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河有一個優點。
那就是他不怎麼做謎語人,鋪墊都是為了更好的表述,對合作人也足夠坦誠,並且足夠信任。
他很大方地就把這件事的經過,以及自己的猜測都說給玩家聽。
....
根據顧星河的敘述。
桑秋自己做的小玩意,確實從一開始就很不同尋常,明明是拚湊出來的心臟集合體,卻具有一定的生命力。
而其他生物材料,也具有相當的生命特征,在儲物箱裡展現著神奇的力量。
顧星河一打開桑秋遺留下來的箱子,看到這些神奇的生物,卻意外沒有什麼驚奇的感覺。
和桑秋相處的時間太長,對自己的哥哥過於信任,因此開始過分相信對方的能力,所以就算儲物箱內有這種東西,也不是很奇怪。
顧星河甚至還能抽根煙,苦笑著檢討自己,是不是自己總有這樣依賴的想法,所以才會讓桑秋在不知不覺中走入消亡?
....他沒法原諒自己。
也找不到很好的方法彌補。
於是沉寂了幾天後,隻能勉強打起精神,去整理這些東西,至少不能讓桑秋留下來的物品也跟著對方一起離開。
重新檢查桑秋遺留下來的生物的那天,離桑秋離開才過了三天。
顧星河翻出桑秋自己寫的照料手冊,上面寫著該物體未來的發展方向,以及養育的具體時間。
顧星河認真,看到桑秋寫的字,心臟又開始疼痛起來。
當得知至親之人已經離開的時候,是最難受的時候。
了解至親之人死去的方式,又會因為假想對方離開時的疼痛,再次被愧疚包圍。
而沉寂數天後,走出封閉的房間,在各種地方看到桑秋留下來的痕跡和氣味,卻再也看不到人的時候,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顧星河承認,自己被這些簡單的字跡弄得心絞痛。
他的手指和喉嚨開始癢起來,悲傷再次湧過心頭,無聲地催促他回到房間,通過抽煙來蒙蔽自己。
“嘶。”顧星河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努力打消自己的那些頹敗念頭。
他的感性和理性打成一團,此時隻能做到勉強收拾桑秋的遺物,卻做不到走出去面對熟悉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母親。
手機通知欄上的信息閃爍了好幾夜,郵箱裡也被消息填滿,聯絡的軟件上掛著99+的信息。
平時的人緣在此時發揮到了極致,每個人似乎都想慰問他一下,連帶著關心桑秋的死訊。
顧星河實在不想回複這些消息。
他感到心力憔悴。
...但不論如何,還是要打起精神來。
桑秋留下來的實驗品,也是桑秋珍愛過的遺物,他有義務把桑秋最後留下來的一些念想照料好,這是他的義務。
抱著這樣的想法,顧星河努力振作起來,去房內的簡易實驗室裡,重新
翻出了桑秋的實驗生物們。
原以為隻是普通的接手照料,結果打開的那一刻,顧星河愣住了。
原本的小生物體在短短三天內發展壯大,成為外觀模型格外清晰的物體,輪廓流暢,起伏更加有力。
顧星河:?
他低頭重新培養手冊,確認該生物目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這塊生物體生長得似乎有些太過成熟了,仿佛開了倍速,一鼓作氣發展成了手冊後期裡形容的樣子。
就此時來說,顧星河觀察這塊基因實驗體,仿佛看到了一塊格外奇異的、仍然活著的心臟。
太詭異了。
顧星河呆愣片刻,蓋上蓋子,迅速把剩下的生物體也檢查一遍。
結果無一例外。
幾乎所有的實驗生物都出現了超速的增長,有一些甚至已經到達壯年期,在培養罐裡擠成一團,上下起伏著呼吸,就像是一團真正的新生命,和新生兒般注視著這個世界。
....這非常詭異。
顧星河當時感到嘴唇陡然乾澀,腦子裡嗡地一聲響,迅速閃過一堆猜想。
當自己重新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自覺站在了自己曾經的實驗品前方。
他們被上層著重照顧,因此各自在家裡有簡易的實驗室。
顧星河忙於公務,已經很久沒回來,平時也不怎麼帶工作相關的物品回來,更沒有心情玩實驗了。
因此這裡堆積著的,是顧星河在天災密集出現前,出於興趣愛好和同學合作的小玩意,裡面做的是機甲、生命體機甲以及各種爬行外觀的機器物品。
當初隻是設計了個大概,做了個大概的樣子,就沒有時間再動下去。
如無意外,這些玩意現在還像是一個個半成品玩具一樣躺在箱子裡....
