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香火閩南 神胎子食母(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8580 字 3個月前

陰寒高亢的係統提示結束。

衛厄與常人相比更深刻的五官凝聚起的血腥殺意比先前的任何一次更濃鬱、鋒利。

——被黃衣師公控製著, 如提線木偶般自行回到井邊被縛後,沒給對方任何動手的機會,他自己撞上了刀刃。但跟之前的九十九次死亡不一樣, 這一次, 衛厄徹底知道血新娘“阿秀”到底是怎麼死的了。

根本沒給玩家半點緩衝的時間。

木梯口再次響起腳步聲和催促:“阿秀, 族叔在等了, 趕快點。”

聽了一百多次,這次這個聲音一響起,衛厄的戾氣就跟著燒起。

略微一閉眼, 衛厄強行壓下油然生起的暴戾, 寒著一張臉再次往下走。一無所覺的男人在前面引路,衛厄踩著樓梯木階一級一級向下, 深黑的閩地闊腿褲褲腳晃動擦過他青白病瘦的腳踝。

闖關時,他在土樓門口遇到那名終於現身的“黃衣師公”。

黃衣師公一搖手鈴, 他立刻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跟提線木偶一樣, 被操控著回到土樓中——想來, 土樓族長和黃衣師公在“新嫁娘”們身上下了什麼法術,導致阿秀無法真正逃離振遠樓。

主線任務提到的五件祭器?

不。

衛厄立刻否決了這個猜測。

五樣祭器應該是血新娘“阿秀”死後,土樓發生怪事,土樓族長為了鎮壓被阿秀影響的囍棺才尋出來的。在那之前,“阿秀的命就被鎖在土樓裡, 那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把血新娘的性命鎖在樓裡?

思念急閃,衛厄猛地懷疑到一樣“東西”。

衛厄懷疑到那東西時, 樓屋木門嘎吱一聲開了。

兩名拿繩索過來捆人的胡氏漢子再次出現在眼前。衛厄側身,一推,一拽。三名胡氏族人滾地瓜似的滾做了一團, 而衛厄眼皮不抬,行雲流水地抽刀一割。

三名找死的胡氏渣滓登時就被抹了脖子。

濃稠的腥血濺在藍布衣上,將靛青的布料潑染出一片刺目的梅紅。銀發青年病骨伶仃的手反提一柄明晃晃的柳葉鋼刀。但這一次,他沒有向土樓大門闖去。恰相反,他選擇了一個自尋死路般的方向——

詭祠堂!

胡氏宗族的祠堂位於正對大門的中軸線上。

宗族械鬥的牛角號再次響起。

胡氏族人如血蟻般蜂擁而出,密密麻麻地朝衛厄湧了過來。

一刻鐘後,赤紅巨蟒般的烈焰再次在土樓的木製通廊內滾動躥騰。烈火咆哮著,吞噬屋簷下的紅燈籠,銀發青年拖著火焰在滾滾濃煙中一路前行。

土樓族長的屋子就在祠堂左側不遠。不論是土樓起火,還是之前原以為是待宰豬羊的“新嫁娘”忽然暴起掙紮,土樓族長都算得上神色鎮定。直到眼下,見衛厄一路朝祠堂衝殺了過來,他才驟然色變——

“攔住伊!攔住!!!!”土樓族長大喊。

土樓族長原本在三樓的房間裡,而衛厄在二樓木製通廊上急速奔跑,同和躥燒迅速的無情大火爭搶時間。

眼下,土樓族長一邊咆哮命令著,一邊轉回房間,從自己樓戶的木梯往下狂奔,他“砰”一聲撞開二層的通廊門,抬手就要衝急奔而來的銀發青年放出豢養驅使的群蛇。

一百次循環死亡裡,衛厄不知將這胡氏振遠樓燒了多少回,連燒帶炸簡直熟練到不能再熟練。

土樓族長手剛一抬起,衛厄就已經將隔壁樓戶二層的倉庫門撞開,一打火折子精準地甩了進去——

“轟隆”!

一聲恐怖的轟鳴。

赤紅的火焰混雜硝|石的黑煙一起炸開。儲藏煉丹藥石的倉庫炸出一團刺眼的火光,整個通廊都被炸成了兩段,左近兩間樓戶的牆面隆隆倒塌,群蛇不是被火焰炸成血肉碎片,就是被隆隆掉下的土石埋了。

