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24 欺男霸女(1 / 1)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4193 字 6個月前

車中的空氣如死一般寂靜。

孟沉霜張了張嘴,一時隻覺百口莫辯,仿佛對面二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化作利刃刀鋒,將要撕裂他的皮囊偽裝。

詭異氣氛霎時填滿整個空間,就連眼盲耳聾的莫驚春都從靜寂的空氣中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他下意識地轉頭向總是言談溫和的李前輩,摸索著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問:“李前輩,發生了什麼嗎?”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神經緊繃的孟沉霜渾身一抖,差點沒原地蹦起來,後背楞地撞上車板,才發覺冷汗已經浸透了他後背的衣衫。

緊接著,孟沉霜便看著謝邙向自己伸出了手。

他壓製不住自己的驚恐,脫口而出:“仙尊我真是冤枉的!”

“啪!”謝邙的五指抓住孟沉霜的手腕。

他定定地看了孟沉霜一眼,隨後便以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將人往自己身邊拉。

[無事。]謝邙告訴莫驚春。

莫驚春聽了,默默鬆開了孟沉霜的衣袖。

孟沉霜就此失去最後且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仙尊我真是冤枉的!仙尊饒命!”

孟沉霜這次喊得更加淒切,也更加順口,同時隱在袖中的另一隻手快速反應,隨時準備千裡召浮萍劍與二人一戰。

浮萍劍一至,孟沉霜將沒有任何退路可言,曾經清清秀秀的顧元鶴而今也已步入大乘境,三人之間恐怕要有一場血戰。

“我知道。”謝邙沒有動用任何靈力,單憑勁力將孟沉霜拽到自己身邊坐下,孟沉霜刹不住車,一頭撞在他肩前。

“行了,坐好,彆擋著窗戶。”

孟沉霜的額頭抵在謝邙胸前,在撞擊發生瞬間,他就試圖彈起身,然而謝邙手上的力道卻死死壓在他後腦上,讓他動彈不得。

他隻能這樣低頭睜大雙眼,注視著遮蔽了謝邙腹間腿上最流暢有力肌肉的青色衣袍。

瓊巧絹流光溢彩,在秋日下反射出點點金光。

孟沉霜卻眼睫顫抖,額上一滴汗倏然落下,在謝邙腿上袍邊浸出一塊深色水漬。

他時刻準備召劍的右手緊張到抽筋。

謝邙低沉的聲音從震動的胸腔中傳出,彙入孟沉霜耳邊,就像震動一片在狂風飄蕩的羽毛。

他一字一頓地說:“看吧,在那邊。”

什麼?

孟沉霜還沒來得及理解這句意料之外的話,謝邙便按著他的後腦勺,強行將他的腦袋轉了個方向,另一隻手抬起來,和羅盤中銅魚一起穩穩指向同一個地方。

孟沉霜眨了眨乾澀的雙眼,順著謝邙的手望了出去。

長風自天地間呼嘯而來,吹乾他額邊的汗水。

窗欞大敞,白日秋光毫不猶豫地灑落在孟沉霜臉上,近乎把他的皮膚照得透明。

遼闊的曠原逐漸在窗中收窄,前方兩側的群山盤旋起伏著彙攏,影影綽綽浮現於霧氣塵灰之間,如同迷離濃墨的枯筆畫卷。

山野間的風翻騰著越過鈴驪輦,

向前湧去,

帶著落葉、塵沙與秋光,在這浩浩天地間彙集於一座山擁峰聚的高大城池門前。

濃黑城樓巍然高聳,山石累就,不著漆彩,氣息剛毅質樸,與灑落在山林間的華美仙都截然二物,仿佛一頭駐守山間千百年的雄壯巨獸。

孟沉霜的目力隨風而去,分辨出城樓上一撇一捺生鑿出的三個大字。

——雪席城。

窒在喉間的一口氣終於可以呼出,孟沉霜吞了口唾沫,擠出乾啞的嗓音:“多謝仙尊,我看見了……”

他掙了一下,謝邙便鬆開了手,仿佛剛剛的一切凶狠鉗製都不過是一場幻覺。

羅盤中的血已經燒乾,謝邙抬手一拂,將它收入儲物袋中,孟沉霜看著這東西消失,瞬間有點憂慮。

訊獄世代相傳的法寶好像不太靈……謝邙這訊獄督領不好做啊。

顧元鶴緊盯著謝邙的一舉一動:“魔燃犀就在前方城中?”

