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自己又可以的蕭景曜被師曼娘抱在懷裡溫柔地輕拍著,感受到師曼娘身上傳來的濃濃的愛意,蕭景曜登時覺得有對不靠譜的祖父和父親也不是什麼大事,上輩子他什麼奇葩沒見過,不就是敗家子嗎,他上輩子見的還少了?
想要收拾敗家子,蕭景曜有一萬種方法,手拿把捏,絕對能讓對方痛哭流涕幡然悔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但前提是,蕭景曜得先從趴趴崽的嬰兒期進化到直立行走並能準確表達自己所思所想的少兒階段。
被客觀條件束縛住的蕭景曜憂傷地抬頭望天,隻能模模糊糊的一片紅色床幔。這會兒他倒是明白了為什麼嬰兒會被顏色鮮亮的東西所吸引,因為嬰兒這視力,顏色淡點的他根本看不見哇。
小嬰兒蕭景曜惆悵地歎了口氣,換來師曼娘溫柔地安撫,“又想睡覺了嗎?睡吧,睡一睡,長一寸。”
齊氏放心不下孫子,擔心師曼娘不會帶孩子,匆匆扒了幾口飯就趕過來看蕭景曜,身後跟著垂頭喪氣的蕭子敬和蕭元青父子倆。
蕭子敬還想挽救一下自己看東西的眼光,“我之前純屬是運氣不好,下次我一定能慧眼識珠,找出最值錢的東西!”
蕭元青同樣振振有詞,“我才是運氣不好,之前純粹是被人騙了,他讓我簽的那份契書,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拿我們家最大那兩個鋪子抵債的條款!”
蕭景曜立即從這兩段發言中明白了蕭子敬和蕭元青分彆是什麼類型的敗家子。
蕭子敬屬於又菜又愛玩的古董屆坑貨天花板,眼光爛得令人震驚,買啥虧啥,還偏偏對自己迷之自信,永遠想著下回能逆襲。
蕭元青這種敗家類型就屬於智商手段不夠用的人,對人沒有一點防備之心,簽文件都不帶認真看條款的,彆人不坑你坑誰?
蕭景曜一聽蕭元青那話就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這種手段,現代社會也經常使用,坑的就是剛出社會對社會的險惡毫無認知的職場菜鳥,叫做“飛頁”。簽合同時特地抽出幾張紙,或者夾雜一張字特彆小的文件在裡頭,讓對方一並簽了,同樣具有法律效力,就算對簿公堂,被坑的那方也少有勝算。
蕭景曜上輩子事業剛起步的也碰上過這種手段,當場給對方撅了回去,果斷換了另一家合作夥伴。至於給他挖坑的那家公司,大概是夜路走多了真的碰上了鬼,被舉報偷稅漏稅,法人直接喜提國家免費飯。
熱心市民蕭景曜深藏功與名。
看著面前的傻白甜親爹,蕭景曜心裡默默歎氣,他大概就是天生操心的命,都投胎成蕭元青的兒子了,總得好好想辦法替家裡打算。不然真靠這倆敗家子,蕭景曜都擔心一家子直接喝西北風。
齊氏都要變賣家當了,可見現在家裡的日子不太好過。
蕭景曜嚴肅地想著,就聽見齊氏開口道:“老爺,養孩子可是大事兒。你還記得當年元青出生的時候,家裡是什麼光景,養的多精細?不說彆的,光是伺候他的丫鬟婆子,就有七八個。再看看曜兒,隻有我和曼娘照看著,你虧不虧心?”
蕭子敬歎了口氣,默默把譴責的眼神放在蕭元青身上。
蕭元青繃不住了,眼圈肉眼可見地泛了紅,“我也想讓曜兒過好日子,這才讓人逮著我這份心思給我下了套,把最後的家底都給賠進去了。都怨我不爭氣!”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啦。”齊氏歎了口氣,看著蕭景曜黑溜溜的眼神,臉上又泛起了笑意,“我不管你們作何想法,以後曜兒定然是要念書科考的。家裡供個讀書人不容易,家裡現在雖然還有些銀錢,卻也不能亂用。家裡剩下的那個鋪面的賬我看了,年景好倒還能掙個十兩八兩的,你們算算,一年十兩銀子能乾什麼?你們隨便一件衣裳都不止這個數。我們要是再拿不出個章程,就這麼坐吃山空,以後怕是連曜兒念書的銀錢都拿不出來!”
