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古怪的黃河水響仿佛通過壓抑的土層傳過來。
烏黑黑的地窖裡,放著一口口大缸,大缸的蓋子都用厚重的槐木蓋子蓋著。一口口大缸子的木蓋邊沿,都往下垂著一張張古怪的黑紙。紙上用滲人的白漆,寫了一個個歪歪扭扭的名字。
王小丫,歲次…醜年申月七日……卒亥月十一……
胡牙子、大寶、李小狗……
一個個土氣的白漆賤名寫在黑紙上,名字下頭是對應的生辰八字,和‘死亡’的日期!
地窖中,這麼一口口囤糧的大缸和一張張白漆的黑紙,在昏暗中顯得無比詭異,恐怖。
用農村的話來說,這叫蒙陰!
是江湖道上那種神婆巫漢乃至手藝人會用的辦法,讓活人躲到類似棺材的東西裡,用能夠隔絕陽氣的東西蓋住。再貼上裡頭活人的生辰八字和死亡的時辰,造成這人‘已死’的現象。
好叫暗地裡要尋仇的仇家,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以為這些名字對應的人,已經死了!
一口口貼了黑紙白漆字的大缸用槐木蓋住了,擺在黑暗中。
咚……咚……咚。
地窖裡沒有鐘,沒有鼓,卻莫名的有說不出來源的響動。
漆黑漆黑的地窖裡,最裡頭的一口大缸厚槐木蓋子,被人的腦袋頂開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露出個腦袋,在缸邊大口大口地呼吸。又是咚咚幾聲,地窖裡這一排的大缸陸續被頂開一點,露出一雙雙帶著恐懼緊張的圓溜眼睛。
“都不準出來!都給我鑽回去!”最外頭的大缸子被頂開,一個紮著兩麻花辮的丫頭壓著聲,朝他們吼道。
“丫兒L姐,我們要……要憋死了。”
率先頂開缸的小孩臉憋脹通紅。
他們已經從大缸子裡鑽出來了,但是地窖裡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怪味,讓人仍然不敢大口呼吸。
這個地窖的角落,擺著五五個黑舊老木刻著的靈牌子。靈牌周圍充斥著綠幽幽的古怪暗光,照著最外頭的大缸裡的女孩子,和她那口大缸槐木蓋子上貼著的白漆黑紙。
被喊做“丫兒L姐”約莫十一二歲,凶巴巴地瞪了他們一眼,讓他們至少把槐木蓋子拉到頭頂擋著。可地窖裡空氣少,他們這群小孩子在地窖裡躲了這麼些天,哪怕從大缸子裡鑽出來,呼吸也在變得艱難。
可八婆婆她們說過,要是沒有她們從外邊開地窖,無論發生啥,都不準從這裡頭出去!
八婆婆她們到現在都還沒來。
嘩啦,嘩啦。五樓門寨離黃河太近了,躲在地窖裡,都能聞到黃河河床的水腥氣,都能隱隱聽到黃河的響動。
地窖裡好黑,待在地窖躲在大缸中的小孩子已經被嚇哭好幾回了,全被王小丫罵停了。時間一點點過去,王小丫自己也好害怕好害怕。但八婆婆說,她最大,最機靈,她得看著這些妹妹弟弟。
咚、咚、咚……
地窖裡的怪響越來越重,不是小
孩子撞大缸蓋子的聲響,是另外的古怪聲響。
這類的聲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幾天裡,在地窖裡響了好多次。
怪聲一響起來,大水缸裡的孩子立刻嚇得止住了聲。地窖裡靜得出奇,隻有那駭人的怪聲……咚、咚、咚。王小丫的心臟,幾乎也跟著這怪聲跳得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在想,這怪聲是什麼。
怪聲是從外頭來的嗎?
外頭的八婆婆她們咋樣了?
前幾天,這怪聲在地窖附近響起來的時候,隻要不做聲,等上半個時辰,怪聲就會消失。可今天,這怪聲不僅沒消失,反而越來越近了。
像是……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地窖上方下來一樣!
