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之上星河倒泄,刹那儘落眼底。
江玉珣忽然從對面人身上察覺到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飛鳥揮動羽翅掠過密林,攪亂了平靜的夜。
天子在這個時候彎腰,以手臂勾住江玉珣的腿彎將他抱了起來。
木質的窄梯隨之發出一陣“嘎吱”輕響。
平樺苑內的攬光閣足有百尺之高。
騰空而起的瞬間江玉珣下意識攀住了身邊人的脖頸。
應長川則在此時低頭,輕輕於江玉珣耳畔問:“討厭嗎?”
“……不討厭。”
木梯之下便是百尺深淵,夜風撩動衣袂與鬢間碎發,江玉珣本能地忐忑。
但他一點也不討厭應長川的懷抱。
天子笑了一下,緩步登上了攬光閣。
刻有纏枝紋的木欄那頭,是平樺苑內萬畝林海。
夜風吹過林梢,掀起滾滾的波濤。
攬光閣如舟楫停泊在岸,隨碧濤一道輕輕搖晃。
應長川慢慢將江玉珣放了下來。
兩人憑欄而立,身體在此刻緊緊相依。
江玉珣的手仍未放下,天子則在此刻輕輕扶住了他纖瘦的腰身。
緊接著,又將一枚輕吻落在了江玉珣的發頂:“討厭嗎?”
他的身體隨之一顫:“不討厭……”
星河映亮了半邊長夜,江玉珣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應長川俯下身,一點一點順著他的發頂啄吻了下去。
江玉珣聽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隨著夜風一道顫抖,化作一陣陣輕.喘。
單薄的春衫下,胸.口的起伏也變得劇烈。
他不由放下一隻手,輕貼在自己的胸.前。
應長川用一枚枚碎.吻,描摹著江玉珣被夜風吹得微涼的額頭、輕顫的眉眼還有纖細的薄涼與微微泛紅的鼻尖。
數不清多少個吻後。
終於將吻落在了江玉珣的唇畔:“……討厭嗎?”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江玉珣條件反射地握緊了身側的欄杆,“不……”他深吸一口氣,“不討厭。”
他一點也不討厭應長川的吻。
……
星光如雨,傾灑在江玉珣頰邊。
應長川貪婪地反複用目光描摹著身邊人的眉眼。
終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吻向了那瓣正因緊張而微顫著的唇。
柔軟又溫暖的觸感在這一瞬與他緊緊相貼,比夢中還要醉人。
被夜風吹得微涼的皮膚,竟也隨著發起了燙。
應長川的心跳早隨著江玉珣的呼吸一道亂了個徹底。
星河流淌,天地跟著一道輕旋。
夜風吹得林海翻湧。
舟楫隨著它搖蕩。
屋簷下的驚鳥鈴也跟著它輕唱。
停頓幾息,應長川微微側頭,
試探著一點一點加深這個吻,引導手足無措的江玉珣緩緩啟唇。
然而就在他將要撬開江玉珣那因緊張而不自覺輕咬的牙關時。
身邊的人卻忍不住在這時喘.息了起來。
——直至缺氧那一刻,江玉珣終於想起了呼吸。
應長川笑了一下,再次啄吻起了他的唇角。
最後用沙啞的聲音在江玉珣唇邊輕喃道:“喜歡嗎?”
同時握住了身邊人那隻緊攥著欄杆的右手。
江玉珣緊閉著的雙眼終於在此刻微睜了開來。
漆黑的眼瞳中多了幾分柔軟的水汽。
不必細想,他的本能已給出答案。
……江玉珣聽到自己說:“喜歡。”
心臟用力將鮮血泵向全身。
就連手指尖也跟著一道泛起了麻。
輕吻落在了他薄薄的眼皮上。
應長川也在此刻閉上了眼睛,感受著睫羽的輕顫。
“我也喜歡。”
-
今晚江玉珣喝了不少的酒,吻過之後醺醉之意竟延遲湧了上來。
剛與應長川一道在攬光閣上看了一會星星,他便靠在對方的肩上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這夜的風實在太過溫柔。
江玉珣不知道後面又發生了什麼。
他隻知最終是天子將他抱回了住處。
……
平樺苑雖是皇室遊獵之所。
但江玉珣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他並未參與次日的遊獵活動,而是全程充當著觀眾的角色。
密林旁的高地上設了坐席。
凡是不參加遊獵的人,均坐在此地遠眺林間。
陽光自東南方向照了過來,被隨風輕揚的幔帳擋在了背後。
睡了一晚後,江玉珣已能勉強保持表面上的平靜。
此時他正緊攥著茶盞看向密林,表面上像是在關注遊獵的局勢,實際則在神遊天外……並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著昨晚的場景。
我和應長川……現在竟然變成那種關係了!
