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1)

歲歲好歹當過鬼王,哪怕面對轉運和凶神阿山,它也會舉著牙簽衝鋒。

容冶從沒在它臉上,看見這麼慌亂的表情。

他顧不得偽裝反抗軍首領,聲音不自覺地顫抖,“這些血是誰的?小笙受傷了?”

小玩偶舉起小卡片。

【岑爸爸說,隻有瘋子才能理解瘋子。為了真正看見怪物眼中的世界,他把自己也變成了怪物。】

【我攔不住他,他把我丟了。容叔叔,爸爸瘋了!你快去救救他!】

————

三十分鐘前,神秘醫院的負18層走廊內。

幾個病人正在走廊裡遛彎,他們手裡拿著卷紙筒和空塑料瓶,時不時往嘴裡倒一下,

一個四肢著地,滿地亂爬的男病人,守在一間病房門口,衝著每一個路過的人狗叫。

等其他病人驚慌地跑開,他抬起後腿,朝著牆角撒了泡尿。

“我標記了一處新領地,汪汪!”

岑笙圍觀全程,在病人朝他看來時,下意識退後一步。

病人得意地翹起尾巴,衝著他齜牙咧嘴。

岑笙仔細看了看,男人居然真的長出了狗尾巴?!

隻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又不見了。病人從衣服裡掏出一本書,靠在牆上開始翻看。

他看起來很正常,隻有空氣中的尿騷味,證明剛剛的一切,不是岑笙的錯覺。

負18層的情況,實在太過古怪。

人無法阻止大腦胡思亂想,有時候越集中越專注,腦海中的東西,反而越雜亂。

哪怕岑笙早已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極力控製自己的思想,他眼前還是會出現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滿走廊的紅字規則,不斷開合的電梯門。時不時出現在他身邊,親吻他臉頰的容哥。

耳邊再次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小笙,女主還在敲牆,我們要不要進去?”

岑笙攥著《溫暖的世界》,不停輕敲眉心,“怎麼會這麼巧,我剛進入病房,竇以寧就主動聯係上我。”

“你懷疑敲牆聲,是你的幻覺?”

“有可能,規則既能保護鎮民,也會給怪物提供便利。先前在牆上的紅字,明確說了‘不要隨意進入其他病房’。相比起突然出現的‘竇以寧’,我更相信紅字。”

男人飄到岑笙身後,將他緊緊抱進懷裡,“小笙,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管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和你一起面對。”

‘容冶’出現得太突然,即使可以溝通和觸碰,岑笙也知道這隻是他的想象。

那些病人剛進入醫院時,一定沒這麼瘋。岑笙幾乎能想到,他們在醫院裡的經曆。

負18層最可怕最殘忍的一點,是沒有食物和水。

第一天,病人還能告訴自己,販賣機隻是擺設,裡面沒有東西。

第二天,口渴難耐的病人,會無意識產生幻想。看見‘工作人員’向

販賣機裡投放食物水源。意誌堅定的人,會選擇繼續忍耐。不夠堅定的,會在這一刻徹底迷失在虛假的世界裡。

第三天,連續不吃不喝,神經高度緊繃,人的身體會出現一係列不良反應。頭暈、心悸、胃痛、精神萎靡等等,強烈的求生欲望在一點點摧垮人的理智,最終迫使病人屈服於幻想。

岑笙不認為自己的意誌,比這些病人更加堅定,他甚至比他們還要容易中招。

剛在負18層待了十幾分鐘,他就幻象出一個活蹦亂跳的容哥。再待下去,他指不定會想象出什麼。

十八層地獄這個念頭,一直在岑笙腦海中浮現。

從護工先前的反應來看,隻要他想象力足夠豐富,這裡真的能生成出十八層地獄。

“在想什麼?”

男人輕咬著他的耳垂,“要不要我幫你,小笙?”

岑笙不舍地閉上眼睛,抄著《溫暖的世界》,狠狠砸向男人。

一下、兩下、三下……

男人痛苦慘叫,疼得渾身顫抖,岑笙也沒有停手。

在岑笙的注視下,男鬼的屍體漸漸消失。哪怕明知是幻覺,他心裡還是很難受。

挎包開口處,探出一顆小腦袋。歲歲舉著小卡片,衝著他搖晃。

【岑爸爸,你怎麼了?】

岑笙舔舔下唇,“在你眼裡,我剛剛在做什麼?”

【嗯……暴打空氣!】

歲歲把卡片轉了面,激動地寫著,【是不是有看不見的壞人,在欺負爸爸?在哪,歲歲要打死他!】

盯著玩偶,岑笙若有所思,“為什麼你看不見我的幻覺,但小助手能看見?”