“顧天尊不是自己看見了嗎?”謝邙理了理衣袖,如此反問。

“那是個凡人城池。”顧元鶴提醒道。

雪席城高牆堅壁,當是重鎮,而修仙者,最忌沾凡間王朝氣運因果。

“無礙,我們隻是尋人。”謝邙道。

“既然魔燃犀就在城中,我們抓了他,今日便可回天上都複命。”

謝邙:“魔燃犀出身詭譎,修為至大乘後期,不會乖乖就範,顧天尊切莫思之過急。”

鈴驪輦車輪飛速滾動向前,雪席城外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隻見高大城牆外兩側曠原上林立著三五架木鐵石混合搭建的高架,各自配著齒輪與纖繩,在民夫的號子聲中被緩緩嘎吱拉動。

長繩末端落入地下空洞,孟沉霜看著高架和地穴的形狀,猜測這可能是個鹽井。

然而下一刻,一道火焰忽然從高架旁的另一個地洞竄出,直衝上天足有兩丈高,焰色純粹發青。

但在高架旁勞動的民工卻渾然不覺,依舊賣力地乾著活。

再仔細一看,那道火焰周圍竟隱隱浮動著靈力氣息,原來是一道防止凡人窺探的陣法結界,但卻不足以攔阻孟沉霜一行人的目光。

有兩個少年人提劍在火焰邊玩鬨,時不時把劍伸進火焰中炙烤得發紅,不過靈劍堅固,不易損壞,再隨風一揮,便帶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如焰火般落下。

大概隻是兩個外出遊曆玩耍的少年修士,在這裡燒火玩。

謝邙揮袖為鈴驪輦加上了隱蔽陣法。

當馬車靠近了,孟沉霜終於確認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隻見井邊地上滴落著濃稠的黑色液體,兩個少年在一旁落火一點,便燃起衝天火光。

這些是石油井,挖得不算深,應當是這個風水寶地中油氣埋藏在地表淺層,容易被凡人發現。

隱匿起身形的鈴驪輦縱馬奔過火焰柱時,孟沉霜聽見兩個少年修士正歡聲笑語地聊著之後的計劃。

“你看,這把劍是我娘為我從太茫山尋來,出自萬兵客之手,神勇異常,對上浮萍劍主的劍意肯定也有一戰之力。”

“憑借外物算什麼英雄好漢,我出門前我的哥哥姐姐還給我塞了一堆刻好的符籙陣法,但一會兒在這裡找到浮萍劍意後,我絕對赤手空拳上前搏鬥,這才叫鍛骨練神!”

提劍的少年撲過去把朋友摔在地上,兩人開始在柔軟的草地上打滾拉扯。

孟沉霜眉目間閃動了一下。

什麼浮萍劍意?他從沒來過雪席城,這兩個少年怎麼會到這裡來尋找劍意。

再者……既知是浮萍劍意,怎麼有人要上趕著去找打呢?一道劍意又不是會掉裝備的野外BOSS。

他轉頭,卻見謝邙與顧元鶴二人面色如常,沒有對這兩個少年的說法提出任何異議,但他們不可能聽不見。

孟沉霜思索無端,隻能暫且把狐疑壓在心底。

鈴驪輦在秋塵中跟著行人從南側門進了雪席城。

顧元鶴急著尋找魔君燃犀的蹤跡,然而謝邙依然一副泰然自若,不慌不忙的樣子,提出李渡道友身上還有傷,莫驚春也不便跟隨他們涉險,先找了個客棧把兩人安頓下來,親眼看著孟沉霜又喝了新藥,這才轉身出門。

雪席城地處凡間王朝大虞版圖極北處,雖然一路走來,城中還算繁華,但怎麼也無法與仙都樓城或凡間江南相比。

房間裡全夯的是土牆,沒有床榻,隻有兩張烤得發燙的炕,一張睡覺,一張坐談。

孟沉霜讓莫驚春上炕去坐著,用狐裘蓋住腿,無論外面朔風再寒,莫驚春在屋裡都不會覺得冷。

但孟沉霜自己卻縮在角落的凳子上,離熱炕遠遠的,又脫去外衫,才總算不覺得熱。

劍閣那具道骨道心的身體已經算是不怕冷了,不到長昆山上最冷的時節,孟沉霜從來用不上謝邙準備的披風毛襖手爐等物。

哪想到這具魔骨魔心的身體火氣更旺,像是他最初在寒川惡牢睜眼時那般,隻穿一件破碎單衣,暴露在冰風雪雨之中,竟也不算難熬。

深秋裡夜色降臨得很早,客棧老板娘笑眯眯地給兩位俊俏郎君送了油燈來,說是雪席城特產石膽油,用來燃燈比尋常燭火明亮百倍。

這倒是孟沉霜第一次拿石油原油來點燈。

木窗外風聲呼呼叫喚著,房中燈焰卻平靜安穩,兩點雪亮光芒照亮整間屋子,人影靜靜印在牆上。

莫驚春被暖烘烘的土炕烤得昏昏欲睡,原本拿著玉簡醫書在讀,現在也忍不住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腦袋。