父子倆面露愧色,師曼娘皺眉,不忍心道:“娘,我還有些嫁妝……”
話還沒說完就被齊氏擋了回去,“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呢,哪裡用得著你的嫁妝?你的陪嫁有幾個錢我還不清楚嗎?曜兒可是蕭家的孩子,讓他們姓蕭的想辦法!”
蕭子敬狠狠心,眼睛一閉豁出去了,“我那隻鸚哥兒,一百八十兩銀子買來的,養得油光水滑,又會說不少吉祥話。陳兄眼饞它許久了,我轉手賣給他,賣二百兩銀子應該不成問題。”
齊氏點頭,又看向蕭元青,“你呢?”
“我那大將軍也不要了,還有那幾隻鬥雞,都是品相好鬥得凶的家夥,應該也值上百兩銀子。”
這麼一湊有多了三百兩銀子,齊氏終於滿意地點頭,說出了自己的盤算,“家裡沒個進項總不是個事兒,奈何我們都不會做買賣,那個鋪子也隻能讓李掌櫃繼續忙活,積少成多,十年也有一百兩銀子。”
蕭子敬弱弱開口:“我倒是有個想法……”
“哎喲喲,我頭疼,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齊氏鬼都不怕,就怕蕭子敬突然有個想法,“我尋思著,曜兒開蒙還要好幾年,這幾年咱們不如搬回族裡住,現在住的宅子賃出去,也給家裡添個進項。等曜兒到了開蒙的年歲,再回來進學堂念書也不遲。”
開源節流,一家子沒頭腦沒辦法開源,那就隻能想辦法節流了。蕭景曜也覺得收租金攢錢這事兒十分適合他們。
這一次,蕭元青也毫不猶豫地站親娘,“爹,娘說的有道理,咱們在族裡還有些田產,平日裡的吃食也不費什麼銀子。”
說完,蕭元青又小聲嘀咕,“您可彆再有突然什麼想法了,每回您這麼心血來潮,家裡必然又要被您敗掉一部分家當。現在我們家的家業真經不起再敗一次啦!”
蕭子敬:“……”憋屈。
蕭景曜繼續兩眼望天,原來便宜祖父除了看古董的眼光不行外,還是個投資黑洞,投什麼虧什麼。這個體質,基本就告彆發財了。也就是蕭家底子厚夠他造,不然一家人早就睡大街了。
蕭景曜粗略算了算他們談話間透露出的銀兩數目,三四百兩銀子是有的。要是蕭景曜沒記錯的話,二十兩銀子就足夠一戶普通的莊戶人家過上一年較為滋潤的生活。果然是爛船還有三千釘,蕭家人現在憂心地事,就好比後世的富豪家庭在發愁破產後一年隻有十幾萬該怎麼活。
自己果然是擔心得太早了!蕭景曜徹底放下心來,躺平聽他們繼續商量。等自己再長大點,考察一下家裡那個鋪子,總能找出彆的掙錢的法子。
蕭景曜對自己的商業頭腦還是很有信心的,首富之位就是對他商業能力的最好證明。反正再差也不可能差過他的祖父和親爹,蕭景曜表示這都是小問題。
讓蕭景曜更感興趣的是齊氏說的科考一事。蕭景曜隱約記得,古代養個讀書人不容易,十年寒窗苦讀能熬出頭的書生也少之又少,需要一層一層往上考取功名。先是考秀才,這一關幾乎攔住一半的讀書人,許多人一輩子都考不來一個秀才功名,白發蒼蒼半生苦讀,終究還是一場空。
就算考上了秀才,下一關的舉人又得刷下一大半秀才,更彆提後面的會試,一關接一關,關關斷人腸。
蕭景曜委實是受老天偏愛的人,除了敏銳的商業嗅覺之外,老天爺還給了他過目不忘的能力以及優於常人的智商。可以說,蕭景曜就沒吃過學生的苦,哪怕是最苦最累壓力最大的高三,他都跟玩兒一樣輕鬆度過,參加競賽一路金牌,最後直接保送首都大學。
