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104 天命如此(1 / 1)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4090 字 6個月前

“是,我們回家了。”謝邙將孟沉霜的手抱在胸前。

“嗯……朝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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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問出這個問題後,謝邙和裴汶的臉色都是一變。

還好孟沉霜緊跟著想了起來:“差點忘了,他被留在輯案台了。”

兩人這才鬆了口氣,暫時確認孟沉霜的記憶沒有因為左眼的傷勢而受損。

孟沉霜又望著床頂的紗帳發了會兒呆,閉上了自己的左眼,隨後對謝邙說:“去金鈴塔,幫我把小花找來吧。”

謝邙握緊他的手:“我留在這裡看你,讓徐複斂去。”

“也行。”

“那我現在就去?”癆死生轉身要走,忽然又被孟沉霜叫住。

“徐大夫,你有鎮痛用的藥膏嗎?我的眼睛不太舒服。”

“有,有。”癆死生連連回答,心中卻歎氣,這豈止是不舒服呢。

他過去給孟沉霜的左眼上了藥,又聽他道:“用紗布把它包起來吧。”

癆死生又給孟沉霜的左眼纏了一圈紗布,這才去金鈴塔找燕蘆荻。

孟沉霜摸摸自己的眼睛。

謝邙忽問:“胸前後背的傷口需不需要上鎮痛膏?”

“啊,啊……”孟沉霜愣了兩聲,“還好。”

他隻是怕自己的左眼如今的樣子嚇著人,想辦法把它遮起來罷了。

片刻後孟沉霜道:“其實我更想穿件衣裳,小花要過來了。”

謝邙:“好。”

孟沉霜要更衣,裴汶與仇山英便先出去了,臨走前,孟沉霜囑咐仇山英包紮好手上的傷。

謝邙去衣櫃裡取衣服,一回頭就見虛弱的病人自己起了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屋中的香爐,揭開那沉重的黃金爐蓋,想把香碳重新燃起來。

謝邙幾步回身把人扶穩,接住爐蓋:“要燃香?”

“嗯。”孟沉霜點頭,“血腥味太重了。”

“我來,你回床上休息。”

“不,床上全是血。”

謝邙隻得把孟沉霜扶到窗邊的矮腳木椅上坐下,放下一疊白衣,先去把香碳燒起來,往裡面加上混了沉香、薰衣草、白芷、黃柏的寧神香粉。

蓋上爐蓋,待青色的香煙嫋嫋盤旋而出,他轉身回到孟沉霜身邊,把孟沉霜身上被海水泡過、血水染過的舊衣舊褲都解了,隨後用溫熱的帕子給他擦擦身,再把乾淨的新衣一件件換上。

當謝邙給他束腰帶時,雙臂伸到他背後,幾乎將整個人攬進懷裡,孟沉霜彎下腰把腦袋枕在謝邙肩頭,溫熱的呼吸拍在頸邊。

謝邙停下手:“怎麼了,傷口疼嗎?”

“沒有。”孟沉霜蹭了蹭,“就是忽然覺得,爐中香是俗物,還是謝仙尊襟上香馥鬱宜人。”

謝邙的眉頭輕輕壓了壓,但孟沉霜瞧不見:“忽然?”

孟沉霜立刻改口:“一直。”

謝邙的神情沒有放鬆,把交叉的腰帶繞到前面係

上結,再把整個趴在他身上的孟沉霜好好扶正,低頭給他套上足袋。

孟沉霜垂目看著謝邙那斜飛的長眉:“謝仙尊連口香都不賞我嘗嘗嗎?”

下一刻,一件青色衣袍蓋上了孟沉霜的臉,隨後順著他的鼻梁滑落到懷中。

謝邙起身把外衣脫給了他,自己轉到孟沉霜身後,給他清乾淨長發,用梳子重新梳順。

孟沉霜抱著謝邙的衣服聞:“這是件新衣,沒有你的味道。”

謝邙梳著手中青絲:“衣服上有熏香,我身上隻有血和藥的味道,你喜歡徐複斂配的藥的氣味?”

