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直播間被陳程這石破天驚的一聲“隊嫂”給震沉默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他比較有勇氣一點,還是羅瀾舟更有勇氣。
陳程反應過來自己剛脫口而出了什麼,神情驚恐,恨不得一耳光抽在自己臉上。
讓你嘴快!讓你嘴快!
而“婁臨”已經將纏在手腕上的鞭尾解了兩圈,祂咬著牙,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供品身邊的這群傻逼的螻蟻。一種死到臨頭的危險感湧上,陳程驚恐地往旁邊一跳,陡然升起異種無比強烈的抱頭而逃的衝動。
就在陳程這麼“噌呲”一躥的時候,羅瀾舟剛好抓著個東西最後一個從五道廟裡出來。
被他冷不丁一撞,手裡頭的小布包啪嗒掉地上了。
羅瀾舟“哎呦”一聲,揉著自己的腦門破口要罵,掉在地上的小布包已經刷刷刷的散開。布條裡,閃電般飛出兩條肉條索。昨天闖下大禍的人形蝸牛仿佛被打了興奮劑一樣,咻咻咻,一隻眼珠子放大,躥到了“婁臨”的面前。
一隻拖著長長的肉筋,咻的飛到了一架車隊的馬車車窗邊,血筋抖動著,想要從車簾縫隙中擠進去。
兩隻眼珠子的血筋在空中,分成兩邊,一隻眼盯這,一隻眼盯那。
興奮的眼珠子躥到面前,
詭神:“…………”
詭神的笑裡已經帶上了殺氣。
羅瀾舟揉著腦門抬頭,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突然嚇得魂飛魄散。撲過來,一把抓住往“婁臨”臉上懟的大眼珠子,一把將飛向衛隊那邊的那隻眼珠子也拖過來。就在羅瀾舟汗流浹背的時候,陳程已經二話不說,撒開丫子,奪路而逃。
直播間:“……”
這該怎麼說呢,憨中更有憨中手。
飛到衛厄那邊馬車的眼珠子,被羅瀾舟掐著連著眼珠的血筋抓回去,眼珠子帶起了馬車的車簾子。坐在馬車裡的衛厄轉頭,朝外邊看了一眼。剛好看到五道廟門口的景象。和他對上視線的一刹,“婁臨”腿一抬,徑直朝衛厄那邊走了過去。
祂拿鞭子柄敲了敲衛厄的車窗欞,要笑不笑:
“魏大少爺,你的手下可真會說話啊?”
衛厄:“……?”
衛厄不知道這神經病又抽哪門子瘋,冷著臉就要放下車簾子。被一根馬鞭鞭柄強行插.進來挑住。詭神個高肩寬,身強腿長,站在車外比車窗還高。祂握著鞭柄,卡住衛厄的車簾,向裡俯身靠近衛厄的耳朵。
“你的手下都喊我隊嫂了,你還不喊我聲‘媳婦’來聽聽?”
詭神咬著齒尖,刻意放低的聲音,主打一個傷人八百自損一千。
祂被供品手底的螻蟻膈應得不輕,那也得膈應死衛厄才行。
衛厄:“…………”
衛厄:“………………”
【救命救命!!!衛厄的神情我不敢看,救命救命——】
砰一
聲馬車的車窗木打破的巨響。
青天白日下,直播間清晰看到了向來冷靜沒有波動的衛隊長,臉色直接變了,宛若差點要直接吐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衛厄面無表情地轉向羅瀾舟逃去的馬車,姓羅的二隊副隊,在他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
【姓婁的狗東西:來啊,誰膈應誰,誰惡心誰】
【好一聲‘隊嫂’,成功惡心炸裂兩個人】
【衛神:……吐了:)】
【衛厄的臉綠了,一定綠了。】
【論狗還是你狗,姓婁的,你的狗真的是超出我的想象——】
另一頭,羅瀾舟不知為何,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他連滾帶爬,抓著自己的壞事道具擠上馬車。剛上馬車,迎面撲過來一條黑影。陳程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下搖晃:
“兄弟!好兄弟!謝謝你!!!!”
羅瀾舟:“?”
羅瀾舟:“……”
滾啊!!!你們一隊的歹人都離我遠點。
·
不知道自己被陳程天降黑鍋的羅瀾舟戰戰兢兢地擠上了馬車。一行人迅速離開了五道廟。在“紙馬道”寒山道長的幫助下,馬腿上栓了神行甲馬的馬車趕路速度比先前單純靠衛十道召出的石頭馬拉板車快了不止一倍。
馬車哐當當,快速地在黃土山溝中行進。
之前在衛十道駕駛的板車上,還能一起說說閒話的玩家,這次半點說話聊天的力氣都沒有了。
從出五道廟起,在[金稱兩端]任務中受了重傷的人——衛厄、解元真、羅瀾舟等玩家和衛十道、鐵哥兒L,就開始發起了高燒。
隨著馬車的行進,他們咳嗽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甚至開始咳出一些深黑的血塊。不論是衛十道這種活得粗糙,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家夥,還是衛厄這種本來就天生冷白皮的,皮膚都在迅速變得蒼白。
跟死人一樣的白!
要是下過黃河金窟,就會發現,他們這種白,跟那些埋在黃河洞窟裡的“定人樁”人屍格外相似。
埋在黃河裡,充當人樁的屍體,和普通的屍體不一樣。
因為受黃河極重的陰氣濕氣影響,這些特殊的人屍不會腐爛,而會呈現出一種讓人不安的陰白。那種陰白,鬼氣森森,透著極其不舒服的寒意。
仿佛套上身特殊的衣服,就可以拉到河底當陰兵去!
