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庇福(冤家死對頭...)(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9405 字 8個月前

衛厄這幾天修養見長,能無視主神在宿舍出現,純當這家夥就是片空氣。結果,“供奉”兩字一出,滇南山王副本的事一晃閃過,衛厄原本稍微增長的耐性一秒告罄。</p>

他掀著眼皮,盯向主神的瞳底明擺寫滿“找死”兩個字。</p>

衛厄面色不佳,詭神心情倒不錯,手指尖的黃符紙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操控,翻轉浮動。紙面的朱砂字跡在光中格外紮眼。除了“癸亥鎖山,柳家柳國勝”九個字的落款,還另外有一行小篆。</p>

那行小篆則字跡模糊。</p>

辨認不清寫的是什麼。</p>

浮光在房間裡掠動,衛厄手擱在複印件上,冷冷地主神手指間的黃符紙。</p>

世界上能讓衛厄有反應的事情不多。他這一生過得涼薄冷漠,一點稱得上熱血的東西,都是柳老師教出來的。</p>

“癸亥鎖山,柳家柳國勝”幾個字像是陷阱,東西未必(粉撲-兒文=!學)就是柳老師的父親柳國勝放的——主神被封印在他身體裡,他查柳老師的下落,祂同樣知道。利用已知的消息偽造出點“線索”來並不難。</p>

但‘癸亥鎖山’四個字太江湖奇人的口吻,主神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沒充裕到能夠編造出這種說法。</p>

幾個思念一閃而過,主神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閒暇地支著頭端詳衛厄。</p>

供品坐在淺色係的布藝軟座裡,身體線條呈現出壓製不住的進攻性。銀發長垂,清瘦的側臉被光照得薄如剪影。微壓的眉和扯直的唇線彰顯不悅。</p>

有點反應,但不多。</p>

想讓衛厄退讓或者交換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除非將他逼到死境。其他時間的話……主神饒有興地等待衛厄的反應。一點銀光在衛厄袖間閃動,就在主神以為衛厄就要抽刀動手的時候,衛厄忽然站起身。</p>

勁瘦的青年長腿一邁,直接跨過了玻璃矮桌。</p>

青年冷白的手指抓著詭物的領口一扯,滿臉冷漠厭惡地俯身,彆耳後的濃密銀發在傾身時散下來。</p>

黃符紙懸浮繞在主神指尖,此時忽然一頓。</p>

衛厄扯著主神的衣領,冷淡地在對方的唇上一蓋。也不管祂在這意料不到的發展下的神情,維持著供奉的姿態,一手抓著詭譎血紅的囍袍袍服,一手順勢從主神的手背上掃過,將黃符紙抄在了手心。</p>

——黃符隻是張舊式紙,真打起來一個不好就會被損壞。</p>

黃符紙一到手,原本正垂眼供奉的青年扯著主神領口的手一轉,手肘一橫,又快又狠,直接砸在詭神那一張蒼白陰寒的臉頰上。</p>

活人溫熱的唇覆蓋上隻在一瞬之間。</p>

主神沒想到冷硬到被祂按在棺材面探尋血肉都沒變過顏色的衛厄,居然真的會為了一張破紙退讓。唇瓣相接時,祂隻詫異了那麼一下,下一刻,指尖的黃符紙就被抽走了,臉頰還結結實實挨了一手肘。</p>

詭神陰柔俊美的臉被手肘撞得微微一偏。</p>

漆黑的長發絲跟著輕微一晃。</p>

主神掀起眼皮,祂依舊一手支著首,一手搭在沙發上。銀發青年頎長冷峻地站在面前,毫不掩飾厭惡地擦拭自己的唇瓣。</p>

“你們人類是不是很容易,因為一些‘恩情’做一些蠢事?”挨了這麼一下,主神出乎尋常地沒有動怒,祂隻盯著衛厄,盯了一會兒,舌尖抵著齒尖,忽然意有所指的道。衛厄擦拭的動作一停。</p>

緊接著,衛厄臉色就沉了下來。</p>

——血紅囍袍的詭神撐著首坐在沙發上,祂側著首,手指間光霧一繞,纏著另外一張黃符紙。</p>

黃符紙和衛厄取走的那一張一模一樣。</p>

但背後的字卻變了。</p>

寫的是“癸卯鎖山”,落款:柳家,柳正一。</p>

衛厄的視線落過來時,主神手指間的黃符封條一轉,紙條跟活物一樣,在祂指節上回旋盤繞——怪不得祂對衛厄取走黃符紙沒什麼反應,原來類似的封條在祂手裡不止一張。詭神整暇以待地靠著沙發背。</p>

主神手指間的封條轉動變幻,不同的柳姓名字在黃紙上流過。</p>

“……”</p>

衛厄握著手腕,面無表情,目光沉如寒刃。</p>

“再供奉一次?”主神偏頭,“猜猜到第幾張是你要找的。”</p>

衛厄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下一刻,抬腿往祂坐著的沙發就是一踹,轉身就走。</p>

走出沒兩步,一朵妖冶血紅的曼珠沙華就擦著他的肩膀,彆在了他的衣襟上。衛厄將花扯下來,隨手就要丟路過的垃圾桶裡。花枝剛一離手,曼珠沙華細長蜷曲的花瓣就忽然散開——那哪裡是什麼真正的曼珠沙華,分明是由二十幾張細長黃符。</p>

