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三合一) 大情種(1 / 1)

阮浩森急怒攻心, 也就沒注意到葉景池說出這幾個字時,眼底的那一抹暗色。

“姐夫。”阮浩森恨恨道,“鄭曉月挾恩圖報, 逼你和阮齡結婚的時候,肯定沒敢和你提阮齡的過去吧?阮齡她可是連娛樂圈的人都沾過,你想想, 她能有多乾淨?”

係統緊急科普:【原主結婚之前,曾經和某個男演員談過一段淺嘗輒止的戀愛,時間大概兩個月。】

阮齡聽笑了:“阮浩森,你說話可真有意思。如果談過娛樂圈的男人就是臟了,那削尖了腦袋往娛樂圈裡擠的你又是個什麼貨色?”

“你!”阮浩森被堵得一個字都反駁不了,雙目泛紅。

阮齡還想再罵, 卻被葉景池擋在了身前。

葉景池背對著她, 她隻能聽到他的聲音,比之前她聽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阮浩森。”男人的語氣冰冷,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可以容忍你詆毀我太太?”

阮浩森愕然。

“姐夫, 你——”

葉景池繼續寒聲道:“又是什麼讓你覺得, 你配叫我一聲姐夫?”

如此強硬的態度,令阮浩森始料不及。

葉景池此人的手段和氣場,阮浩森之前隻是聽阮明偉提過, 從未真正見識過。

第一次直面氣場全開的葉景池, 阮浩森連憤怒都忘記了, 隻覺得一股涼意從頭至腳襲來,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葉,葉總……”阮浩森不敢再提“姐夫”二字,強撐著開口, “我隻是好心提醒你,阮齡她曾經有過——”

“阮浩森,希望你能明白。”葉景池字句清晰道,“無論我太太的過去如何,我都不會介意。但如果有人蓄意詆毀,那我也一定會讓這個人付出代價。”

阮浩森終於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我記得,阮氏已經半年沒接到新訂單了。”葉景池最後說,“我想,你父親應該不會希望連那幾個僅有的舊單子也丟了。”

……

阮浩森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甚至連句辯解的話都沒敢說。

葉景池轉身看阮齡,表情溫和,眼神也已經完全不見方才的冷厲。

“回去之後,把錄音也發我一份吧。”葉景池說,“我備份一下,今後說不定用得上。”

阮齡訝異:“你怎麼知道我錄音了?”

她確實留了個心眼,從見到阮浩森開始,就一直拿著手機錄音。

葉景池:“剛剛說話的時候,你的手碰了我好幾次。”

阮齡眨了眨眼。

她怕錄不清楚,所以沒有把手機放在口袋裡,而是一直握在手裡。

大約是她剛才一心想把手機拿近一些,沒注意握著手機的手碰到了葉景池。

“好。”阮齡爽快地答應,“我一會兒發給裴特助。”

葉景池沉默了一下:“直接發給我就好。”

阮齡有些困惑。

葉景池最近不是忙到天天加班到半夜嗎?備份錄音這種小事情,用得著他親自來做?

不過發給誰對她來說區彆也不大,阮齡點頭:“那也行。”

葉景池“嗯”了一聲。

“對了。”阮齡說,“剛才謝謝你了。”

她自己當然可以把阮浩森罵得狗血淋頭,但罵過之後,保不齊對面過兩天又開始陰魂不散。

葉景池出手就不一樣了,剛剛擺在明面上的威脅,足夠讓阮氏父子好好掂量一下了。

“不用謝。”葉景池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因為……”

男人頓了一頓。

阮齡靜靜地看著他,猜想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因為這是她母親的囑托?因為鄭家曾經對葉家有恩?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怎麼回答他最體面。

偏偏葉景池說的,是阮齡唯一沒想到的那個。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葉景池說。

他的聲音平靜,阮齡卻是聽得微微一怔。

心跳,有些過於快了。

隨後,她又迅速回過神來。

要怪就怪葉景池人長得太好看,聲音又好聽到不像話。這樣的人,哪怕隻是簡單的一句話,殺傷力都是成倍增長的。

阮齡深吸了口氣,忽視了心中的那一絲漣漪。

理智回歸,阮齡甚至有空開始思考,葉景池這句話是不是另有深意。

已知葉景池是受她母親所托和她結婚,那葉景池說不定是在提醒他,維護她隻是出於夫妻這層關係的責任,並不是出於個人情感。

阮齡沉默得有些久。

目光再次交錯時,葉景池溫聲問:“在想什麼?”