王小丫的心臟砰砰直跳,雙手在水缸裡亂抓,抓住一塊壓缸的石頭,握在手裡。
她最大,是小寶她們的姐姐,是八婆婆誇的最乖最機靈的孩子,她得保護妹妹和弟弟他們。
最後一聲咚的巨響,從離王小丫躲著的大水缸不到半丈的地方響起!有什麼東西,直接從地窖豎井的上邊砸到了地上。王小丫嚇得手一抖,砰一聲,撞開了自己的大水缸蓋子,舉起手頭的石頭:“不準吃我妹妹!不準吃他們——”
她連哭帶喊地將石頭砸朝黑暗中砸過去,
砸在過來水缸這邊的黑影上,被對面的“東西”一手接住。
緊隨著,地窖裡就響起了陌生的聲音——
“找到了,找到了!孩子都在這裡!活著!”
·
衛九易接住迎面砸過來的石頭,再順手抓住從水缸裡撲出來的小姑娘,朝上頭喊道。
衛九易的聲音從黑咕隆咚的地窖下邊傳上來的時候,等在上頭的人全都鬆了口氣。衛厄一抖手腕,從地窖狹窄的入口,往下扔了一串用線串住的夜明珠——地窖裡空氣少,一群小孩子在裡頭躲了不知道多久,再用燃火的方式照明,會更快地把剩下的氧氣消耗殆儘。
多虧了衛厄演的“徽商典堂大少”這個身份,他用香火在係統商城兌換照明的珠子,沒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也隻有衛厄的香火也經得住這麼浪費。
懸河詭渡中,玩家的道具無法售賣,但商城仍然正常開發,隻是兌換出來的物品,隻能由玩家自己使用。或贈送出去。
衛厄將照明的珠子垂下去,他手筆豪奢,再次坐實典堂大少的身份。
而胡蠍女、何姑、羅瀾舟等人都緊張焦急地等在地窖口旁邊。
五樓門寨的地窖藏得非常隱蔽。
衛厄發現五樓門寨的神婆姑她們屍體的手不對勁,全指向一個方向後,他們依舊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藏在西南方位的地窖入口,上頭用各種雜物嚴嚴實實蓋住了。還灑了一層的紙錢。
在風水穴位上,這裡是五樓門寨的死門!
然而,五樓門寨的神婆神姑她們,居然將死門變成了藏小孩子們的生穴。
一層紙錢一層浮土,鋪在地窖蓋著的木板上邊,似乎是怕自己死了,後邊
來的人找不到藏起來的孩子。神婆神姑她們在入口處,丟了一些碎布頭。從黃河裡爬出來的大詭,恐怕凶得很。
神婆神姑她們,不僅用死門來掩蓋小孩們的生氣,
還在地窖的豎井上打了一層一層交錯的、仿佛浸泡過黑狗血的橫木,木頭上歪歪斜斜塗滿了許多衛厄、羅瀾舟他們這些玩家看不懂的符號。
在最上邊,一丈深的地窖豎井口處,這些浸泡過黑狗血的橫木,被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抓出了一道道的不祥黑痕。要是找到這裡的詭怪,再往下搜查那麼一米,最底層的橫木板,就要被衝破,地窖裡藏著的孩子,說不定就會被發現了。
“血煞木,死咒。”
珠子照出地窖豎井的情況,那一根根浸泡黑狗血的木頭,被胡蠍女他們看在了眼裡。
不同於資料信息匱乏的玩家,胡蠍女他們一眼認出了這些橫木是乾什麼的,木頭上歪歪扭扭的符號,又是什麼東西。
胡蠍女的臉色微微變了:“把五樓門寨的婆姑們逼到連血煞木,死咒,都拿出來了。黃河裡到底上來了什麼東西?”
原來,血煞木和死咒,是五樓門寨神婆們的厲害法術。
尤其是這死咒。
意思是拿一個人自己剩餘的全部性命去下一個咒,任何東西,要是想越過伊們的保護,就要遭到她們用生命發出的詛咒的攻擊!
