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山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是任誰都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動了火氣。
苦苦尋找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總算是上天垂憐,又回到了身邊。
現在的他隻想找回和張楚缺失了二十多年的父子情,無論是誰,想要把張楚從他身邊逼走,就彆怪他不講情面。
老父親偏心張長河,張長山一直知道,不過是因為當初為了找張楚,不得不將剛出生的女兒送到父母身邊養著。
這麼多年,總覺得虧欠了父母,所以老爺子偏心老二,他也一直忍著。
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多年的接濟,幫扶,居然養出了一頭白眼狼。
哪來這麼大的口氣,張嘴就要一套房。
現在更是把老爺子都給搬出來了。
妄想用老爹來壓他。
真當他是個沒脾氣的呢。
“老大,你……”
“爸,您歲數大了,往後就安安心心的養老,該孝順您的,我保證一點不差,可是,我和老二的事,您……也彆管了。”
“混賬!”
眼見張長山要是跳反,老爺子怒了,拍著桌子大聲嚷嚷起來。
“反了,簡直反了,你個不孝的,忘了當年你們兩口子為了找兒子,把丫頭丟給我和你媽,要不是我們和老二照應著,能有你今天,你不報恩還敢……”
張長山聽著,感覺血都要冷了。
“爸,當年的事,我記著,這些年我幫老二也不少了,多大的恩情也還的差不多了,更何況當年,我可沒少往家裡寄錢,有多少用在我閨女身上,我心裡有數。”
老爺子又是一陣語塞,當年的事,誰心裡都有一本帳。
“我不說以前,就說現在。”
老爺子見說不過大兒子,又開始耍無賴。
“小斌結婚要房,你這當大伯的管不管。”
張長山頓時感覺滿身的疲憊,更累的還是他的心。
他就不明白了,人的心怎麼就捂不熱呢。
“有能力,我幫,沒那個能力……爸,你讓我怎麼管。”
“你兒子……”
“彆攀扯我兒子,我兒子二十多年都沒再這個家,我當爹的都不好意思朝他伸手,老二他憑啥。”
張長山也急了,站起來對著老爺子一通大吼。
老爺子見狀,這下也是真的害怕了。
他雖然偏心老二,可是心裡也清楚,老二是個立不住的,往後養老還得靠老大。
真要是把老大惹急了,豁出去不管他,他能怎麼樣。
可人的偏心也容易養成習慣,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虧空老大,填補老二。
“老大,這個事……”
“爸!”
這時候,一直沒開口的蘇鳳琴說話了。
“我哥長山知道您心疼老二,可您不能為了老二逼死我們一家人。”
“咋就逼死了,我……”
老爺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鳳琴堵了回去。
“您讓小成給小斌買房,這就是要逼死我,當年是我把小成給弄丟了,好不容易找了回來,現在誰要難為我兒子,就是逼著我去死,爸,真到了那份上,您可彆說我這當兒媳婦的不孝。”
同樣的話,如果是張長山說出來,老爺子或許含糊,但是卻也不帶怕的,可要是蘇鳳琴,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可他們是兄弟,明明能幫,為啥……”
“爸,這話就彆說了,剛剛長山也說了,往後該孝敬您的,保準一點不差,至於您拿著去貼補誰,我們兩口子不管,但是,老二這邊,各人自掃門前雪,顧好自己家裡就行了,我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也有一雙兒女,我得為我的孩子考慮。”
話說到這個份上,老爺子也知道,這下張長山兩口子是徹底跟他離心了,再開口那就是自己沒臉了。
張長河自然是心有不甘,他這人從來都不是個明白事理了。
稍微有點腦子的也知道,張口找侄子要一套房,隻要人家沒傻,怎麼都不可能答應。
偏偏他還不自知。
“爸,您不能走啊,小斌可是您親孫子,眼瞅著都二十多了,您就看著他打光棍。”
老爺子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大哥,你連咱爸的話都不聽了?”
張長山也不說話,起身將老爺子送到門口。
老爺子回頭看著他,眼神之中似乎帶著點期盼。
期盼什麼?
後面就是除夕了,或許他還盼著大兒子能留他一起過年。
可張長山已經徹底被他這個老父親寒了心。
見張長山不說話,老爺子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爸,爸,事還沒辦呢,您可不能走啊!爸!”
張長河追著老爺子走了。
關上門,張長山看著妻兒,突然笑了。
“都這麼看著我乾啥?”
