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倒計時掛在屏幕上。
係統提示格外緊迫。衛厄的眼神沒有半點波瀾,他隻輕微抬了抬眼,下一秒,新的係統提示便毫無預兆彈出,血紅的倒計時定格在背景面板中——
【恭喜玩家“衛厄”破解太原供香會關鍵線索!】
【恭喜玩家“衛厄”破解“胡家辛秘”!】
直播間驚惶擔憂的彈幕還卡在屏幕上,一連串係統提示已經故障般刷出。
直播間:“????”
直播間:“?????!?!”
他們有的人連任務文本都還沒看完呢!!!衛隊怎麼就已經解出來了???
驟起驟落,衛大少爺破解問題的速度就跟他搞事的速度一樣快。
直播間觀眾連反應都來不及,衛厄已經“啪”一聲把手裡厚厚的賬簿倒扣在桌面,緊接著,他長衫帶風地轉向其餘的賬簿架子,快步從上面扯下一本又一本賬簿。嘩啦翻動的紙頁在他手裡仿佛成了什麼重要的證據。
【恭喜玩家“衛厄”獲得香會重要線索!】
【恭喜玩家“衛厄”獲得部分罪證!】
係統提示如落盤驟雨一樣刷出。
沒有半點體貼其他人的意思,衛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快速翻了五六本賬簿,眼底帶幾分冰冷——胡家總賬中最可疑的記錄是先前那兩條黃金收入的記錄。那也是一切的突破口。
衛厄抽的,是兩年前的胡家總賬。
第一筆進賬“十月二日,收黃金百兩”旁邊有個紅色記號。
按照衛厄翻閱整本賬本的情況來看,這個記號表示胡虎山對這筆錢非常不滿——他覺得這筆錢少了。賬簿中所有營收明顯欠佳的莊子商堂旁邊,都會有這麼一個紅色的記號。胡五爺對這筆錢不滿意。
時隔幾天,同樣言語不詳的黃金進賬又多了一筆。
第二筆黃金進賬的時間,剛好在河曲河官——賣湯老頭女婿慘死的時間點附近。
十月前,賣湯老頭的女婿在河曲查河。不久後,太原城胡家就多了一筆沒有注明來曆的黃金。與此同時,胡五爺認為這筆錢“輕了”。
再不久,賣湯老頭一家慘死,胡家進賬第二筆黃金,這筆黃金比第一筆翻了二倍有餘。
隻要把兩個時間點對上,再做個簡單的推測,發生了什麼頓時水落石出——
河曲六家在黃河眼挖金,把黃河大堤掘空二年,上頭朝廷卻毫不知曉!除了河曲六家膽大心狠,時常殺人滅口外,不可能沒有人在上頭遮掩照應。而現在,衛厄找出了那個河曲六家當保護傘的存在。
——太原的大戶官商。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黃河決口二年,詭患連綿。越是富貴流油的太原巨商,對黃金的需求越大。“胡家”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筆黃金,應該是河曲六家照常給太原胡家送來的“孝敬”——大概率是因為河曲來了新的河官。河曲六家按照慣例,給太原這邊送錢,
打聲招呼。但是河曲六家沒想到“賣湯老頭”的女婿竟然如此硬骨頭,居然跟他們硬扛到底⒂_[]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送出了密信。
不僅弄死了官府派來的河官,還讓密報送了出去,河曲六家才慌了。
第二筆送來胡家的黃金,這才一下子翻了二倍有餘。
這第二筆黃金,既是孝敬,也是請太原胡家幫忙平禍患的。
太原城胡家,與河曲六家有利益往來。
河曲六家於黃河邊掘河取金,太原大戶在,替他們周旋遮掩。就算是河曲的黃河口子真決了,也和太原的胡家胡五爺沒什麼關係。
首先,黃河離太原甚遠,黃河發大水淹不到太原城的官商大戶。其次,黃河二年各地水患綿延不絕,哪怕是再多一處河曲決口,也不會被懷疑是人為的,更不會被猜到遠離黃河的胡家頭上。
河曲六家掘黃河金眼,向太原胡家尋求庇護。害死河官後,送錢請太原的保|護|傘平息後患。
整個黃河慘案的脈絡已經再清晰不過。
唯一的問題是,太原的胡家,胡家的胡五爺胡虎山,到底是怎麼幫河曲把事情壓下去的?