我居然和一個古人在一起了?
那個人還是應長川?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一起湧了上來。
江玉珣的心臟像被人攥在手心裡一般不斷收緊。
酒醒之後,江玉珣竟不由自主有些恍惚。
想到這裡他的耳根便泛起了紅。
感受到臉頰上古怪的熱意後,江玉珣連忙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水,將心中的燥熱強壓了下去。
微風從身旁輕拂而過,吹響了不遠處攬光閣上的驚鳥鈴。
熟悉的聲響令江玉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碎吻。
以及彼時那緊張的情緒。
“……昭都共有人口二十五萬,怡河附近五畝地養活一個人,”莊有梨雖然是來參加遊獵的,但仍沒能放下自己的正事,他仔細算了半天後轉頭對江玉珣
問,“這樣一來百姓手中至少要有至少一百二十五萬畝地,阿珣你看我算的對吧?”
江玉珣愣了一下,方才意識到莊有梨在和自己說話。
“對,”他緩緩點頭,“如今怡河兩岸的田畝早已遠超這個數。”
大周這幾年總體上還算風調雨順,寧平倉建成的部分均已塞滿糧食。
天子向來不會吝嗇於軍務。
此時不但大周的將士們的糧餉全部變為了能量更高的精米、精面。
甚至於吃了混著麩皮、乾草、米糠、麥麩等物的飼料之後,軍馬也變得愈發健壯。
見江玉珣點頭,莊有梨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紙筆。
他正想喝茶,卻忽然發現身邊人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紅。
“誒,你的臉怎麼回事?”莊有梨沒忍住指了指他臉頰。
“嗯?”江玉珣強裝鎮定道,“可能是被太陽曬得吧。”
莊有梨抬頭看了一眼天,“……這樣嗎?”他並沒有懷疑江玉珣的話,“現在時間還早,太陽也沒完全升起來,你要是怕曬的話,一會兒L還是早些回殿內休息吧。”
想起江玉珣兒L時的體質,莊有梨不由有些替他擔憂。
“沒關係,”江玉珣也看了一眼天色,“過早離席不太禮貌,我在這裡多坐一會吧。”
“也好。”
忙完手頭上的事後,莊有梨終於將視線落向遠處,並忍不住看起了稀奇。
平樺苑是曆史上最早的“森林動物園”,其中圈養著無數珍禽異獸。
除了大周本土動物,和巧羅國送來的鷹、豹以外,還有許多前朝自其他地方搜羅來的動物。
“阿珣!你看那是什麼東西?”莊有梨忽然激動地伸手,朝著不遠處的水邊指去。
其餘幾名沒有參加遊獵的郎官也順著莊有梨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林間的水窪邊有一頭野獸正在低頭喝水。
它不但體型龐大,且頭上還生著彎彎的尖角。
江玉珣看了一眼說:“這是犀牛,千百年前昭都附近也有,如今主要生活在南地。”
“我知道了,‘兕甲’就是從它身上來的!”不知是誰大聲道。
“對。”江玉珣跟著點了點頭。
“兕甲”就是犀牛甲。
它比牛皮還要輕便和堅固,古時南方許多地區的軍隊中都會配備這種皮甲。
後來因為氣候的逐漸變冷以大規模捕殺,犀牛終是絕跡於腳下這片土地。
江玉珣又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正在水邊悠閒散步的犀牛的身上。
它的存在,忽然令江玉珣清晰地意識到——如今時候還早,曆史上的許多遺憾都有彌補的機會。
一切都來得及。
-
“彆讓它跑了!”