這是凶煞到令人忌諱的死咒咒術。
用了死咒,這一劫過去,就算五樓門寨的神婆們,沒死在上岸的詭怪手裡,也得死在自己用的死咒之下。而看這些橫木上的咒符數目,整個五樓門寨的神婆神姑們,全都留下了自己的厲咒。
布了擋詭的血煞陣和死咒,這還不罷休,五樓門寨的神婆神姑們,還要用大缸貼生死時辰的假死法子,來遮掩小孩的氣息。
魏少的夜明珠子質量上佳,照出底下地窖的情況。衛九易用他們石匠家的法門,搭配五樓門寨神婆神姑小心留下的隱蔽生門,進到了地窖裡,將地窖大缸中的小孩子一個個抱出來。最開頭出來的那個小姑娘光腳踩在地上,戒備地盯著衛九易。
整個五樓門寨的小孩子,都藏在了大水缸裡。
一兩個大水缸裡的孩子已經憋氣,憋悶暈過去了。衛九易將他們帶出來,“五鬼道”的何姑立刻在空地上,給小孩醫治。
而其他小孩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地窖裡陰氣極重,
五樓門寨的神婆神姑,為了在恐怖的東西前掩蓋住孩子的生氣,在地窖裡布了其他的手段。
孩子們在地窖裡藏了三天,個個凍得臉色發青,跟小雞崽子一樣,躲在一個穿著臟兮兮破衣衫的半大丫頭後頭。睜著不安的眼睛,抓著領頭姐兒L的衣角,緊張地看著地窖口旁邊這一群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們,你們是誰?”最前頭的小丫頭護著後頭的小孩子,瞪著眼睛,凶巴巴地看著他們,眼底卻有恐懼在閃動,“婆婆呢?八婆婆她們呢?”
聽到小孩
子們問五樓門寨的老婆姑她們,站在孩子們前邊的五行六道,連同衛厄、解元真羅瀾舟這些玩家,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胡蠍女反應快,知道怎麼應對小孩。她沒直接回答王小丫的話,而是反問他們怎麼在地窖裡。
說他們先回答了,再告訴他們婆婆在哪裡。
不知道是小孩對大人天生的畏懼,還是自己也在怕其他的什麼,警惕的小丫頭給雞媽媽一樣,護著背後更小的小孩子,過了會,才說了情況。
是八婆婆讓他們躲在地窖裡的。
黃河裡的水,從十天前起,就變得很奇怪。
水聲一重,一重。
夜裡嚇人得很。
住在黃河邊的人,常年聽黃河,黃河什麼時候什麼聲音,響動大響動小,都聽過。可王小丫她們從來沒聽過那麼滲人的黃河水聲,好像那不是水聲,是什麼大得沒邊的東西,在黃河水底下沉重地喘氣一樣!
那股怪聲,離五樓門寨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起先是要到黃河邊,才能聽到那掩蓋在黃河水響後頭的怪響,
再後來,夜裡睡在床上,都能聽到那一聲一聲,越來越沉重的黃河水音!
寨子裡的小孩被嚇得不輕,而八婆婆她們,在黃河水變得奇怪前,就不讓他們再到黃河邊去玩了。
三天前,黃河水在一天早上,變成了紅色!
黃河水變紅,是到河邊打水的小丫和大寶妹妹發現的。她拎著桶,回寨子找到婆婆她們,害怕地把這件事告訴婆婆。八婆婆跟她們到黃河邊,一看黃河水水色的變化,臉就變了。就顫巍巍地用她一瘸一拐的腳,抓著她們回了寨子。
八婆婆和太姥姥說了這件事,寨子裡的姥姥們連煮飯都顧不上,趕緊把他們領到這裡,讓他們躲到大缸裡。
沒有婆婆姥姥在外頭喊,就算餓死,都不能出地窖!
