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邊,大黃挑了半天,用尾巴撈起了一條鯉魚。
一轉頭,就看到了被魚淹沒的李延雪。
大黃:“……”
大黃:“阿雪!你等著,我馬上來救你!”
……
艱難地從魚群裡面脫身,李延雪終於踩上了乾燥的土地。
在脫離了水流的區域之後,他手中的魚拚儘全力一擺尾巴,啪地一聲,從李延雪的手中掉落到地上。
又在泥土上蹦躂了幾下,力竭。
最後,隻能瞪著一雙死魚眼,不動了。
“是鯽魚啊!”
大黃用尾巴卷起李延雪捉到的這條魚,讓它和另外一位幸運兒待在一起。
“一條做鯽魚豆腐,一條做糖醋鯉魚。”大黃樂滋滋地報起了菜名,把它們安排的明明白白。
“阿雪,回去我就給你露一手!”
沒錯,作為一條幾乎全能的狗,大黃也是會做飯的。
它敢說,雖然自己做的菜比不上全村手藝最好的柳姨,可第二名它絕對是能爭一爭的。
“好,那我就切一盤涼拌黃瓜吧。”李延雪這樣說道。
大魚大肉吃膩了,來一口涼拌黃瓜剛剛好。
——
告彆了過於熱情的水潭,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暗沉了下來。
去林子裡走了一趟,收獲不小,李延雪和大黃各提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往回走。
除了柿子和魚外,大黃還在林子裡擼了一把野蔥和馬齒莧,綠油油的,看著頗為喜人。
正如大黃說的那樣,它的手藝確實是極好的。
沒過多久,兩盤菜被他端了上來,還熱騰騰的冒著氣。
鯽魚豆腐鮮美可口,吃起來既鮮嫩又不肥膩,隱隱還能吃出甜絲絲的感覺。
而糖醋鯉魚酸甜適口,外酥裡嫩,一口下去開胃極了。
再佐以米飯,絕對算得上是一份大餐了。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小時,足足吃到白晝和黑夜交替,星星攀上了空蕩蕩的夜幕。
就在一人一狗坐在外面吹著晚風的時候,劉叔來了。
他是來給李延雪送東西的。
“你王叔說他在山下發現了個好東西,特意托我帶給你。”
說著,他將東西放到李延雪手裡。
“看看喜不喜歡?”
李延雪描繪著手中事物的輪廓,那是一根長條狀的、中間連著一個冰冰涼涼的圓形的物品。
圓形的側方有著一個凸起的圓點,在觸及到它的時候,李延雪下意識按了一下。
馬上,字正腔圓的播報聲響起。
“小朋友晚上好,現在的時間是:19點36分。”
“誒?!”
它居然會告訴自己現在的時間!
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李延雪發出了不爭氣的驚歎聲。
“我喜歡!”
反
複聽了好幾次,李延雪才回了神,喜不自禁地對劉叔說:“麻煩您告訴王叔,我很喜歡他的禮物!”
“哈哈哈,阿雪喜歡就好。”
看到李延雪高興,劉叔自然也心情舒暢。
“等得空了,我帶你去老王那地兒逛一圈,你親自去挑挑看有沒有什麼喜歡的。”
由於老王的本源屬性和他們幾個都有些衝突,他一般獨自住在山腳下廢棄的回收站裡。
回收站有不少人類社會的產品,雖說是舊了一些,可裡面的大多數還是能夠繼續使用的。
與此同時,老王也總喜歡往家裡撿些亂七八糟的詭異物品,好好的一個房子硬生生被他堆疊得雜亂不堪。
出於互相間的排斥以及那麼一丟丟的嫌棄,不是必要的話,他們都不會走進那裡。
畢竟沒有規定詭異不能講究衛生吧?
也因此,他們在對阿雪介紹老王的職業時,統一都稱作:一個收破爛的邋遢鬼。
對於劉叔的話,李延雪自然是乾脆地應了。
他早就想去王叔的家裡看看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王叔就時不時地會給他帶一些新奇的小東西,像是會自己動的牙刷、會變熱的毯子,諸如此類。
李延雪對王叔最大的印象就是一個移動的百寶箱,裡面隔段時間就能變出一兩件寶貝來。
至於百寶箱的家……
那估計就是一個更大號的百寶箱了。
李延雪心想。
看著李延雪一副拿個兒童手表就能被騙走的傻白甜模樣,他和大黃都心虛地捂住了臉。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作為一隻詭異,他們對人類的科技可以說是毫不了解。
天熱了就直接讓周圍降溫,想洗澡就在浴室弄個無限水源,要出門直接瞬移過去就行。
這些都是自己動個念頭就能做到的事。
至於人類科技,那是啥?看都看不懂!