衛厄反應迅速,鎖鏈嘩啦閃出,將幾張墜落的黃紙帶回來。</p>

細微的笑聲打背後傳來。</p>

衛厄抓著一手散開的黃符紙,眉尖強行壓了壓。</p>

五分鐘後,二十幾張黃符紙在衛厄的文件夾上攤開,黃符紙的落款除了柳家,還有另外兩個姓氏。每張間隔的時間是20-30年,也就是柳家和另外兩家的人,每隔二十到二十年,就要到一個地方鎖山一次。</p>

至於黃符紙從哪裡來的……主神沒說,明擺著等衛厄用供奉和祂交易。</p>

再等祂個一百年吧。衛厄冰冷地想。</p>

“神郎官”的皮囊倚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他能夠感覺到詭物等待供品自己上桌的目光。衛厄沒去理會主神,低頭著排列好順序的符紙。衛厄不清楚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麼。可能夠詢問線索的,並不止主神一個。</p>

十幾分鐘後——</p>

基地主任將基地專員出行,申請特殊飛行線的登記表送了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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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並不多。唯一有可能讓祂獲知比衛厄更多信息的來源,就是副本。或者說,和祂吞噬掉的詭怪“庇家降福神郎官”有關,祂有這些東西,極可能是原本的神郎官有的。</p>

後者則是黑阿婆曾經供拜過的詭神。</p>

衛厄原本就要去滇南一趟。</p>

“滇南山王”通關後,轉化的詭神除了和巴蛇融合的寸家幫外,還有作為輔侍的“黑阿婆”。</p>

黑阿婆不像寸家幫,早就是古滇南人們心中的守山神。她在副本的“過去結局”裡,丈夫慘死,兒子被剔腸懸屍,自己同樣墜江而亡,屍分兩半。副本通關後,和血娘阿秀她們一樣,需要人去請托才能完全轉化。</p>

她的戾氣怨氣倒沒重到“阿秀”當時那樣,隨便一個副本通關人員過去就可以了。</p>

不巧的是,通關副本的核心一隊成員,有一個算一個,全在龍門基地木乃伊癱著。</p>

衛厄傷勢倒相對而言,好得最快。</p>

醫療部部長卻堅決反對他連休息都沒有,就趕往滇南——黑阿婆那邊的情況和阿秀不一樣,她不是擋淨神主尊、輔尊,隻是輔侍。對滇南眼下的重要性沒那麼大,而且有寸家幫所化的“鎮山神”在,就算沒轉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p>

既然沒事,又不差那麼一會,那傷病號起碼得休養個一星期半星期才出行。</p>

彆一天天的,仗著年輕不將自己的身體當身體。</p>

繞過喋喋不休的醫療部部長,從基地主任那裡拿到特殊飛行航線的登記表,衛厄擰開鋼,簡單填了下,就要帶著行李箱和登記表一同出去——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他還打算在滇南稍微待幾天。</p>

一手拖行李,一手拎著登記表,衛厄剛走了兩步,就察覺不對。</p>

——某神跟在他身邊,沒有半點滾回封印裡待著的意思。</p>

這架勢,是要直接這麼現出皮囊,和他一起出基地。</p>

衛厄:“…………”</p>

不管主神打的什麼主意,衛厄手腕一翻,護撒刀橫在詭神咽喉前。</p>

“滾回去。”</p>

冰冷鋒利的刀刃壓在頸間,剛收了黃符紙的衛厄沒半點領情的架勢。詭神微微低首,青年彆在耳側的銀發。祂也沒和衛厄動手,隻漫不經心道:“你要是這麼想我回你身體裡……也行。”</p>

不打生打死的情況下,主神惡心衛厄的功力和衛厄惡心祂的功力不相上下。</p>

原本主神沒故意提一句,強行將祂收容回身體裡也沒什麼。主神惡意提了一句後,哪怕是衛厄,都覺得再將祂收容回體內,簡直是哪哪都泛惡心。</p>

衛厄單手橫刀,手背迸出青筋。</p>

半分鐘後,專員宿舍一地狼藉。</p>

衛厄冷冰冰地帶著一張打印出來、還帶著熱度的登記表回來。</p>

他擰開了蓋,面無表情地開始填寫表格。而主神黑發紮成一束高馬尾,身上的詭異囍服則也退讓一步,變成了相對而言,不會被一眼認出來的深黑底色、靛青刺繡的現代改良版少數民族服飾。</p>

乍一,就是個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的少數民族男子。</p>

如果仔細,還是能勉強辨認出幾分“滇苗阿郎”成年版的影子。</p>

年齡隨便填,隨行理由隨便填,身份、性彆也隨意。</p>

一直填到最後一欄時,衛厄用鋼蓋地敲了敲桌面,不耐煩地開口:“名字?”</p>

無限空間的資深者,沒有誰知道主神是什麼,神名又是什麼。</p>

祂的存在就是恐怖的代名詞。</p>

換做平時,衛厄同樣壓根不在意主神是什麼叫什麼。平日裡,他和主神的“交流”寥寥無幾,偶爾幾次稱呼對方為“主神”,無不是譏諷嘲弄的語調。但這回登記表要扔到基地主任那裡,總不能真寫個“主神”上去。</p>

鋼在桌面敲出幾聲響,主神:“給過你了。”</p>

衛厄眼皮不掀,鋼在登記表上齊刷刷寫下幾個字“隨行人員:村口王二蛋。”</p>

主神:“……”</p>

主神皮笑肉不笑:“衛厄,你想死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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