婆婆說,要是她們敢自己出地窖,那就是不要她們這些婆婆了。
五樓門寨去年自己種的地,收成不好,地窖裡沒什麼糧食。王小丫和妹妹弟弟們躲在地窖大缸裡,八婆婆她們預先在缸子裡放了乾窩窩頭和水。現在窩窩頭和水沒了,可八婆婆她們還沒來。
水缸裡的小孩子已經開始餓肚子了。
要是今天,八婆婆她們再不來,王小丫就打算從水缸裡爬出來,在地窖裡抓老鼠給其他小孩吃。
聽了王小丫的話,五行六道的人互相看了看,神情都有些凝重。事情和他們想的差不多,可什麼詭怪,能讓黃河河水變紅,黃河裡又是怎麼會出來這麼多的詭?黃河的河曲決口的時候,五樓門寨這邊,竟然也在出事。
而直播間的彈幕,在看到小孩子們躲在水缸裡的時候,就已經充斥滿了猜測。
【我有一個很可怕的猜想……副本是過去的倒影。如果沒有衛厄他們這些玩家,五樓門寨出事的時候,五行六道應該是沒趕得及阻止河曲的變故,更彆說到這邊來了——該不會過去裡,神婆姑他們把小孩護在地窖裡,用
地窖的陰氣來保護她們。但是,八婆婆她們死了,沒人下去接小孩。雖然詭找不到小孩走了,孩子依舊生生在地窖裡憋死了?!】
【?????細思極恐,真的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是非常有可能。因為孩子們自己上不來,所以八婆婆她們才會死了都要指出小孩藏的方向,要後來的人去救小孩子!可過去的五樓門寨,十有八..九沒等到其他人來。】
【不用沒等到人來,五行六道的人再稍微來晚點,地窖氧氣那麼少,小孩就開始要死人了】
【我艸了這是什麼慘劇】
【嗚嗚嗚嗚媽的媽的前面的都閉嘴!彆說了彆說了!】
【天呐,那也太慘……】
【可是也沒辦法了啊,寨子老婆姑們能把小孩藏進地窖用異術護住,已經好不容易了嗚嗚嗚該死的詭禍!黃河到底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詭禍,和黃河決口什麼關係啊】
【殺殺殺,殺了這些吃人的詭!】
直播間密密麻麻的彈幕不斷刷過,五樓門寨的神婆她們死得太慘。而從地窖裡出來的孩子們都太小,因為舊社會窮,個個又瘦又小,看起來更加驚惶可憐。這樣的年紀,在現代社會,頂多就是去上小學的份兒L。
“婆婆呢?”領頭的王小丫眼底湧動著不安,一個勁兒L地問,“你問俺,俺回答了,你得告訴俺婆婆們怎麼了,婆婆怎麼沒來接俺們。”
五行六道和玩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默契地站在地窖口前,恰好擋住了孩子們的視線。
就在胡蠍女他們猶豫的時候,王小丫忽然一個貓腰,從胡蠍女他們的身邊鑽了出去,一眼看到了此刻的五樓門寨。
王小丫愣在了原地,眼淚突然吧嗒吧嗒直接砸了下來。不遠處——就停著兩架板子車,車上,熟悉的婆婆她們一個個僵挺挺地躺著。
僵直沾血的黑布鞋從布下露出來。
王小丫的淚花從眼裡湧出,她先前一個勁兒L追問胡蠍女婆婆們呢,其實是耍了個小孩子的花招。表面是在問這些不認識的陌生大人,實際早打定主意從他們身邊鑽出來看情況。一行人裡,衛厄一眼瞧出了王小丫的想法。
可他的手輕微動了動,最終並沒有攔著。
孩子頭的姐兒L鑽出來了,後頭的小孩子也一窩蜂地從這些大人的腿邊擠了過去。王悍匪想攔著,胡蠍女歎口氣,側身讓出了路。
頓時,五樓門寨裡哭聲四起。
“阿婆!阿婆!”
“姥姥!”
那群五六歲七八歲的小孩子跑到拉屍體的小推車邊,也不怕那些老姑婆的屍體有多可怕,撲到屍體上哇哇大哭。這個喊“八婆婆你起來”那個喊“七姥姥你彆睡,你彆睡啊”。最先鑽出人群的紮麻花辮的小姑娘站著不動,眼圈紅得厲害。
她下巴一直動,硬是沒哭,過了會兒L,扯著嗓門喊:
“哭啥子哭!都給婆婆姥姥們理好衣服!”