“追,快給我追——”
“你愣著乾什麼?快點射箭啊!”
剛聊完犀牛的事,原本寂靜的密林再一
次吵鬨了起來。
參與遊獵的眾人騎著馬出現在了江玉珣的視線當中。
此番遊獵主要為了娛樂,沒有什麼競爭性質。
因此周人與克寒人全混在了一起,並隨機抽簽形成了幾支不同的隊伍。
此時身著不同顏色軟甲的他們,正混在一起騎馬追著一隻身手矯捷的雄鹿。
為了讓隊伍中的周人聽懂自己的話,若固轉身用大周官話向眾人道:“都打起精神來,贏了之後去把鹿角當做戰利品送給心上人!”
這是克寒當地的習俗。
“是——”聽到自家王子的話,隊伍裡克寒人瞬間來了精神,並隨他一道歡呼。
而受他們影響,參與圍獵的周人也激動起來。
棕黃色的雄鹿如一道閃電從眾人眼前掠過,方才還在聊天的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忍不住緊張地向前方看去,期待今日究竟是誰能夠拔得頭籌。
不遠處的密林中,若固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弓箭,眯著眼睛瞄準了那隻雄鹿。
水窪的另一邊,還有人正朝此處奔來。
沒有人甘心在這個時候落後。
伴隨著“嗖——”的一聲破空之音,已有人迫不及待鬆手射箭。
然而還不等羽箭穿過密林,機警的野鹿已提前預知到危險離開了方才停留的草地。
正是此時,瞄準了半天的若固立刻移動手臂,提前將羽箭指向它的前方。
幾息之後,終於屏住呼吸鬆手射箭——
伴隨著一縷寒光,羽箭直直地靠著野鹿飛去。
胸有成竹的若固緩緩將手放下,並忍不住提前揚起了唇角。
人群隨時激動起來。
“看看看!”
“若固能贏嗎?”
野鹿奪路而逃,奔向了不遠處的水窪。
此時已近正午,不但太陽變得有些刺眼,水窪更是泛起了銀光。
席間眾人均屏住呼吸,莊有梨甚至直接從席上站了起來,眯起眼睛朝那隻鹿看去。
然而就在那羽箭飛過水窪,將要射向鹿身的前一刻,忽有另一道銀光閃過。
“嗖——”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羽箭將它攔腰截斷。
感覺到危險的野鹿立刻轉身,想要奔回林間。
可還不等眾人遺憾,緊跟著竟有另一支箭以更快的速度射了過來。
刹那間便刺入了那野鹿的前腿之中。
伴隨著一聲鹿鳴,方才還在狂奔的它立刻重重地摔倒在地,攪散了旁邊的池水。
一時間銀光閃爍,晃亂了眾人的心神。
這兩支箭是從同一個方向而來的……
來不氣惱自己的獵物被人搶走,若固下意識和眾人一道朝遠處看去,想要尋找是誰箭術如此高超。
穿過矮丘與空地,眾人在此刻看到……
遠處的高樓之上,方才與克寒使節聊完軍馬一事的天子緩步走出
了宮室。
他身著玄衣,手中還拿著一把彎弓。
此時那把弓的弓弦還在止不住地輕顫著。
密林內瞬間鴉雀無聲。
眾人雖早知應長川武藝出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怎麼也沒有料到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竟能接連射箭贏得那隻野鹿。
寂靜之下,高樓上的聲音變得尤其清晰。
應長川緩緩收弓,末了輕笑著看向江玉珣,同時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把那隻野鹿送給江大人。”
“是,陛下——”
……送給我嗎?
江玉珣的臉頰變得愈發紅。
還沒有適應新身份的他,忍不住低頭再借喝水掩蓋住臉上那稍顯不對勁的表情。
而見此情形,一旁的莊有梨終於明白——
江玉珣剛才哪裡是被太陽曬的?
他明明是一直在想陛下!
可惡,怎麼還對我藏著掖著了?
