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人事部的許經理剛進辦公室沒多久，陸臨靈就來了。
許經理十分意外，“臨靈？”
陸臨靈親昵地上前擁抱，把一大束熱情似火的紅玫瑰塞她懷裡, “許姐, 好久不見。”
許經理是銘克的老員工了，從二十幾歲起就在銘克, 現在是人力資源經理。
而陸臨靈算是她看著長大的, 那時陸臨靈還在銘克任職, 經常跑她這喝茶聊天。自她和鄒家聯姻之後就出現得少了, 再之後沒多久她丈夫去世, 就連銘克也不怎麼來了，兩人漸漸沒了聯係。
那麼開朗燦爛的小姑娘後來變成那樣是她始料未及的。
許經理隱去眼裡的憐憫，笑著把花擺在一旁, “說吧, 找我什麼事？”
陸臨靈臉上顯出一絲少有的嬌憨, “順路過來看看你。”
“昨天更順路, 怎麼沒見你來我辦公室？”
陸臨靈笑起來，“還是那麼一針見血！姐, 向你打聽點事。”
許經理睨她一眼，“我這還有什麼事要你陸大小姐親自過來打聽的？”
“昨天不是有人過來面試麼, 有結果沒？”
許經理心中起疑, 想了想, 昨天上午下午都安排了面試, 上午面的文員，基本是女性，下午面了好幾個銷售類職位, 其中有個男孩子長相周正，談吐很不錯，在那群人裡是出類拔萃的。
她皺皺眉，“彆胡鬨，外面就找不到合你眼的了？”
“噗哈哈哈哈哈！”
陸臨靈笑得樂不可支，“姐你想到哪去了，我還沒那麼饑不擇食！我打聽個女孩子。”
許姐鬆一口氣，“誰啊？”
陸臨靈忍住笑，“你先告訴我昨天早上面試結果出來沒？”
“出了。”事實上，今天就會電話通知面試者。
“誰被錄用了？叫什麼名？”
“江茉。”
“那成！沒事了，回頭找你喝茶！”
陸臨靈本想著之前害江茉丟了工作，正好這次還個人情給她。來的時候還擔心呢，許姐這人剛正不阿，要是江茉沒被錄用她說情還不一定頂事。這下好了，她憑本事進了，她人情也沒還上。
陸臨靈捉著許經理的臉毫不客氣地親了一口，揮揮手離開，一如她出現時那麼突然。
許經理摸摸自己的臉，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陸臨靈前腳剛走，許經理又迎來另一位不速之客。
“許經理。”
“肖特助。”
許經理對肖承右的印象不錯。
他第一天進公司，首先就是帶著幾個下屬來她這報到，為人謙遜，做事也很有章法。包括他帶來的幾人，明達乾練，綜合實力很強，不愧是跟著陸臨與廝殺海外的人才。
昨天董事會投票結束，即使董事長不出面，總經理兼總裁職位還是不出意外地被陸臨與收入囊中。股東們都是人精，自然會選那個能帶領銘克更上一層樓帶給他們更多利益的人。
“許經理，我想向你了解一下目前總經辦人員的相關情況。”
許經理有些驚訝，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總經辦的人是離陸成運最近的，聽這意思，竟然是不打算換人。
她問得直接，“陸先生打算留人？”
“能力好的，通過考核自然能留下。其他人恐怕還得許經理安排調動。”
許經理點頭，“我的分內事。”
兩個小時後，兩人的商討暫告一段落。
肖助理離開前問：“昨天早上有場文員面試？”
許經理不動聲色，“是。”
“最終有決定人選？”
“錄用兩名。”
許經理頓了頓，“其中一名是江茉。”
肖助理笑，“多謝告知。”
肖助理走後，許經理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這個江茉到底是什麼來頭？不僅有陸臨靈想為她走後門，又有肖承右來打探消息，更甚者，是肖承右背後的陸臨與……
下午，江茉剛睡醒就接到銘克人力資源部的電話，恭喜她面試通過，並和她商定薪水以及後續入職事宜。
江茉多少有些意外，開開心心和對方敲定下周一入職。
福氣來了，什麼都開始順順利利，就連夢中情司——銘克也讓她給進了。