學神的人生,就是這麼毫無道理,令人仰望。
古代士農工商階級分明,蕭景曜對齊氏安排自己念書考科舉這事兒一點意見都沒有。古代可沒人權,生意做得再大,被權貴們盯上了,隻怕也是被宰的命。蕭景曜自然是想走那條青雲路,看看上面的風景。
蕭景曜思索間,齊氏幾人已經商量好了,小孩子體弱不宜見風,等到明年六月,蕭景曜也快一歲,天氣也正好,最適合舉家回族裡。
這事兒也沒有蕭景曜提建議的份,他還隻是個隻會咿咿呀呀的小嬰兒呢,隻能聽從家裡人的安排。
等到齊氏和蕭子敬都離開後,蕭元青傻兮兮地摸了摸蕭景曜的臉,在看到蕭景曜皺起的小眉頭後就跟被火燒了似的迅速收回手,樂嗬嗬地從袖子裡拿出塊月餅遞給師曼娘,“娘說月餅上火,不讓我帶給你吃。我想著你以往就惦記著這口,悄悄給你帶來了,趕緊吃,可千萬彆說漏嘴啊,不然娘又得訓我一頓!”
師曼娘綻開笑顏,熟練地從月餅裡摳出一塊冰糖塞進蕭元青嘴裡,然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感受到嘴裡濃鬱的桂花香味兒和餅皮的酥脆口感,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蕭景曜往蕭元青的方向看了看,決定現在不吐槽他了。便宜爹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嘛,他疼老婆!
等到蕭景曜的視力發育好,看清了蕭元青的長相後,回想起自己對蕭元青的看法,登時覺得自己當初對蕭元青的聲音還是大了點。長了這麼一張臉,哪怕犯了錯也是能被人原諒的。
看清楚了蕭家人所有的長相後,蕭景曜覺得,蕭家人的存在,怕是拉高了整個南川縣的顏值平均水平。霞姿月韻的蕭元青就不用說了,蕭子敬一個中年大叔,留著精心打理的山羊胡,卻更顯神清骨秀,看著竟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齊氏性子潑辣,是個五官明豔的大美人,師曼娘溫柔小意,眉眼如畫,仿若青雲出岫,又似空穀幽蘭,天然帶著一段不勝嬌羞的風情。
隨便一個,都堪稱女媧的炫技之作。
蕭景曜忍不住想,他們大概是顏值都點滿了,所以才要拿其他方面來補吧。
蕭景曜能看清楚東西,也就意味著他的百日宴快到了。這些日子,蕭子敬和蕭元青確實像當日對齊氏說的那樣,把自己的小寶貝們全都賣了,想多攢點銀子把蕭景曜養得再精細一點。
蕭景曜心下感動,也不再抗拒蕭元青抱他。
在蕭景曜百日宴的前一晚,蕭元青和蕭子敬喝醉了,父子倆抱頭痛哭,細數這些年的不容易。蕭元青說到傷心處,抹著眼淚嚎道:“你們總叮囑我不許胡亂和人動手,我自己能受委屈,以後要是誰讓曜兒受了委屈,我就……我就……”
蕭元青一時卡住了,瞪著迷蒙的雙眼四下看了看,把院門口的那塊鎮宅石給舉了起來。
蕭景曜當場瞳孔地震,好幾百斤的石頭,就這麼輕鬆地舉過頭頂了?當初那人給你挖坑,最終還給你留了條後路,是怕真把你逼到絕路被你打死吧?
蕭景曜都有些期待明天他的百日宴了,他倒是要看看,能和他爹玩到一塊兒的,都是些什麼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