阮齡:“……我在想,這次過後,阮明偉和阮浩森是不是能多消停一段時間。”

葉景池的聲線平穩:“我會讓人告知阮明偉今天發生的事。相信為了阮家的財路,他們不會輕易再找你的麻煩了。”

說到這,男人看向阮齡:“當然,前提是你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阮齡立刻一臉真摯地回應,生怕葉景池誤會她想手下留情。

“你最好時不時就嚇一嚇阮明偉,讓他每天都提心吊膽著最好了,就像你剛才嚇阮浩森那樣!”她又說。

阮齡深知一個道理,不到最後關頭最好彆把人逼得太急,否則阮明偉想不開拉著自己同歸於儘就不好了。

像現在這樣嚇一嚇阮明偉,讓他忌憚著不敢來騷擾自己就是很好的選擇。

要是以後真抓到阮明偉的大把柄,能把他送進局子裡蹲上個十年二十年的那種,那到時候再動手也不遲。

阮齡說得情真意切,葉景池卻笑了。

在她眼裡,他的作用就是嚇人嗎?

似乎也沒錯。

阮齡莫名:“你笑什麼?”

葉景池:“沒什麼。”

男人低頭整理了一下袖口:“我下午有會,還要趕回公司。”

阮齡:“哦,好。”

葉景池:“會議預計五點半結束,今晚我應該會回家吃飯。”

阮齡:“好……啊?”

葉景池眼角帶笑:“嗯。你先回去吧,外面曬。”

……

葉景池開車回公司了,阮齡從葉景池今晚會在家吃晚飯的震驚中恢複之後,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這個男人是為什麼會突然回家來著?

然後這麼快又回去了,連家門都沒進,就仿佛是專門來幫她趕走阮浩森的一樣。

係統表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劇情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偏差,葉景池的行為也變得無法預測。

回到彆墅,阮齡想起葉景池的話,找到那段錄音。

發送之前,她先自己快進著聽了一遍,確認該錄的都錄上了。

聽著聽著,阮齡突然靈光一現。

葉景池不讓她把錄音發給裴特助,不會是因為——不想破壞他自己的形象吧?

畢竟這段錄音裡,葉景池全程稱呼她為“我太太”,還說什麼“無論我太太的過去如何,我都不會介意”。

在外人聽來,就仿佛葉景池是個大情種,愛她愛慘了的那種。

阮齡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

於是出於某種惡趣味,在把錄音發給葉景池之後,阮齡又發了幾條信息過去。

……

會議室裡,葉景池剛剛整理好文件,就收到了阮齡的信息。

會議還有幾分鐘才開始,葉景池點開信息隨意地掃了一眼。

[阮齡:錄音已經發你啦]

[阮齡:放心,我不會把錄音給彆人聽的]

[阮齡:絕對不會影響到你的高冷霸總形象!]

葉景池:“……”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然而無奈歸無奈,葉景池唇角還是無意識地上揚了幾分。

這次的會議是彙報各部門的業績,與會的下屬們內心都很緊張,生怕葉景池會不滿意。

大家都有意無意地觀察著葉景池的表情,也就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

下屬們面面相覷。

葉景池不是那種時刻冷著一張臉,仿佛彆人欠了自己好幾百萬的老板。他時常關心和鼓勵員工,時不時還會開個玩笑。

但剛剛的那個笑容,明顯和平常的不太一樣。

似乎,有些過於溫柔了。

.