孟沉霜默然片刻,忽然伸手遞給謝邙一顆靈丹。

謝邙:“天心丸?”

“嗯,我把一切記起來後,以前收集的東西也都找回來了。”

係統以神元為基礎,不過“遊戲背包”裡的這些東西倒不依賴神元儲存,雖然裴桓拿走了他的神元,但就此解除係統壓製後,之前背包裡收藏的東西也都找回來了。

其中天心丹是孟沉霜目前所見療愈外傷效果最好的靈丹,如果按原來“遊戲”的計算方式,一顆天心丸入喉,可以瞬間補滿一個合體期修士的血條和藍條,可惜這是最後一顆了。

當年蕭緋沒有接觸過修仙界,係統發放給孟沉霜的“遊戲獎勵”基本都來自神界神仙們贈給他的禮物,包括所謂的古秘術,也是他從那些千年前萬年前飛升的神仙們手中學來的。

謝邙接過藥服了,說:“一會你繼續去床上休息,我就不給你束發了。”

他給孟沉霜梳了頭發,又抱了新的被褥,彎腰換下被血汙沾臟的床品,把這張床重新一寸寸鋪好理順。

“仙尊好賢惠,我好喜歡。”

謝邙回過頭,看見孟沉霜倚著椅子,用僅剩的右眼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謝邙走過去,把孟沉霜攔腰抱起帶往錦床:“我若是不賢惠呢?”

孟沉霜摟著他的肩:“不賢惠不會照顧人也沒關係,隻要會照顧自己就好。”

謝邙把他輕輕放在床上,把兩個錦緞方枕疊在一起,方便孟沉霜靠著背。

鬆開謝邙,靠住枕頭時,孟沉霜控製不住地悶哼一聲,蒼白的臉上冷汗直流。

“壓著傷口了?”謝邙即刻問。

孟沉霜自醒來起便一直說說笑笑,可這麼重的傷勢,哪會如此輕鬆?

謝邙由著他調笑,卻壓不住心底怪異的感覺。

“我緩緩,沒事。”孟沉霜閉了閉眼。

“你的傷……”

孟沉霜抬起手放在心口:“你是說這個?彆擔心,等它愈合就好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在誅仙台上,我朝自己捅了一劍?”

謝邙看著他,慎重地點頭。

“當時是我自己抽出了神魂,現在想來,那一劍其實也殺不死我。”

如果沒有孟沉霜的“銷號”操作,浮萍劍主即使受了當心一劍,也不會變成屍體。

孟沉霜繼續說:“現在

的情況也一樣,畢竟這裡沒有一顆心臟。不過……南澶,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

“你做昭宗的最後十年,求仙問道、祭天奠地,想要將我複生,成功了嗎?”

這問題來得太突兀,謝邙止了一息,垂著眼簾道:“我那時不知道你當真入了神界,我隻以為你像所有凡人一樣……離開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孟沉霜道,“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你成功了嗎?”

謝邙:“打開天門下凡塵,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孟沉霜:“浮萍劍主和魔君燃犀卻不是。你成功了。”

天道這般蠢笨頑固,它認定了明帝是個神仙,必須待在神界,就不可能因為李瑾放明帝下凡。

孟沉霜注視著謝邙:“你成功了,天道用蕭緋死後的清氣和怨氣重塑了兩具身軀,是以浮萍劍主和魔君燃犀根本算不得人,因而也無法像凡人一樣被殺死。”

他們隻不過是天道造出的兩具人偶。

但也正是有了這兩具人偶,明帝強開天門下凡後,才有了寄身之處,不至於轉瞬消散如煙。

謝邙閉上雙眼,點了點頭。

孟沉霜的下一個問題緊隨而至:“代價是什麼?”

“我多次祭天,向蒼天供奉了許多祭品。”

“天道無私無情,沒有人能依靠祭品或言行打動它,你隻能等價交換,你交換了什麼?”