而現在,衛厄、解元真、衛十道、鐵哥兒L、羅瀾舟他們全都呈現出這種異常的變化。起初,何姑子以為這是因為他們被屍氣衝了身,但幾次嘗試用她手頭有的材料進行鎮壓,都沒半點效果。
後頭,衛厄他們燒得越發重,隻能由馬車載著,點“五鬼道”的祛瘟轉陰神香,進行壓製。
原本,衛十道是提議他們先去五樓門寨,找神婆神姑看一看。
倒不是懷疑“五鬼道”的何姑水平不高,而是覺得這是黃河邊上沾上的東西,五樓門寨的神姑神婆,就紮根在黃河邊上。對這些黃河邊的道道更
清楚。
然而,在神行甲馬和衛家石馬加持下,一行人於日頭大亮時分抵達五樓門寨的時候,在馬車左右護持的五行六道人手心頓時一沉。
——五樓門寨黑氣衝天。
一具具被開腸破肚的屍體,吊在寨門的下方。
深藍深黑的神婆神姑衣服在風中輕微搖擺,臟器已經被吃空了。
遠遠看,像吊了一排的臘肉乾。
五樓門寨被滅寨了!
“是黃河裡大詭。”衛九易下馬車,簡單地查了下寨子外圍的情況,用生硬的官話說道。而這時,扛著發燒從馬車中起來的玩家們看到,寨子靠河的那一面,有一條已經乾了的泥巴“路”。
五樓門寨雖然也臨近黃河,但是它有一面的河灣比較和緩,並沒有築起大堤。
而那條泥巴路,就是從黃河裡一直伸到岸上的。
“黃河裡的大詭上岸,屠滅了黃河邊的五樓門寨。”這個消息讓五行六道的人面上多了一層憂慮的陰霾。
在正午燒鍋起火做飯的時候,衛九易將他們入關,在黃河兩岸探查出的情況同“魏少”這一邊說了。原來,衛九易他們這邊的探查進度比衛十道快上一些。根據衛九易他們的摸索,黃河這次詭禍,詭怪出沒,是有規律的。
詭怪的出現,主要在三種情況下。
一是某個地方,剛剛發過大水。
像衛厄剛進副本,在老牛灣遇到大牛壩泥神,和從北邊逃來的難民,就是因為夏天的時候,晉北的地方黃河支流清水河那邊發過大水。大水過後,各個地方就多了許多的詭怪。
二是某個地方,下過暴雨。
暴雨將黃土坡衝出黃泥漿,黃泥漿的山洪把岸上和黃河連了起來。
黃河裡的東西“借雨上岸”。
最後一種,則是像“萬家堡”和“河曲”那樣,是有人自己找死,引出了大詭大禍。
五樓門寨裡的神婆神姑,衛十道有幾分了解,
都是些年邁的、在亂世裡收養小孩子的老年婆姑子。她們是絕對不會像河曲六家那樣,自己趕著去閻王殿地把詭招到寨子裡。
然而,五樓門寨周圍的黃土十分的乾涸,不像最近下過雨的樣子。河曲昨晚下的那場古怪的暴雨,下的範圍非常小,隻下了河曲灘那麼一片。遠影響不了五樓門寨這邊。而黃河灘的砂石痕跡也表明,五樓門寨附近的這一段老黃河,沒發過水。
在沒有下雨也沒有發大水的地方,黃河裡的東西,卻能夠自己上岸了!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訊號,讓人心生不安。像是黃河對這些東西的束縛,正在不斷地減弱。
聽到衛九易的話,羅瀾舟、解元真他們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河曲六家”劇情結束時彈出的主線——
鎮河。
係統主線劇情是【鎮河】,那就反過來說明,黃河裡的某種封印失效了,導致黃河裡的詭怪能夠不斷上岸,吃人害人,為禍一方。從“需要發大水才能上岸”到“
需要暴雨山洪將一地與黃河連起來”才能上岸,到現在五樓門寨附近的黃河裡,出現詭怪在沒有發大水也沒有山洪的情況下就上岸了。
這無疑是一種極度不祥的訊號。
有一場覆頂之災,懸在所有人頭上!
懸河詭渡的副本核心,恐怕就在這個“鎮河”的鎮字上——既然要鎮河,那就說明,原本的黃河很有可能沒有被鎮住。
而在【鎮河】的任務文本中,提到過“天災”兩個字。當時,解元真他們以為這個天災,說的黃河在河曲的決口,但如今看來,遠遠不止於此。如果河曲的決口,還算不上係統判定中的天災,那真正的黃河天災,會指什麼?
一股寒意躥上人的後脖頸,解元真、羅瀾舟、陳程等人默不作聲地將視線轉向了燒火的賣湯老頭。他們的體溫已經燒得很高,但作為控製局核心隊的專員,羅瀾舟解元真等人接受過專業訓練。高燒的疾病buff並不影響他們的判斷。
衛厄也抬眼,看向賣湯老頭——
根據他們的推斷,懸河副本的任務線索,是一個層級推向另外一個層級。比如老牛灣一個點的任務線索,引向了萬家堡一個小區域的劇情。萬家堡一個小區域的劇情,往上推到河曲一個中等區域的劇情。
按照這個邏輯“河曲六大家”這個中等區域的劇情線索,已經關聯到副本整體。
賣湯老頭,就是[河曲六大家]引出的一條主線線索。
而賣湯老頭身上任務的完成獎勵叫做“黃河譜”碎片。
舊時的工匠行業,會將許多圖紙、工程記錄,稱作“工譜”。黃河譜,很有可能就是鎮河的河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