在葉景池真正出現在餐廳之前,阮齡都還有點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回家吃飯。

要知道按照之前那幾天葉景池回家的時間,彆說是吃晚飯了,夜宵都夠嗆。

晚上六點半,女傭準時敲響阮齡的房間門,告訴她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阮齡下樓走進餐廳,腳步一頓。

桌子上滿滿地擺著六菜一湯,葉景池和葉栩已經都坐下了。

但讓阮齡停下步子的,是兩個人坐的位置。

紅木餐桌的周圍擺著五個椅子,左右兩邊一邊兩把椅子,再加上中間的一把。

之前吃飯的時候,阮齡和葉栩都是面對面坐在兩邊,中間的那個椅子空著。

但現在,葉景池把阮齡的位子占了。

也就是說,阮齡要不坐在父子倆其中一個人的旁邊,要不坐在兩人中間。

猶豫了一秒,阮齡走過去,神態自若地坐在了葉景池和葉栩的中間。

反正她和這兩個人都不算親近,坐在誰的那邊都不合適,不如“雨露均沾”算了。

葉景池看了阮齡一眼,沒說話。

葉栩也不說話。

餐廳有些過於安靜了,但阮齡倒是很自在。

三個人裡,她是和另外兩人最不熟的那個,怎麼想都輪不到她來開啟話題。

而且在熱愛美食的人眼裡,一頓飯的關鍵在於享受食物,而不是社交。

阮齡目不斜視,去夾她讓張姨給自己準備的那份小炒黃牛肉。

大約是為了給他們“一家三口”單獨相處的空間,今天張姨不在餐廳。

等阮齡去夾其他菜的時候,葉栩也夾了一塊牛肉。

阮齡正在吃青菜,見狀向葉栩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

不愧是她看中的飯搭子,上道!

令阮齡沒想到的是,幾秒鐘之後,又一雙筷子也伸了過來。

阮齡以為自己眼花了,抬頭去看,剛好看到據說口味十分清淡的葉景池,將一塊沾了辣椒的牛肉送入口中。

不隻是阮齡驚訝,就連葉栩都忍不住去看葉景池。

在葉栩的記憶裡,家裡的菜從來都是很清淡的,他一直以為傭人是按照葉景池的口味做菜。

兩雙眼睛都盯著葉景池,尤其是阮齡,已經在想象這個處變不驚的男人被辣到後,猛灌白開水的模樣了。

她囑咐過張姨辣椒隨便放,所以這道菜是真的挺辣的,不能吃辣的人肯定扛不住。

隻見葉景池面不改色地咀嚼了幾下,又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無事發生。

阮齡終於沒忍住:“係……管家和我說,你不吃辣的。”

葉景池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解釋:“葉家祖輩是從錦城遷來的,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家裡每頓飯都會有幾道川菜。”

阮齡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記得係統說過,鄭家和葉家是世交。那她作為鄭曉月的女兒,或許應該知道這些?

然而事已至此,阮齡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橙汁:“是這樣啊,你不說我都不記得了。”

葉景池垂眸,又給自己夾了一塊芹菜:“嗯。”

阮齡心裡更加疑惑了:既然葉景池從小就吃辣,那為什麼她來之前,家裡的菜都那麼清淡?

葉景池也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隻是繼續慢條斯理地品嘗著碗裡的菜。

阮齡看了一眼另一邊的葉栩,發現他也和自己一樣,目光難掩好奇。

隻是葉栩的性格肯定不會問,葉景池又不主動說。

阮齡受不了這仿佛在演默劇的父子倆,看向葉景池:“所以,你後來為什麼不吃辣了?”

葉景池看她一眼。

阮齡理直氣壯地甩鍋:“你看,葉栩也很想知道,對吧?”

葉栩:“……”

少年正在夾菜的筷子頓了一下,倒也沒表示反對。

葉景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阮齡和葉栩,終於開口:“葉栩小的時候……有一次家裡做了辣椒炒雞丁,他被辣椒嗆到,哭了一個晚上。於是,我就讓廚房炒菜的時候不要再放辣椒了。”

阮齡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就這樣?”

