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巨大的篝火, 一群圍在旁邊的年輕人，穿著鮮亮，許多人手中都有一束鮮花。

葉聽雨和段清彥到時, 就有許多人看了過來。

他們眼神詫異, 在看到身旁的葉聽雨又瞬間了然。

葉聽雨明白, 因為段清彥從未來過。

有跟他相熟的人過來交談, 段清彥便停了下來與他寒暄, 葉聽雨就自己四處看看。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奏樂, 吹著嗩呐, 年輕男女牽著手，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還有年長一些的支起了攤子在旁邊, 上面是一小束一小束隨意組成, 包裝也同樣隨意的花，還用紅綢係上的漂亮的死結。

葉聽雨有些意動。

她想要跟段清彥商量一下讓他給她，就看見了標價五元一束的小牌子。

她走了過去。

“五元一束？”

攤主是個慈善的阿姨，聽到她的提問, 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回答道：“不, 鮮花免費, 天聖節期間的所有花都不要錢。”

“那……”

“但是這根同心結，五元。”

葉聽雨看著那個紅綢，以及所謂的同心結。

模樣簡單又繁複, 有很重的編織痕跡, 一看就是一件手工製品。

五元，賣的是繁雜的手工藝。

“我要一束。”葉聽雨掏出手機準備付款。

“沒有現金嗎？”攤主阿姨很是為難：“我整不來這個嘞。”

“沒……”葉聽雨沒有帶現金的習慣，聽到這個話也隻得把花放了回去。

“唉呀，沒有就算了, 小姑娘你拿著，當阿姨給你的。”

“這怎麼行……”葉聽雨剛想拒絕，身邊就遞過來一張紙鈔。

“拿著吧。”段清彥說。

葉聽雨的手無意識的抓緊，她沒法判定在這樣的條件之下，現在這束花，算不算是段清彥給她的。

如果不算，那她該要以什麼樣的借口，讓段清彥再送她一次？

如果算，那這樣的情況下，她該怎麼要求段清彥跟她再待一個晚上？

事情似乎限入了糟糕的局面。

兩個人繼續走著，走到了小河邊，晚風拂過，帶著沁涼的寒意。

有個阿姨正在教人學會打同心結，周圍圍繞著一圈人，葉聽雨也來了興趣，過去要了一根紅綢跟著學了起來。

段清彥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她的手指靈活，跟著學了一遍，就打出來一個結，雖然外形上不是特彆的工整，但是步驟基本沒有出錯。

“段清彥……”有兩個女生突然出現，有個女生推了推同伴的手肘，被推的同伴害羞的走進，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手中的花遞給了他。

“送……送給你。”

她遞過來一束漂亮的花。

“對不起。”

葉聽雨剛走過來，就聽到段清彥對那個女生說了這句話。

接著，手中自己剛剛編好的同心結，以及那束花，都一起被段清彥拿走。

“我已經有所屬。”段清彥說。

女生咬了咬唇，沒有繼續糾纏，和同伴走了。

葉聽雨明白了狀況，但還是難以抑製的，心跳的頻率開始加速著。

等到女生走遠時，段清彥這才把花還給葉聽雨。

“抱歉，剛剛借用了一下。”他說。

葉聽雨卻沒有接。

“送給你。”她微微抬起頭，對段清彥說道。

不遠處的高高堆起的篝火閃爍著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刻進了她的眸子裡，熠熠生輝。

他聽到她說：“你可以重新送我一束嗎？我們作為交換。”

段清彥定定的看著她——

葉聽雨眨了眨眼。

正當她以為段清彥會拒絕時，段清彥卻突然向她走進了一步，牽起了她的手。

“走吧。”段清彥說。

他的嗓音仍舊清冷，卻微微放低，嗓子有些啞，還輕輕歎了口氣，似是無奈。

他似乎向什麼妥協。

就像是——

臣服。

“去哪兒？”葉聽雨沒有掙開，段清彥的手心溫度極高，連那一絲寒意也跟著被軀逐了。

“跟我來。”他帶著她遠離了人群，越來越遠，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身後的人群徹底甩在了身後。

