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足師公的話一出,直播間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不知多少人下意識的捏了把汗。陳家府堂屋中,燈光一跳,晃得各人面色忽明忽暗。屋裡的人同時朝魏少看了過去。但還沒等他們頭轉過來,魏少已然毫不遲疑一頷首。
“此言甚善,殺了吧。”
他將繡了線的白布丟給紅襖女人,吩咐道:“下手狠點。”
正在試探的跛足師公:?
陳六爺:?
直播間:?
魏少應得太過利索果決,空氣一時凝固。
跛足的黃衣師公、準備打圓場的陳六爺、黃老爺等人卡在了當場。而被絲線穿過人身穴位,定在門口的“婁臨”臉上的笑沒了,輕磨著齒尖。
拿著繡了生魂的白布,
紅襖女人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了。
紅襖女人抓著白布,隻慢了一兩秒沒立刻下手,魏少臉色沉了下來,有要翻臉的跡象。他負手冷聲嗬斥:“磨蹭什麼?你們詭道的人這麼磨嘰?”眼神一冷,魏少看他們的目光已經帶上一絲的不滿。
“……你們莫不是殺不了他?”
“魏少爺也忒瞧不起人,”紅襖女人咯咯笑起來,“落到我手裡的,可沒活著出去的道理。”
紅襖女人邊說邊將定了“婁二”生魂的繡布一展,十幾根細針帶著絲絲紅線憑空浮出。借著展布的一刹,她朝旁邊河曲六家的人使了個眼色。等布一開,她繞身到近前來,又是一副花樓笑臉的模樣。
“敢問魏少,是先要這位婁爺的胳膊,還是要這位的心臟?”
“腦袋。”
魏少回得半點不帶猶豫。
紅襖女人:“……”
陳六爺:“……”
婁二拎著鞭子,偏頭看他,像完全懶得理會自己身上的東西,隻盯著翻臉的魏少瞧。末了,笑一聲,咬牙道:“少爺玩得真是一手好交易啊。”
“你的腦袋也就這點用處。”衛厄冷冷道。
一主一仆殺機淋漓,兩個的面板同時彈出提示,係統提示“詭道的第二次考驗已通過”。
跛足的黃衣師公朝紅襖女人使了個眼色。
紅襖女人手一抬,十幾根銀針飛出,就要取“婁臨”的性命。
直播間這時已經反應過來,衛厄這是在以退為進,反逼詭道的人。隻是……聽著怎麼都覺得,他“殺了吧”的回答裡,一百分有一百二十的真心實意。
眼見紅襖女人手腕一反,十幾根繡針真的朝白布上繡出的“生魂”心臟處刺去,直播間的所有人忍不住眼皮一跳,心臟懸到嗓子眼——紅襖女人、黃衣道他們可是詭道的人,萬一下手殘忍起來,直接先殺了“魏少”手底的婁臨也不是不可能!
“魏少”盯著紅襖女人的動作,彆說喝止了,沒上前自己一刀碎了生魂布都是因為自己的刀對生魂布無效。
就在針線即將穿過白布的一刹,
堂屋中忽然響起了奇怪的
銅鈴聲。
衛厄一抬首——陳家府的堂屋右上角隱蔽處,原來開了暗閣,有一排的青銅鈴鐺懸在那裡。鈴鐺的線從牆壁的暗口延伸出去,似乎是能夠在外邊扯動,提醒裡頭的人。
鈴鐺一響,陳六爺及時向前跨步,喊了聲:“不好。”
“怎麼?”紅襖女人手立刻一停。
所有人同時朝陳六爺看去。
“乾響七,艮響四,黃河水動了。”陳六爺沉聲道,“黃河金眼要出現了。”
乾響七,艮響四。
衛厄視線從陳家府隱藏在堂屋牆壁頂端暗處的銅鈴上掃過——陳家府的八卦宅子模樣一閃而過,衛厄立刻意識到兩者中的聯係。
陳家府修成了八卦行,原本,衛厄還猜測,是不是陳家府特殊的樣式,是用來對付什麼詭怪的。或者像萬家堡那樣,通過特殊的宅邸位置、大門位置來收什麼東西。但此時銅鈴一響,前兩者的推測立刻被推翻了。
比起對付什麼詭怪,或收什麼東西,河曲陳家更像是通過這種宅邸的特殊結構來探知黃河的動靜。
就像用地動儀探測四方的地龍翻身一樣。黃河受時節、潮漲變化的影響,拍打河岸的動靜會不斷變化。這種變化,對一般人來說,微乎其微。
陳家,卻是河夫子出身。
“河夫子”就是俗話說的黃河上的河工。河夫子出身的陳家,通過特殊的營造,將自己的宅子建成了能夠探聽黃河水響的利器。不得不說,這一手確實有厲害之處。
普通人分辨不出黃河銅鈴的訊息。
鈴鐺聲在陳家外的人耳朵裡,就是一些普通而雜亂的銅鈴聲。
陳六爺將黃河銅鈴的事一說。
“今年水響得比往常早,要開的黃河眼也和之前稍有不一。”陳六爺朝衛厄拱手,“陳某擔心普通的血引開不出金眼,還望魏少緩一緩,讓他多苟活一時三刻!”陳六爺稍微壓了壓聲,暗示道,“魏少,這做血引的,魂魄不得超生,隻能年年月月受在黃河金眼裡受碎屍萬斷之苦……”
也不知魏少信了沒有,微眯著眼,審視了姓婁的片刻,才緩緩一擺手。
雖然示意紅襖女人稍慢點再殺他,卻還多命令一聲:釘緊點。
……對姓婁的殺心重得長眼的都能瞧得出來。
這一回,沒人再旁生枝節。紅襖女人反手幾針下去,繡了生魂的白布上,十幾根古怪的暗紅繡線穿刺而過,在生魂圖上交織繡出幾道詭異的血線。對應的,著了道的“婁臨”身上浮出點血腥氣。
換做旁人,著這麼一回道,此時已經痛得在慘叫了。
姓婁的卻半點異常都沒有。
隻冷森森地盯著魏少瞧。
魏少當真心狠,瞧都沒瞧他一下,徑直問起河曲六家和徽行典堂這一次聯手要做的事:“——黃河金眼,在哪?”