葉景池失笑:“就這樣。你還期待是什麼樣的原因?”

阮齡還是覺得很神奇:“就因為葉栩小時候被辣到過一次,你們就這麼多年再也沒吃過辣椒?”

這是什麼現代版因噎廢食?

她誇張的表情,更顯得葉景池的聲線低沉而平穩:“也不是刻意避開,隻是我對吃什麼要求不高,家裡的菜也就一直沒怎麼變過。”

阮齡眨了眨眼:“那太好了,正好我對吃什麼的要求很高。那以後家裡吃什麼,就……我和葉栩說了算,怎麼樣?”

葉景池雲淡風輕地答:“我沒有意見。”

阮齡看向另一邊:“葉栩你說呢?”

葉栩在發怔。

聽到阮齡叫自己的名字,他才恍然回神:“……好。”

阮齡覺得自己隱約猜到了葉栩發怔的原因。

葉栩估計早就不記得這回事了。

所以他肯定也沒想到,家裡這麼多年來的用餐習慣,居然是因為自己小時候一次微不足道的意外。

而阮齡也發現,葉景池對葉栩這個過繼來的兒子,其實比她想象的要上心很多。

隻是,方式確實有些讓常人難以理解。

幸好她來了,不然葉栩豈不是在成年前都要吃著千篇一律的飯菜,和無數美食擦肩而過?

阮齡覺得自己簡直做了一件大善事,吃飯的心情都更加愉悅了。

係統:【……就沒見過這麼能給自己臉上貼金的。】

阮齡邊吃邊回懟:【我還沒問你呢。葉家是從錦城遷來的這件事,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

係統頓時心虛,不說話了。

阮齡愉快地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炒牛肉,忽然又想起了什麼。

她問葉景池:“你覺得這盤小炒黃牛肉怎麼樣?”

葉景池淡聲道:“不錯。”

阮齡:“這個炒雞蛋呢?”

葉景池不明白她想問什麼,但依舊配合地回答:“也不錯。”

阮齡又問:“那這道青菜呢?你有嘗出來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葉景池眉心微攏:“……沒有。”

阮齡點點頭,在心裡對係統說:“你看吧,我改進的那些菜的做法,他根本就沒發現。”

【……】

係統翻了翻數據庫,微弱地反駁:【這……數據庫裡顯示葉景池的特點之一是明察秋毫,這不太對啊。】

阮齡歎息:“統子啊,你要學還是太多了。”

葉景池在工作上明察秋毫是肯定的,但很顯然,他在食物這方面完全沒有敏銳度。

她正和係統對話,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所以……究竟有什麼區彆?”

聞言,阮齡揚起眉梢。

作為資深吃貨,他可是問對人了!

阮齡的眼神亮晶晶的:“區彆很多呀!比如這道青菜,有人喜歡脆的口感,有人喜歡軟的。我喜歡吃脆的,所以就讓張姨炒的時間更短一些。再說這個炒雞蛋——”

她如數家珍地說了一通,最後看向葉景池,一臉真摯:“總之,我把家裡的菜都按照我的口味改了改,你應該不介意吧?”

葉景池:“……”

改都改完了,現在再問他是否介意,是不是有些晚了?

葉景池不喜歡被插手自己的生活,何管家和裴特助都很清楚這一點,對於他的私事從來不會擅作主張。

但葉景池卻發現,這一次,自己並沒有什麼反感的感覺。

甚至於,看到她眉飛色舞地解釋都改進了哪些菜式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

她喜歡就好。

……

葉景池一臉平靜地開口:“我不常回家,家裡的菜符合你和葉栩的口味就好。”

“那就行。”阮齡的語調歡快,“葉栩的口味現在已經和我越來越像了,是吧?”

葉栩:“……”

少年抿了抿唇:“嗯。”

葉景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看著葉栩若有所思。

短短一頓飯的時間,葉栩已經回應了阮齡幾次了?