“爸,您今天太帥了。”
張橙橙走過去,一把將張長山抱住了。
“從小到大,我光看見你妥協了,您這還是第一次沒讓我爺壓住。”
聽到這話,張長山也不禁赧然,他知道,閨女心裡對他有氣。
“丫頭,爸知道虧著你了,放心,以後不會了。”
如果張長河上門隻是為了張斌結婚,找他借錢,他或許就答應了。
誰知道張長河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房子上。
而且還大言不慚的讓張楚給他兒子買房。
張長河就算是再愚孝,也不可能答應。
“爸,您保證!”
張長山笑了:“爸保證。”
說著,不著痕跡的看向了張楚。
剛剛他有種預感,如果他真的昏了頭一起壓張楚幫忙的話,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兒子,怕是又要失去了。
這一次,不速之客並沒有影響到全家人的好心情。
有張橙橙活躍氣氛,屋內很快又充滿了笑聲。
晚上,張楚剛躺下,門又被推開了。
張楚以為還是蘇鳳琴,結果,等人躺在他旁邊,才察覺到不對勁。
“橙橙?”
“哥!我今個想跟你一起睡。”
啥?
張楚連忙起身,打開燈,看著笑嘻嘻的老妹。
“女大避父,懂不懂。”
“你是咱爸啊?”
呃……
“長兄為父!”
“快躺下,廢話真多。”
張橙橙翻了個身,面對著張楚。
“哥,你哄著我睡唄!”
嗬!
“你都是大學生了,還沒長大呢?”
“我再大,也是你老妹,趕緊的。”
張楚知道,張橙橙這是想要把前二十年的遺憾全都給補回來。
“真是怕了你了。”
可是,怎麼哄人睡覺?
張楚是真不會啊!
不過好在,張橙橙是真的累了,躺下沒一會兒,說著話就睡著了。
看著睡著了的張橙橙,張楚的心也不禁軟了。
幫著她蓋好被子,挨著躺下,時候不長也沉沉入睡。
轉天一大早,吃過晚飯,張楚便和張長山父子兩個出了門。
今天要回鄉祭祖,祖輩的墳塋都在呼蘭,再往上倒,當年也是闖關東過來了的。
一路上,父子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張長山這人是典型的面冷心熱,他想要和張楚親近些,可是又放不下當爹的架子。
一路到了老家,張楚也再次見到了他這一世的爺爺,還有二叔張長河。
張長山過去打招呼的時候,老爺子隻冷哼了一聲。
人聚齊了,一起出發前往祖墳。
家裡人都知道張長山當年丟的兒子找回來了,而且現在還是大明星。
但也隻是好奇的多看了張楚幾眼,然後紛紛和張長山道喜。
對張楚這位大明星,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張楚自然也樂得清淨。
到了墳地,張楚以前沒祖宗可以祭奠,穿越前就連母親的墓也許久未曾看過了。
祭祖的規矩自然不懂,不過好在農村人也沒那麼多講究,挨個墳頭燒了紙,將鞭炮點燃,隨後在老家一位長輩的帶領下磕了頭。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回家過年嘍!”
好家夥的!
張楚居然感覺到了驚悚,這裡面埋著的要是當真跟著回去幾個,彆說過年了,能不能過得下去都不一定。
大部分人都走了,張長山和張楚落在了最後,父子兩個又到了奶奶墳前。
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張長山就曾說過,張楚的奶奶臨終前最惦記的就是走丟了的張楚。
“媽,孩子找回來了,這就是您大孫子,往後……往後我們好好過日子,您就彆惦記著了。”
張楚在一旁看著,感覺他似乎也應該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難道告訴故去的老人,她的孫子已經被他給奪舍了。
然後……
不能繼續往下想了,太嚇人。
沒回老宅,昨天鬨成那樣,再見面也是尷尬,父子兩個直接開車回城。
到家的時候,蘇鳳琴正帶著張橙橙準備明天的年夜飯呢。
明天的晚飯,今天就要開始準備,重要的顯然不是吃,而是這種中國人獨有的儀式感。
隔壁的高麗棒子再投胎一百次也學不會。
叮~~~當!
鞭炮聲響起,除夕夜的預演已經開始了。
一開始還不成陣勢,但很快就連成了一片。
這都是財運啊!
還是張婧初教給張楚的。
“哥,又下雪了。”
張楚聞言也走到窗前,很快外面就被鋪上了一層白。
“哥,咱們也去放鞭炮吧!”
迎著張橙橙期待的眼神,張楚笑了。
“穿衣服,哥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