欞。

應長川忽然向前攬住了江玉珣的腰,隨著窗外雨滴的節奏在他唇邊落下一個接一個碎吻。

同時含混不清道:“知道方才我為何在流雲殿待了那麼長時間嗎?”

“不,不知道……”江玉珣的聲音早被輕.吻撞碎。

他本能地想要抬手阻止應長川的動作,但還未動便想起自己懷中還抱著畫卷。

江玉珣立刻停下的動作,此刻他隻能被動承受這些親.吻。

應長川於江玉珣耳畔笑了一下,用低啞微沉的聲音向他解釋道:“前朝靖侯風評不佳,連儀公主早年間也聽過有關他的不少傳聞……”

江玉珣的耳邊瞬間“嗡”一聲響了起來。

“前朝靖侯”就是應長川的父親。

他不但拜高踩低是聆天台的忠實信眾。

甚至於私德不佳,府中不但男女無數“玩法”更是花樣眾多。

——這一點甚至被隱晦地記載在了《周史》之中。

連儀公主這些年雖然沒有回大周,但也知道應長川身邊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方才看到江玉珣手腕上那些刺眼的痕跡,她瞬間想起了應長川的父親與那些稀奇古怪的傳聞……並明裡暗裡叮囑應長川不能做太過過分的事。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江玉珣不知何時已半躺在了榻之上。

對面人的呼吸似絲帶般係於他脖頸。

大致說完連儀公主的擔憂後,應長川非但沒有住口,甚至還反問起了江玉珣:“阿珣猜,她都誤會我對你做了什麼?”

伴隨著應長川的話,江玉珣的手腕甚至在這一刻發起了燙。

……做了什麼事,手腕上才會有那麼多的印記?

他反複於內心深處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大腦還是不受控製地順著應長川的話思考了起來,並微顫著聲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通通說了出來。

幔帳因為應長川方才的動作散了開來。

江玉珣略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從沒有像此刻一般後悔自己當初翻了若固送來的那本畫冊。

夏季的大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早晨天已徹底放晴,隻剩地上的小灘積水還留有昨夜大雨的痕跡。

燥熱了一段時間的怡河平原終於涼爽了幾分。

百姓紛紛離家遊山玩水,唯獨仙遊宮內眾人和從前一般忙碌。

……

回到昭都之後,江玉珣仍有許多事情要做,完全沒有工夫去管那些被聆天台遣至北地的“奸細”。

不過他還是從玄印監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聆天台的

那幾名信眾在詔獄裡待了沒多長時間,便將該招的和不該招的通通說了出來。

表面上看,這些人隻是曾經隻是生活在昭都附近的普通民眾。

然而頻繁參加聆天台活動的他們,早在有意無意之中知曉了許多密辛。

這一次更直接將聆天台的老底揭了開來。

但在江玉珣看來這些事情並不重要。

——他們收了聆天台的好處,並為其賣命前往折柔通風報信,此事完全是將大周無數百姓性命置之不顧。

假如這件事泄露出去,必定會給聆天台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江玉珣一行人回到昭都之後,聆天台的巫覡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著急了起來。

他們在短短幾天時間內不斷求見天子,卻被應長川以“忙碌無暇招待”的理由拒之門外,至今沒有成功踏入仙遊宮一步。

“……所以說巫覡還在仙遊宮外?”聽完玄印監的話後,低頭整理奏章的江玉珣終於放下手頭事向對方問道。

玄印監笑了一下回答:“正是!商憂身邊的那名巫覡在外面守了整整兩日,眼睛都未合一下。”

聆天台本就非常心虛,應長川回到昭都之後遲遲沒有行動更是加重了他們的焦慮。

按照玄印監所說,此時整個聆天台都已在暗中躁動了起來。

就在江玉珣和玄印監談論此事的同時,流雲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通報聲。

太監尖利的嗓音穿透殿門,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聆天台司卜商憂求見——”

江玉珣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與站在案的玄印監對視一眼——仙遊宮閉門幾日,商憂終於按捺不住來到了這裡。

太監的話音還未徹底落下,應長川也緩步自殿後走了過來。

玄印監連忙向他行禮,江玉珣則忍不住抬眸問:“陛下可是要見商憂?”