——這說得是如無意外。
事實上,在重新打開自己以前放東西的箱子的一瞬間,顧星河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他看見,自己閒置的小玩意,全部都從半成品,變成了裝置奇特的完成品。
顧星河:“...不可能。”
顧星河:“我沒有動過,這個箱子的鑰匙也沒有給任何人。”
顧星河沉著臉拿起一隻改造後的掃地機,他摸索著扣開機關,將裡面的連通口和電腦連接,仔細檢查裡面的係統運行。
...居然用的還是最新的科技,係統也很先進。
這不合理。
顧星河愣在原地。
他不記得自己後續是如何將那些物品重新鎖上,對著夜色思索,又看著桑秋的遺像喝完幾瓶酒,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未接來電又顯示有好幾條記錄。
有一個來自加密通道的電話記錄,再次鍥而不舍地找上來。
顧星河盯著看了一會,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找上自己。
他不想摻入政治鬥爭,但也暗自想過,桑秋因為政治鬥爭而死
的可能性。
猶豫再三,還是打電話撥了回去。
“...我們是東區的負責人,準確來說,是城外的東區,很高興您願意和我們聯係。”對面的聲音很誠懇,“很遺憾聽到桑秋同誌的死訊。”
城外東區的負責人稱,桑秋之前是和他們有深度合作關係的人選,是他們忠實的好夥伴。
名譽極高的大科學家和城外被定義為反叛分子的東區有密切關聯這件事,顧星河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意外。
“那就說得通了。”顧星河自言自語,“難道他是為了這個留下來的?”
可惜無人能給正確的回答。
顧星河接受了東區的幫助,借助他們分析的方案,真的拿回了桑秋的項目。
在接受項目以後,項目原本的實驗材料也被搬回來,而項目組原實驗員也一個接一個,揣揣不安地過來。
他們看上去很害怕,但並不奇怪。
畢竟江城現在采取相當嚴格的采選製度,如果研究員長期沒做出水平,又或者錢不夠,也會被趕出城外。
顧星河努力支撐著項目,對他們隱瞞了一些變化,並且獨自占據一層樓,將自己和桑秋的小玩意放進去。
環境的改變,已經無法阻擋這些生物體的變異和成長。
研究員在叮囑下,按部就班地開始工作,從不在夜間路過這裡。
而顧星河觀察著它們的成長,越看越心驚。
他實在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情況,但很明顯,這些生命體日加強壯,很快也許就能達到生命的極限。
當然也有可能根本達不到,或者進化成彆的東西。
顧星河認為,這些是自己很難去預料的。
他沒有太多思路
直到僵屍浪潮侵襲,陸雪翎哭著講述了僵屍忽然變多的場景,顧星河才有了點把握。
陸雪翎向顧星河求助了僵屍潮的事情。
那位請來的安葬人儲夏瑤已經自己死在僵屍潮裡,格外的戲劇化。
送葬人先一步被安葬,實在是令人唏噓。
而更令人唏噓的是,對方是自殺的。
在死前,儲夏瑤曾告知陸雪翎,那些僵屍極其類似自己要負責的屍體群,也許因此才會生起自責自殺的念頭。
陸雪翎對此不可置信。
“那些屍體才放進去多久,怎麼會都變成僵屍?”陸雪翎垂眸說,“就算僵屍的傳言是真的,這也是需要時間來轉變的吧?”
“而這裡明明才剛開始進行葬禮,”陸雪翎又說道,“按道理來說,這些準備埋葬的屍體不太可能這麼快變成僵屍……”
顧星河默然不語。
他忽然想到了一點。
...時間。
是時間。
屍體變成僵屍,就算是但也確實需要時間沉澱和耗費的。
桑秋和自己的小玩意也是。
顧星河又開始困惑。
時間……
這個詞眼,在桑秋的死亡裡,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