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教學樓*副本開啟】
筆記本上的光芒閃爍後,燕川柏重新睜開眼睛。
他的耳朵清醒得要比眼睛快得多,早在睜眼前,就聽到細碎的人聲,以及器材碰撞的細微聲響,在身邊不合時宜地響起。
這不是應該出現在第三教學樓的聲音,他已經進入副本的世界裡,這個大家默認的未來世界。
他眨眼,適應外面的光線。
刺眼的光芒已經消失,透進來的光線柔和,他站在一條走廊上,窗外雖還是天明,卻顯然已經是快入夜的下午時分。
藍屏的任務提示在眼前緩緩出現。
【也許你還記得,你曾是桑秋教授的保鏢】
【目睹桑教授的離世後,你有一段時間沒出現,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是在桑秋教授的入葬儀式上】
【沒什麼人認識你,會議上見過的一些教授雖然對你有些印象,卻記憶不深,不會特意分辨出來你】
【除了顧星河教授和李廷玉教授】
【他們對桑秋教授身邊出現過的人都十分在意,因此牢牢記住了你,並在葬禮後將你攔了下來,要求你跟他離開】
【副本任務1:請選擇一方跟隨,李廷玉或顧星河】
這一次的任務前置,沒有桑秋很關心你之類的溫柔話語。
桑秋似乎在哪個地方都溫柔得讓人心生好感,但無奈,這個世界的桑秋教授雖然一如既往的和善溫雅,卻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
任務一這麼提示,燕川柏就覺得心底略略絞痛。
他的腦海裡不自覺浮現那天的情景,他想起桑秋從樓上墜落,最後以極其慘烈的姿態,成為地上的一灘血,成為人們圍觀的死物。
當時手裡的甜點也一瞬間苦澀起來。
不得不說,作為唯一走到這個劇情的真正保鏢,燕川柏承認,這個劇情的後勁對他來說實在是很大。
他強撐著心情的激烈變化,走完後續女宿舍樓的劇情後,就迎來了天明前的短暫休息時間。
因為內心實在是激蕩不安,所以淩晨就出去轉了一圈。
走進超市覓食的時候,看到貨架上的甜點們,看上去美觀大方,他曾經也嘗過數次,那時隻覺得非常美味,還曾買來送親友。
可是那天。
他看到甜點,忽然腦袋緊繃,胃裡一陣翻滾,酸味辣味湧上心頭,扶著貨架開始嘔吐!
“客人!”
“這是怎麼了,犯病了?”
“快把他扶過去坐下!”
周圍亂成一團,員工懷疑他吃壞了東西,還有好心人打電話,要叫救護車過來。
...燕川柏對著屏幕上的字體,緩慢地眨眨眼睛,又感到胃裡激蕩,沉著臉按下去,試圖用物理的方式抑製自己的不適。
副本是公共副本,不必考慮泄密的可能性,他便順手把直播打開了。
關注的主播直播間開啟,是會
給觀眾提示的。
介於他的名氣,和上次穩穩過直播間的操作,很多觀眾立刻慕名而來,瞬間便把直播間衝進排名前幾,回到第一的位置隻是播放時間的問題。
觀眾們重見燕川柏直播,很是歡樂。
[這副本是不是你搞得?我就知道你小子關直播有事情]
[還是看你的直播帶勁]
[這次副本,燕哥能不能再搞個完美通關?]
在事業心的支撐下,燕川柏的手慢慢離開胃部,心理刺激帶來的身體不適迅速緩解,他咳了一聲,站直了身體。
“能不能完美通關?”燕川柏說,“理所應當。”
建立在自身實力上的,屬於青年人的狂妄自信,並不討人厭,反而猶如一團熊熊焰火,在直播間鏡頭裡劈裡啪啦地燃燒,配合銳利俊美的眉眼,綻放出鮮活的色彩。
他重新整理思緒,抬眼看向前方,理清目前的局面。
【...顧星河和李廷玉找到了你,要求你跟隨一方離開】
這個副本剛進來,就是不太普通的場景。
燕川柏打量四周,他發現自己正在一家裝修肅穆的建築第二層,被兩個人攔在走廊上。
那兩人正是玩家們極為眼熟的,顧星河和李廷玉倆兄弟。
他們平時就互相看不順眼,此時夕陽西下,兩個人站在燕川柏面前,仍然針尖對鋒芒地互相爭執著,氣氛極為冷凝。
燕川柏沒有先插進他們對話裡,先仔細觀察周邊細節,聽這兩人說的話,再做打算。
他從建築的低處擺設裡,發現了不少屬於祭奠的元素,看來目前和副本提示吻合,他是在桑秋埋葬後,就在殯儀館被兩人攔了下來。
這一次來殯儀館,和之前觀察顧星河的那一次並不一樣。
上一個副本的末尾,顧星河和李廷玉在殯儀館冷淡相對,參加的隻是桑秋的葬禮,即宣告他已經死亡的安慰儀式。