五樓門寨的神婆神姑們,死得都非常慘,
非常恐怖。
肚子被撕開,裡頭的內臟被吃空,皮肉外翻,血淋淋的。
常人彆說整理這樣的屍體了,就是多看一眼,都要嚇得把隔夜飯吐出來。然而,一群七八歲的小孩,明明也是怕血腥的,可一看屍體花白青紫的臉,硬是哭著給婆婆們收拾身子。腹肚被剖開,皮肉外翻,就用手把冰冷的皮肉按回去,再把破了的衣服給婆婆們整理好。
有年紀小的孩子,夠不到屍車,就扒在放屍體的板車旁邊,用手指給婆婆們整理頭發。
梳著梳著,就哇哇大哭起來,喊著婆婆,婆婆。
五行六道的人原本是打算他們幫忙動手整理屍體的,現在這情況,便把事情讓給了這些五樓門寨婆姑們收養的孩子們。
衛九易和榮門道的“胡三兒L”把孩子們帶上來後,又下了地窖兩次,帶上來一些東西:四塊放在地窖角落的神牌。是五樓門寨最早的神婆姑子的牌位。舊社會當神婆神姑的,都是些長得嚇人,家境不好的苦命女子,大多沒啥像樣的名字。
這幾個牌位上,寫著的都是“三奶奶”“太姥姥”這樣看不出姓什麼叫什麼的名號。
除了這幾個黑木神牌外,就是幾包零零碎碎的東西。
一些銀兩,一些做好的衣服,從小到大都有,是給小孩子長身體提前預備的。幾個古怪的物件,還有一封歪歪扭扭的“信”。
五樓門寨的神婆們不認識字,是用圖畫的方式畫的,估計是留給後頭過來的人的。第一幅圖,畫了個簡筆畫的寨子,寨子立在黃河邊,四個人往黃河裡放東西。第二幅是寨子塌了,一群小孩在大人的帶領下,進了一個地窖。第三幅是幾個銀子的圖案,和一群小孩長大的圖。第四個圖旁邊畫了一群人影叩頭的場景。
除了第一幅圖不好理解外,
剩下三幅圖都很好理解——五樓門寨的神婆婆姑們的意思是,她們知道寨子有大災,把孩子藏到了地窖裡,錢也都放在水缸邊。她們叩頭求後來的人,照顧這些苦命的孩子一二,好讓這些沒家的孩子有機會長大。
幾張圖看得人心裡沉甸甸的。
賣湯老頭見到這麼多和自己孫女差不多大的孩子哭成一片,坐立難安,一直搓著自己的衣角。最後拿了路上五行六道的人獵的野兔子,收拾收拾,去給大家夥燉湯。
等到五樓門寨的神婆屍體都入土了,天也快黑了。
玩家和五行六道的人,除了幫孩子們埋婆姑們的屍體外,還將寨子裡的東西搜了一遍,把剩下的糧食集中起來。用面粉和乾玉米粒做了一鍋的面片碎粥湯,胡亂加了點野菜,分給小孩。
此外,何姑還找出些神婆們留下的草藥,給怪異發燒燒得最厲害的玩家和衛十道、鐵哥兒L煎了藥。
五樓門寨的神婆神姑曬的藥草當真有點奇異的效果,一鍋味道怪得讓人皺眉頭的藥下去,古怪的高燒稍微退了一點。
“八婆婆說,黃河出問題了,她們惹了黃河裡的東西。俺們問八婆婆說,為啥子不逃走,婆婆們腿腳
不好,但俺們可以拉車帶婆婆們走。婆婆說她們不能走。”王小丫看陌生的大人們幫自己挖坑葬了婆婆們,戒心打消了,主動來找他們說更多的線索。她吸了吸鼻子道,“婆婆們不走,我們也不走,婆婆們就把俺們帶進了地窖。”
說到這,王小丫忽然大哭起來,露出缺了的牙,邊哭邊問,是不是他們不走,害了八婆婆她們。
五行六道的人幾乎被小丫頭的哭聲給哭碎了心腸。
直播間和玩家在為五樓門寨的人歎息時,不免有幾分的焦慮不安——天快黑了,但玩家還沒找到第二夜的庇護點。
他們進五樓門寨,除了找藥壓一壓燒得古怪的‘病’外,還有就是找躲過第二個遊走獵殺夜的庇護點。但現在,五樓門寨被詭怪屠了後,寨子裡死氣沉沉,陰氣衝天。半點庇護點,或者和庇護有關的道具線索都找不到。
羅瀾舟、陳程、王悍匪他們都有些心焦。
這時,王悍匪不由自主,將視線放到了幾樣東西上——
他們把大半個寨子都探查了一遍,但衛九易從地窖裡帶上來的那幾個神牌,還沒有玩家碰過。詭話副本裡,有一些隱藏道具,是要玩家親手碰到,才會有提示的。而神牌、靈牌這種東西,太過嚴肅鄭重,外人隨意拿彆人家的神牌,是種冒犯。
因此,幾個神牌從地窖裡取出來後,就被衛九易他們放在了孩子們的附近,連同那些神婆神姑做給孩子們的衣服一起。
王悍匪坐在地上,離神牌離得近。
眼看天色越來越黑,王悍匪看了一眼那些孩子,一咬牙,探身過去將衣服包連同神牌拿在了手裡,做出一副要將東西拿去給王小丫他們的樣子!