火折甩入的一瞬,衛厄便已縱身越出。

他帶著半身的血半袖火焰熏燎的黑煙,同一根熊熊燃燒的木梁一起,墜落在地。

暗紅的火星和黑屑貼地迸出。

木梁轟隆砸在地面,將一個出屋的胡氏族人砸成一灘爛肉漿。

衛厄往前翻滾,避開後續餘木碎土的同時,卸去從二樓躍下的衝擊力。

貼著地面一連滾出數米,衛厄橫刀插||進青石縫隙,生生卡住身形——但凡他甩火折子後的前躍速度再慢一秒,此時被木梁砸死的,就是他了。此時,土樓已經被他炸出了一小段缺口,爆炸的煙塵滾滾獠起,和樓廊的大火一道,模糊了半邊天空。趕來的土樓族人有的被大火攔住,有的試圖也直接從二樓往下跳。

衛厄先一步撐著刀,站了起來。

細細的血線沿著他冷白的手背往下,順刀刃滴落。

一滴一滴淤在青石藍的石坪面,說不出的妖冶。

祠堂大門近在眼前。

許是沒想到,有人敢膽大包天衝擊祠堂的緣故,祠堂一樓的大木門平時都不關上。眼下整個祠堂正暢幽幽地敞開,黑漆白字的神祖牌陰陰對著整個天井石坪。一股說不出的森森寒氣自其中湧出。

仿佛身上連摔帶撞的傷勢都不存在似的,

衛厄握著刀,筆直走向祠堂。

祠堂裡一尊尊漆黑白字的祖公神牌立在昏暗中。神祖牌周圍黑霧隱現,似乎想阻攔衛厄的進入,卻又有某種聯係,讓這些恐怖滲人的“祖公”們都無法製止衛厄的踏足。

剛一踏進祠堂門檻,衛厄耳邊立刻響起“嬰兒”的啼哭聲。

嗚哇——哇——

啼哭聲裡,祠堂黑沉昏暗的空間隱隱扭曲,連帶衛厄眼前的視野都一陣陣錯晃起來。刺痛絞著神經,莫名的催促之意油然湧出,催令他立刻過去照看那“嬰兒”。忍著大腦如同被火針紮刺的劇痛,衛厄反手一刀,割在自己手臂上。

鮮血湧出,衛厄眼前驟然清明。

這一清明,衛厄立刻瞧見了那“東西”——

那是一條長長的、白色的、似肉非肉,泛著油膩粉光的……“臍帶”!

“臍帶”飄蕩在空中。

一端連在祠堂黑暗中的一個竹篾搖籃中。

另一端,赫然連在衛厄身上。——或者說,血新娘“阿秀”身上。

隻剛一瞧見那滑膩粉白的“臍帶”,衛厄面前的面板,就閃出一連串的血字,警告玩家神智正在急速降低。衛厄一瞥後,立刻閉上眼,朝“臍帶”的一端走去。飄蕩在空中的白色“臍帶”仿佛察覺到了什麼,頓時如層層絲卷般纏來。

嗚哇——哇——

“嬰孩”刺耳詭異的啼哭聲在祠堂裡炸響。

白色的“臍帶”纏絞在衛厄頸上,意圖將他生生絞死。

但衛厄比“臍帶”更快靠近了黑暗中的竹篾搖籃——搖籃裡,一個阿秀和她“愛郎”口中的“嬰孩”正躺在深藍褥子上。那“嬰孩”青紫皮膚,無眼無鼻,唯有一張尖利的滿是獠牙的怪口。

一張寫了血新娘“阿秀”生辰八字的黃符紙赫然釘在“臍帶”之上。

生辰八字溢散出微微血光,將“阿秀”的性命牢牢釘在此處。

這神婚而來的詭嬰對活人新娘似乎本來就有一種蒙蔽神智,催促對方以血肉哺育自己的力量。黃衣師公、土樓胡氏更是直接將血新娘“阿秀”的生辰八字釘於其上,輔助這種性命哺育。

子母子母,子本是母身一塊胎肉,懷孕在身,便已在吸食母體血肉。一朝墜地,還不斷了臍帶,那就是“神胎子食母”!

臍帶不斷,子食母命。

血新娘“阿秀”如何逃得出去?

“嗚哇——哇!!哇!”

察覺到危機的逼近,竹篾搖籃中的詭嬰發出更加淒厲尖慘的哭聲,似乎要以此擾亂衛厄的殺意。

周圍黑漆白字的神祖牌跟著一起晃動起來,但守祠人在剛剛已經全被引出追殺衛厄,此時竟是沒一個就近的祖孫活人可以借殼降靈。衛厄已經在層層“臍帶”的絞纏下,抵達了竹篾搖籃的邊沿,高高地舉起柳葉腰刀。

——他對空間的記憶強到變||態,之前剛進副本在馬車上憑借聲音和一掃而過的景色就能複刻出整個七約鎮的格局結構。剛剛那麼一瞥,就已經足夠他定位“臍帶”儘頭神胎詭嬰的所在。

利刃舉起,對著的卻不是“臍帶”,

而是青紫的詭嬰!

