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仍然很平靜。
李廷玉本來還有些疑慮的地方,但看到兩人疑似“打情罵俏”地站在月光下,他想了又想,還是沒走上前去,而是轉身離開了。
難得平靜的晚上,就算再嫌棄另一個人,他也不想打擾自己哥哥的好興致——在現在這種環境裡,他們想高興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桑秋雖然是在錘人,但李廷玉能看出來,他哥哥是很高興的。
這很難得,就算不論這種環境,桑秋自陸雪執以後,再沒怎麼交過能嬉笑打鬨的朋友。
他於是遠遠地啐了一聲,就帶著一點點火氣走了。
燕川柏倒沒注意有人怒氣衝衝地走遠,他挨了桑秋一拳頭後,倒是穩重了不少。
至少他沒再輕易上手,然後說一些聽不懂的胡言亂語。
桑秋說不了解他,燕川柏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談了點自己的事情。
“彆對你弟弟那麼包容,”燕川柏說,他在挑戰模式開始之前,從某位同學的抽屜裡搜刮了盒真知棒,兩個人把巧克力棒叼在嘴裡,說得話卻沒有很含糊,“就像顧星河說的那樣,彆總覺得自己脾氣好,就可以把所有東西接下來。”
“我哥向來跟你反著來的,誰敢搶他東西,他就要當著人的面,大大方方搶回來。”
桑秋:“沒人搶我東西。”
燕川柏說:“我就打個比方。”
他叼著巧克力棒,遠遠看著,倒像是一個成熟男人在抽華子了。
雖然抽華子絕不值得提倡,但影視劇喜歡這個畫面不是沒有道理的,煙霧繚繞,嘴裡含著東西,確實能讓畫面更好看。
巧克力棒是沒有煙霧的,燕川柏也不抽煙,裝模做樣叼了一會,就哢嚓一口咬斷了。
桑秋看著他:“你也有哥哥。”
“你這話說的,”燕川柏笑,“我是人,該有的都有。”
他在心裡想,其實你才不是人,是一個非常靈性的人工智能。
巧了。
桑秋也盯著他,猜想這到底是哪個時空的奇怪種類。
這兩人站在這裡,互相間都覺得對方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
“宿舍裡那些人都挺好的,你很會挑隊友。”不談那些亂七八糟,燕川柏又扯回話題,“雖然害怕明天的事情,但是也會互相安慰,精神氣很不錯。”
桑秋卻因此垂下眼瞼,有些擔憂地:“精神氣再不錯,也隻是幾個學生而已。到了危險時候,還是得看真架勢。”
月光寧靜,他看了一會外邊的樹葉,語氣放緩,低聲道:“宿舍沒什麼武器,我們拿掃把杆削尖,再加上零七零八的碎物件磨銳,再加上王秋衡和百事通帶著一些轉學生給的木棒,才算湊齊了武器,但也終究是。”
“是挺困難。”燕川柏說,“為什麼不問我?我的武器可比那兩個人多。”
桑秋說:“人家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哦——”燕川柏有意拖長了音,但看態度仍然吊兒郎當。
他們現在大概是算親密更多的朋友了,至少是能互相調侃的戰友。
侃天侃地了一陣子,他們終於有了困意。
該睡覺了,現在的確不晚了。
在結束這次邀約之前,桑秋再三猶豫,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真誠地:“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燕川柏看他一眼。
喜歡的npc的要求,再加上很可能和任務有關,考慮到這些,他就不太可能會拒絕。
但已經察覺到桑秋的“靈性”後,他就不那麼簡單地把桑秋當成一個隻是發配任務的npc來對話。
因此,他有意調侃:“你先說,我看著考慮。”
桑秋並不拒絕他的提議,猶豫著說下去:“我希望能拜托你,明天活動的時候,多看著點那些普通學生。”
這句話說出口,對桑秋來說也不容易,因此他很快吐了口氣,為自己終於說出這句話。
接下來的話,似乎就順多了。
“你會狙擊和各種槍法,身法也不太一般,”桑秋說,“我知道這樣可能會有點為難你,但你不用太把這個放心上,就當是有時間就做的一件閒事就行,儘量保護普通學生......”
燕川柏說:“你自己不也是普通學生?”
桑秋:“不一樣......”
燕川柏打斷他的話:“哪裡不一樣?沒有不一樣。”
桑秋:“......”
他沒說話了,安靜地偏過頭去。
桑秋不說話了,燕川柏就開始汪汪叫:“哼哼,會想很多的小鬼頭。”
“為什麼你總是想這麼多雜七雜八的,”燕川柏說,“反正你已經夠努力了不是嗎,雖然我很萌你這點,但有時候這也會成為粉絲的虐點的。”
對方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
也許換成曲文君,能稍微理解燕川柏的意思,但在這裡交談的不是曲文君,而是完全不了解遊戲機製的桑秋,於是他凝視著燕川柏停不下來的嘴,隻覺得耳朵嗡嗡響。
他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於是伸出手——他揪住了燕川柏的臉,試圖通過肢體動作打斷對方的嘮叨。
他的行為很管用,燕川柏幾乎是立刻就停下了絮絮叨叨的狀態,轉而看向桑秋。
還沒等燕川柏開口說些什麼斥責的話,桑秋就先順從地放下了手,轉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你這是在蒙混過關,”燕川柏兩三步追上桑秋,探究地看向桑秋,“你剛剛都沒讓我揪。”
“.....”
