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玩家沒有衛厄的海拔優勢,沒看見擺在正中間的空棺材。但靈布掀起的瞬間,棺材前的火盆火往上一躥,照出了土樓族長從地上抓起的東西——長長一串,粉白滑膩,彎彎繞繞,沾著血絲。
【嘔,那是什麼?!是腸子嗎?】
【yue吐了……】
【救命,那是人腸子還是動物的?】
【按這破遊戲的尿性,我賭十成十的人腸子】
被族長從地面抓起的腸子,表面非常光黏滑膩,有種病變肉的惡心感。儘管隻被照出一瞬,卻看得人不由自主的反胃。
沒等玩家從衝擊裡回過神,土樓族長就掛著依舊熱情的笑容,打靈棚裡走了出來:“傳道老爺不大聽話,讓各位主家貴客見笑了。”
傳道老爺?
衛厄微微挑了挑眉,沒說話。
玩家們不知道“傳道老爺”是什麼玩意,但不敢讓土樓族長知道打豫州來的“主家貴客”連這都不懂,隻能僵硬回笑。
好在土樓族長也沒在這上面多說,順口一提就將眾人領到了一扇木門前。
土樓的居住空間垂直成獨立單元分布,一單元就是一樓戶。土樓族長給玩家安排的是戶空的樓戶,進去後沒看到家具,一層外間的灶台上甚至落了薄薄一層灰。
“這裡原本是阿信的屋子,前年被勾到榕州衛補役去了,屋子沒人住,各位暫時在這歇歇。”土樓族長讓兩名黑衣黑褲的族人給玩家取來幾卷鋪蓋,帶著陪好的笑,“環境是有些簡陋,但這幾年族裡添丁太多,實在是沒得空屋。”
玩家連說不礙事。
土樓族長一雙小眼睛眯了下,又親切道:“哎呀,我們這閩裡,窮山辟野的,各位天黑後就莫要出門亂走了,當心碰到長蟲子。”
他說話時,昏黃的桐油火光照著他的臉,狀似親切的笑容莫名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直播間裡的觀眾跟著打了個哆嗦。
【救命!他說什麼“當心碰到長蟲子”,怎麼怪怪的?】
【長蟲子就是蛇,閩稱南蠻,又作蛇越,以前的閩民很多都是玩蛇高手。土樓胡氏雖然是打豫州遷徙過來的分支,但在這裡紮根幾百年,說不定……】
【艸,那這是天黑一出門就等著被蛇咬死的意思?】
【說來害怕……剛剛他們進屋的時候,我好像看到瓦片底的木頭上有什麼東西在動。但看不清楚……】
會被匹配進三星副本的玩家沒幾個傻子,土樓族長一走,頓時就有人低聲咒罵。
“先待在屋裡也好,”解元真冷靜地道,“剛剛石坪上的靈棚大家都看到了,不管裡頭到底是什麼,最好不要第一天晚上就觸犯NPC的警告。大家還是先檢查下這戶屋子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解道長說的有道理,我也認為不要貿然行事。”
一個人開口讚同解元真。
是一路上除解元真、張遠外最鎮定的那位女玩家。她雙手抱胸,高挑地倚在牆壁上,看眾人的視線投來,便將眉微微一挑:“唐秦,特殊能力是剪紙,你們要是在副本裡收集到‘紙剪稿樣’,我出市價兩倍跟你們換。”
聽到收購稿樣,玩家裡似乎有人想到了什麼,驚呼出聲:“啊,你是前段時間‘佛山影人’的那個新人?!拿到龍頭剪的那個?”
“佛山影人”是前段時間形成的一個副本,主要和民俗剪紙有關。據說有人在裡邊獲得了一把攜帶柳派剪紙傳承的龍頭剪。
靈異複蘇後,剪紙這個能力潛力很大,進可攻退可守,平時還能打掩護。甲榜上另外一位以“剪紙”為特殊能力的玩家在幾次高難度副本裡就表現非常搶眼。
而那位高排名玩家曾開出高價懸賞柳派“龍頭剪”的線索。
柳派剪紙的潛力可想而知。
但獲得者非常低調,大家隻能從“詭話”APP在副本結束後給出的整體玩家信息裡得知有人拿到了龍頭剪,卻不知道到底是誰。
眼下一說,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到了唐秦身上。
唐秦也不做隱瞞,點頭道:“是我。”
見她承認,就連張遠都稍微改了態度。
唐秦這麼一開口,大家想起先前中斷的自我介紹,一個接一個將自己下過的本和能力說了出來。餘下玩家的實力還算均勻,雖然沒有其他搶眼的玩家,但也算不上差。直播間觀眾失望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還行吧,至少沒有第二個姓衛的那樣砸破地表的短板。】
【……想要達到姓衛的那種程度,很難了吧?】
這話不假。
因為……
眼下衛厄就歪在鋪蓋卷上喘氣:)
眾人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微微闔著眼,向後仰頭,唇瓣分開,胸口不明顯的起伏,就像虛弱到極致的人剛剛找死去做運動——問題是,他特麼的是被解元真解道長一路背進來的啊?!