他不記得,葉栩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配合了。

葉景池還記得當初告訴葉栩自己和阮齡的婚事時,葉栩雖然不明說反對,但滿眼戒備的樣子。

葉栩低頭不和葉景池對視,隻悶頭吃飯。

阮齡沒在意這父子倆的眉眼官司,剛剛提到葉栩的口味,她又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葉栩。”阮齡問,“冰箱裡那一盒馬卡龍,你今早出門前吃了一個?”

話音剛落,父子倆的動作都頓住了。

……

阮齡沒注意到葉景池,她在專心扭頭看葉栩。

葉栩也有些懵,下意識地否認:“我沒吃。”

然後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去看葉景池。

阮齡:“……?”

她轉過頭,正好看到葉景池似乎略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葉景池:“是我昨晚回來的時候,嘗了一個。”

阮齡:“……”不是吧?

如果不是係統再三確認葉景池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她都要懷疑面前這個男人被奪舍了。

今天他都有多少次不尋常的舉動了?

中午忽然出現在家門口,晚上突然回家吃飯,現在居然還被發現偷吃了她一個馬卡龍!

葉景池的神色倒是早已經恢複了從容不迫:“抱歉,今天事情多,忘記和你說了。”

阮齡:“……”他還挺客氣的。

她能說什麼呢?人家三千萬都說給就給了,她還能和他計較一個馬卡龍不成?

阮齡:“沒事,不過這個是葉栩在他們學校食堂買的。”

要說抱歉,也該和葉栩說。

當然阮齡也就是心裡想想,很明顯葉景池和葉栩的父子關係很複雜,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摻合的。

她沒想到的是,葉景池竟然真的從善如流地向葉栩道歉了。

甚至葉景池還做出了承諾:“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我會提前問你的。”

葉栩微微一怔,然後彆過臉。

“……不用,隻是去食堂吃午飯的時候順便買一下,又不麻煩。”

葉景池又問:“聽老何說,學校的期末考試明天就開始了。”

葉栩“嗯”了一聲。

葉景池溫聲道:“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正常發揮就好。”

葉栩:“知道了。”

阮齡一邊啃雞翅一邊聽,終於發現哪不對勁了。

這對話太客氣了,乍一聽不像是父子倆,倒像是普通長輩在勉勵小輩。

以前阮齡身邊結婚生子的親戚很多,她不是沒見過不好的親子關係,天天吵架甚至打架的都有。

但像葉景池和葉栩這樣互相客客氣氣,卻又透露著冷淡的,她確實是第一次見。

怪不得葉栩小小年紀就比同齡人要成熟內斂這麼多,在這種家庭環境下長大,要是長成陳鬆陽那種性格才是見了鬼了。

想到這,阮齡心裡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葉栩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

她立刻問了係統這個問題。

【不知道,書裡沒寫,隻說了葉景池把葉栩當親兒子養,但兩人一直不親近。】

阮齡先是詫異,想了想又覺得可以解釋得通。

原書是青春愛情小說,主要內容估計是葉栩和女主角的酸甜曖昧,被收養的身世和清冷的性格隻是給葉栩添加的男主光環罷了,不是重點。

阮齡又問:“那葉栩是幾歲被收養的?”

【這個書裡寫了,葉栩四歲時雙親去世,在奶奶的強烈要求下,被過繼給二十二歲的叔父葉景池。】

四歲是個微妙的年紀,可能記事了也可能沒有。

阮齡思索了一下,還是沒得出什麼結論。

她最後問:“那我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嗎?”

【你母親的鄭家和葉家是世交,因此你知道葉栩的身世,隻是葉景池讓你不能和任何人透露。】

阮齡在心裡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想這麼多,碗裡的雞翅都不香了。

算了,這父子倆怎麼樣怎麼樣吧!人家十幾年都沒解決的事情,怎麼想都輪不到她來插手。

想到這,阮齡又開始一心一意地吃剩下的飯菜。

沒有了阮齡主動拋出話題,晚飯的後半段變得十分沉默。

由於今天提前回了家,葉景池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於是吃過飯又去書房忙了。

而葉栩也在吃完之後就直接回了房間,說是去複習期末考試了。

受這兩位卷王的感染,當然更多是趁著工作室即將開業的興奮勁,阮齡也拿著紙筆和電腦去了露台。

……

幾個小時後。

阮齡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四十五分。

還沒到十一點,葉景池估計還在書房加班。

阮齡的腦海中莫名冒出來這個想法,旋即又晃了晃腦袋。

想他做什麼,難不成被管家和裴特助他們一口一個“太太”叫著,還真把自己當成他太太了?