而這一次來殯儀館,主要是因為安葬儀式因為儲夏瑤事件產生了變化,桑秋的母親因此決定重新舉辦安撫儀式,驅散桑秋因為僵屍事件沾染的晦氣,重新想辦法安葬。
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比起為了桑秋在地下不沾晦氣,這個儀式更多的是安撫在場人的情緒。
桑秋對江城乃至整個世界的重要性非常之高,他的葬禮出現變化,沒能順利進行,是整個江城上級都倍感壓力的事情。
因此,哪怕是為了上級的面子,這場葬禮也要再進行一次。
在第一次葬禮時,[保鏢]先生就偷偷到場,被兩人注意到,隻是因為準備充分,沒能抓住商談。
而此次葬禮,兩人就順利抓到了[保鏢]先生。
隻是這兩人仍然沒能達成任何一致。
李廷玉嫉妒顧星河的好運,憎恨他沒能保護好桑秋,還要搶走自己看重的項目,見到顧星河,就恨得牙癢癢。
顧星河對李廷玉倒是沒這麼大的意見,單純性格合不來,彼此也
不是很熟悉。
可他因為聯手東區地下組織,背景很不純潔,對江城很有意見,更想帶著東區奔向中央,因此對著被江城扶持著做非法實驗的李廷玉沒什麼好臉色。
燕川柏接收了一部分[保鏢]先生的回憶。
[保鏢]先生為了溜進殯儀館,倒是很法外狂徒,偷偷搞了不少偷聽裝置和監視設備,因此還聽到了不少人的暗暗嘀咕聲。
在偷聽設備裡,他就聽到了桑秋的後媽,顧女士的抱怨。
顧女士對桑秋的兩次殯葬儀式都儘心儘力,暗自也為自己的孩子流了不少眼淚,以這些行為來說,確實是一位可敬的母親。
但即便是作為顧星河和李廷玉親生母親的顧女士,也偶爾會背地裡抱怨,對自己兩個孩子之間僵硬的關係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有半點辦法。
“好歹是血緣上的兄弟,我也不指望他們有多親近,但也不能互相之間處得和仇人一樣吧?”顧女士和陸雪翎說,她愁得厲害,“這可怎麼好。”
陸雪翎和他們一家都關係匪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早就被顧女士看作乾女兒一樣可以親近的人。
事實上,陸家家長本就很不靠譜,陸雪執尚且沒有消失的時候,兩兄妹都得互相扶持著去桑秋家討飯吃,陸雪執消失後,那對夫妻更是吵得厲害,無心照料陸雪翎。
陸雪翎便被桑秋當作妹妹,一直有刻意關照,顧星河對此並無異議,顧女士因為心有愧疚,絕不對桑秋的決定有任何意見,本身也有些憐愛這孩子。
如今數十年過去,陸雪翎和顧女士之間的關係,自然是好比親生女兒,可以隨便吐槽家中孩子的存在。
陸雪翎身著有些打皺的外衫,眼下也是一陣青黑。
要忙的事情太多,她這段時間也是拋下所有事情,忍著悲痛,在顧女士身邊幫襯。
她的頭發仍然剪短到肩上一些,臉龐略瘦,五官卻因為這點消瘦,而顯得更加明豔動人,隻是清冷的氣質壓下了這些屬於青年女性的活力。
陸雪翎聽了顧女士的抱怨,哼了一聲:“他們兩人不就這樣嗎?李廷玉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從他處理學生會事務就知道了,雖然事情處理得很不錯,但他容不得一點泥沙,喜歡笑眯眯地背後陰人.....”
“顧星河的話,阿姨你也知道,那家夥雖然好相處不少,但也是個認死理的人,他想在一條道走到黑的時候,也就桑秋能拽得住他,不然這人倔得和一頭牛一樣,哪怕要創死擋路人,也要完成自己的目標。”
這兩個性格,互相之間就是不太融洽的,尤其是在有過往的情況下。
“就算這樣,也得調和一下他們的關係,我不想看他們打起來。”顧女士說。
陸雪翎很不看好:“真很難。”
“難也要想辦法,”顧女士說,她眉眼裡帶著哀傷,雙手絞在一起,“我當初沒能幫到桑秋什麼,還需要他來為一家殿後,現在的話,我不能再不管不顧地逃避了。”
這位母親說得話有些沉重,心情也顯而易見地低落下去。
陸雪翎默了默,不好再打壓她的想法,隻是扭頭看向遠方,心裡仍然覺得這很難。
她頭疼地想了好幾個辦法,都覺得不太可行,歎著氣懷念桑秋:“他在的話.....這兩人才沒有這麼麻煩。”
她看得很明白。
真正的大家長在得話,這兩人的間隙不過是小打小鬨,隻要家長抽出時間調節,仍然是一種兄弟相處的方式。
隻是大家長離開得太突然,才讓兩隻野獸無端撕咬起來,產生真正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