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葉聽雨想趁這個機會要回情書，她想，既然表白是以情書為媒介，而且在遊戲係統的提示中的話，這樣說不定有點機會。

第二次了，她開始有緊迫感。

這一次失敗，就隻剩下唯一的機會。

成功的話，她可以回歸現實世界。

“你想要回？”紀一塵看穿了她的想法。

“嗯！”葉聽雨點頭，以為他會還給自己。

紀一塵卻保持著俯下身的角度，緩緩拉開了一點距離，她看到了他陡然放大的臉上，鼻翼有一顆粉色的小痣，眯起了眼，微微挑起的眉宇間都是張揚的青春意氣，而後對她說：“不行。”

“送了我，我接受了，就是我的東西。”他說：“我不給你。”

說完轉身走了，背影都透著愉悅感。

葉聽雨站在原地，片刻，聽到林致傳來一聲歎息。

“回教室嗎？”他問。

“走吧。”葉聽雨有些喪氣。

最初始是最好的機會，但是第二次的機會顯然又錯失了。

已經是上課時間，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林致偏過頭看著身側的葉聽雨：“你想拿回那封情書？你不喜歡他？”

“人總是在很多情景下容易做出衝動的決定。”葉聽雨有氣無力的回道：“我也不例外。”

她說的衝動，指的是行為，沒有否認喜歡這個事情。

林致的眼神黯淡了下，有什麼話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唇而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收回了目光。

“我倒是不這麼覺得。”剛好路過高三一班的的教室，他從窗外看了一眼，紀一塵已經回到了座位上，課桌下的手裡正拿著一封粉色信紙。

“不是衝動，是勇氣。”林致很認真的說：“你很勇敢，葉聽雨，彆否認自己。”

葉聽雨笑了笑：“謝謝。”

她確實看不出來林致會在這種事情上安慰她，畢竟對方是他的情敵。

草，又尷尬起來了，儘管已經經曆過一次還是對瑪麗蘇不能免疫。

“他既然不給的話，不如，我們把情書偷......拿回來？”快到17班教室門口時，林致突然頓住了腳步，說道。

葉聽雨也跟著停了下來，靠，她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一直以來遵紀守法，沒有想過這種彆致的方式。

但是林致說的沒錯啊，本來就是她自己的東西，怎麼能叫偷呢？

既然要把東西拿回來，就得製定一個計劃。

“紀一塵一般放學後不會把書帶回家，今晚的晚自習他不在，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等晚自習結束之前去把情書拿回來。”中午放學之後，林致說了自己的想法。

“你怎麼知道......”葉聽雨想問林致怎麼知道紀一塵今晚不在的，但想想他跟紀一塵的特殊關係，而且上一次還是他帶她去的賽場，林致知道紀一塵的行程並不奇怪。

倒是林致稍微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臉頰有些紅：“......嗯。”

見葉聽雨沒有追問下去，他便繼續問道，接著剛剛的話題：“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

葉聽雨話一出口，就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想到上一次的細節，她和林致不約而同看向門口，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紀一塵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

他像上次一樣無視了周圍的目光，朝葉聽雨走了過來。

“吃午飯嗎，女朋友？”

葉聽雨猶豫了一瞬，看了看林致，便點頭道：“好。”

林致這一次卻不像上一次一樣阻攔，他朝葉聽雨輕輕頷首，沒有看旁邊紀一塵有些挑釁的目光，先一步走出了教室。

圍觀群眾頓時發出有些失望的唏噓聲。

“你對這個身份適應得倒是不錯。”到了上次那家蟹黃面時，紀一塵說道。

葉聽雨沒回答這個問題。

落座後，紀一塵又說：“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奇？”

葉聽雨仿佛滿懷心事，回應也若有若無。

這個問題倒是讓葉聽雨有些怔楞，她想到了上一次的薛織。

他也曾經問過她同樣的問題。

當時，當時是什麼情況呢？

是薛織喜歡她，但是內斂的性格在這段關係裡面主動把自己放在了被動的位置上，是她一心隻想完成任務，但是忽略了這個任務本身，乃至這個遊戲本身的用意。

按照遊戲“不戀愛就會死”這個設定，那麼關卡目標不在於生死，而是在於——“戀愛”？

所以每一次她進入副本中時，不管怎麼樣，都是已經在戀愛中了，之前是戀愛過程中的一些情侶之間的小小挑戰，但是現在是直接扭轉戀愛這個結局。

那麼，怎麼能扭轉呢？如果注定紀一塵會接受她的告白，而她已經用兩次的機會證實她隻會卡在這個時間點上，並且無法在紀一塵之前搶回情書，那麼，怎麼能扭轉呢？

“你為什麼接受我的告白？”葉聽雨不答反問：“紀一塵，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你了解我嗎？你對我好奇嗎？你喜歡我嗎？不知道，不喜歡的話，你為什麼接受我的告白？”

一連串的追問讓紀一塵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睛並沒有閃爍，看上去絲毫不心虛，卻仍舊是玩世不恭的語氣：“知道，葉聽雨同學，我知道你，喜歡你，不敢說了解你，但現在我獲得了了解你的機會，我相信在這個過程中，我會更加喜歡你的。”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外的同時又仿佛是意料之中，紀一塵本來就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葉聽雨有心想挖得更深，於是又問道：“可是不了解的話，又怎麼能算是喜歡呢？”