【幻覺?爸爸,你再說一遍,有幾個字我聽不清。】

趁著自己還算清醒,岑笙捧起小玩偶,“寶貝,你幫爸爸個忙。這裡很危險,隻有信念和意誌足夠堅定的人,才能活下去。”

“用你的天賦技能,封印我幾段記憶。等離開醫院,回到容叔叔身邊後,你再解除封印。”

小玩偶乖巧地點點頭。

岑笙深吸口氣,“十八層地獄、怪物、女主竇以寧……”

要封印的記憶有點多,歲歲掏出袖珍小本記錄。連著記了十幾條,它茫然地抬起頭。

【為什麼連容叔叔也要忘記?】

“我太依賴他了,遇到拿不準主意的事情,會想和他商量。碰到自己處理不了的麻煩,會下意識向他求助。”

【可是你幻想出的容叔叔,又不會傷害你。】

“對,但他的出現,會讓我沉溺於幻想,最終變得和他們一樣。”

岑笙指了指休息區內,正在吃空氣的病人。

歲歲撓撓頭。

岑笙溫柔地撫摸著小玩偶,將它捧到自己額前。

“麻煩你了,歲歲。”

————

岑笙站在醫院走廊內,迷茫地環顧四周。

他不是被護工,推進病房了麼?

等等,他為什麼會在醫院裡?

在原地回憶幾秒,岑笙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段記憶。

外界有很多和小鎮有關的傳聞,作為一名記者,他決定暗訪小鎮。

現在他正以‘厲子均’的假身份,調查全小鎮最古怪的精神病院。

小鎮在清理外來者,他必須做好偽裝。

休息區傳來騷動,一個病人幻想自己成了喪屍,開始撲咬其他病人。

好在他許久沒進食,身體十分虛弱,並沒有造成傷亡。

這些人威脅不到岑笙。

除了記者這個身份,他還是第三事件處理局特工、白玉京骨乾、永生科技雇員、地府小鬼差。

挎包裡的武器,比馬甲還要多,岑笙在醫院能橫著走。

小黃鴨嘎嘎兩聲,“布穀鳥又叫了,嘎!”

這是他和夥伴的暗號,代表小鎮正在搜查外來者。

岑笙推推眼鏡,舉起相機進入狀態。

對面的病房,不時傳出砰砰聲,像是有人在敲門。

岑笙低聲問:“是誰?”

“砰——砰——”

“你敲門做什麼?”

“砰——”

岑笙靠近房門,隱約聽見吞咽口水的聲音。

他後退幾步,“我是偵探,開門!”

房門彈開,屋內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個肉山一般,肥胖臃腫的裸.男,正躲在門旁。

一手拎著還沒啃完的人.腿,一手拿著染血的斧頭。等待下一個獵物,闖入他的陷阱。

病房裡,散落著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地上牆上,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

四目相對,胖子油膩的肥肉擠在一起,“奇怪,你怎麼不上當?”

岑笙掏出判官筆,隨時準備動手。

胖子腦袋的大小,是正常人的兩倍。體型太大,無法通過房門。

他貼著門框,仿佛隨時會將門框擠碎,“你為什麼沒有聽見,最想見之人的聲音?”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想見竇以寧了?”

胖子夾起嗓子,嘗試學女人說話。

岑笙嫌棄地後退一步,走向其他病房。

瘋子!他就知道這醫院裡,沒一個正常人!

————

將整個負18層逛完,岑笙也沒找到什麼線索。

倒是病房門上的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吃人胖子的門上,掛著‘暴食’

還有幾個病房上,寫著傲慢、嫉妒、暴怒、貪婪、懶惰和□□。

‘暴怒’的病人,在毆打妻女。時不時打開房門,將路過的病人拉進去虐待。

岑笙每次經過,都能聽見受害者的慘叫哭喊,和病人的怒罵。

‘貪戀’的病人,屋裡堆滿珠寶黃金。他睡在錢做的床上,皮膚上長滿金幣。

‘□□’在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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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病人,長相都不像正常人。

至少岑笙從沒見過,哪個人會像‘□□’一樣,滿身都是雀雀和熊。

這就是一隻畸形的怪物。

傲慢、嫉妒,兩個房間中的病人正在發呆。

他們看起來,和普通病人沒什麼區彆。隻是靠近了,會讓人生理不適。

最後一扇門上,寫著‘懶惰’

一個年輕男人癱在床上,身邊堆滿零食和遊戲機,身體和床鋪融為一體。

岑笙試著溝通,可惜他連話都懶得說。

將整個樓層逛完,岑笙回到自己的病房。拆開零食盒子吐出的面包,邊吃邊沉思。

除了對應七宗罪的七個怪物外,負18層再也沒有其他線索。

醫院為什麼要把精神失常的病人,全都關到這一層?

他剛吃完飯,屋子突然長滿了大雀雀。

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天空開始掉金幣。一張張鈔票,從門縫鑽了進來。長腿一樣,圍著他來回亂轉。

一直掛在腰帶上,假裝鑰匙鏈的小玩偶,此時也瞪大了眼睛。

它扒拉著身邊的小黃鴨,【錢成精了!】

黃鴨媽媽嘎嘎兩聲,“好像不是幻覺。”

岑笙沒聽見道具的交談聲,眼前怪異的畫面和走廊內的聲響,吸引了他全部注意。

“吃飯了!午飯時間到!請所有病人,在食堂集合!!!”