……
應長川並沒有把那頭野鹿於死地。
羽箭刺在了野鹿前腿肉較多的位置,隻要養傷一陣子便能痊愈。
就在侍從前去拔箭之時,跟在若固背後的克寒貴族立刻對視一眼,並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表情一個賽一個的詭異。
“你們說大周皇帝有沒有聽到王子殿下方才的話?”
若固方王子才說,贏了的人可以把路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下一刻大周的皇帝就把它送給了江大人。
這真是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另一人撓了撓頭說:“……應該沒有吧?”
“那他為什麼要把鹿送給江大人?”幾人疑惑地對視一眼,“難道說大周也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風俗?”
人群之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幾名貴族克寒又忍不住交換起了眼神,表情也越來越古怪。
“好了好了!”知道某些秘密的若固忽然轉過身打斷了他們的思緒,“彆胡思亂想了!快繼續——”
“是,殿下!”
等眾人進入密林中之後。
年歲尚小的若固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方才那隻野鹿一眼,在崇拜的同時默默地將此事記了下來。
等過一陣回克寒之後,他也要學大周天子,在心上人面前如此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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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固雖是使臣中身份最為尊貴之人。
但他畢竟年歲尚輕,且對大周了解暫還不足。
此行最重要的事仍由經驗豐富的次嘉負責。
平樺苑內除了珍禽異獸以外,還飼養著大量的軍馬。
遊獵結束之後,他便與應長川一道去了軍馬場中細查馬匹。
而江玉珣則帶若固去昭都遊覽了起來。
……在江玉珣看來,他的工作著實沒有什麼必要。
早在今日之前,若固便已經在昭都跑了好幾圈。
到了昭都之後他便
自己帶人四處閒逛了起來,見到什麼東西都想嘗一嘗、買一買。
見他如此自在,江玉珣也樂得清閒。
並與玄印監一道隨便找了一家茶館坐了進去。
等到約定時間後,一行人便騎著快馬趕在夜幕降臨之前趕回了仙遊宮。
此時已是戌時,四下一片靜謐。
就在江玉珣打算告辭之時,若固突然轉身向自己人吩咐道:“你們先走,我和江大人有話要說。”
“是,殿下——”眾人連忙行禮退了下去。
此刻空地上隻剩下了若固與江玉珣兩人。
少年立刻上前叫住江玉珣,並小聲說道:“江大人,這是我今日在昭都閒逛的時候買到的。我……反正用不上,正好送給你看看。”
他一邊說話一邊四處亂瞄,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話音落下之後,若固便從袖中取出一本卷好的小冊,偷偷摸摸地塞給了江玉珣。
“……這是什麼東西?”江玉珣疑惑地低頭,下意識想要翻動本冊。
“先彆看!”若固突然搖頭打斷了他的動作,同時壓低了聲音說,“這裡不太方便,你回房間之後再看。”
江玉珣本能地覺得那冊子不對勁。
若是旁人給他這個東西,江玉珣一定不會收。
但是礙於若固“克寒王子”的身份,他終是將本冊攥在了手中,後向若固點頭說:“您放心吧,我回去再看。”
“那就好!”若固終於笑了起來,並忍不住感慨道,“大周真是商貿繁盛啊,昭都的長街上什麼東西都有。我今日見到這冊子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在這裡待了一陣子之後,若固的大周官話講得愈發好。
除了口音還有些重以外,用詞已經非常精準。
宮燈照亮了若固黝黑的面頰。
不知道是不是受燈火的影響,江玉珣竟覺得若固的臉正在微微泛紅。
說完,不等滿心疑惑的江玉珣問他些什麼,若固便已快步向後退去。
“好了江大人!我先走了,”他一邊向後退一邊朝江玉珣眨眼道,“你快回去看吧!”
話音落下,若固便沒了蹤影。
……真是奇怪。
-
流雲殿外的空地上隻剩下了江玉珣一個人。
“這是什麼……”
江玉珣嘟囔了一聲,低頭一點一點展平了本冊。
雖說若固叮囑他回房再看,但是江玉珣猶豫片刻後仍是抵不住好奇借著宮燈的微弱火光將它翻了開來。
江玉珣原本隻想隨便瞄上一眼。
不料下一刻,他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這……”
臥槽!