“不急,”天子緩緩坐於席上,他隨手端起茶盞並搖頭道,“司卜大人向來喜歡‘與眾同樂’如今正是一個機會。”

江玉珣略微疑惑地朝他看去。

他本想問應長川為什麼這樣說,但還未開口便猜出了個大概來——商憂深知聆天台的根基在於昭都平原上的無數信眾,這些年不但行事低調,且常常貼近百姓。

聆天台之所以如此著急,八成是應長川已暗中讓玄印監將此事散布了出去。

假如自己猜得沒錯的話,仙遊宮外或許滿是百姓。

而此時的商憂,則正在仙遊宮的宮門外接受他們的質問。

作為司卜,商憂必不會親自去聯係那些奸細。

但這件事他一定會交給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巫覡去做。

如今司卜已親自來到仙遊宮,巫覡必不能缺席。

心理素質不錯的商憂或許能夠穩住心神,但是那些的巫覡卻不一定了……

在百姓的圍觀之下,他們必定會露出破綻。

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巫覡臉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不對。

這些細節便會迅速傳遍昭都的大街小巷。

如今曆史已經發生了變化,長川再也不必像曆史上寫的那樣一把火燒掉聆天台。

他隻需自人心下手斬草除根,徹底斷其根基。

-

就在江玉珣發呆的時候,周圍的玄印監已被天子遣了出去。

走時他們還不忘聽天子的話,將一張紙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之上。

“陛下這是要做什麼?”江玉珣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紙張。

……假如自己沒有認錯的話,這紙上似乎是一個沒有填滿的日程表?

大周所在的時代並沒有這個東西。

眼前這張表格的格式,是應長川從自己的本冊上抄來的!

江玉珣忍不住默默地咬了咬牙。

天子笑了一下緩聲道:“下月休沐十日,由江侍中負責替孤安排行程。”

“沐休十日?”江玉珣愣了一下問,“為什麼突然休息這麼長時間?”

大周一周一休,遇到冬至、夏至這樣的大節也隻增添到三五日。

方才拿起奏章的應長川把手中的東西放了下去,他忽然蹙眉假裝不悅道:“天子大婚,理應沐休十日。”

江玉珣:“……”

我明白了,應長川這是要給自己放婚假……

甚至他還要我來安排這十天裡的日程。

他還是曆史上那個著名的工作狂嗎?

“怎麼,”見江玉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應長川又一次壓低了聲音問,“江侍中可有疑義?”

他刻意了聲音放緩,話語裡多了幾分漫不經心之意,就如兩人初遇時那般。

甚至還在說話的同時輕輕旋了旋指間那枚玄玉戒。

陽光透過饕餮紋座屏的間隙落在了應長川的臉上,一瞬間晦明不清。

他似乎真的在這一刻回到了幾年前,變回了那個喜怒難辨的天子。

如今的江玉珣早已不隻是“侍中”,朝野上下都習慣叫他“江大人”或者“江尚書”。

許久沒有聽過的“侍中”一詞一出,便將江玉珣的記憶拉回了幾年前。

看到天子始終嚴肅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

應長川這是在和自己cospy?

內侍官們早從這裡退了下去,坐在空蕩一片的大殿上的江玉珣忽然有些心虛。

“沒……沒有……”江玉珣略為僵硬地拿起了筆,還不等他想好要在紙上寫什麼,方才還坐在席上看奏章的應長川忽然起身緩步走了過來。

等江玉珣反應過來的時候,應長川已經將他攬在了懷中,並拿起了那支被他放在一邊的筆。

“江侍中既然不寫,那便由孤來安排。”

應長川的話語裡滿是危險,說著便懸腕蘸起了墨來。

江玉珣的身體下意識隨之一顫,他延遲想起一個問題——大周的婚假不是三天嗎?怎麼突然變成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