葉聽雨看著地上兩個人的影子，踩在了段清彥的影子上。

“彆害怕。”段清彥說著，回過了頭，看到了她的小動作。

她站在他的陰影裡，有些懵懂的抬起頭。

段清彥突然低聲笑了幾聲，一把將葉聽雨拉進了懷裡。

他放棄了克製。

那個女生將花遞過來的一瞬間，他腦海裡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如果是葉聽雨就好了。

如果是葉聽雨送的花就好了。

“我不怕的。”葉聽雨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就像冬日的雪花壓著的青草一般的清香，她對段清彥的動作有些無措。

“嗯，我知道。”段清彥摸了摸她的頭。

他想起來了她怕黑，昨天晚上騎電瓶車回家的路上明明有些害怕，卻裝作自然的還要給他拿著手電筒的樣子。

和現在一樣。

“真可愛。”他說。

“啊？”

“我說小咪。”段清彥放開了她，說道。

“哦。”葉聽雨點頭，小咪是段清彥家的其中一隻貓，平日裡極懶，又懶又肥，圓滾滾的確實很可愛。

“你想它了嗎？我們要回家嗎？”她問段清彥。

離開了段清彥的懷抱，他卻沒有鬆開，牽著她的手。

“不回。”段清彥回答。

葉聽雨突然感覺心跳的很厲害。

不回，那豈不是……

“現在不回。”段清彥又補上了一句。

“哦……”

她現在就期待著段清彥兌現諾言，給她送花，然後她想辦法牽扯住他一晚上，明天一早，任務完成。

兩個人一直走啊走，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了一棟很小的房子前。

段清彥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和段清彥房間一樣的布局，簡潔的沙發，茶幾，還有一張不大的床，以及充斥著整個房間的各類手工藝品，樹葉子做成的畫，枯枝與荊棘製成的造型獨特的盆栽……

他沒有停留，拉著她走上了2樓。

“在這裡，彆動。”他輕聲說著，鬆開了葉聽雨的手。

葉聽雨站在原地：“好。”

她感覺到了段清彥走開，然後，一聲清脆的開關的聲音響起，面前的世界驟然變得明亮。

葉聽雨看著眼前的場景，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整個二樓的四周，包括屋頂都是透明明亮的玻璃，她所在的地方像是一個不大的溫室，裡面是各種各樣的綠植。

她正站在陽台上，扶手上面爬滿了綠色的藤條，鼻尖全是馥鬱的芳香，目光所到之處，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梅花。

紅色的骨裡紅梅，淺黃的臘梅，白色的江梅，一棵一棵的梅樹，一朵又一朵的梅花。

段清彥不知道什麼時候折下了一枝紅梅，枝頭末尾掛上了一個同心結。

“這個——”他將這支梅花放到了葉聽雨的手心：“還有這些，都是你的。”

“你不是……不喜歡花嗎？”葉聽雨愣愣的問。

“騙你的。”段清彥勾起唇角，他很少笑，每每笑出來，就讓人感覺如沐清風。

“我總覺得，花要開在它想開的地處。”段清彥說：“在路邊，在山裡，在叢林，在田野，或荊棘處，都行，我都喜歡。”

他回頭看著裡那些盆栽，有的光禿禿的，隻剩枝椏，他眸色溫柔：“當然，溫室裡也可以。”

他喜歡，所以親手一顆一顆將這片地種滿，又親手打造出一個溫室，他愛自然的綠，也愛自然的鮮豔。

“現在，我把它們，送給你，葉小姐。”段清彥說：“天聖節快樂。”

很奇怪，她隻要站在那裡，就仿佛是世間最好看的顏色。

段清彥不想去糾結原因，在這一刻他隻覺得，這些所有的加起來，都不夠她動人。

葉聽雨感覺心臟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