王悍匪考慮得還挺周全。
第一,他隻是拿神牌檢查一下,如果神牌不是道具,就直接將神牌遞還給神婆神姑留下來的小孩們。第二,如果神牌真的是和庇護有關的道具,把人家的靈牌收來當道具,是有點過分。
但隻要他不將道具收進物品欄,在明面上仍然將靈牌還給小孩們,也不會引起小孩們的敵意和其他五行六道的懷疑。而他隻需要神牌提供遊走獵殺夜的庇護,也不用神牌一定得在自己手上。
然而,在神牌拿到手一瞬間,王悍匪面板上一條係統提示,猛然彈了出來:
【恭喜玩家‘王悍飛’獲得一次性道具[五婆靈牌]!】
【該道具激活,可提供12時辰的臨時庇護。庇護結束,道具損毀,不可複原。請玩家合理選擇使用時機~】
係統提示一彈出,直播間的彈幕微微一滯。
王悍匪的拿著神牌的手,輕微的一抖,面色變了變——不管怎麼樣,副本更重要,要是他們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死在這裡,會降低副本的通關概率。
他們需要一個庇護道具。
玩家獲得道具的提示不對係統人物展示,也不對其他玩家展示。五行六道的人沒對王悍匪的行為有任何懷疑,解元真他們也不知道道具的使用代價是什麼,隻看了他這邊一眼
。估計是打算待會再找機會問。
隻要把解元真他們瞞過去就行。
王悍匪定了定神,就要咬牙將神牌狀若無事地拿去‘還’給王小丫他們。
然而就在此時,傷重得最厲害,也燒得最厲害,所以一直在旁邊闔眼休息的衛厄忽然睜開眼。
衛厄睜眼的一刻,王悍匪心頭莫名一跳。
這位核心一隊的隊長身上一直有種讓人莫名畏懼的氣息。
下一刻,衛厄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王悍匪以為他是要問什麼,剛準備解釋。誰知道,衛厄這人人狠話不多。昏暗中,手一翻,一柄薄薄的銀蝶刃已經背對眾人壓到了他脖子上,王悍匪後脖頸上寒氣直冒,隻看見青年冰冷地瞥眼往下看。
“還回去。”
還回去。
這話說得好像莫名奇妙,然而王悍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說是還,實際是要王悍匪解除對道具的綁定,讓神牌重新回到沒有歸屬,由NPC攜帶的狀態。
壓在脖子上的刀鋒利無比——隻要他不聽,衛厄就真的會殺了他!
王悍匪看過衛厄通關前兩次副本的錄像,這姓衛的家夥,壓根就不是什麼和平友好,共同商量的合格隊長。他在副本裡通關從不聽隊友的意見,他自己行動,但所有人都必須按照他的思路來。簡直就是個通關的獨||裁暴君。
直播間為這一變化驚愕時,另一側,一直神情不快的“婁臨”偏過頭。
衛厄動手隻避開了五行六道和王小丫他們,從祂的視角,仍然可以看到青年霜雪不近的臉,和修長有力的手指。
看著青年的手指,詭神忽然舔了舔齒尖,感覺一股莫名的意味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