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圍著桑秋一前一後,和老鷹捉小雞一樣,劍拔弩張,但莫名充滿滑稽意味。
桑秋歎氣,勉強充當雞媽媽,無奈地護住曲文君,把水從燕川柏接過來重新遞給他。
曲文君就蹲在桑秋身後,警惕地看著燕川柏,自己把水咕咚幾下喝進去了。
沒辦法,燕川柏當初灌得太粗暴。
剛從生死邊緣恢複意識,就感覺自己要被生生嗆死,還動彈不得,差點再此面對嗆水上的生死局,曲文君不得不產生點心理陰影。
他喝著水,躲在桑秋身後,就覺得得到了庇護。
桑秋的脊背並不寬闊,處於發育期的少年,身材正處於抽條的時候,和拔條的柳枝一樣稚嫩細長,但因為發育過快,也顯得有些瘦弱。
隻是在這樣的瘦弱身影後,曲文君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他自己咽下水,悄悄地看桑秋的衣角。
一片血紅,有些地方甚至因為印記太深,紅得發黑,皮靴上有好幾個牙印,幾乎把皮革咬爛的深度,這些地方足以看出,桑秋經曆了多麼危險的事情。
曲文君不是真傻。
在意識恢複後,他的大腦也逐漸清醒,從剛開始對生死的恐懼,驟然獲得了真正的希望,那一瞬間,他對桑秋格外依賴。
桑秋是真的做到了對他的承諾,把他從生死邊緣撈了回來。
他的心裡一下充滿了感激,和手足無措......該怎麼回報?
曲文君想不明白。
不過對於幫助桑秋救他的燕川柏,他雖然還有些怨念,卻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默默地加了40好感,然後一並思考如何回饋。
不過,這不是一時半會能思考出來的東西。
桑秋並不在意自己救了彆人這件事,應該得到怎樣的回報,在他看來,自己隻是完成了一項承諾。
等曲文君喝完藥水,生命體征恢複平穩後,桑秋重新幫他檢查了一下腿部的傷勢。
當初喪屍那一口,是真的沒留情,直接把一整塊肉扯下來,幾乎能看到曲文君的腿骨,因此傷勢格外嚴重。
但也許是上天庇護,曲文君從喪屍恢複過來,居然因禍得福,借助喪屍時期迅速的恢複能力,腿部傷勢隻剩下疤痕,沒有出現太大的差錯。
或者說,這家夥的健康指數,目前比桑秋都還高一點。
彈幕淺淺吸氣。
[這是真*躺平上分啊]
[現在立刻馬上寫一本,就叫做《穿進曙光裡我抱住了桑秋大腿》好了,爽不爽不知道,至少能活,而且當贅婿也挺香]
[好可怕的腦洞,請寫完發個網址]
“休息好了嗎?”桑秋檢查了一遍,發覺曲文君確實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問題,滿意地點點頭,“我們去找李廷玉他們吧。”
他晃動自己手上的藥水:“還有這麼多,應該夠其他受傷的人治療......然後還有其他用處。”
曲文君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燕川柏卻忽然說:“我晚點下......找個地方睡覺。”
桑秋聞言看向燕川柏,有些詫異:“晚點?”
他心裡冒出點留念。
作為隊友在頂層曆經生死,桑秋不得不對燕川柏產生一些獨特的寄托感,和燕川柏一起找藥,也是他的安全感之一。
自己獨自上去的“夢境”就像一個可怕的噩夢,他不敢去回想導致自己產生噩夢的那本小本子,也不敢去想那場夢境裡的細節,隻記得血跡布滿整條走廊,手裡隻有一把斧頭。
“等我找到星河,我們一起休息吧,”桑秋垂眸抿唇,主動說,“這種特殊時候,幾個人組隊一起休息,會比較安全。”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語句裡的理由很充分,邏輯也很完整,像是認真思考後,為了共同利益而得出來的最佳結論,很符合之前成熟穩重的小鬼頭形象。
但是......
燕川柏挑眉。
雖然話說得很好,但桑秋微微看向側方,嘴唇抿住,眼神透露著沒把握的不安,表情也因為這些細節,而徹底柔化,和話語裡的氣勢一點也不搭邊。
燕川柏沒見過這個npc露出這副情緒化的、弱勢的一面。
在他印象裡,這位武力和智力都很在線的支線好兄弟,雖然外貌出色,但總是很沉穩凶殘,有時候甚至執拗得厲害,會一個人竄進刷怪籠裡,把半身喪屍全數砍倒。
如今卻這樣和他說話,希望他留下來組隊。
燕川柏:“.......”
他其實隻是有點困了,第一天還有難得的早八而已。
年輕人熬夜沒關係,但為了這個遊戲,他已經接連通宵好幾天,生活作息都有點顛倒。
再不睡覺會猝死的。
隻是對上桑秋真誠又有些彆扭的眼睛,他還是冒出了可怕的想法:反正都通宵過了,再熬夜晚一點,也沒關係吧?