若固給我的這是什麼東西?
冊內的配圖筆觸細膩而傳神。
人物的動作甚至於臉上的表情都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單論配圖質量,它簡直稱得
上是藝術品。
但問題是……
江玉珣隨手翻開一頁,便看到了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假如他的常識沒有出錯的話,若固買的這應該是一本春.宮圖。
明明什麼壞事也沒有乾,但看清那幅圖的瞬間江玉珣還是“啪”一下合上了本冊,並做賊心虛地朝四周瞄了起來。
古代沒有垃圾桶,仙遊宮內更是連一片多餘的落葉都沒有。
江玉珣朝四周看了一圈,隻得放棄把它扔掉的打算,並咬著牙把那本春.宮圖塞回了袖子中。
末了鬼鬼祟祟地回到了住處。
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
深夜,仙遊宮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江玉珣眼睛早已緊閉,心中卻怎麼都生不出困意。
穿越以來,江玉珣幾乎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昨晚江玉珣大腦一片空白。
當時的情境之下,彆說是想……那種事情了。
他連自己需要張嘴這件事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此刻。
若固買的這本書,忽然如一根小刺般卡在了江玉珣的心中。
想起方才不小心看到的那兩道身影。
江玉珣忍不住好奇了起來……下一頁是什麼呢?
明明說好了要快點睡覺,但不小心瞄到的畫面卻反複浮現於他腦海之中。
過了半晌,還是沒有一點困意的江玉珣終於認命般爬了起來。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旁的書案邊,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被自己藏在這裡的本冊。
雖然……看這種東西不大好。
但是江玉珣實在是好奇,那種事情具體要怎麼做。
天子的耳力實在太好。
江玉珣不敢點燈,而是借著窗外的雨聲緩緩走回床榻,憑星光翻看起了本冊。
擔心翻書聲吵醒應長川,他的動作也變得格外緩慢。
然而天不遂人願。
還沒等江玉珣翻到方才那一頁,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有人來了!
江玉珣立刻停下手中動作,僵坐在原地。
不過短短幾息後,那陣腳步聲便停在了門外。
就像是等他去開門一般……
江玉珣屏住呼吸用力攥緊了手中的本冊。
能在這個點於仙遊宮中自由活動的人隻有一個。
雖然已經猜出了門外的人是應長川,但江玉珣還是一邊偷偷彎腰將本冊藏在榻下,一邊欲蓋彌彰道:“……誰?”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正緊張而變得乾澀。
門外的人頓了幾息,終於緩聲道:“今夜在下雨,愛卿要讓孤一直守在殿外嗎?”
清懶的聲音伴著夜風自窗縫裡溜了進來。
……流雲殿外有一穿堂,站在門口怎麼也淋不到雨。
更何況他隻要轉身便能回到正殿。
應長川這是在賣慘!
藏好本冊的江玉珣長舒一口氣坐直了身。
他下意識疑惑道:“這麼晚了陛下不睡覺來找臣做什麼?”
清潤的聲音穿透雨簾落在了應長川耳畔。
裡面滿是單純的疑惑。
殿外忽然沉默了下來。
還有點沒轉過來身份的江玉珣愣了幾秒方才意識到……
自己和應長川現在是那種關係了。
這麼晚了,他自然是來找自己一道……睡覺的。
啊啊啊!
明明不是頭一回一起睡了。
但關係不一樣之後,江玉珣的心中忽然滿是古怪的情緒。
刹那間整個床榻都發起了燙。
冷靜,冷靜!
星光照在應長川的背後,將他的影子投在了門上。
無論是出於何種身份,他都不能在這時將應長川趕跑。
見天子仍沒有離開的意思,江玉珣隻得深吸一口氣,並緩緩起身:“稍等……”
江玉珣的心跳在這一瞬加快。
他赤著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
伴隨著木板細響一步步走到了殿外。
末了,緩緩將手貼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