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404號房的入戶玄關櫃，中間有一層不是封閉的。岑笙將擺在上面的擺件拿下去，彎腰試著往外鑽。

鏤空這層寬度足夠，但不夠高。岑笙練習格鬥時間太長，胸肌有點大，怎麼擠都過不去。

從空隙處探出腦袋，岑笙看見了正坐在沙發上愣神的五個女人。

蕭潔潔臉色蒼白，低垂著眼眸，似乎很愧疚。頂著一頭綠色短發的季萌，正叼著煙凝眉沉思。

女老師和眼鏡女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轉頭看他一眼。竇莉蜷縮在角落裡，看向他時，眼神既畏懼又帶著恨意。

將五人的反應儘收眼底，岑笙更加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

他沒戴手表，手腕上隻有自己用馬克筆畫的卡通表。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又不一定準確。

“小萌，現在幾點了？”

季萌手一抖，煙灰差點掉在沙發上，“11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女鬼就會從櫃子裡出來。”

岑笙跟她道了聲謝。

沒人說話，客廳死一般的寂靜。一直在竊竊私語的眼鏡女和女老師，將聲音壓得更低，連距離她們最近的蕭潔潔，都聽不清兩人的對話。

岑笙試著推了推堵在門口的老式衣櫃，櫃子是實木的，很重。

地板上有明顯的拖拽痕跡，那五個女人太瘦弱，抬不動櫃子，一路連推帶拽，才把它弄到門口。

岑笙背靠著防盜門，想試著把櫃子踹倒。

季萌忽然掐滅香煙，煩躁地大喊一聲：“你就彆費勁了！櫃子後面放了餐桌和茶幾，鬼來了都揣不動這破櫃子！”

竇莉狠狠瞪他一眼，嘴裡嘟囔著，“你去死吧，趕緊去死，你個猥瑣男！”

季萌兩人的語氣很差，但遠沒有岑笙遇見的一些罪犯惡劣。

無論被她們辱罵，還是被幾人背叛，岑笙都沒多少心理波動。

被臨時隊友賣了而已，又不是什麼稀罕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問題。

會出現這類情況，無非幾種原因。

一、他識人不清，那些人本身人品就有問題，或是為了自保或是貪圖錢財美色等等，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害死同伴。

二、臨時隊友懦弱膽小沒有擔當，不想害人也不想死，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他因為表現得過於積極友好，被推出來擋槍。

三、他和臨時隊友之間產生了誤會，他的存在讓他們感到不安。或者有人在中間挑撥離間，將他推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除此之外，還有幾種可能。但這三種，最符合眼前的情況。

季萌性子直，對他的好感度很高，不可能平白無故賣他。連她都選擇獻祭他，說明在他離開404期間，有人抓住他的把柄了。

岑笙敲敲櫃子將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你們去了我的臥室？”

季萌騰地一下站起身，“你還有臉問！我那麼信任你，你特麼在監視我們！她們說你

不是好人，我還一直幫你說話！看見你電腦裡的監控畫面，我都覺得臉疼！”

岑笙目光柔和地看著她，“你們明明看見男鬼從我房間裡跑出來，怎麼還會主動進我的臥室，你們就不擔心那裡面還藏著其他鬼？”

“小潔說的，她說裡面沒鬼了。”

“她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進過你的屋子，看見過裡面的……”季萌聲音越來越小，“對啊，潔潔，你怎麼知道的？”

蕭潔潔表情很平靜，“那間臥室空過一段時間，我在裡面住過幾次，看見過那隻鬼。”

“鬼怎麼不傷害你？”

“他不也沒傷害岑偵探？王文龍是個有理智的鬼，他想讓人幫他離開殷荷小區。我假裝和他合作，把他穩住了。”

————

眼見季萌信了蕭潔潔的話，岑笙意識到自己沒時間，一步步給她們推理。

他必須激發她們心底的恐懼，儘快撕碎蕭潔潔的偽裝，不然還會出岔子。

“最近老工業城區人口失蹤案頻發，你們應該看過相關新聞。我住進殷荷小區，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迎上幾人質問的目光，岑笙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一切線索都指向了404號房，我懷疑404號房的租戶或者房東，就是幕後黑手。為了找到證據，解救其他受害人，我住進404號房，並在這裡安裝了監控。”

他壓低聲音，仿佛怕驚動藏在某處的凶手。

“就在今晚，我找到了證據。我臥室靠近牆壁處，有幾塊地板發黴變形。離牆最近的一塊地板，下面是空的，裡面放滿了受害者的衣物。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看看。”

客廳瞬間安靜下來，幾人錯愕地看向岑笙，她們怎麼都沒想到逼問個監控，還會扯出這麼大的案子。

岑笙沒給她們反應時間，“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們還不清楚自己要提防誰？季萌，你留在這牽製蕭潔潔。竇莉！你們三個可以去驗證我的話！”

“快，還剩半小時就到了12點，到時候指不定會出現什麼變故。我已經被困在這，幫不了你們！你們要想辦法自救！”