無法辯解,桑秋移開視線,心虛地走快了些。
他們鬨騰地離開走廊,回到宿舍後便動作放輕不少。
月上枝頭。
抱著對第二天的忐忑和期待,兩人互道晚安後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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鬨鐘把人吵醒的時候,
時針指向早上八點。
為了養精蓄銳,學生會並沒有把集合時間定太早,反而定在九點鐘,給學生們充分的休息時間,也算是給了玩家登錄遊戲更充足的時間。
今天是周六,因此能夠來參加遊戲活動的玩家很多。
燕川柏也沒有早八,他現在的課程其實很清閒,隻要避開最忙的那幾天,基本上就都是空閒日。
他從床上起來的時候,發現桑秋早就已經出門了。
而其他人也跟著鬨鐘剛起床,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揉眼睛。
宿舍裡的人很多,因此大家在狹小的廁所裡清洗很不方便,動作慢了不少。
燕川柏占了玩家的便宜,根本不需要使用廁所。
他隻需要刷新自己的狀態,就能當作是刷牙洗臉過了,因此動作快了不少。
這個時間點,正是太陽充裕的時候,外邊天光正好。
燕川柏吃了幾個面包填滿饑餓度,走出房門,看到外面已經站著不少人,玩家和學生擠擠攘攘地呆在一塊,把具有個性的頭頂id一遮,分不清誰是誰。
這種極具生活氣息的場面,讓人幾乎要忘記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多麼危險。
學生會驅散了人群,讓人儘量都回到自己宿舍內,才讓這種熱鬨的場景略微降溫。
驅散人群是為了更好地管理。
學生會經過一晚上討論,決定把小隊分為不同的幾隊,同時在兩個樓層進行活動。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最好兩天解決剩下這四層樓。”李廷玉提出建議,他很冷靜地說,“一天兩層樓,分為首發組和替補,替補如果不上場的話就去完成後續的收集活動,因為按照計劃,不需要太多人同時進行任務。”
他們的任務製定,講起來並不繁瑣。
桑秋手裡有特製的抑製劑,按照留下來的紙片所說,隻要在每層樓的中控係統裡注入部分液體,再找到操作的係統打開,中控係統會自動噴出花灑水霧狀態的藥水,將整層樓的喪屍清理乾淨。
清理乾淨後的程度,參考最頂層的極度安靜狀態。
除了像研究院劉明那樣完全被封閉的喪屍外,不需要一個個進行攻擊,喪屍基本上都會被剿滅。
這個計劃的困難點,就在如何頂著喪屍群的壓力,把液體注入中控係統的噴灑裝置,以及該怎麼找到開關這個地方。
每層樓往上的門鎖倒不必憂心,因為宿管那裡有備份鑰匙,因此要上到幾樓,就打開到幾樓就行。
為了計劃的完成度,在桑秋和[cpu]等人外出時,李廷玉特意上二樓去觀察了一段時間喪屍的活動軌跡。
“晚上對怪物的增幅效果是非常強的,在夜晚,喪屍的活動意願和靈敏程度相當高,但在白天還沒入夜的時候,喪屍的行動相對比較遲緩。”李廷玉總結道。
有人舉手:“就算如此,兩天是不是也太短了,相對有點趕。”
李廷玉看向對方,平靜地:“我們這次上去的把握,隻在抑製劑上面。”
“意思是?”
“意思是抑製劑因為治療用完,沒法繼續往上清理,男宿舍樓就永遠不是安全的據點,”李廷玉說,“現在面對各種怪物,隻有喪屍是我們可以清理起來沒有後顧之憂的,所以不能在短時間內處理,等抑製劑迅速因為人數消耗完,我們對喪屍就再也沒有任何先機。”
他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等到時候,所有的食物搜刮完,我們將不得不走出宿舍,面對更危險的東西......因此要做清理任務,就要斬釘截鐵,破釜沉舟。”
報名對抗組的成員,目前計算有兩百四十多人。
不必說都知道,這裡面的兩百人都是玩家。
不過考慮到玩家的特殊性,裡面也有一些玩家早上抽不出來時間,提前在報名時說過了,不過就算如此,零零總總也有兩百來人。
學生報名了一半多一些,學生會除了受傷未愈的,基本上都報名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各位乾部都知道這個道理,他們知道要想繼續帶領大家走下去,完成各項調配工作,自己就絕對不能退出一線。
這麼算下來,實在是個不小的人數,哪怕隻有三分之一的人被喪屍撓到,那也會消耗不少抑製劑。
疑慮的人很快住嘴,沉默地同意了李廷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