這次阮齡吸取了教訓,拿了個小布袋子。

她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一手拎袋子,一手拿電腦回房間。經過二層書房的時候,果然看到房間的燈還亮著。

天天熬夜工作,小心脫發!阮齡衝書房的門做了個鬼臉,在心中促狹地想著。

下一秒,房門被打開了。

阮齡:“……”

誰來管管啊!這個男人真的沒有讀心術之類的外掛嗎?

她心裡雖然在吐槽,表面上卻若無其事:“你工作結束啦?”

葉景池看著面前一臉標準微笑的阮齡,一瞬間失語。

剛開門時那個衝著他吐舌頭的女人,難不成是錯覺?

葉景池:“快了。”

那就是沒有了,阮齡心想。

她做出一個深表理解的表情:“真辛苦,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先回——”

葉景池突然問:“時間不早了,你想吃夜宵嗎?”

阮齡一怔:“什麼?”

男人平靜道:“我聽老何說,你這幾天晚上經常吃夜宵,葉栩也和你一起吃過。”

聞言,阮齡眉梢一挑:“管家連這點小事都要向你報告嗎?”

她知道自己現在住在葉景池家,做什麼身旁都有管家和傭人,對方可以由此清楚地了解到她的一舉一動。

但聽葉景池親口問自己,感受又不大一樣——被監視的感覺太強烈。

因此阮齡這句話裡帶了些不滿,但又沒有完全表現出來。

葉景池卻迅速捕捉到了她的情緒,溫和地開口解釋:“老何一向認真負責,那天第一次見葉栩和你一起吃夜宵,所以報告給了我。抱歉,我已經說過他了,以後類似的事情不用向我報告。”

他的語氣極為耐心,又透露出十二分的誠懇。

阮齡一拳打在棉花上,倒是生不太起氣來了。

隻是內心愈發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不簡單:面對一個不愛的女人,依舊可以如此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並且悉心安撫。

要知道有多少男人,即便有了女朋友甚至結了婚,還在以“直男”為借口,對另一半的情緒視若無睹。

葉景池見她情緒好轉,又說:“我剛剛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

阮齡驚訝:“你要和我一起吃夜宵?”

葉景池“嗯”了一聲,接著補充:“我也餓了。不過傭人這個時間都休息了,你想吃的話,我可以煮兩碗雞蛋面。”

阮齡睜大眼睛確認:“你煮?”

葉景池失笑:“怎麼,我不像會煮面的?”

阮齡實話實說:“不像。”

煮個面確實不難,但像葉景池這樣從早忙到晚的人,自己煮東西吃不會覺得浪費時間嗎?

葉景池仿佛看透了阮齡的想法,解釋:“近期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今天過後,我應該可以閒下來一些。”

對於男人總能猜到自己的想法,阮齡已經有些習慣了。或許這就是大佬吧,能輕鬆看穿他人的內心活動。

她思索了一下後點頭:“那好吧。”

總吃外賣不健康,她也確實有點餓了。

葉景池:“你有什麼忌口嗎?”

阮齡再次驚訝於男人的周到,她搖頭:“沒有,不過我喜歡多放點蔥。”

葉景池:“好。”

見他答應得這麼爽快,阮齡的吃貨之魂騷動,沒忍住得寸進尺:“如果能再加些青菜就更好了。”

葉景池依舊沒有猶豫地答應:“好,小油菜可以嗎?”