被背進來也算運動,也能扣他生命值?!
直播間沉默片刻,有人發出一條彈幕:【真的,完全不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廢。想哭。】
彈幕頓時一片密集的:
【流淚】
——沒人意識到,自始至終,衛厄從來沒介紹過自己。
————
土樓整體占地面積很大,但切割開的樓戶單獨面積卻不算特彆寬敞,十二個人擠在同一層完全活動不開。
介紹完畢後,大家很快決定分組行動。
十二人分成四組:張遠帶三個實力相對較差的一組,唐秦和非主流男生楊清還有一個叫“可可”的玩家一組,另外三個下本數量較多玩家一組。解元真和衛厄單獨一組。
由於“血供品”的特殊性,以及衛厄肉眼可見的血脆命貴(……),解元真和衛厄這組並不負責搜索,而是等到其餘三組帶著鋪蓋先上去,確定上邊沒危險後再上樓。
土樓一共四層,一樓裡外沒家具,空空蕩蕩,唯一的灶台除了個落滿灰塵的灶王公石像外沒有其他東西。需要搜索的主要是往上的三層。
上樓的樓梯,是架在牆壁左側的一架老式木梯。
木梯舊得梯板都拋光出了烏黑黑的光澤,整架梯子歪歪斜斜。
瞧著還有點蕩悠。
張遠一腳上去,整架梯子就“嘎吱嘎吱”地響了起來。
張遠罵了句“比他娘的瞎眼王二八拉二胡還滲”,深吸一口氣,才帶著人往上走。
好在那破二胡嘎啦的梯子聽著滲人,質量還不錯,雖然被幾個大老爺們踩得蕩蕩悠悠,到底沒真的跨了。三組人平安無事地上了樓。
出乎意料的是,張遠他們上樓後不久,就衝下邊喊:“什麼都沒有,上來吧。”
一上樓,衛厄就聞到了空氣中揮之不去的陳腐味。
然而,就像張遠他們說的一樣,
樓上什麼都沒有。
沒有家具,也沒有床,每一層都是空空蕩蕩的。窗台地板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看樣子有一段時間沒人打掃了。
檢查了一遍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後,解元真將蠟燭放在窗台上,準備清理出一點位置晚上休息。
“這種傳統的民居裡禁忌很多,”解元真交代,“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最好還是什麼都不要碰。”
衛厄將鋪蓋當做靠枕,靠在牆壁上。
解元真一說,他頭都沒抬。
“行。”
反正現在衛厄對自己的殘廢病程度有了新的了解——隻是被背著從樓下到樓上這麼一小段,起落稍微明顯了點,胸腹間的疼痛感就不斷增強,強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程度……估摸是受傷後的肋骨內臟太過脆弱,承受不起擠壓。
要是以前追殺過他的資深者知道他現在這樣子,鐵定笑得原地去世。
衛厄漫不經心的想。
胸腹間的疼痛感太鮮明,衛厄想闔眼休息也休息不了,索性四下打量起這個空蕩蕩的樓層。
地面有灰,然而看起來不像是一年沒人住了的厚度。
窗台上的灰倒是厚一點,但是……
視線落到窗台時,衛厄略微一頓。窗台的灰看起來顏色有點不大一樣,不大像自然落的灰塵,倒像是……不對!衛厄的念頭忽然一凝,下一秒,多年來無限世界鍛煉出來的危險直覺讓他猛地就要移開視線。
但已經來不及了——
重傷狀態的身體來不及反應,本應該移開的視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固定在原地。
“……一碗雞油飯,七張刈金香,阿嫲替我照伊睏。”
“……一柱紙頭香,一蕉荷花帳,阿嫲替我看平安。”
淒楚細微的閩南語歌聲在耳邊回響起。
時間流速突然變緩,周圍的世界顏色忽然變得黯淡。視野裡,窗台面的香灰浮出兩個淺淺的圓形碗痕,周邊還有點點凹陷,仿佛有誰正在上供拜香。
叮——咚!詭話APP陰寒歡快的提示炸響。
【恭喜幸運的血供品!您已觸發支線[消失的阿秀]!】
【恭喜幸運的血供品!你已被‘??’鎖定,成為它的首要擊殺目標!】
【叮!特殊狀態檢索——】
【恭喜幸運的玩家“血供品”,由於您受到“??”的鎖定!當前陽壽-10!】
【陽壽扣除中——陽壽扣除失敗!陰德抵押中——陰德抵押失敗!您當前的陰德與陽壽均無法支付當前的代價。】詭話APP提示音卡頓了一下,怪異電子音的高亢毫無預兆地消失,【請問是否開啟血供品特殊天賦——】
【閻王借命!】
作者有話要說: 衛厄:???我連碰都沒碰!
我遲到了,我有罪嗚嗚嗚,本章留言全部發紅包【士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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