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1)

“連播三天,可以嗎?如果不方便,我們再調整。”溫斯特將流程文件發給寧宴,又向他確認日程。

“可以,”寧宴在終端上點擊接收文件,“你的工作這麼忙,都能騰出三個晚上。我成天在家待著,當然隨你的安排走。”

“那就好。”

寧宴仍在看著文件,卻聽溫斯特幽幽地又說了一句:“最近你的直播頻率降低不少,我還擔心你抽不出時間呢。”

寧宴先是一愣,隨即將頭埋得更低。

溫斯特的質疑並沒有問題。回想起這段時間的放縱,寧宴心虛地解釋:“我的合同到期了,續約條件還沒談好呢,所以趁著間隙偷個懶。”

他現在的合同已經是修改過的,由最初的三年期改成了半年。如今時限已到,正在和平台商談續約的相關事宜。

其實,沒有每月最低時長作為督促隻是一方面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家裡總有個卡洛斯在他身邊晃悠,每每能尋到不同的方式把他拐帶進臥室。

如果做了全套,那自不必說,事後寧宴必然要昏睡一天起步;就算沒進行到最後,他也因為放出不少信息素,沒精力再做彆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直播逐漸隨緣,大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架勢。

寧宴原因隻說一半,但溫斯特卻猜到了他沒有說出口的部分,頗為無奈地投過去一眼。他也沒有戳穿的意思:“續約的事,你談得怎麼樣了?”

寧宴如實告知:“我想要減少每月最低時長,但負責蟲表示分成方面可以再讓一成,條件是希望保持原合同的時長要求。我還在考慮當中。”

他最近才得知溫斯特是白果視頻的大股東。語畢,又玩笑著問:“我可是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你了,可以給我走後門嗎?”

溫斯特同樣笑道:“我可乾涉不了平台主播的合同細則,隻能在你每次直播的時候送幾個玫瑰星球了。”

寧宴擺擺手,黑眸彎起柔和的弧度,盛著淺淺笑意:“我心領了就好。要是再送,你都快超過我的榜一了。”

“隻要你保持直播頻率,我刷上你的榜一又如何?”一句玩笑過後,溫斯特的神色忽而鄭重許多,“寧宴,不考慮平台方面的要求,僅僅從你自身的發展來論,如果就此降低曝光,未免可惜。”

寧宴一愣,隱約感覺到對方的話語中藏著更多深意。但這個念頭從腦中飛快地一掠而過,他想要細究卻無法捕捉,隻得暫時將那點兒古怪的感覺拋到腦後。

“等忙過接下來的聯動,再把續約的事辦完,我會好好籌劃直播的。”

溫斯特稍稍放心,一不留神就把方才兩蟲心照不宣的窗戶紙給捅破了:“第三軍現在這麼忙,為什麼卡洛斯還總是纏著你?”

寧宴臉上一熱,裝作沒聽見他的後半句話,小聲嘟囔:“他最近很忙嗎?”

這幾天,卡洛斯時常按時回家下廚做晚餐,今天甚至為了監督自己吃飯,沒有去軍

部。看起來還沒有出征前來得忙碌。

溫斯特道:“隻是我的推測。畢竟哈雷爾的權被他吞了不少,要想將那部分勢力徹底消化,確實有得忙。”

寧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方面的事情,他一向不會問卡洛斯,軍雌也很少主動提起。

“這麼看來,卡洛斯確實還挺閒。派兩個手下護送就足夠了,還要親自送你過來。”溫斯特想起在彆墅外的那個短暫的眼神交鋒,說這話時頗有些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意思,“把你看得這麼緊,往後恐怕連你找雌侍的事都要管。”

“……雌侍?”話題調轉太快,寧宴被這個假設磕巴了一下。

“嗯,怎麼了?”溫斯特不覺有異,自然地應了一聲,“按帝國律法,並未喪偶的情況下,雄蟲在成婚兩年後能結雌侍,雌君不得乾涉。大多數雌君都能夠和幾名雌侍和平共侍雄主,但按照卡洛斯的脾性,想來夠嗆。”

溫斯特話音剛落,寧宴立刻道:“不會的。”

他隨即意識到有歧義,又補充:“我不會找雌侍的。”

溫斯特目露驚訝,無意識地提高了音量:“什麼?”

雄蟲和自己的雌君感情再好,也往往會在兩年後至少結一名雌侍。他們結雌侍不一定是因為喜歡,有的是為了雌蟲的貢獻點,有的是為了雌蟲的權勢。

但最為關鍵的一點,是為了牽製和把控雌君。

任何一名雌蟲在配偶儀式時都會以生命和榮耀為誓。但即便如此,也無法保證雌蟲不會在某些難以預料的突發情況下傷害到雄主。

畢竟,在意外發生時,雄蟲保護法中的上千條法規都隻是無力的紙上空文,擁有最高監護權的雄保會也未必能夠在第一時間趕到。

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再結一名雌侍,令雌蟲之間相互製衡。

因而,在溫斯特聽來,寧宴這番話不至於驚世駭俗,但絕對不合常理。

寧宴被對方的反應一驚,頓了頓才重複:“我不會找雌侍。”

饒是溫斯特一直在心中暗勸自己不要多管閒事,此刻也忍不住道:“不要說得太絕對。”

寧宴搖搖頭,認真道:“雌蟲一生中隻對一名雄蟲承諾忠誠。既然我接受了卡洛斯的誓言,也就隻會愛他,不可能再接受其他雌蟲。”

“‘愛’?”溫斯特委實一怔,片刻後理解了寧宴的意思,“……這個說法雖然新奇,倒挺貼切。”

溫斯特說完,輪到寧宴愣了:“‘新奇’?”