謝邙沉默良久,孟沉霜卻沒有絲毫放鬆,最後,他不得不答:“就像你說的,金銀玉帛打動不了天道,我便拿了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作許諾,天子龍運、累世功德之類的,都不重要。”

天子龍運。

累世功德。

怪不得。

怪不得盧蓽風會說李瑾本該成神卻未能,他拿這些東西去交換,便是自己放棄了飛升成神的機會。

從此世上少了一位神明,多出一個天煞孤星、孑形吊影的無涯仙尊。

謝邙撫上孟沉霜的眼角:“你不高興?”

“我不知道。”孟沉霜霧氣般的青色眼瞳中目光顫動,“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歡喜。若這是一出故事,看客定要讚仙尊一句情深似海,可我卻覺得……你不該這樣做。”

“這般做或那般做,你在乎這個,我卻隻是為了我的心。”謝邙的手向下滑落,握住孟沉霜的手,與他五指交叉,“我一直不願談起這件事,是因為它也不使我歡喜——隻叫我後怕,你我能夠再相遇,仿佛隻是陰差陽錯。”

無論途中有哪一步行差踏錯,他們都有可能永遠錯過。

孟沉霜望進謝邙深潭般的雙目,在裡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緊緊扣住謝邙的五指,卻控製不住唇邊的苦笑:“或許……這就是天命。”

謝邙心頭一顫。

伏雪廬外,問冤望著風雲變幻的天空數佛珠。

裴汶給仇山英整理頭頂的發綹,把那被削禿了的龍角仔細蓋好。

癆死生在這時候從金鈴塔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健碩高大、滄桑沉穩的男人。

仇山英看著這位身高八尺有餘的壯士,問裴汶:“他叫小花?”

裴汶看見來人時,怔在了原地:“不……小花是他懷裡那個人,本名作燕蘆荻。這個人的名字……叫應商。”

應商結實的臂膀中抱著一個昏睡的少年,他抬步上階,踏入伏雪廬的簷廊,目光一折,發現了裴汶的注視。

路過裴汶時,應商點了點頭:“裴大人。”

裴汶抱拳:“應公子。”

應商停住片刻:“不必。”

裴汶略作禮貌笑:“好,我還是稱應道友吧,應道友喚我川辭便是。”

癆死生回頭來看,應商便邁步進去了。

仇山英:“你見過他們。”

裴汶臉上的笑意很快淡了下來,望著緊緊相依的應商與燕蘆荻,又想到仇山英,低聲歎道:“認識。同病相憐,同病相憐啊。”

屋子裡,孟沉霜見應商抱著燕蘆荻來了,正好止住了方才無端的話頭。

應商問:“魔君陛下的傷如何了?”

孟沉霜答道:“目前還活著。我記得應道友似乎不喜歡魔君陛下這個稱呼?我隨先師姓孟,應道友如此稱呼便是。”

應商微訝,但見孟沉霜與謝邙身上的傷勢,便知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不多追問,隻道:“孟劍主。”

“啊……”孟沉霜一聽這稱謂,低歎一聲,望了眼床邊的浮萍殘片,對應商說,“我失手碎了浮萍劍,倒辜負萬兵客的心血。”

“我可以為孟劍主重新鑄劍。”

孟沉霜看著殘劍,不置可否,轉口道:“不談這些了,勞煩應道友把小花抱過來,我想看看他。”

應商靠近時,床邊熏香遮掩不住的血腥味使他不得不心中一沉:“我帶蘆荻出幻陣時,擔心他的心魔繼續發作,把他打暈了。”

“我明白。”孟沉霜不多言,俯身過去將手指搭上燕蘆荻的額頭,淡淡金光自指尖湧入燕蘆荻體內。

他手上有一棵擎神丹,但那是莫驚春的東西,他不能用在燕蘆荻身上。

不過沒關係,擎神丹中起作用的原料主要就是神力,其它藥材都是用來激發神力作用,使其效果最大化。

現在明帝本人在此,仍有足夠的神力治愈燕蘆荻的心病。

金光散去之時,孟沉霜眼前發黑,身形晃了晃,被謝邙一把扶住。

他緩了緩,對應商道:“他的心火與靈明之冰病灶解除了,心魔應該也能穩定下來,你可以把他喚醒,跟他解釋一下之前的幻境便好。還有我當年的死和如今這些事……這樣吧。”

事情太雜,孟沉霜聲音虛弱,一時說不清,直接抬手將揀選出來的相關記憶輸送給應商:“你慢慢把這些事講給他聽……”

龐雜的信息讓應商的目光混沌了一會兒:“劍主,你不親自見他,告訴他嗎?”