岑笙話題跳躍的很快，語氣也很急促，聽得人莫名緊張。

女老師已經拉著眼鏡女，先一步跑進了臥室。

竇莉猶猶豫豫地站在原地，“他演技很好，連鬼都能騙。還是個偵探，比我們聰明，我擔心他在耍詐騙我們……”

岑笙用力撞了下櫃子，打斷竇莉的話，“那塊地板常年受潮，衣服上都有黴味，這些做不了偽！你可以不信我，但證據不會說謊！”

臥室裡傳來眼鏡女的尖叫，兩人拎著幾件滿是血汙的衣服，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好多衣服，這裡死了幾十人了！”

岑偵探今天剛住進來，她們四個都是外地人，第一次來這座城市。

屋裡總共就六個人，用腳指頭也能猜到那些人是誰害死的。

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蕭潔潔，

兩人狠狠打了個哆嗦。連忙跑到沙發旁邊，和竇莉擠在一起。

季萌拎起一個小板凳，站在最前面護著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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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蕭潔潔一下急紅了眼睛，她哽咽地開口：“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殺人。我確實知道那間臥室裡死過人，但不是我做的，是房東。”

“我剛搬進來那陣，發現那間臥室裡囚禁著一個男人。他說他叫容冶，是一個偵探。我想把他放出去，可被房東發現了。”

蕭潔潔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聲音裡滿是恐懼，“房東當著我的面，把一個人活活砍死了。他說我要是敢報警敢救人，他就砍掉我的四肢，再扔到樓道裡，讓怪物把我撕碎！”

“我不想死，我真的好害怕！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害過人。我們是朋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應該都了解……”

“你和她們最多是網友！”眼見在蕭潔潔的哭訴下，四人立場都有些動搖，岑笙立刻厲聲打斷她。

他轉頭看向四人，“我知道比起我，你們更相信蕭潔潔。她和你們認識得更久，都被鬼糾纏，有著相同的遭遇和經曆。可能在過去的很長時間裡，都是她陪你們度過難熬的夜晚，一遍遍安慰被鬼嚇哭的你們。”

“一邊是聊了很久，大姐姐一樣溫柔體貼的女網友。一邊是第一次見面，隻說過幾句話的陌生男性。我很理解你們，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相信她。”

岑笙語氣漸漸柔和下來，“你們警惕性很高，沒有因為我是偵探，就無條件信任我。也很理智，即便發現監控，還願意給我機會聽我解釋。”

“我能看出你們有在認真思考，在仔細權衡利弊。你們之中有人很聰明，早已察覺到蕭潔潔的異常，但隻想好好熬過今晚，不想再節外生枝。”

眼鏡女的目光閃爍一瞬，默默低下頭。女老師避開岑笙的視線，臉頰泛起薄紅。

岑笙掃了兩人一眼，沒有點破她們的心思。

“我知道你們直到現在，還想獻祭我。我能理解，畢竟死一個人，總比死六個人要強。如果獻祭我真的能解決問題，讓你們以後不用再被惡鬼糾纏，那我願意迎接死亡，任由女鬼將我撕碎。”

蕭潔潔的破綻很多，一條條解釋根本來不及，岑笙隻挑了和四人最息息相關的一條，跟她們說清楚。

“是不是蕭潔潔暗示你們，用衣櫃堵住門口，把我困在這的。獻祭是為了獲得通明顯聖娘娘的保佑，可獻祭儀式和把我喂女鬼，這兩件事之間存在什麼聯係？”

“如果女鬼吃了我，獻祭儀式完成。那說明女鬼就是通明顯聖娘娘，她能被一個上鎖的衣櫃困住，又怎麼有能力，幫你們解決麻煩。你們又怎麼能保證，女鬼吃完我後不會大開殺戒。”

“如果女鬼不是通明顯聖，蕭潔潔為什麼還要把我喂給女鬼？她為什麼要騙你們？”

一連串的問題砸在幾人頭上，女教師最先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拉著眼鏡女衝進蕭潔潔的臥室。

蕭潔潔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岑笙見竇莉和季萌還沒想明白，用力砸了下櫃子，“我是404裡唯一的不穩定因素。蕭潔潔利用你們的信任，將我推到對立面，就是想先除掉我，再把你們全都殺了！”

竇莉愣愣地看著他，“可是、可是為什麼？”

“有兩種可能，到了12點，櫃中女鬼真的會出來。蕭潔潔和女鬼是一夥的，專門把人騙進來給女鬼吃。”

“另一種可能，是女鬼根本沒能力衝出帶鎖的衣櫃，她傷害不到任何人。蕭潔潔本身也是女鬼，她偽裝成好人，麻痹你們神經，想把你們全都吃了！”

竇莉猛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懵了。

計劃被戳穿，蕭潔潔眼中逐漸泛起殺意。

岑笙見狀，抄起鞋櫃上的運動鞋，對著她扔去，“彆怕，4打1沒理由輸！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