喊聲響起的瞬間,病房門齊齊打開。病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結伴朝著電梯走去。

岑笙一愣。

居然真的有食堂?

可護工明明說,這裡沒有食物,更沒有工作人員。

喊話的女護士,挨個檢查病房。看見岑笙杵在屋裡不動,她蹙眉招招手。

“之前沒見過,你是新來的病人?還不快過來,不要給我們添麻煩。”

岑笙一手抄著《溫暖的世界》,一手攥緊判官筆。

“你為什麼穿著警察的衣服?”

女護士習以為常,“我穿的是粉色護士裝,算了,跟你們說這些也沒用。等你接受一段時間治療,你眼中的世界就會恢複正常。”

岑笙同情地望著她。

“警官,你比其他病人陷得更深。”

“嘖,你也比彆的病人更瘋。”

————

堅信自己是護士的女警察,叫竇以寧。她的名字,岑笙聽著有些耳熟。

岑笙走得太晚,隻剩懶惰和□□,等在電梯門口。

懶惰和床長在一起,病床自動滾進電梯。他耷拉著眼皮,懶得看其他人。

□□擠到竇以寧身邊,朝著她頂了幾下。

岑笙下意識將竇以寧拉到身後,冷冷地瞪著他。滿身雀雀的男人,立刻挪到他身邊,朝著他搖‘頭’晃腦。

岑笙不自在地彆過頭,脖子冒出道道青筋。

好惡心,他快忍不住了。

竇以寧拍著他的後背,目光比先前友善了許多,“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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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臉的……你看不到?”

“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他經常猥.褻護士和病人,男女通吃,你離他遠些。”

電梯升到負17層,短短幾秒鐘,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金屬門剛打開,岑笙就拉著竇以寧跑出去,□□在後面追。

“厲記者!你比彆人更加重.欲,我能感覺到你在躁動,我們會很合拍!”

岑笙看向竇以寧,“他和每個人都這麼說?”

“不,隻跟你說過。”

岑笙咬咬牙。

他忙於事業,連男朋友都交過,□□憑什麼說他重欲!

心中的煩躁,在進入食堂的瞬間達到頂峰。

整個負17層,隻有一個大食堂。七根水管從屋頂延伸下來,對準下方的鐵桶。

不停有綠色的液體,從汙水管排進鐵通裡。食堂內,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

病人們端著碗,在七個鐵桶前排隊打飯。拿起滿是汙垢的湯勺,將一勺勺綠水盛進碗裡。

他們對今天的飯菜很滿意,岑笙能聽見病人在小聲交談。

“今天又是三葷三素,這裡的夥食太好了!”

“你撈出這麼多肉?好厲害,怎麼做到的?”

“西紅柿雞蛋、魚香肉絲……都是我喜歡吃的菜。”

竇以寧將飯盆遞給岑笙,“去打飯吧,朝著桶底使勁撈,能撈出大塊的肉。”

□□沒再糾纏岑笙,轉頭在食堂開趴。貪婪想抱走整個鐵桶,被竇以寧攔了下來。

為了融入集體,岑笙強忍著不適,打完‘三葷三素’和‘二兩米飯’

避開□□的多人趴,和暴怒引發的亂鬥,岑笙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竇以寧坐在員工休息區,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喝綠水。他們的衣服都不一樣,但每個人都堅信自己是護士護工。

其中一個汙水管,傳出砰砰幾聲怪響。一個黑色塑料袋,從裡面飛出來,徑直飛向岑笙。

食堂裡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似乎看不到。

一個個疑惑升起,岑笙拆開袋子,裡面裝著一顆石頭、一枚硬幣、會出聲的發卡和一張紙。

紙上正面,是反抗軍暗殺鎮長的詳細計劃。背面,畫著兩個正在親嘴的簡筆小人。

【我愛你,注意安全。】

明明是被不明人士表白,岑笙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速。

揉揉泛紅的臉頰,岑笙走到竇以寧身邊,“有人跟我表白,你看。”

“你病情真的好嚴重,你會好起來的。”

看著女人關切的表情,岑笙若有所思,“你在吐什麼?”

“碎骨頭,廚房把骨頭剁得太碎了,燉排骨一口下去,全是骨頭渣。”

岑笙緊盯著竇以寧的餐桌,“你讓我摸摸你碗裡的排骨,作為交換,我給你摸摸我收到的紙條。”

女人猶豫一瞬,還是選擇配合瘋子。

她拉住岑笙的手,按在空蕩蕩的桌面上,“這有塊大的骨頭,我沒進嘴,用手掰下來的。”

指尖觸碰到桌面的瞬間,岑笙猛地抽回手。

他真的摸到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