再次翻開一本賬簿,衛厄的視線鎖定在了一部分記錄上——那是胡家“添香拜香”“主持香頭會”的記錄!
找到了。
“香主。”
有本事找出密信,攔下密報,占據河官夫妻血淚巡河成果的,果然隻有“香主”和“供香會”。胡家在其中隻是個牽頭引線的存在。
【叮咚!恭喜玩家衛厄完成對“胡五爺”書房的探索,探索度100%。】
【小鼠啃黃土,巨鼠食金膏。】
【胡家五爺向香會們尋求幫助,遮掩了河曲的河官慘死。畢竟區區小河官,怎能跟太原巨商相對抗?】
【“獵犬尋蹤”已完成!】
【獎勵:怨恨附紙*1(特殊物品,使用方法請玩家自行摸索)】
陰冷機械的電子音在耳邊響起,係統提示響起的一刻,衛厄和直播間屏幕同時出現一幅幅畫面:
一個行色匆匆的河曲六大家管事押著一批黃金走進胡家大宅。
胡五爺拆開一封信,看過信後,輕蔑地嗤笑,擺手收下了那堆黃金。
不久……
一件血淋淋的衣服,交代一包厚厚的沾血的密信、河曲河情圖,被胡家五爺帶進了不知名的昏暗房間裡。
狡邪的陰笑從黑暗中傳出。
畫面驟然中斷。
最初衛厄找的那本賬本記錄黃金進賬的那兩頁賬薄突然自行脫落,落到了衛厄的身前。衛厄抬手將紙抓住,紙頁面發出淡淡黑氣。
——這是冤魂的憎恨憤怨寄托其上的特征。
怨恨附紙散發出一種極其陰森冰涼的氣息。仿佛有什麼人的痛苦在簡短的兩行收金記錄裡翻滾,想要衝出紙面。
也難怪。
河官夫妻受儘酷刑,一家慘死才送出的密信密報毀在胡家五爺手裡。冥冥之中
,他們痛苦的怨恨自然會鑽進胡五爺輕描淡寫的收賄記錄中。
隻是……
衛厄的手指從紙張頁面劃過,想要嘗試著觸發“審死官”任務。
如果能夠觸發審死官任務,一定程度上能讓賣湯老頭一家得到些慰藉。因為審死官的審判一但完成,被審判的罪途是會被拖進“審死命簿”中燒死。
根據衛厄下的幾次本來看,對詭怪來說,死在地官印的審判下,比任何一種死法都徹底。衛厄不介意將“香主”、“供香會”添到自己的審死命簿上。
但是,“審死”任務並沒有如衛厄所想地彈出。
散發怨氣的紙張隻是陰森地落在他手裡。
衛厄的眉頭皺了起來。
鐵哥兒不知道“魏少”在胡家五爺的房子裡劈啪一陣翻是在找什麼,也跟著拿起了一本,好奇地翻看了起來。
衛厄在副本裡向來沒有跟人解釋討論的習慣,這會兒也不例外。他拿著紙,對著燈火緩慢觀察。
——紙張有怨氣,說明胡家的事和他推斷的一樣。
有怨有冤,地官印卻沒有動靜。是因為胡家宅裡有“香樓”,香主的詭韻太強,壓製了解封層次不多的地官印嗎?