作為一個富婆，她現在什麼都有，就缺個帥氣迷人的弟弟。
江茉打開微信，點開和林與的聊天對話框。
“做了。”
她又想起他直截了當說出的這兩個字，心裡感覺怪怪的。就好像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期待滿滿，結果稀裡糊塗地就完成了，她還沒多少參與感。
這其中有開心，也有點可惜。
開心的是，都說第一次很疼，她半點沒感覺到疼就輕輕鬆鬆地做完了，而且是和她一眼就看上的林與完成，不能不說完美。
可惜的是，人生第一次，除了那個半夢半醒的春夢，和胸前脖子上早已淡去的痕跡，她再沒更多印象。
不過轉念一想，林與已經和陸臨靈分了。她有的是機會。
她手指輕點，發送一條信息。
[問你件事]
[臨靈姐說你跟她兩年抵死不從，為什麼從了我？]
將近十分鐘後。
[你年輕漂亮]
江茉：……
所以，他和她一樣，也是見色起意？
她早忘了這是試車那天強行表白時自己陳述的優勢之一。
嗬嗬，江茉決定讓他搞清楚是誰睡了睡。
接著她手指啪啪一頓點，轉賬三萬。
[上次兩萬是定金，這是尾款]
這還不夠，她又補上一句：[上次服務不錯]
這錢花的爽！
江茉心裡舒坦了，終於有了做富婆的優越感。
她問：[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
Liam：[有事]
[明天或者後天？]
Liam：[不在南陵]
知道他拽，沒想到這麼拽！
江茉心想，他這明擺著是在拒絕她。
行吧，已經銀貨兩訖，自己再主動勾搭就是騷擾。
退出對話框，江茉決定先冷一冷。
而且她晚上還得去邀星浪一浪，那麼多乖巧溫順的弟弟，何必在他這找不痛快。
*
江茉到邀星時，陸臨靈正一個人坐在吧台喝酒。
陸臨靈見到她微微有些訝異，隨後抬了抬下巴，“坐，陪我喝兩杯。”
江茉對吧台小哥笑笑，“幫我調杯果汁，謝謝。”
小哥誇張地挑了挑眉，大概覺得來邀星喝果汁的女人很不可思議，嘴上還是應承，“好的，女士。”
燈光閃爍，音樂迷離。
江茉回頭張望，這才發現和上次來有點不一樣。
弟弟們的粉色襯衫已經換成黑色，扣子解開到第三粒，露出小半個胸膛，脖子上鬆鬆垮垮係著黑色長形窄領帶。重點是襯衫面料很透，幾近薄紗，結實的肌肉若隱若現，任誰見了都覺得血脈僨張。
今天的姐姐們也不遑多讓，深V、露背、短裙…穿得一個比一個辣，而且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黑色。在強烈的音樂節奏裡，性感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裡搖晃著腰和屁股，那叫一個嗨。
銷魂的音樂聲中，江茉大聲問：“今天是all black？”
“嗯哼。”陸臨靈支著半邊臉打量她。
江茉瞧瞧自己，竟然未卜先知了，一件修身小黑裙，低方領露背款式，十分符合主題。
江茉啜了口果汁，四處張望過後，問：“小謝呢？”
陸臨靈瞥她一眼，扯扯嘴角，“辭職了。”
江茉心想，也好，他不應該在這。
隻是她心中有些奇怪，每次提及小謝，陸臨靈似乎都有些不高興。可據她觀察，她對弟弟們寬容又隨和，就是已經分手的林與她再提起也十分大方。唯獨小謝，她的態度近乎苛刻。
而小謝，似乎對陸臨靈的感情也有點複雜。
那麼溫暖善良的小謝啊。
陸臨靈抿了一口酒，斜眼看她，“今天怎麼想起過來？”
江茉彎起唇角，眨眨眼睛，“當然是想弟弟們了。”
陸臨靈笑，指指舞池中某個方向，“這個怎麼樣？”
江茉隨意掠過一眼，搖頭，“眼睛大了點。”
陸臨靈看她一眼，換了個方向，“這個？”
“話有點密。”
“這個？”
“嘴唇太厚。”
陸臨靈轉回臉，挑起眉梢，“江茉，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挑剔呢？”
江茉乾笑著，一臉無辜。
