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時間裡, 氣氛就有些怪怪的。
越是這樣，江茉越想要找話說，以示自己的淡定。
於是, 她支著下巴, 指指酒櫃裡一瓶紅色啤酒, 問：“你猜這是什麼味？”
陸臨與視線從她輕抿的唇上掠過, 看向牆邊酒櫃, 說：“櫻桃。”
江茉搖頭, “我覺得是草莓。”
她手指輕點一排, “還有這個, 應該是橙子味。這個綠的, 不知道是奇異果還是青提，或者牛油果？”
陸臨與看著她，面色似有為難, “嘗多了會醉。”
江茉一怔, 反應過來臉上又是一熱, 小聲嘀咕, “沒說要你喝呀！”
等見到他嘴邊慢慢掠起的笑意時，才知他在故意打趣。
氣氛又變得奇奇怪怪。
好在, Peter的語音信息在這時候彈出來。
“小茉姐姐, 七點半的遊泳課彆忘了哦！”
江茉看看時間，才六點多，一個多小時足夠她回家拿了泳衣再去遊泳館。
她按下語音回複：“謝謝提醒, 會準時到。”
話剛說完, 她就見早已放下筷子的林與重新拾起筷子，繼續吃起來。
也是，和她的好胃口比起來, 他吃的太少了，半邊醬香烤魚剩下大半。
江茉本來還覺得他浪費食物，見狀，也撿起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陪著他吃。
就在她覺得差不多可以放下筷子時，陸臨與叫來服務生，“請給我一碗米飯。”
不忘問她：“要不要？”
江茉搖頭，眨眨眼看他。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淺淺弧度，“抱歉，我吃飯有點慢。”
他笑著說抱歉呢！
“沒事，你慢慢吃。”
江茉擺手笑笑，一碗飯而已，能慢到哪裡去。
接下來三十分鐘，江茉見識到什麼叫細嚼慢咽，見識到烤魚配米飯如何吃出法餐的優雅。
六點五十分，在他手伸向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甜品時，江茉忍不住催促，“那個，我上課要遲到了。”
陸臨與抬頭，雲淡風輕，“你是付錢的，怕什麼？”
江茉心想，也是。一節遊泳課而已，她付得起。
可一節課三千塊，少上一會就是活生生扔掉幾百塊。
可以花錢，但是不能浪費錢。
她皺眉，“要不我先……”
“走”字還沒說出口，就見他指著碗中黑乎乎滑溜溜的的膠質物，“這是什麼？”
“仙草。”
陸臨與眉微挑，似是對這名不符實的名字有些不認同。遲疑片刻，他舀起一塊吃進嘴裡，臉上閃過一絲怪異。
江茉：“不好吃？那就彆吃了。”
陸臨與優雅地咽下，淡淡說：“我覺得還行。”
隨後指指桌上卡牌：浪費食物可恥。
江茉心想，倒也不必勉強。
已經七點，江茉也不急了，索性發了信息給Peter，告訴他會晚到。
她從從容容地坐著，靠著椅背，面帶微笑地欣賞他用餐。
他神情自若，終於在七點十分時，放下勺子。
江茉淺淺一笑，“還要吃點什麼？我來點。”
言下之意：還要作什麼妖？姐姐奉陪。
陸臨與瞥一眼她，“飽了。”
他慢條斯理地拿了紙巾輕拭嘴角，詢問：“要不要逛逛？”
“不用。”
“散會步，消消食。”
“已經消了，不如再吃點。”
陸臨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起身，“走吧。”
江茉決定讓他認清自己的位置，免得恃寵而驕。
她緩緩起身，抱著胳膊笑，“林與，我倆誰是金主？”
陸臨與：……
“你是。”
“很好，現在送我回家。”
江茉腳底輕旋，轉身要走。
“等等。”
陸臨與叫住她。
江茉回頭。
就見他指著酒櫃，示意服務員，“每個顏色拿一瓶。”
江茉驚訝，轉而扭扭身子，“那麼多喝不完的呀。”
陸臨與語氣淡淡，“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啊……
不知怎麼，江茉臉悄悄紅了。
*
三十分鐘後。
黑色瑤光停在丁香公寓樓下。
江茉推開駕駛室車門，“你叫個代駕回吧，我拿了泳衣自己過去。”