沒等衛厄再觀察,一直坐在桌子邊,懶散看他的詭神長腿一搭,饒有興致地湊了過來。祂修長寬大的手按在衛厄的肩頭:
“你真奇怪。”
衛厄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銀發青年暗紅的眼瞳沒有半點暖意,詭神卻似乎沒感受到一樣,依舊興味盎然地觀察著他,手裡的馬鞭鞭柄抵在他的下巴上。
“不就是四個死得廢物的螻蟻,值得為他們惹上這麼大的……”
詭神的話還沒說完,“四個死得廢物的螻蟻”一出,銀發青年已經快準狠地抬腳猛踹在桌子腿上,將桌子“哐當”踹向牆壁。
他這一腳踹得快準狠,要不是詭神跳得快,非得連桌帶人撞在牆邊不可。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正在兩眼發昏看賬本的鐵哥兒。鐵哥兒猛地操刀,朝他們轉過身:“魏少,要——”
男人長腿踩在地面,關外的長筒馬靴閃著皮革的光澤。
本該是奴才的惡仆一膝蓋抵在賬本架上,將喜怒無常的大少往後推。手裡的馬鞭壓在魏少臉頰邊,另外一隻手似乎是握住了魏少的手。男人肆無忌憚,帶著點讓人印象深刻的邪氣。
無視另外一邊的鐵哥兒,
詭神的手指按在衛厄的手腕處,指腹壓著跳動的動脈。
“你從城隍廟裡搶出來的東西呢?”詭神慢悠悠地問。
衛厄原本要將祂踹開,這話一出,衛厄的動作頓了一下——城隍廟、香主、胡家、陰狀訴主……心念一動,“城隍夜斷”裡搶出來的城隍殘聖杯出現在衛厄手上。
他直接把殘聖杯往賬本紙上一按。
【警告!!!區域玩家“婁臨”“衛厄”解索太原高危線索。】
【大香樓危險等級提升】
——————
刺耳的尖銳異響已經連續響了好幾刻鐘。
這種異響似乎是太原供香會某種防線被觸發的警報。
哐哐哐的夜遊神巡捕的沉重腳步在大街小巷不斷響起。“供香會”傳出緊急警報時,胡家的打手、鏢師也跟著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巡邏。外頭動靜大得讓人人心惶惶。
內城都這麼大的動靜,外城的搜捕力度更不用提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衛厄衛五爺面無表情地站在胡家主宅院的房間裡。鐵哥兒已經被打發去休息了,衛厄還和詭神僵持著。
詭神坐在桌子上,微微揚眉地看著衛厄。
賣湯老頭一家慘案的幕後黑手的審死任務如衛厄所願地觸發了。
唯一的代價就是把太原搞得滿城風雨。
解元真他們不知道衛厄乾了什麼,衛厄自己卻是清楚的——真正觸發香主禁、觸發太原全城戒嚴的,是他最後和詭神一塊兒觸發的“血案??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線索。
一開始衛厄不能從帶冤魂怨恨的紙上觸發審死任務,是因為……這個任務已經有“城隍”管了。
“香主”吞吃了“城隍”,“城隍”是一地的陰官,有權審判陰間的罪狀。
胡家收取黃金賄賂後,恐怕將這件冤案轉成“陰狀”投給了太原城隍。而此時的太原城隍,已經被香主吞食。
“香主”控製下的城隍夜斷,能夠故意壓住冤案不加處理。
城隍和地官處於同一個斷罪體係,已經處於陰曹地府審判流程中的案子,自然不能再號第二次。如果“香主”一直這麼壓製拖下去,那賣湯老頭一家的慘案,哪怕是在陰曹地府都永遠不得翻案。
衛厄想要將案子接手過來,就必須得由“太原城隍”,將陰狀冤案,轉交給“地官宮”。
衛厄冒險用了從城隍夜斷裡搶出來的城隍殘聖杯,利用這個道具,讓自己短暫地擁有了點“城隍”的殘餘力量,把冤案轉了過來。
也就是這個舉動,把整個太原的危險度和巡捕力度直接拉滿了。
“香主”吞吃了城隍,對城隍的力量再敏感不過。衛厄一借用城隍殘餘力量,無異於在“香主”最警戒的雷區上狠踩。
……看起來半點沒考慮外頭那些同隊雜碎的死活。
“你的那些隊友是有些倒黴。”詭神語氣微妙地評價。
——祂隨口一提示,衛厄倒真敢直接蓋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