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維他們排練的地方是一家非常小的劇場，參與的演員，還有幕後班底也沒什麼名氣。

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出話劇最多也就能演一場。

原因很簡單，根本賠不起。

包裹嚴實的張楚坐在觀眾席的角落裡看了半晌，湯維居然連一句台詞都沒有。

就這麼個角色，居然還是B角？

“我們不想聽，我們都不想聽。”

終於，湯維說話了，還是跟著一幫人一起說的。

然後就是主角一個人的自白。

神神叨叨，像個精神病。

觀眾席裡還有不少家屬，他們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所以，這就是張楚為什麼欣賞不了話劇藝術的原因。

根本看不懂，這些人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記得當初還曾在中戲看過劉燁等人排的另外一出話劇，好像叫什麼《靈魂拒葬》。

一幫美國大兵第自己人的炮彈炸死，因為死得不甘心，所以不願意離開。

當時張楚看得隻想笑，可居然有人能感動到哭。

理解不了。

這一出話劇的時間很長。

張楚和湯維是早上過來的，眼瞅著都快中午了，還沒結束。

“哦，王太太，你難道沒聽說嗎？王先生在六國飯店包下了一個房間，那裡養著一隻金絲雀，這件事連弄堂裡的耗子都瞞不住，嘖嘖嘖，可憐啊！”

湯維這番話說得實在欠抽，人家老公養小三兒，你跑到跟前瞎白話什麼。

啪！

不出意料的湯維挨了一巴掌。

隻是……

特麼真打啊！

張楚看得瞪大了眼睛，想要確認一下，剛剛這一耳光，到底打沒打實。

隻可惜離得太遠，劇場內的燈光又非常昏暗，什麼都看不清。

“先休息一下，大家吃午飯，等下午繼續排練。”

導演終於發話了，看他的年紀也不大，估計是第一次做話劇導演。

張楚起身離席，在劇場門口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點上了一根煙。

沒一會兒，湯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約好了碰面的地方。

“真打上了？”

張楚勾著湯維的下巴，看到一側臉頰上泛紅的手掌印。

“沒事。”

湯維全然不在意，伸筷子扒拉著面前的一盤菜。

“想要有收獲，就必須先付出，隻是挨了一巴掌，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倒是想得開。

“你根本沒必要這麼為難自己。”

湯維抬頭看向張楚，她知道張楚是什麼意思。

隻要她開口，張楚必定會不遺餘力的為她介紹更好的資源。

以張楚當下的咖位，隻是一句話的事。

甚至就算湯維想演張一謀的戲，張楚也能為她爭取。

可她就是不想那樣，她隻想靠自己。

“我就是……想試試。”

張楚苦笑：“試試的結果就是挨這一巴掌。”

還有那個可有可無的角色，而且是個B角。

這句話，張楚沒說，是因為怕打擊了湯維的自尊心。

“行了，快彆為我抱不平了，快點吃飯，我下午還要繼續排練呢。”

說著抬頭瞄了張楚一眼。

“你要是覺得無聊，就不用跟著去了。”

去，必須得去。

剛剛張楚就瞧出來了，那個導演對湯維的態度不一般。

他得防著點。

“你……和那個導演是怎麼認識的？”

湯維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

“你吃醋了？”

“沒有！”

張楚嘴硬，他可不想承認。

“還說沒有，放心吧，我和他是通過朋友認識的，原先也是中戲導演係的，他說想找個演員，我就過去試了試，然後……”

然後就被那廝給盯上了。

湯維發現自己越解釋越亂。

“總之，我和他沒關係，信不信由你。”

說著，還給了張楚一個受傷的眼神。

“演的不錯。”

湯維立刻就繃不住了。

“討厭，你能不能彆戳穿我。”

我倒是想戳你，可惜眼下是沒機會了。

吃過午飯，倆人便回了劇場。

張楚照例裹得嚴嚴實實得縮在角落裡。

任誰也想不到，這會是靠著一雙拳頭打進好萊塢的功夫明星。

一起演戲的演員也有人問起，湯維也隻是說朋友。

她和張楚的關係什麼時候才能公開，完全取決於張楚。

對此，湯維倒是沒什麼執念。

一幫演員換好了服裝等著排練，可等了半晌也不見導演回來。

最後還是男主角忍不住了。

這人如今在演藝圈也有些小名氣，平時的工作也不少，可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今天排不成了，導演又去拉讚助了。”

眾人聞言，頓時一陣嘈雜聲。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這個戲如果想要公開演出，肯定少不了讚助商。

但他們這麼一個小作坊，又能吸引誰來砸錢。

所以，作為導演也隻能四處攀關係，賠笑臉，在酒桌上把自己喝到胃出血。

“這個月第幾次了？”