大學早八,過去錄屏找時間重看也行?
彈幕作為第一線吃瓜群眾,雖然平時大多是大老爺們喊著兄弟燕哥,但擱這時候了,也琢磨出來點不對勁。
[這小子什麼時候對npc的邀約都這麼猶豫了,他不是平時挺有想法的嗎?說了要怎樣就立刻會去做的類型]
[我承認這小男高很可愛,但是你們這個對視是不是有點拉絲了]
[這兩什麼時候發酵出感情的?我怎麼都沒發現]
[其實我覺得還是正常的直男愛,邀請同伴繼續組隊沒問題,怪就怪在我們直播間是不是太多磕cp的了]
[沒辦法,也就我們直播間的粉絲願意磕磕這對北極圈了,隔壁桑玉非晚和有秋徹夜狂歡,我們說什麼了?]
[作為精通人性的情感講師,我淺淺分析,現在桑秋看似是處在弱勢,其實從感情上來講,是在掌控位置啊,以退為進、以柔克剛才是太極的精髓]
[我覺得學太極的
人不會喜歡你這種解說的]
彈幕起哄一片,燕川柏沒注意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因為他來不及去看。
他又和桑秋對視幾秒,心裡天平暗暗倒向一邊。
覺可以睡,但靠譜又能乾的npc隊友不好找,更何況桑秋明顯在劇情裡占據不輕的地位,沒道理對方發出邀約,自己拒絕。
燕川柏於是道:“好。”
他便看見桑秋眉眼一彎,露出真心的微笑。
曲文君走在最前面,想努努力幫忙打探前面路的情況,於是渾然不知後邊數分鐘內的交涉。
他還活躍地回頭,向兩個人揮揮手:“前面開了燈,好像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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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當然很安全。
本來就為數不多的一房間喪屍半成體,在沒有太多人知曉的情況下,被桑秋和燕川柏合力砍光,留下來隻有不會動彈的碎肉,門外窗外的僵屍也對進入室內不感興趣,自然非常安全。
儘管如此,之前的事情還是把學生們嚇得不清。
因此走廊上空蕩蕩的,宿舍門緊閉,沒有人主動打開門。
桑秋並不想主動打擾他們,他知道在這樣突發的情況下,作為學生來說,心裡會有多麼緊繃。
事情要交給辦事的人去做,比如學生會,才能讓這些學生感受到,原來世界觀裡的秩序還是在正常運行的,才能更好地保持穩定心態。
桑秋想先去找李廷玉,讓學生會長組織人,去給傷員使用藥水。
李廷玉在的宿舍在門那邊,要走很長的一段路才能到達。
他們慢慢走著,桑秋才忽然想起:“你之前說,有個故事要講給我聽。”
曲文君豎起耳朵,好奇地看著他們,他對這兩人去頂樓的冒險非常心癢癢,隻是不想耽誤其他學生救援時間,才沒纏著要說。
“嗯,”燕川柏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而且和你有關。”
眼看著還有一段路程,燕川柏想了想,決定簡潔點講:“還記得你手裡的工作牌嗎?”
桑秋:“那是李廷玉的......但是長得有點太成熟了。”
燕川柏說:“那就是喪屍製作者,準確來說,其實是我在五樓擊斃的一個喪屍的。”
桑秋睜大眼睛,曲文君聽得糊裡糊塗。
“其實也不是多長、多複雜的一個故事,”燕川柏慢慢走著,“以我看到的劇情和線索,說起來也很簡單。”
確實很簡單。
隻是一個龍的兒子,向往屠龍者,最終強行繼承屠龍者的道路,卻最終又成為龍的故事。
“......他很向往你,因為這些過往,”燕川柏緩緩地道,他對李廷玉沒有任何感情,講故事也隻是平鋪直敘,硬邦邦的,“但最終,他非法進行了實驗,實驗出現偏差,導致喪屍從他手上誕生......僅此而已。”
“對了,”他想起來,“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他是你弟弟顧星河的同胞兄弟,有血緣關係的。”
桑秋:“......”
燕川柏去看桑秋的表情。
他看到很多複雜的情緒閃過,但隨著低頭看名片、站在李廷玉宿舍門口的一聲歎息,又歸於釋然的平靜:“確實是僅此而已的故事。”
沒人知道他怎麼想的,這些思緒又被他大人似的藏在心裡,變成琥珀底下沉沉的波瀾。
曲文君張大嘴,震驚無比:“不是,我很震撼啊!這什麼——”
他甩甩頭,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兩個問題:“所以現在的喪屍都是拜李廷玉所賜?但是他也是你弟弟?”
在問題出來的一瞬間,宿舍門打開了。
開門的正是李廷玉。
他看起來出了不少汗,頭發難得有些淩亂,眼神閃爍,狼狽地躲避了桑秋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