衛厄原以為,河曲六家和詭道的人,這次又要繞幾個彎子,才肯把河曲的黃河金眼位置給出來。沒想到,這一回,河曲六家
的人分外的痛快,給出的答案也格外的令人意象不到——
“黃河金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在這。”
就在這?
衛厄目光微微一凝,隨即看陳六爺的時候帶上幾分刻意的殺氣。
河曲陳家的宅子,雖然就在黃河邊上,但這個邊上是相對整個黃河大範圍而言的。真落到河曲城內部,陳家宅離黃河其實不近,是在整個河曲城離黃河堤壩較遠的一個區域!
“河曲陳家莫不是在耍我玩?”魏少寒聲道。
陳六爺哈哈一笑:“哪能啊,魏少,請看!”
伴隨著陳六爺的一聲落下,陳家府宅邸的堂屋上頭的牆壁忽然往下一陷。
一股陰氣往上衝,堂屋裡豁然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地道入口。翻湧的、水腥味的陰風從中往上冒,還夾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土腥氣。
地道。陳家府正中的堂屋下頭,居然有一個大地道。
刹那間,直播間明白為什麼陳程、羅瀾舟、衛十道他們如何想方設法,都摸不清黃河的定人樁到底埋哪裡去了。
理論上,開挖黃河河堤,河堤被動過,不論後頭怎麼恢複原樣,河堤面多少要留下一些痕跡。但這兩天,衛十道他們在河曲的河堤附近隱匿身形,來回摸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半點線索——如果,河曲六家的人,不是從外頭往下的挖黃河堤,而是跟蟻穴一樣,直接從地下挖過去呢?!
動靜被掩埋在陳家府,而外人進不到陳家大宅。
【媽的,好陰險!連地道都用上了】
【我就說,為什麼河曲六家的在黃河邊上搞了三年,河曲的百姓半點察覺都沒有。這地道是直接連到黃河底下去】
【地道、陳家府……操,就算是有人後頭猜到,要闖進來,也得先破陳家府!】
【等等看河曲六家的人!】
一股股陰風從地道的入口往外湧,地道裡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陰沉慘碧,仿佛有一層幽綠的光蒙在地道牆壁上。
陳六爺從陳家的人手裡接過一根火把,往地道裡一晃。火把光照下去,隻見那地道向下傾斜了一段,就變得平整不可見了。在陳六爺接過火把的時候,四周的河曲六家的人同時有了行動,打堂屋的桌子底下翻出了一件件樣式古怪的鐵釘、鐵橛子。
嘩啦、嘩啦——
古怪至極的水響隱隱約約,從地道中傳了上來。仿佛是黃河的動靜沿著土層,一層一層攏音,傳到了河曲城正中的陳家大宅裡。
詭異的是,水響傳來,但地道裡,卻仿佛沒有灌進水!
陳六爺舉著火把,轉頭看向衛厄:“魏少,黃河金眼的位置,就在這了,敢問魏少敢不敢一同下去,發一筆潑天的富貴?!”
火光照在陳六爺臉上,顯出中混雜凶狠的貪婪。陳六爺眼裡精光閃動,四面的河曲六家和詭道人手,隱隱呈現分散包圍的姿態,將“魏少”困在了中間——隻要衛厄暴露出一點令人懷疑的神色,這些人就會立刻翻臉動手。
直播間的心猛
然一沉。
再看堂屋裡的人手,表面穿得亮堂體面,實則都是方便行動的短打扮。
羅瀾舟、解元真他們那邊,原本推測認為衛厄借假身份,在六大家宴會上,同河曲詭道達成協作,有機會套出黃河金眼、定人樁的位置,再設法傳到他們手中。
按慣常的規矩,這種合作,總要先見過參與的所有把頭人,再定下時間、地點。
而隻要衛厄能夠傳出消息,衛十道他們那邊,就能搶先到定人樁、黃河金眼的位置進行破壞。
但最壞的情況出現了——黃老爺、陳六爺先前不透半點口風,隻說到陳家宴,見過六家的人商定合作後,再談行動。沒想到,他們對外人的戒心這麼重,到六家宴,就沒什麼再周旋的餘地。
六家碰頭的宴會,就是他們動手的時間!