“那要看你對喜歡是怎麼定義了。”紀一塵笑了起來，他真的很愛笑，作為私生子的出生，和林致粗獷之下的細心是天差地彆的性格，他叛逆又乖巧，張揚又奪目。

“在我看來，喜歡是毫無道理的，無跡可尋，且沒有因果，但喜歡是獨一無二的，不管是任何階段的感覺，在這個人的影響下，都是獨一無二的，世間僅有的體驗。”紀一塵說著，雙手托腮撐在整潔乾淨的飯桌上：“就比如我現在，我喜歡你，但是我有一點難過，因為我發現你不喜歡我。”

來了，關鍵的死亡問題，上一次的有一次回檔，就是在薛織問出這個問題時，得到了她否定喜歡的答複後，明顯缺少了與她溝通的心情。

但是二十幾歲的薛織好忽悠，18歲的紀一塵卻一點也不。

“不是。”她想了一下，說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回答：“我很......欣賞你，也很敬佩你。”

“至於喜歡......應當是......沒有的。”她想到上一次紀一塵的反應，他如果真的是那樣的理由接受她的告白，那應該是不喜歡她的，也不在乎她喜歡不喜歡。

但是這一次，紀一塵的答案卻和上回完全不同。

“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林致？”

他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在意，葉聽雨想了下，確實應該對這個問題在意。

她想了下怎麼回答，喜歡？那可能會違背戀愛遊戲的初衷，而且以紀一塵這帶著點惡趣味的特性，估計會更興奮，不會和她分手。

不喜歡？那記一次估計也不會放手，因為林致喜歡她。

等等，分手?

不，不是分手，這個問題的關鍵點，在林致身上。

“不喜歡。”她說。

“但是他喜歡你。”

“所以你是因為林致喜歡我才會接受我的表白的嗎？”葉聽雨順勢追問。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紀一塵不解：“我需要搶彆人喜歡的人嗎？”

不知道是解釋還是演戲，他的眼神有些受傷：“聽雨，你怎麼不相信我喜歡你呢？”

這段對話就這麼無疾而終，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樣的結果，葉聽雨越發看不透紀一塵這個人。

回到學校後，撐到了晚自習下課，學生走得差不多了，她和林致這才行動。

“你們快點啊，大佬，再過十分鐘我就鎖門了。”1班執勤的學生小聲說完就轉過了了頭。

“你......”葉聽雨挑眉，表情透露了一句話：買通了他？

林致不以為然：“總得做些準備。”

兩人走到紀一塵的座位前，翻找起他的書桌，書本夾縫等等，挨個找過，卻始終沒有發現粉色信紙的蹤跡。

“我沒找到，你呢？”葉聽雨問林致。

林致心裡重重一跳，不太自然的將白色的素描紙從新放回書籍夾層，說道：“我也沒找到。”

那是一個女生的側臉，他對葉聽雨極為了解，一眼就認出來，上面是葉聽雨。

少女撐在課桌上，眼神有些漫不經心的倦怠，紮成馬尾的頭發有些亂，有幾縷垂了下來，一筆一筆，描繪得細膩溫柔。

“他帶走了？或者，銷毀了？”葉聽雨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或者說她對於林致在這種事情上可以稱得上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畢竟拆CP這種事，有誰會做得比情敵專業呢？

“或許是帶走了。”林致說。

“大佬，好了嗎？時間到了。”

“嗯。”兩個人一一將東西複原，歸位。

“沒找到。明天看看，確定一下他將情書放在哪裡，再重新試一遍。”葉聽雨說。

“嗯。”林致應了一句，就沒有說話了。

然而第二天，紀一塵卻在下課時遞過來一張小紙條。

寧萌神秘兮兮的將紙條給葉聽雨，隨後暗示她往窗外看去。

紀一塵一反往日的高調，沒有直接出現在人前，就站在窗外，接觸到葉聽雨的目光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葉聽雨打開紙條，上面就兩個字：“出來。”

字跡是和他表現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清雋雅致。

葉聽雨知道，第二次的軌跡和第一次完全不重合了，或許是蝴蝶相應，這個遊戲的世界，每一個NPC，都極為真實。

她出去了，紀一塵將她拉在了一邊，掏出了兩張遊樂園門票：“女朋友，有興趣體驗一下翹課嗎？”

在繼續當一個好學生和接觸任務對象之間，葉聽雨果斷選擇了後者。

林致看著她們離開的身影，將臉埋進了手臂裡。

今天是他們的生日，林致的，也是紀一塵的，18歲的，生日。

這是他以為紀一塵不願意說出口的秘密，比他出生更為不堪的存在，俗套卻現實的，因為他的降生而逝去的幾條人命，血淋淋的，是紀一塵永遠無法摘下的包袱。

他為什麼會在這一天帶走葉聽雨呢？

他喜歡葉聽雨。

不是他所以為的一廂情願，而是雙向奔赴。

他煩燥的抓了把頭發，過短的寸發有些紮手。

那他算什麼？給他重來的機會做什麼？他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