他長在南方春陵醫穀,上留山中溫暖濕潤,四季如春,後來上了劍閣,又有孟朝萊時時用靈力法陣看護著溫度,也未嘗覺得冷。

現在體驗了凡人的取暖法子,一時抵擋不住,飽暖思睡。

孟沉霜熄了一盞油燈,把瞌睡小孩哄上炕去睡。客棧中棉被粗糙,孟沉霜給他先貼身蓋上光滑柔軟的狐裘,再搭上棉被。

沉沉重量帶

來某種神奇的包裹著人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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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撿過一本線裝紙質醫書,在燈下翻著打發時間。

燈盞中,貼近燈芯的油面浮出細密的氣泡,輕聲劈啪裂開。

夜半,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推開門戶,風聲瞬間湧入房中,搖動燃燒的燭火,孟沉霜轉頭,見是謝邙披霜帶雪地進來了。

外面不知幾更下了雪,碩大雪花隨風一起飄入房中,在熱氣裡化成水霧,但謝邙衣袍冰涼,粘上的白雪貼緊布縷經緯,久久不化。

睡夢中的莫驚春被冷風一吹,迷蒙地皺起臉往狐裘裡縮。

孟沉霜瞥謝邙一眼:“風大,關門,靜之睡了。”

寥寥幾字,無需多言。

“嗯。”謝邙怔了一瞬,隨後很快地應了一聲,關上門,來到孟沉霜身邊。

燭火熱氣將他籠罩,深青衣袍上的雪逐漸化了,白跡消隱,水滴淅淅瀝瀝落了一圈。

“換衣服去。”孟沉霜埋頭盯著書,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習慣性地說了一句,等謝邙換了外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才驚醒過來片刻。

謝邙飲下一杯寡淡粗茶,面無異色,似乎沒有察覺到剛才那句話對於“李渡”和謝仙尊來說有些過於熟稔了。

安靜平和的氣氛鬆弛了孟沉霜驟然緊張的精神,叫他終於被醫書上錯綜複雜的內容催眠過去。

再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他趴在桌上睡了半夜,胳膊下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塞了一方軟枕墊著。

謝邙的身影已經離去,莫驚春又在屋外院裡煎藥,老板娘知道這個英俊小年輕看不見也聽不見,隻圍在旁邊慈愛地看著他,沒多打擾。

離藥成還有好一會兒,孟沉霜讓小柴胡照顧好莫驚春,自己披上外衣,踩著雪離開客棧往街上去。

雪席城是邊關重鎮,夜有宵禁,昨日來時天色漸晚,孟沉霜一行人直奔客棧投宿,沒有把城中景象看仔細,今日上街一看,城中儘是欣欣向榮之意。

街旁雖無攤販,但商鋪鱗次櫛比,往來馬隊在雪席城買賣著中原與異域商品,各族來往,歡笑祥和。

朝城北望去,還有一座八角七層寶塔拔地而起,巍峨雄偉,簷梁造型古樸沉穩,但欄杆門戶描金繪彩,綠琉璃瓦光明鋥亮。

雖是古舊建築,卻時常得人修繕,塔前祈福敬香燃起的青煙越過平房低矮的屋簷,嫋嫋升入高空。

孟沉霜漫無目的地四處閒逛,他想知道雪席城是否真有什麼特彆之處能引動紫金密謁大藏羅盤,否則,他隻能斷言這件訊獄寶物終於屈服於歲月摧殘,再也不靈了。

然而一路走下來,城中安詳熙攘,實在無甚特殊。

不知不覺中,他竟隨著城中修葺得最好的石板主路走到了寶塔之下。

寶塔高築,簷角銅鈴在雪後晴空下作響。

凡間祈拜神佛之所,常有氣運護佑,或可遮蔽某些氣息,孟沉霜思量著,正欲入塔查看,卻被兩個武人打

扮的壯士伸手攔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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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抱拳對孟沉霜說:“這位客人,今日白家主母上香,天王塔不接待外客,請回吧。”