“賤|人——你敢!!!!!”趕至的土樓族長目眥欲裂。

刀往青紫的詭胎脖上切下。

血光迸濺。

衛厄所用的“阿秀”身份卡面板頓時閃過一陣血色,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刷新了一般。係統提示驟然響起:

【恭喜幸運的玩家血供品!你成功截斷了“血新娘”與“神詭胎”之間的聯係,奪回了血新娘“阿秀”的八字,血新娘“阿秀”好感提升,】

【子食母,母相食,骨肉還命——伊最怨恨的事,就是被幻術蒙騙鼓中,將面善心毒的屠夫當做了愛郎,將嚼肉吸血的怪胎當做親子。】

【當前玩家狀態已刷新——】

【來自胡氏血脈的審死官,伊願你替伊闖出去,解開伊的束縛,血洗這肉饗之仇!】

係統提示響起時,衛厄面前的黑暗一晃,一段昏暗的畫面頓時劃過他的視野:

土樓的神婚空屋昏暗,線香燃燒,遍地符紙。

乾癟古怪的黃衣師公搖著鈴鐺,將生辰八字的咒符貼在剛從囍棺裡抬出來的新嫁娘身上。

隨著黃衣師公怪異嗡動的念咒聲,咒符一點點滲透進阿秀身裡。

土樓族長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連連問此事是否已經穩妥了?黃衣師公繞著新娘走了兩圈,道:“……恐怕還需得伊認得此胎為親腹子,方才能煉成子母丹,進貢那大人物降無上榮光,令你族享無邊福運。”

土樓族長卻一拍掌,道:“此事簡單。”

下一刻,土樓族長一招,便招來一人:“阿信,你且與她假扮一年夫婦!”

被招來的胡氏族人連聲應是,轉過身,露出那上樓催促阿秀的男人面孔。

畫面驟然破碎,祠堂重新出現在面前。

刺目的天光落降進來,祠堂的族牌一片嗡鳴晃動。詭嬰死後,那種阻礙神祖牌對“血新娘”出手的力量也就消失了。不少土樓的族人咒罵著,穿過煙塵木石向這邊靠近。衛厄緩緩吸一口氣,拔刀站起。

他轉動手腕,刀刃跳動的寒光在他臉上一晃而過。

他身上的負面狀態已經刷新——子食母,母食子。

詭嬰與血新娘臍帶相連,殺死“詭嬰”後,他立時掠奪了詭嬰的生命力。“神胎”與“血新娘”之中,隻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土樓。若進入關卡的玩家沒想到這一點,也沒能衝破“臍帶”的影響,反食神胎,就會被永遠留在死亡循環裡。

略微深吸一口氣,衛厄俯身,衝出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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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直播間。

直播間的觀眾已經徹底嚇瘋了。

藍沉沉的青煙在土樓裡湧動,紅彤彤的燈籠在土樓各層的通廊上成排成排刮卷,青藍的屋簷瓦片上晃出了恐怖的血光。從祠堂裡出來的解元真背著對周圍沒有任何反應的衛厄,與唐秦一起,在各層木製通廊上快速急行。

砰砰砰。

一扇扇土樓樓層通廊的木門在他們的去路上毫無預兆地打開。

打開的木門後,赫然立著一名名血淋淋的“新嫁娘”。

“新嫁娘”血衣白面,雙眼緊閉,煞白的面孔在燈籠紅光下分外恐怖。

“她們”全都身纏鎖鏈,下垂的十指鮮血淋漓。一旦解元真他們經過,立刻暴起,抬手撲抓。唐秦幾次閃躲不及,身上便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口子,面色隨之罩上一層不祥的青白寒氣。

解元真不斷地甩出一張張符籙,清出一小片空間。但他帶著衛厄,踩著木欄杆在土樓通廊間閃躲,不時還要回身照應唐秦,負傷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土樓樓層通廊裡“新嫁娘”的血影越來越多,躲避的餘地也越來越少。土樓胡氏族人隻舉著火把,在石坪天井裡冷冷地看著。

解元真、唐秦幾次想突破圍困,翻樓出去,卻都被道道“血新娘”的重影給逼了回來。

【這、這是什麼?】

【十三新嫁娘……這是十三煞啊!!!】直播間裡有見識廣的人顫抖地敲出,【怪不得土樓胡氏分支要千方百計,騙主家的人過來替死。能形成十三煞的“新嫁娘”裡,必定有一個懷過詭胎,並且死得最淒慘的新娘,在死後化怨,勾連以前所有的新嫁娘,形成一個難以壓製的大煞局。】

【詭祠堂、十三新嫁娘、胡氏族人……解元真他們……完了!】

彈幕裡剛落,樓層裡的一名名“新嫁娘”就已紛紛轉身,將解元真、唐秦困死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