孟沉霜:“過會

兒吧,我撐不……”

話音還未落,他便右眼一黑,昏了過去,胸前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將新換上的白衣染成猩紅一片。

謝邙接住孟沉霜滑落的身體,心頭一緊:“徐複斂!”

“我在!我在!”癆死生撲過來給孟沉霜把脈,“我看看,讓我看看——神思勞碌、意誌昏倦,還好還好還好。唉病人剛醒,你們不該由著他折騰,讓他先歇下,我去配點藥。”

伏雪廬中一通混亂後,隻留謝邙一人陪著孟沉霜,癆死生和落罔在後面藥棚裡煎著藥隨時待命。

雖然他覺得孟沉霜能不能活下來,自己根本無力插手,但作為醫者,還是得儘人事後方聽天命。

問冤、裴汶和仇山英各自尋了澹水九章中的空屋安置下來。

應商抱著燕蘆荻回到燕返居,燕蘆荻昏睡到了後半夜,方才慢慢蘇醒。

矛盾的記憶在他腦子裡來回亂竄,一會兒是淩潭的蒹葭,一會兒是太茫山的火焰,一會兒又是澹水九章的藤蘿花……

澹水九章……

他望著房中暗色的梁木,聽見窗外菖蒲迎風的聲響,逐漸意識到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實,那波光粼粼的淩潭,不過是一場美夢。

淩潭早毀在六百年前的那場兵禍中了。

晴川也覆滅了,他不久前還……

還被魔君燃犀帶著去過晴川,在侘音山大陵中見到母親的亡魂。

走火入魔時混亂的記憶一點點浮現,燕蘆荻越想越不對勁,那魔君燃犀和謝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那麼好心帶他回晴川做什麼?

接下來……應商?應商來了?還和那兩人一起上了坐月峰。

坐月峰?!謝邙怎麼會把那魔頭帶進坐月峰?

那魔頭還在金鈴塔中布置了幻境,把他和應商一起困在裡面……不對,除了尊上,還有誰能打得開金鈴塔?

他還叫自己小花……

“蘆荻?蘆荻!”

熟悉的聲音響起,燕蘆荻渾身一抖,緊接著黑暗中便亮起了一盞燈,有人端著燈走到床邊,關切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燕蘆荻借著火光看清了應商憂慮的雙眼。

“承倫……”不知為何,再次見到這張熟悉的面龐,燕蘆荻忍不住落下眼淚。

黯然的火光柔和了應商臉上風霜殘跡,唯有一雙琥珀淡色的眼睛亮著專注而憂切的光,他用指節給燕蘆荻拭淚:“怎麼哭了?身上有哪不舒服嗎?”

“沒有……”燕蘆荻抬手擦眼淚,“我們這是在哪兒?澹水九章嗎?”

“對,在你的燕返居。”

“我的……我……那魔君燃犀……”

“是浮萍劍主孟沉霜,你是想問這個?他的神魂重生在魔君燃犀的軀殼中,因為一些原因,之前沒能告訴外人他的身份,”應商道,“隻有謝仙尊猜了出來,一直陪在他身邊。劍主治好了你的病,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我很好,”燕蘆荻胡亂答道,“尊上不介意謝

邙在誅仙台上的那一劍之仇嗎?”