“江茉。”
陸臨與叫住她。
“嗯？”
“我遊泳很好。”
“所以？”
“我教你遊。”陸臨與語氣認真。
江茉詫異，隨即皺眉，“可是我錢已經交了。”
“多少，補給你。”
江茉現在雖然不缺錢，但花出去的錢有個標準，就是得讓她覺得值。
Peter不管是服務還是教學，都很專業，值得她付昂貴的學習費，她是不可能找他退費的。但是現在要這麼白白扔掉三萬塊報名費，她也是萬萬不能的。
可若是林與教，光想想那畫面就叫人春心蕩漾。
斯……
江茉躊躇好一會，頗為可惜地搖頭拒絕，“你教我，學不了。”
“怎麼？”陸臨與皺眉。
江茉勾勾手。
陸臨與傾身向前。
江茉一隻手勾了他脖子，在他耳邊低聲笑著，“倒是想讓你教，可你穿泳褲站我面前，我哪有心思學！”
陸臨與眸色暗了暗，盯她半晌。
才說：“我陪你過去。”
“好啊。”
江茉心想，正好讓他觀摩一下彆的弟弟是怎麼對待金主姐姐的。
她可不會像陸臨靈那般縱容他！
*
Peter等得望眼欲穿，終於見到姍姍來遲的江茉，臉上喜不自勝。
有錢姐姐他見過不少，但年輕漂亮還有錢的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大方。那晚在邀星，他可是親眼見過這位美女富婆出五十萬點那個小謝，出手可謂闊綽。
他自覺這次運氣太好，如果好好表現發展成長期關係，那就再好不過。
江茉面露歉意，“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Peter撓撓頭，“那就好，還以為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小茉姐姐不高興了。”
江茉莞爾，“怎麼會，是我的問題。”
Peter善解人意地笑，“姐姐以後有什麼事提前說一聲就行，我可以配合你的時間。”
Peter話說得動聽，笑容也是體貼和順從的，任誰看了心裡都舒坦。
江茉心想，那個誰就該學學人家的服務精神。
她轉身，朝不遠處的林與招招手。
陸臨與不疾不徐，往這邊走來。
Peter自認自己也是帥哥一枚，但在見到這個男人第一眼時就知道這是另一個級彆的。
他心存僥幸地問：“這位是？”
江茉睨一眼某人，介紹，“這是林與。”
又朝旁邊輕抬下巴，“Peter，我的遊泳教練。”
“你好，林先生。”Peter客氣地說。
陸臨與目光掠向Peter，短暫地盯視一秒後頷首，“你好。”
Peter心驚，隻這一眼，就知道自己機會渺茫了。
換好衣服，江茉從女更衣室出來。
她很喜歡今天身上這件競速泳衣，三角基礎款型，但是面料太特彆太漂亮了。
藍紫漸變的小魚鱗圖案，面料帶著細閃，光照下泛著幻彩波光，穿上身之後就如一條活靈活現的美人魚。
陸臨與本有些無聊地坐在池邊的休息椅上，此時，緩緩站起身，來到她身後。
江茉正對著鏡子帶泳帽，瞥一眼鏡中出現的人。
深色西裝，冷靜而克製的一張臉。
她嘴角微微上揚。
這件幻色泳衣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線，而且襯得她皮膚白到發光。
此時，她穿著小小的布料，站在西裝筆挺的他面前，顯得嬌小纖細，就像是被他擁在懷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欲感。
江茉剛剛換了衣服，本來還有些冷，此時竟覺有些燥熱。
她極力掩飾心中某些不可描述，問：“好看麼？”
“嗯。”他低低應聲。
江茉得意地彎起嘴角。
下一秒，他低下頭，至她耳邊。
“換件泳衣好不好？”
他的呼吸輕緩，就拂在她皮膚上，江茉脖頸一陣酥麻，差點說好。
勉強找回理智，她睨他一眼，“不要。”
說完，逃也似地離開，走向不遠處等著的Peter。
陸臨與眼睜睜看著她走向一個半裸的男人，眼中漸惱。
*
江茉跟著Peter做下水前的準備活動。
Peter裝作不經意地問：“姐姐，林先生是做什麼的？看起來不是一般人。”
江茉頗有些自豪，“帥吧！汽車銷售，銷冠的那種，很厲害的。”