孟沉霜停住腳步,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朝上看清了寶塔豎牌匾上的幾個遒勁塗金大字——明武天王塔。

塔前空地上佇立著一尊比人還高的金色銅爐,青色香灰堆積成山,冒出一個尖,在風中被簌簌吹落在地。

檀香焚燒的氣息氤氳在空氣中,再往裡,天王塔底層赤朱門大敞,殿中更有千萬盞耀目火燭搖動,將塔下照得亮如白晝。

三道麗人倩影立於金像前,千萬盞光芒籠罩著她們,影影綽綽,仿佛被火光聚成的花包裹淹沒,似乎是白家主母和她的女婢。

那麼眼前兩位大概是她的隨行侍衛。

站在塔外階下向裡望,隻能勉強看見金身塑像的雙足,全貌之宏偉,可想而知。

不知這天王塑像本體會高至幾層。

孟沉霜不在往前,臉上掛起一個客氣的笑:“我常聽聞明武天王塔靈驗,夫人這回是為家裡求的?”

外面街上巡邏的士兵也持著繡有“白”字的旗幟,這白家,大概是雪席城中重要的掌兵之姓。

而這位天王能在邊關之城受到如此浩大的高塔香火供奉,又以武字稱,應當是個與殺伐征戰有關的神人,孟沉霜說白家主母是為家裡求福,模棱兩可,但不易錯。

隻是不知道,她是要求平安,還是要求勝利了。

侍衛臉上揚起一個憨實的笑,答道:“是,夫人有孕六月,每月都會來天王塔為未來小姐祈福,客人見諒,請明日來吧。”

孟沉霜:“?”

“原來武天王也管孕子?”

“如何不能,”侍衛反問,“凡是雪席城中事,明武天王儘皆護佑。”

“是我孤陋寡聞了。”孟沉霜隻得笑笑,“還要提前賀喜夫人才對。”

他又望了會兒塔,確認塔中並無異常氣息後,照禮向二人揖彆。

憨實侍衛看著孟沉霜離去的背影,禁不住感歎:“雪席城人果然都很關懷夫人和未來小姐,真好。”

另一個侍衛卻掃他一眼,目光中閃過疑慮,轉身大步向天王塔正殿中走去。

行走間的雪風拂動殿中燈燭,落在三位女子身上的火光劇烈搖動,侍衛來到白家主母身邊,躬身道:“夫人,剛才來了位香客,屬下看他面容秀致,不像雪席城人。”

“商戶還是遊人?”白家主母問。

“都不像……”侍衛頓了頓,道,“城中已經落過第三場雪,他卻還穿著單層紗衣,即使被雪風吹拂,也不見畏寒,屬下在想,他是不是和辰少爺要尋的仙人們一起來的。”

“嗯……”年輕的夫人沉思片刻,“回府。”

“是。”

-

孟沉霜往回走時,又看見了昨天在城外遇上的兩個少年修

士,兩人正坐在面館裡與羊肉餅面奮力激戰,筷子都要舞出刀光劍影,桌面上已經壘起了五個大碗。

“霍無雙,一會兒化食丹分我兩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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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想再吃兩碗,現在已經吃撐了,得啃點化食丹才能繼續吃。”

名叫霍無雙的少年白了自己的夥伴一眼,摸出三顆化食丹,拍在桌上。

在羊肉雪白湯頭的蠱惑下,兩人大概已經把此行目的是尋找浮萍劍意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孟沉霜一笑而過,踩過街上雪泥碎冰,緩緩往客棧走,路上還順手買了一塊石膽油煉的墨,準備稍後用。

然而到了客棧門口,卻發現自己進不去門了。

一架華麗馬車並四匹高頭大馬,又七八位仆從侍衛呼啦啦堆在門口,把客棧唯一的院門圍的水泄不通。

駿馬錦披銅轡頭,馬車紅木著漆,車簷邊掛著白家旗幟,一群白家屬下在院中絮絮交談著,恭敬中又在好奇地朝前張望。

顯然此路不通,孟沉霜隻好倒退幾步,看準一處堅固牆頭,提氣一翻,躍進院中。

這段時間的治療下來,他的經脈鬆動恢複不少,不至於完全無法承載魔氣。

他落在院中發硬的黃土地上,拍拍手上的灰,正要查看情況,卻發現一瞬之間,院中的議論談話儘數消失,陡然鴉雀無聲。

孟沉霜抬頭,隻見所有人都轉頭睜大雙眼盯向他,無論仆從士兵,就連蒙著眼的莫驚春,都被小柴胡扯了扯袖子,隨之轉過身面對孟沉霜。

兩方面面相覷半晌,白家來人才從驚疑不定中恢複過來,在最前方領頭那人向孟沉霜遙遙一拜:“鄙人雪席白家長史崔按,拜見李仙長。”

孟沉霜背過手,緩緩上前:“你認得我?”