陸臨靈護犢心切，抱起胳膊，“這仨在我店裡可是門面，銷冠輪流當，姐姐們評選回回前三，怎麼到你這一文不值了！”
是嗎？
江茉轉臉又仔細瞧瞧正在努力散發魅力的三位銷冠，確實個個盤靚條順，儀態滿分。
但她還是誓死捍衛自己的審美，“對不起，我是完美主義。”
陸臨靈冷哼，“這世上有長得完美的人？”
江茉很篤定地點頭，“有的。”
陸臨靈氣笑，一眼看穿，“江茉，你是拿誰當參照呢？”
江茉：……
是她苛刻了。
可那人不願理她呢！
想想就來氣。
停頓五秒，她強行轉移話題，“今天沒肉可看？”
“若隱若現的不夠你看？”
“就這？來點直接的。”
陸臨靈輕哼，“妹妹，肉什麼的看多了會膩。”
江茉不以為然，“姐姐，看看而已，吃多了才膩。再說了，都是瘦肉。”
陸臨靈被這句話逗笑，湊近了看她，“喂，江茉，臨與是不是被你給吃了？”
江茉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埋頭喝果汁。
陸臨靈一看她這反應，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
她心裡嘖嘖稱奇，難以想象那個雲端之上的陸少爺也有七情六欲上頭的時候。這事要是被大伯母知道了可就有趣了。
不過面前這小丫頭表面上行事作風大膽，嘴上百無禁忌，實際純情得很。瞧這臉紅的，頭上快冒煙了。搞不好還是第一次。
嘖，兩個純情男女的第一次，還真美好呢。
陸臨靈不知想起什麼，嘴角隱隱現出一絲緬懷的笑意，隻一瞬，笑意就消失不見，轉為苦澀。
她搖搖頭，給自己重新倒了杯酒。
江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男歡女愛而已，而且是她一直覬覦的人。可從陸臨靈這個前任嘴裡問出來，還是挺害臊。
好在這時音樂換成一首慢節奏的，剛才群魔亂舞的場面結束，女士們恢複優雅，邀請男生跳交際舞。
“我去跳舞。”
江茉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跳，拉了離她最近的一個透視裝弟弟，滑進舞池。
在對方左躲右閃依舊被她踩了兩腳之後，江茉面露歉意，瞄一眼他胸口的名牌，“對不起啊文森，我第一次跳舞。”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文森衝她笑笑。
他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顯得調皮又有親和力。
江茉彎彎眼睛，“好啊，那就拜托你。”
文森很優雅地行了個紳士禮，“我的榮幸，小茉姐姐。”
江茉驚訝，“你認識我？”
“上次來時，姐姐曾驚豔全場。知道他們私底下怎麼稱呼你？”
江茉挑眉。
“那個比仙女還要美的富婆姐姐。”
文森眼睛閃閃發亮，語氣誠懇可信。
江茉莞爾，“邀星是不是有門課，專門教你們怎麼哄姐姐們開心？”
“還真有，不過剛才——我說的是真心話。”
說著文森舉起右手，“小孩子，不說謊。”
江茉心裡一陣甜酥酥，笑意布滿整個臉。
心裡感歎，果然還是邀星香啊，這兒的男孩們個頂個得棒。讓那個拽王見鬼去吧！
在這溫柔鄉裡泡上兩天，她準能把他忘記。
吧台處，陸臨靈飲著酒百無聊賴地看著舞池。
稍傾，她翹起嘴角，拿起手機找了個角度。
*
文森很會教，一支舞下來，江茉已經能跳個七七八八，並且對這種社交舞產生濃厚的興趣。
第二支舞結束時，文森提醒江茉，陸臨靈在朝她招手。
江茉回到吧台，跳得小臉白裡透著紅，如果一顆粉嫩的水蜜桃。
“什麼事？下支曲子要開始了！”
她催促著。
陸臨靈失笑，指指吧台上一直在響的手機，“有人找你。”
江茉拿起看了眼，心中一喜。
正正神色之後，她點了接聽。
屏幕上出現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唔，有些日子沒見了呢。