Peter心下詫異，那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貴氣，氣場也不同於尋常人，竟隻是個銷售？雖說銷冠確實厲害，但畢竟也是打工人，與他猜測的還是差了一大截。
他心中頓時又生出一絲希望。
試探地問：“他是小茉姐姐的男朋友？”
江茉想了想，“目前算是。”
Peter心中一陣失落，但細想又有些竊喜。
江小姐的態度模棱兩可，看來那位林先生的位置並不牢固。這些富婆們向來是喜新厭舊的，就是長得再帥也有被踢掉的一天。
更何況皮肉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得會哄人，能提供情緒價值。那位林先生冷冷的看著就有距離感，哪知道什麼叫貼心。
他還有機會，隻要好好表現，說不定就入了這位美女富婆的眼。
可，太難了。
接下來的每一分鐘，Peter都過得十分艱難。那位林先生就坐在池邊休息椅上，雖然沒盯著看，但他感覺自己每說一個字，每做一個動作，都在被監控。有一刹那，他甚至想要去找件上衣把自己裹嚴實。
但是為了將來能少奮鬥十年，Peter也豁出去了。一個半鐘頭裡，他硬著頭皮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拿出來，恰到好處的身材展示、優秀的表情管理、輕聲細語的溫柔讚美，力求在江茉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隻是江茉今晚完全不在狀態，做動作心不在焉，連看都沒看他幾眼。
~
一個半小時的課程結束。
江茉衝完澡換好衣服出來，一眼就瞧見大廳休息區坐著的林與。
坐著的人不少，但他實在太打眼了。
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他都和其他人有壁。
但想起一個多小時裡的某些片段，她頓時後悔不該帶他來。
自己臉都丟儘了！
她放輕腳步，試圖從門口悄悄離開。
“江茉。”
低低一聲。
江茉認命，轉身皮笑肉不笑地坐到對面。
陸臨與瞧見她半乾的頭發，眉頭輕皺了皺。
“怎麼不吹乾？”
江茉撫弄著頭發，不正眼看他，“怕你等久了不耐煩。”
陸臨與凝視她臉上玩世不恭的笑，良久輕聲說：“不會。下次不要這樣。”
江茉微愣，抬眼，竟覺得他目光中含著淡淡溫柔。
不禁想，看來帶他來還是有些好處，要是表情溫順點，再有點笑容就更好了。
她頓時忘了自己今晚的社死，嘴角有了笑意，“現在有沒有什麼感想？”
陸臨與：“？”
江茉循循善誘，“看了一個多小時，就沒從Peter身上學到點什麼？”
就在她期待的笑容裡，他嘴角輕扯，“想讓我學點什麼，小茉姐姐？”
江茉一口氣不上不下，你看看，剛才白誇了，半點服務意識沒學著，儘知道頂嘴。
連學Peter叫聲小茉姐姐都叫得這麼陰陽怪氣。
江茉輕哼一聲，吊著眉梢，“去把車開上來，我在門口等你。”
陸臨與沉默兩秒，“好。”
人一走，江茉打電話給陸臨靈：“姐，邀星是不是有專門的老師教男德？”
“怎麼了？”
“你就說有還是沒有吧？”
“倒是有類似的培訓課程。”
江茉表情認真。
“我讓林與去學兩個月，你說他會去嗎？”
三秒的沉默之後，手機裡傳來一陣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
江茉心急，“姐你彆光顧著笑啊，我是認真問的，必須得教會他‘溫順’倆字怎麼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臨靈像被上了發條一樣，又是一陣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我服了江茉，虧你想得出來……哈哈哈哈……”
江茉皺眉，這姐姐瘋了！
還要說什麼，她一眼瞄見門口停下的瑤光，很慫地掐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