“我確實不曾聽過有蟲使用這種表述的。在那些隻有年輕雌蟲才會癡迷的裡,雄蟲主角說過最浪漫的話,也僅限於‘我隻會接受你一蟲的守護’之類。”

寧宴倏而意識到,在他主動提及之前,卡洛斯不止一次提到過忠誠,卻從未說過“愛”這個詞。

顯然,蟲族文化就是如此,並非溫斯特或者卡洛斯的問題。

儘管穿越至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但寧宴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人與蟲的隔閡。

早在語言交融之前,世界各地的人們就已經不約而同地以“愛”為母題,用自己的母語創造和延伸出無數文明成果。但作為一個科技發展程度遠超人類的種族,蟲族甚至沒有為這個字賦予最基本的內涵。

寧宴看來理所應當的邏輯,在這裡居然變成了一件值得新奇的事。

包括穿越前的日子,這是寧宴第一次戀愛,也是他第一次嘗試建立和經營一段親密關係。對此,他算得上生疏,但放在蟲族,居然也成了矮子裡面的高個。

意識到這一點,寧宴心中霎時間回轉過許多話,最後隻是道:“我相信他。”

這不是毫無根據的一廂情願。在封閉室內,暴動狀態下的卡洛斯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好吧,寧宴,”大概是終於意識到,對方與自己在這方面的觀念截然不同,溫斯特一挑眉,調侃道,“幸好我隻在你一個雄蟲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不然蟲族可得滅絕了。”

寧宴頓時感覺自己被嘲諷了,不高興地小聲反駁:“那你怎麼還不結婚?”

溫斯特被他孩子氣的回敬逗樂:“你從前可不會說這種夾槍帶棒的話,一定是被誰帶壞的。”

正巧這時候,府上的傭蟲敲門進來,將一份綿綿果芝士蛋糕擺上桌。

溫斯特指尖抵著餐盤邊緣,將小蛋糕推到寧宴面前:“先不聊了,吃吧。”

綿綿果正如其名,口感細膩綿密,經常用作甜點的佐料。這是蟲族的特產,寧宴自從吃過一次後就愛上了。上將府的冰箱裡正存著一抽屜的綿綿果。

寧宴吃東西的時候安靜又專注,腮幫子微微鼓起。溫斯特坐在對面看著,忽地伸手,戳一下他的面頰。

寧宴茫然地抬起頭:?

溫斯特的灰瞳中露出難得的溫柔,放緩了聲音:“寧寧,你的口味很像我的雄弟。”

艾德蒙德族中雄蟲的具體信息都經過嚴格保密,但主家幾位雄蟲的姓名還是能夠在網上查到的。

寧宴並未特意了解過,隻是大致記得,溫斯特是雄父膝下唯一的雄子,他的雌兄弟倒是有不少,由不同的雌侍所出。能夠被溫斯特稱作“雄弟”的,似乎隻有艾德蒙德旁支的幾位小雄蟲。

寧宴擔心自己記錯了,沒有貿然發問,隻是順著溫斯特的話頭問:“他也喜歡綿綿果嗎?”

溫斯特點頭:“嗯,其他方面也很像。”

說這句話的時候,溫斯特微微低下頭,藍色發絲垂落在臉側,掩去了眸中懷念的神色。

但寧宴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化,用餘光悄悄觀察他的反應。

溫斯特隻是安靜地坐著,等寧宴吃完了,才重新出聲。

“剛才的話,你也對卡洛斯說過吧?”溫斯特指的是關於“愛”的那番說辭,“他是怎麼回答的?”

“還能怎麼回答呀……”寧宴沒料到話題轉了一圈又折回自己身上,輕聲喃喃一句,微微紅了臉,“他說他愛我。”

溫斯特無聲歎了口氣:“或許我不能完全理解你對於愛的定義,但軍雌口中的愛,未必和你認為的是同一個意思。”

寧宴不解地望著他。

溫斯特問:“忠誠的反面是什麼?”

寧宴更加不解其意,略一思索後回答:“背叛?”

溫斯特搖搖頭,點到為止,沒有多加解釋:“就軍雌而言,是僭越。”

對視之間,寧宴忽而明白了溫斯特並未言明的深意。他正想反駁,卻毫無根據地想起昨晚自己驚醒時看到的一幕。

黑暗中,卡洛斯背對著他坐在床頭,伸手圈住他的足踝。

心中的弦收緊一瞬。原先想說的話卡在嘴邊,寧宴動了動唇瓣,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溫斯特觀察著寧宴的神色變化,便知道這是聽進去了。他看一眼終端時間,站起身:“時間也到了,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