燕蘆荻眼珠顫動,心中閃過無數紛雜的思緒,擔心自己之前做錯了事。

“世人誤解許多。誅仙台一劍是劍主自己動的手,謝仙尊什麼都沒做,你不必再報仇了。”應商摸了摸燕蘆荻的後腦勺,“莫憂心,謝仙尊了解你的心思,沒有怪罪你。”

“我想見尊上。”燕蘆荻抱住了應商粗實有力的手臂。

“他也想見你,”應商說,“劍主現在就在伏雪廬中。但他與人惡戰一場,身負重傷,如今正在昏迷修養,不知何時才能醒來,你現在過去,他應該還睡著。”

“誰傷了尊上?”

應商看著燕蘆荻倏然瞪大的圓眼,捏了捏少年的後頸:“切勿再想幫他報仇之類的事,他還活著,不會讓坐下弟子替他出手。”

燕蘆荻看著靠牆立著的玉猩刀,不說話。

燭火的陰影在二人身上搖動。

片刻後,應商開口道:“你不是要見他嗎?去吧。”

燕蘆荻一下子從床上蹦下地,踩著鞋就要往外跑,走了幾步後,他忽然轉過身,咬著唇看向應商,躑躅了一會兒,小聲地說:“我對你是真心的,真的。”

“是嗎?”應商望著少年這幅小心謹慎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是真的。”燕蘆荻發誓。

“我知道了。”應商說,卻見燕蘆荻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可勁瞧著自己,似乎等待著他再說幾句話,應商隻好起身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走,我陪你一起去見孟劍主。”

陪著燕蘆荻走到伏雪廬外,應商卻沒再進去了,他給燕蘆荻理了理衣領,忽然發覺少年穿著一身中衣就跑出來要見尊上,又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他穿上理整齊。

應商的衣服對燕蘆荻來說有些大,好在袖子做得不寬,勉強能穿,就是衣擺長了些,拖在地上一大截。

澹水九章之外,天風怒號。

大陣擋住了絕大多數的雪風,但光是放進來的風就已激蕩起霧泊漣漪,湖水撲上簷廊木板地,險些沾濕衣擺。

應商大手掐著燕蘆荻的腰,把他提上門前台階,借著屋中透出的點點昏光,低聲說:“謝仙尊也在,快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燕蘆荻到了伏雪廬門口,反倒近鄉情怯了,一步三回頭,終於磨磨蹭蹭的站到門前,敲了敲門。

“誰?”

燕蘆荻聽見謝邙的聲音,臉上表情變幻好幾次,勉強冷靜下來:“仙尊,是我,燕蘆荻。”

“進來。”

燕蘆荻在應商的注視下推門入內。

伏雪廬北窗下一盞孤燈,好似平湖漁火一星。

謝邙滿頭霜發,手拿一卷書,坐在幾邊守夜,如同一座靜默覆雪的沉山。

燕蘆荻停在門口,身後的雕花木門一點一點合上,謝邙遙遙看著他,神色平淡無波:“夜來何事?”

“我來……見尊上。”

“他還未醒。”

“啊……”

謝邙放下書卷,淡淡道:“如果你隻是想要看他一眼,他就在床上,去見吧。”

燕蘆荻在原地頓了片刻,方撥開垂落的珠簾與輕紗,一步步來到了孟沉霜的床邊。

他在孤鶩城見過魔君燃犀了,那時卻總覺得燃犀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儘是張狂陰狠的神色。

如今還是這張臉,隻是閉目陷入沉睡,燕蘆荻卻忽覺一切與七十二年前沒有什麼分彆。

但還多了蓋住孟沉霜左眼的紗布和滿室掩不住的血腥與藥苦氣。

燕蘆荻跌坐在床邊,他試探著牽住了孟沉霜的手,片刻後,控製不住地伏在床沿憋著聲音哭起來。

謝邙望了幾眼燕蘆荻抖動著的瘦窄雙肩,收回目光,繼續看手中書。

紗籠中的蠟燭慢慢燒短了半截,屋中忽然響起幾聲搖搖晃晃的腳步聲,謝邙還未抬起頭,便見燕蘆荻在自己面前驟然雙膝一彎,重重地跪在地上,躬身貼地長拜。

玉猩刀被他捧在手中,高舉過頭頂,呈向謝邙。

“仙尊,是我錯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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