“可以啊。”阮齡點頭,然後沒忍住盯著面前的男人看了看。

他仿佛真的完全沒有脾氣一樣,對她有求必應。

但阮齡內心很清楚,並不是這樣。

今天中午她就見識過了,葉景池僅僅需要一個眼神,就足以令他人膽寒。

阮齡決定見好就收:“那就麻煩你啦。”

葉景池微微頷首:“那你先去放東西,等面煮好了我叫你,最多十五分鐘。”

阮齡:“行。”

男人走回書房,將門輕輕掩上。

阮齡抱著電腦回到臥室,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明白——

葉景池他,究竟是出於一種什麼想法給她煮面的呢?

.

書房內。

葉景池回複了最後幾封郵件,接著略有些疲倦地闔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今天發生的種種。

接到管家的電話後,他讓裴特助幫他將原本定在下午一點半的會議推遲了半個小時,然後自己開車趕了回來。

葉景池的原則是,一旦承諾了的事情,就要負責到底。

當初答應和阮齡結婚,他確實猶豫了很久。

但既然最後選擇給出承諾,那麼保護她免受阮家的侵擾,就成為了他必須履行的責任。

更何況他也知道一些,阮齡這次的“麻煩”,一部分原因恰恰是由於她和他結了婚。

隻有自己親自去,才能讓阮家那邊徹底打消念頭,不再去騷擾她。

他原本擔心她會被欺負,但他的這位新婚妻子,遠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強勢”。

他甚至在想,她或許根本不需要他的庇護,就算沒有他,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讓她直接把錄音發給自己,也是出於對她的保護,卻沒想到她好像根本不在乎,還誤會到了另一個方向。

葉景池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又想到了葉栩。

今天晚飯時,葉栩和阮齡的互動,他都看在眼裡。

在阮齡的面前,葉栩似乎放鬆了很多。

雖然葉栩不一定會承認,但葉景池看得出來,葉栩是願意和她親近的。

這也是為什麼今晚,他主動提出為她煮一碗面。

他們之間的這層夫妻關係太過微妙,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在不冒犯她的前提下儘量釋放一些善意。

無論他和阮齡之間是怎樣的情感,他是真心希望,可以多一個願意和葉栩真心相處的人。

……

葉景池來到一層的廚房,取出一把面和兩個雞蛋,順便將水煮開。

男人的手法嫻熟,一番操作之後,不一會兒就端出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

客廳有一個吧台,適合平常吃一些簡餐。

葉景池把兩碗面並排放在上面,將筷子擺放好,又把椅子拉了出來。

想到阮齡此時應該一個人在臥室,葉景池沒有選擇敲門叫她,而是先給她發了條信息。

很快,阮齡就從樓梯上下來了。

葉景池的眉梢動了動。

聽腳步聲就知道,她又是光腳下的樓。

阮齡走到吧台前,看著上面的雞蛋面眼睛一亮:“看起來還不錯嘛!”

葉景池微笑:“嘗嘗看。”

阮齡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品嘗。

她先夾起雞蛋咬了一口:“嗯!雞蛋的火候正好,稍微帶點溏心,是我喜歡的那種。”

看著阮齡大快朵頤的模樣,葉景池的眉目也柔和了起來。

他工作繁忙,不怎麼有機會做菜,雞蛋面是他少數會做的食物之一。

除了很久以前他曾經給葉栩煮過一次面,這還是他第一次給自己之外的人煮面。

葉景池也跟著拿起筷子,犒勞自己由於一整晚的工作而有些空虛的胃。

沒過一會兒,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兩人幾乎同時回頭,看到了剛從樓梯走下來的葉栩。

葉栩穿著一身寬鬆的運動裝,似乎是要大晚上出去跑步。

他看起來也完全沒預料到眼前這個場景,一時間愣住了。

“你們這是在……”葉栩的眼神驚訝又困惑,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

阮齡:“……”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有種被捉那個啥在床的感覺啊?

明明隻是半夜一起吃碗面而已!

阮齡選擇看向葉景池:你是孩子他爹,你負責解釋!