幾名詭異都屬於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這就導致了,李延雪對人類進入了科技時代這件事沒有絲毫的概念。
除了語言勉強和外界接軌了以外,他在現代社會簡直活得跟個古人一樣。
李延雪倒是沒有發覺他們的不對勁。
他在劉叔的教導下將這個稱為“手表”的東西戴在了自己左手手腕後,就朝著劉叔說道:
“對了劉叔,我能看看您的頭發嗎?”
正心虛著的劉叔瞪眼,發出了疑問:“啊?”
話題猝不及防地轉移到了他的頭上,劉叔有些懵。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先開口了。
“當然可以啊。”
他此時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得到了對方的允許,李延雪踮起腳尖,摸了一把劉叔的腦袋。
他想看一看,這幾天天涼了,劉叔的脫發情況有沒有什麼好轉。
結果……
入手的地方變得一片平坦,連原先剩下的幾撮頭發也不見了蹤影。
和指尖接觸的地方,甚至有些麻麻賴賴的。
李延雪:“嘶……”
他想到了之前摸過的招財,似乎也是這種手感。
完蛋了!還會傳染的嗎?
這該不會是一種瘟疫吧?!
看到了李延雪如遭雷劈的表情,劉叔懵逼地撓了撓自己的頭。
阿雪怎麼這副表情,到底怎麼回……草?
他的腦殼去哪了?
……
眾所周知。
詭異大多不是人類外形的。
這個大多,自然也包括了劉叔。
因此,他在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捏的腦殼已經不見了蹤影,頭皮上隻剩下糾纏蠕動著的本體後,也是如遭雷劈。
完蛋,這下怎麼狡辯?
他求助地看了一眼大黃。
大黃回以眼神:
埋了吧,我也愛莫能助。
劉叔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索性李延雪向來是個貼心的小天使,也不需要他的解釋,自顧自地為他找好了理由。
隻見他蹙眉,擔憂地說:“劉叔,要不……”
“你和招財去找個醫生看看吧?”
李延雪合理懷疑,這是不是某種會傳染給人類的雞瘟。
他補充:“最好找個會給動物看病的。”
“……啊?”
劉叔滿腦子的問題:“招財?誰是招財?”
“就是你的雞啊,它現在叫招財了。”大黃看劉叔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好心提醒。
在李延雪大致將自己的猜測和劉叔說了一遍之後,劉叔終於弄清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噢噢!我就說這幾天怎麼身上怪難受的!”
劉叔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生怕多說多錯,趕緊說道:
“還是阿雪細心,我這就去找獸醫!”
他馬上回去捏一個更結實的!
說完,他逃也似的跑了,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雖然李延雪有些疑惑明明晚上醫生不上班,為什麼劉叔還要下山去找。
但在第二天,劉叔給他展示了一個與中年男人完全不同的、有著茂密頭發的腦袋後,李延雪就暫時放下了思慮。
他心想,看來也不是每一個醫生在晚上都能夠下班的。
這件插曲過後,接下來幾天都平靜極了。
李延雪照常編草鞋、做籃子、給外頭的菜地澆水除草,順帶再研究一下做菜的技巧,致力於不用再麻煩叔叔嬸嬸們給自己帶飯。
畢竟,村民們最近是真的很忙,就連一直陪著他的大黃,這幾天都沒什麼功夫來找他了。
李延雪歎了口氣。
他想到自己最後一次見大黃時,雖然它還是會樂滋滋地和他開玩笑,可聲音中總帶著一些無法被掩蓋的思慮。
有點像是害怕,又像是等待了許久後的坦然。
他有些遺憾自己是個瞎子,否則多少可以為家人們分分憂,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什麼都做不了。
不管怎麼樣,時間就在忙碌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嘣——
某一天下午,李延雪獨自走在前往林子的路上時,他的耳邊隱隱傳來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像是在村子的四周,頭頂上空的位置,有某種堅硬的物體支離破碎了。
他有些疑惑,停下了腳步,想要仔細聆聽。
結果在這之後,那種聲音就再也沒了動靜。
眨了眨眼睛,李延雪覺得自己大概是聽錯了。
他繼續向著林子走去。
上次他和大黃在樹林和槐樹村的交界處發現了好幾叢薺菜,當時他們並沒有摘。
這次倒是可以用來做一碗薺菜餛飩。
李延雪不知道的是,在這座山的某一個角落,槐樹村的村民們都聚在一起,討論著剛剛的那道聲音。
“沒救了。”
不常出現在李延雪面前的張爺爺這樣說著。
他看起來十分狼狽,衣衫襤褸,像是被狂風肆虐過了一般。
他的右手軟踏踏地垂著,手臂和肩膀的交界處已經斷裂開了,連接在上面的不是人類的骨骼,而是墨綠色的藤蔓。
“祂的詭域……”張爺爺歎了口氣,“徹底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