崔長史俯首再拜:“謝仙長說,我們去了客棧,見到兩位仙長時,自然能認得了。李仙長與莫仙長果然龍姿鳳貌,凡人難及。”

且不說孟沉霜在寒雪深秋裡一身秋香綠薄衫,儀姿高雅,寒眸點漆,任何人隻要一看莫驚春身邊那個行動自如的單薄紙人,便知兩人身負仙法無疑。

莫驚春感覺到孟沉霜回來了,也不管門口站著的一群人,轉身去把爐上溫著的藥倒進碗裡,端過來放進孟沉霜手中。

“謝仙長叫你們來做什麼?”孟沉霜接過藥,一飲而儘。

崔長史答:“我們家主得知幾位仙人駕臨雪席城,便緊掃寒舍以迎仙人下榻,謝顧二位仙長已經應下,囑咐我們來請您和莫仙長。”

客棧的房間連續訂了三日,孟沉霜著實沒想到謝邙會答應住進白府,恐怕……是出了什麼意外。

崔長史送孟沉霜和莫驚春從正大門進了白府。

白府庭院深深,卻厚牆粗梁,粗獷異常,全然是北地風格,院中多植長青鬆柏,古木枝葉舒展著承載起深秋落雪。

一路上,孟沉霜從崔長史口中得知,雪席城白家整族供奉明武天王廟,世代為大虞朝鎮

守這座險關。

當今白府兩兄弟父親早逝,過去幾十年裡一直是白母支撐家業,待二人長大,白母退位讓賢,白家兩兄弟一邊管家,一邊掌兵,兩人有孝心,在內仍稱是南、辰二位公子,在外則是南、辰二將軍,如今雪席城繁榮安定,二人居功至偉。

穿過樹蔭下仆人清開冰雪後露出的石板道,白府二位公子,白望南與白望辰已經在正堂等候,謝邙與顧元鶴也坐在堂中。

兩人一見孟沉霜與莫驚春來,當即起身相迎。

白家二兄弟約莫二十來歲,身量俱偉,劍眉星目,氣質灑脫又禮數周全,看上去八九分相似,不過其中一位舉手投足間更多一分書卷氣。

他溫潤友善一笑,對孟沉霜拱手:“兩位仙長大駕,寒舍實在是蓬蓽生輝,晚生白家望辰,這一位是我兄長,白望南。”

孟沉霜照例替莫驚春一起還了禮,帶他坐到謝邙身旁。

謝邙和顧元鶴分彆坐在堂上左右下首第一張椅子上,孟沉霜和莫驚春都往左邊落座,瞬間顯得顧元鶴孤零零的。

然而顧元鶴並不介懷,半垂著腦袋,目光出神,似乎在思索什麼。

侍從來上了兩盞熱茶。

白望辰道:“邊關苦寒之地,隻能以粗茶待客,還望仙長多多包涵。”

“辰公子說笑,我亦是山野之人。”孟沉霜答道。

白望南在一旁斟酌片刻,問道:“還未問過,幾位仙長近日因何事來我雪席城?”

顧元鶴在這時抬起了頭:“追查一個魔頭。”

白家兄弟俱是愕然,雖然凡間也有不少神魔鬼怪傳說,但分量遠遠及不上親耳從仙長口中聽說身邊有邪魔外道,兩人對視片刻,白望辰問:“魔頭就在雪席城中?這是個什麼樣的魔頭?”

“應當是在城中。”顧元鶴頓了頓,沒說得更加具體,“這魔頭喜怒無常,行事乖張,好濫殺,好劫掠,好欺男霸女。”

白望南急忙跟著問:“可有畫像?若是魔頭這般危險,我白府也願出力搜尋。”

噔——

謝邙手中的茶盞落回桌面,杯中碧波微漾,險些濺出,他抬眼望向幾人:“魔頭形態百變,畫像無用。”

孟沉霜聽著他們的說法,一瞬沉默。

魔君燃犀是墮魔,桀驁難馴是墮魔常態,易容躲避也不難想見,但是……欺男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