他們根本沒有給外人半點走漏消息的可能。
彆說衛十道他們,就算是直播間一開始也沒想到這上頭去。
直播間無數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堂屋中被包圍住的“魏少”仍然一身的冷靜。
他的臉色隻在堂屋牆面忽然下陷,地道口驟然露出時微微難看了一瞬。
隨即就是一種被算計了的不快,冷冷地盯住了陳六爺,寒聲質問:“河曲六家的合作,就是這樣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哈哈哈,魏少莫怪我們突然!”火光裡,無數雙眼睛盯住了衛厄,陳六爺舉著火把大笑幾聲,“隻是這些天,黃河邊上人多眼雜,不少老鼠盯得緊,凡是要留個萬一。”他笑容一收,緩緩盯住衛厄,“魏少,怎麼樣?敢不敢來闖?”
陳六爺說話間,
跛足的黃衣師公微微駝背,醜臉男人站在堂屋另外一頭,瘦巴的老頭不知藏匿在何處,“小孩”蹲在紅襖女人的旁邊。堂屋裡光影閃動,晃得所有人的臉,三分像人七分像詭。
係統面板一閃。
【恭喜玩家衛厄觸發[黃河取金]紅名鎖定!】
【幸運的玩家衛厄,既然你與詭道同謀,自然要承擔被“同伴”算計的風險。不幸的是,現在你已經無路可退——河曲六家的命數都壓在此次取金行動上,而你深知河曲隱秘,再容不得你抽身。這世上隻有死人最會保守秘密!】
【死亡規則一:你同六家、詭道距離超過五米,將立刻遭遇六家和詭道陣營角色追殺】
【死亡規則二:你同六家、詭道距離超過十米,將立刻遭遇“????”的鎖定】
【死亡規則三:當你遭遇三個以上詭道、六家陣營人物的懷疑,立刻觸發致命攻擊】
【當前玩家獲得懷疑人數:2/3】
一係列不祥的暗紅提示在面板上彈出,每個字都在往下滲著淋淋的鮮血。
哪怕血字彈出,衛厄的神情都沒有發生一絲的變化。他在一群人的包圍下,盯著陳六爺緩緩道:“我魏家距離河曲雖遠,但過來殺幾十個人,應該還是不費力的。”
陳六爺將火把轉到其他人手中,一抱拳:“對徽行的大
少下手,我們萬萬不敢,這隻是加份防護罷了。魏少放心!等金眼開成,我們拱手送魏少返南,河曲水運由魏少商船自由往來。”
“請。”衛厄朝地道一伸手。
?想看吾九殿寫的《詭話第一boss》第 173 章 懸河詭渡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魏少果然人才俊傑,諸位,走!”陳六爺大喝一聲。
直播間再沒了輕鬆開玩笑的彈幕。
河曲六家假借宴請“魏少”的名義,在陳家府彙聚了大量的人手。這些人手,都做“賓客”打扮。徽行的名頭響亮,六家宴的排場大,人多,再正常不過。就算是羅瀾舟他們那邊,都很難想到,係統一開始觸發的“河曲六大家宴請魏少”的劇情,居然就是[黃河取金]的爆發點。
要知道,在他們眼裡,“六大家宴請魏少”這個劇情,是因為衛厄扮演了徽行典堂大少才衍生出來的。
和河曲原本的劇情應該沒什麼關係。
可現在這一點,居然被副本裡的角色反過來利用,變成了掩蓋他們動手的障眼法。
這在以前的“詭話”副本中從未出現過。
莫名的寒栗爬上所有人的後背,這個副本的困難程度超出了人們的想象,玩家在行動,遊戲副本的角色也在行動。這根本就不像是刻板的遊戲副本,更像是……像是活生生在與黃河邊陰險狡詐的活人在爭鬥。
【衛厄這邊沒辦法傳消息,羅瀾舟、解元真那邊,能知道今天河曲六家就動手了嗎】
【完了完了,兩邊不可能打配合了】
【衛神太冒進了,魏少的身份風頭太大,太容易被盯上。被懷疑的幾率也高!】
【不,衛神的劇本沒問題,陳家府居然就是地道的入口。如果不是和他們“合作”,玩家陣營根本得不到消息,但河曲和詭道的人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他們的戒心太強了】
衛厄在河曲六家的人手簇擁下,進入地道。情急生亂,直播間裡不少人都在質疑起衛厄編寫的身份。爭論中,有人理性地在快速分析,【借“宴請魏少來掩蓋六家聚集的行動”是一個蒙蔽點,衛神沒辦法行動——現在得看衛神有沒有其他安排,或者解道長他們那邊能不能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