“第十次。”

眾人一陣沉默，最後還是男主角開了口。

“其實，我覺得根本沒必要，咱們這個戲裡又沒有大腕，真要是能把張楚拉過來，還用得著這麼麻煩，想要給錢的都能把劇場給填滿了。”

“就是，就請咱們這些人，誰會花錢進來啊！”

眾人發著牢騷，張楚也沒想到，他會沒牽扯就去。

“要我說，本來就是玩鬨，能順順當當的演一場，我就知足了。”

“行了，都彆說了，導演來不了，咱們也先散了吧！”

“可明天還來不來啊？”

“到時候再說。”

湯維始終沒說話，見有人離開去了後台，她也跟著過去了。

“門口等我！”

張楚收到一條短信，悄悄的起身離開了。

換好衣服出來的湯維，看上去還有些失望，她是真心喜歡表演，任何一個機會，哪怕隻是排練，她也格外的珍惜。

“要不然，還是我替你問問？”

“都說了不用。”

湯維的語氣有些生硬，說完才反應過來，不禁有些後悔。

“我沒彆的意思。”

張楚笑了，伸手將湯維攬入懷中，兩個人就這麼依靠著。

剛剛出來，就發現下雪了。

雪勢很小，落在地上就化了。

湯維仰起頭，感受著雪花飄落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

臨近年底，這大概是2002年的最後一場雪了。

“回家嗎？”

湯維有些猶豫：“要是不累，就陪我走走。”

語氣很平靜，但卻帶著一絲期待。

她從未想過轟轟烈烈，所求不過是平平淡淡。

偶爾一起散散步，她就已經感覺很幸福了。

張楚應了一聲，攬著湯維肩膀的手也更用力了。

不時的有出租車從兩人身邊經過。

“哥們兒，上哪啊？”

張楚擺了擺手，既然湯維想要，他就不會破壞這氣氛。

出租車離開了，車窗升起的那一瞬間，張楚分明聽到司機說了句。

“艸，那個掰長得真特麼像張楚。”

噗嗤！

湯維笑了。

“你還笑，我都讓人給罵了。”

張楚沒好氣的說，看湯維笑得那麼開心，直接在她臉上啃了一口。

“乾嘛啊！都是你的口水。”

嘴上嫌棄，可身體的反應卻很誠實，整個人都快掛在張楚的身上了。

兩個人就這麼徑直朝前走，地上終於鋪了薄薄的一層雪，留下了兩人的腳印。

“要不還是坐車回去吧？”

看著湯維懂得鼻尖都紅了，張楚輕聲問道。

“不！”

湯維此刻像個孩子一樣執拗。

“咱們去買菜吧！晚上吃火鍋！”

“行啊！”

張楚沒拒絕，儘管他也被凍的夠嗆。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的早，11月還沒過去，冷空氣仿佛要將京城給凍住了。

不知不覺的，兩個人居然走到了亞運村附近。

這一片，湯維早就混熟了。

菜市場了，湯維也是遊刃有餘，熟練的挑揀著新鮮的蔬菜，然後跟老板講價。

平時挺安靜的一個人，這會兒居然也能做到舌燦蓮花。

張楚隻需要跟在後面拎著東西就行，看上去像是個生活廢物。

“齊了，走，咱們去買羊肉。”

“不在這兒買？”

“這裡太貴，而且也不新鮮，我知道一個地方，比這邊的強多了。”

嗬嗬！

這還真是……生活氣息太濃了。

到了湯維說的那家店，湯維很大氣的買了二斤羊肉，加上各類蔬菜，也夠他們兩個吃了。

溜溜噠噠的進了小區。

這會兒雪已經越來越大了。

可湯維還是沒有加快腳步的意思，似乎很享受現在這種感覺。

上樓，進屋。

一陣暖意襲來，張楚感覺凍僵的身體終於開始融化了。

湯唯呢？

這個南方姑娘，又恰逢親戚上門，本應該最怕冷的時候，卻好像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我洗吧，你彆碰涼水。”

以前張楚哪裡懂這些，還是生活的積累，讓他也變成了一個細心人。

湯維沒說話，而是揚起了雙手，上面正套著一雙膠皮手套。

準備的還挺齊全。

湯維堅持，張楚也不好阻止她享受這份平淡。

忙活了半晌，豐盛的晚餐擺上了桌。

“要喝酒嗎？”

呃？

“你現在……”

“沒事！”

湯維說著進了臥室，等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瓶白酒。

“上次係裡聚會喝剩下的，我就給拿回來了。”

一人倒上了一杯。

開吃。

隻是到了半夜，湯維終於還是沒能逃過任性的懲罰。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