一雙斜飛的劍眉，眼眸深邃暗藏銳利的光，輕抿的薄唇似笑非笑。
這就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一張臉。
巧的是，他今天也穿了件黑襯衫，隱線暗紋，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低調內斂之外，又透著一種華美的禁欲感。
場上那些明目張膽的透視裝確實能吸引她的目光，但也僅此而已。而他明明穿的嚴實，她卻有種想要扒開他的扣子一探究竟的衝動。
她壓下心底某種渴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什麼事？”
陸臨與神色淡淡，“在邀星？”
“你怎麼知道？”
陸臨與沒回答，又問：“喝酒了？”
江茉儘量控製自己不一直盯著他，語氣冷淡，“沒有啊，果汁。”
他凝視她兩三秒，似在判斷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隨後低聲說：“現在按我說的做。”
江茉心想，憑什麼！
下一瞬，她的嘴巴已經先大腦一步回答：“好。”
他像是滿意地扯了扯嘴角。
接著緩聲說：“拿起外套和包，找個安靜的地方。”
江茉想要說不，但是該死的他聲音低沉輕緩，像是有種魔力，催眠著她步步照做。
江茉認命地拿了外套和包，不忘和一臉看戲的陸臨靈揮揮手，獨自來到外面的百花園。
外面又是另一個世界，歲月靜好。
江茉心想，邀星的牆和窗一定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才會隔音這麼厲害。站在這裡，幾乎已經聽不到裡面的神魂顛倒。
花園裡一個人都沒有，紫藤花下的秋千被風吹得微微蕩起。風兒伴著花香，一起拂動江茉的發絲。
江茉有點清醒過來，把頭發彆在耳後。
看著他那裡昏暗的光線和身後的長廊，她問：“你在哪呀？”
“雲城。”
江茉奇怪，“在那做什麼？”
他似是微頓了下，“賣車。”
江茉驚訝，和陸臨靈分手以後，他這麼快乾回老本行了？
不過，原來他真的不在南陵，還以為是為了拒絕她隨便找的借口。自己倒是錯怪他了。
想到什麼，她一驚，“你不打算回南陵了？”
“一個星期以後。”
還好還好，江茉差點以為他要定居彆的城市，原來隻是出差。
雖然已經五月，山裡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
江茉瑟縮了下。
陸臨與注意到她微小的反應，提醒，“把外套穿上。”
江茉翹起嘴角，抬頭挺胸，拿遠了手機對著自己，“好看嗎？新買的衣服。”
“嗯。穿上外套也好看。”
他淡淡說。
江茉覺得他說得敷衍，卻還是受用，依言穿上外套。
“現在左轉沿著紅磚路走。”
江茉十分信賴地照做，說也奇怪，他們雖然滾了床單，但交情不深，她對他卻有種莫名的信任。
走了一會她疑惑，“這不是去……”
陸臨與：“太晚了，去邀月住。”
“哦，不用，我開車來的，今天也沒喝酒。”
“聽話，江茉。”
江茉心裡一怔，他叫她的名字可真好聽。
他還叫她聽話呢。
她似是不情不願說了聲：“好吧。”
不想讓他看到她快要咧到耳邊的嘴角，率先按掉通話。
*
遠在千裡之外的雲城，某個五星級酒店。
陸臨與撇下一桌供應商，獨自站在包廂門外的走廊上。
通話已經結束，他盯著屏幕上一張照片。
一襲黑色長裙包裹著女人曼妙的身體，後背僅有兩根黑色交叉細帶綁縛，白膩光滑的肌膚一覽無遺。
她臉側著，下巴輕抬，嘴角掛著盈盈笑意。對面男人身上的黑襯衫幾近透明，手扶在她腰上，兩人幾乎相擁，形狀親昵。
良久，他鬆了領口的扣子，嘴角輕掀，似怒似惱。
這個貪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